冷浣兒這一席話,不偏不倚地戳中了花滿園的痛處。花滿園哪裡不知道慕容雪兒的心思,甚至於慕容雪兒已經隱約試探過一次她的口風了。說實話,在尋到下一個花魁人選之前,還不能放她走。
“姑娘是個聰明人,那花媽媽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沒錯,雪兒她是動了贖身從良的念頭,但是歡喜緣暫時不能放她走,只要我不鬆口,即便是李公子開口,他也不能從我這裡搶人!”花滿園咬咬牙道。
冷浣兒屈起手指來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面,笑着對花滿園道:“花媽媽好大的自信,你區區一個花樓的媽媽,哪裡來的勢力和財力與四大門閥之一的李世家相爭?李長卿只需要稍微動一動手指,碾死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你瞧,今天李長卿特意來歡喜緣給慕容雪兒撐場面,難保不是慕容雪兒專程將他叫來向你示威的。”
“不,雪兒是我一手教養出來的,她不會對我趕盡殺絕的,她要是走了,這歡喜緣就完了。”歡喜緣完了,花滿園也就完了!
“花媽媽,你別急呀,我不是說了嗎?我這次來,就是給你送一份大禮。”冷浣兒走近了花滿園道,“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慕容雪兒以後乖乖地待在歡喜緣,再也不敢跟你提贖身的事情了。”
花滿園的眼神一亮,盯着冷浣兒:“真的?”
時光易逝,眼看着花魁大典就要開始了。
“花媽媽,我的安排你也聽明白了嗎?”冷浣兒最後向花滿園確認道。
花滿園默默地在心中複述了一遍冷浣兒的叮囑,擡眼看向冷浣兒:“嗯,姑娘放心,我全都記住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姑娘解釋。”
冷浣兒一雙美目在花滿園的眉眼間一掃,然後笑問:“是想問我爲何要幫你是吧?”
花滿園點點頭,就聽到冷浣兒道:“花媽媽難道沒有瞧出來,我愛李長卿愛到死,現如今他府中已經有了一名夫人,我爹就已經十分不滿我心儀他,若是慕容雪兒再進了李府,我爹就更不可能讓我屈居一個煙花女子之下了。”
哦,原來是富家小姐的一點小女兒心思。花滿園瞭然地點點頭,心中想着難怪她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更難怪她氣質高貴出衆,還要紆尊降貴到這煙花之地來。
“花媽媽要替我保密,不然我爹知道了會發火的。他老人家發起怒來,別說你這歡喜緣,便是這一條街上的花樓酒館都不能倖免。”冷浣兒笑着說出了令人膽寒的話,花滿園急忙擺擺手陪着笑連聲說着不敢。
一切都佈置妥當,冷浣兒讓花滿園先下去主持花魁大典,她先在這裡等着,隨後時機到了再出現。她走到屋子的窗戶旁邊,微微開啓一條縫隙,恰好可以看清楚樓下那一片空蕩蕩的戲臺和戲臺對面密密麻麻的男子。
而李長卿正一身紫色錦緞,玉帶束髮,端坐在戲臺正中央的最前面,手中一把摺扇開啓輕輕搖晃着,對冷浣兒的注視毫不知情。
李長卿,我回來了,從陰曹地府回來,向你復仇!
花魁大典一切都進展順利,慕容雪兒表演的是且舞且畫,舞的是踏仙歌,畫的是明月高懸,每一步每一筆都恰到好處,能看得出來她確實是極有天賦和造詣。
一舞跳罷,畫作方成。
慕容雪兒向着臺下盈盈一拜,立即便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她嬌羞地微微擡頭看向最前面的那個男子,他也正看着她,朝她露出了十分寵溺的微笑。
“花媽媽,花魁大典已經結束了,是不是該投籤選出今次花魁娘子花落哪位姑娘了?”見花滿園遲遲不肯露面,臺下的看客們有點兒等不及了。
“哎呦,各位爺莫急莫急,雖然說雪兒姑娘果然是才色雙絕,但是我們也得等最後一位姑娘表演結束了不是?大家就再等等,再等等!”花滿園見大家都等不及了,急忙出來打了圓場,可惜看客們都不領情,嘈嘈雜雜地在戲臺下爭吵了起來。
“叮鈴——”
一聲接着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戲臺後傳來,隨着規律的節拍變得越發清晰,嘈雜的看客們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就連李長卿也合起了摺扇,微微昂首看向戲臺。
幕簾拉開,一名紅衣女子赤足赤膊緩緩地踮足走來,她的腳腕和手腕上纏滿了小小的鈴鐺,就連長長的髮辮上也綴滿了銀色的小鈴鐺。那些鈴鐺隨着她輕盈的步伐,碰撞搖曳,發出了清脆優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