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看也沒看紫面武士的屍體一眼,因爲他非常清楚自己一出手會造成什麼後果,他徑自走向正掙扎着爬起又坐下的石川五右衛門。
望着石川五右衛門已經呈現紫黑色的雙脣,劉煜搖搖頭道:“你好象中了毒?”
“閣下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中了毒。”石川五右衛門咬牙切齒地道:“阿菊這賤人大概被豐臣秀吉的人收賣了,設下一個圈套讓我上了當,中了毒,她威脅我臣服於豐臣秀吉,可我石川五右衛門豈能受人脅迫,任他前田玄以如何以酷刑相迫,我的偶不肯鬆口。
後來,我找了一個機會,掙脫鐐銬,強壓劇毒衝出了牢籠,一路殺了這幫狗崽子不少人,沒想到奔到此地毒性突然發作,幸虧閣下相救,大恩不言謝,這份恩情我石川五右衛門只有下輩子還你了……”
挑挑眉,劉煜道:“怎麼,這輩子你是不打算報恩了?”
石川五右衛門苦笑一聲,道:“不是我不想報恩,而是沒有機會了!我所中的是‘烏頭鳩毒’,這種毒號稱是東瀛三大劇毒之一,就算是我在正常情況下都難以自解,更不要說是現在的這種重傷狀態了。事實上,如果不是我隨身秘藏了一顆果心居士贈予我的解毒丸,我早就死了。可惜,果心居士的解毒丸雖然厲害,卻也不能完全解除烏頭鳩毒的毒性,只能暫時壓制住毒性……可恨我大仇未報,織田信長、豐臣秀吉,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看了看繞行於兇殺現場的商旅,又看了看遠方巍峨的清州城城牆,劉煜覺得此處不可久留,於是提起石川五右衛門,拋棄了強搶而來的馬匹,徑自鑽入了高粱地。雖說帶着一個男人進入“青紗帳”很是奇怪,但無可否認,這是最好的擺脫追蹤者的方法。
找到一個可以很好的隱蔽自身,又能觀察四周情形的絕佳所在,劉煜方纔放下了石川五右衛門,問道:“你和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他們有什麼仇怨?”
似乎劉煜提舉的方式不對,石川五右衛門像是被勒住了脖子一般,面紅筋脹的,使勁兒的喘了幾口氣,纔有餘力說話:“不敢欺瞞閣下,這就要從我的身世說起了。我的父親,原本是中國明朝皇帝神宗的臣下宗蘇卿,他老人家在豐臣秀吉入侵朝鮮時,受神宗陛下的指派,率軍增援,可惜被豐臣秀吉俘虜,之後就下落不明,據說是被豐臣秀吉帶回東瀛做苦力了……
那年我才十三歲,爲了尋找父親就來了東瀛,可惜我父親卻早已經被豐臣秀吉折磨而死。之後,我沒有回明國,而是留在了東瀛,準備伺機爲父親報仇。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我成爲明智光秀殿下的養子。可還沒有等我藉助養父大人的勢力報復豐臣秀吉,織田信長那個惡魔就在‘本能寺之變’中殺死了我的養父。
之後,我就淪爲盜賊,依仗家傳的武功,以及在東瀛學習的忍術,一找到機會,就會嘗試着暗殺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只是可惜,我人單力弱,這些年來根本就沒有對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形成過威脅,最多就是給他們添些堵而已……”
這裡也有“明朝”和“朝鮮”?!石川五右衛門的敘述讓劉煜很是驚訝,忍不住問道:“你是中國……明國人?你知道現在的明朝是什麼狀況嗎?”要知道,這個虛幻世界可是安培晴明創造的,作爲東瀛人的他,恐怕不會任由“明朝”成爲東瀛的宗主國吧?!
石川五右衛門的眼神變得迷茫:“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明國是個什麼狀況……曾經我還打算回國去找一些助力過來,可是海上充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濃霧,無論我施展什麼判定方向的領航手段,可當衝出濃霧後,我所面對的總是東瀛島。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禁止我離開東瀛……”
“使人迷航的濃霧?”挑挑眉,劉煜好奇道:“那你來的時候見過那種濃霧嗎?”
搖搖頭,石川五右衛門的神色更加的茫然:“我不知道……當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已經身在東瀛,而且那時的我也已經是盜賊了!”
眼神閃了閃,劉煜問道:“你的意思是,當你有了自主意識之後,你的身世以及和明智光秀之間的關係,都已經是‘記憶’了?”
“是這樣的,沒錯!”石川五右衛門想了想,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劉煜有些釋然:看來安培晴明並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他所創造的世界遠沒有之前想象的那麼大,估計撐死了也就是一個東瀛列島而已!
不過,劉煜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個疑惑:他之前一直以爲這個虛幻世界的土著是自我衍生出來的,可是聽石川五右衛門的描述,似乎更像是“憑空捏造”啊?!這時怎麼一回事呢?!難不成,普通民衆是虛幻世界的自我衍生,而像織田信長和石川五右衛門這樣真實存在過的人物,就全是安培晴明的手腳?!
注意到石川五右衛門的樣子有些不妥,劉煜趕緊拋開所有的疑問,連出三十六指,封了石川五右衛門的任脈及衝脈上的三十六個大穴,出手如電,認穴奇準。然後,他又伸指在自己腕脈上一劃,放血給石川五右衛門喝。
要知道,劉煜的體質早就被存在之力改造成了百毒不侵之體,他的血可以算得上是萬能解毒丸,只要不是見血封喉型的立斃毒藥,他的血絕對可以化解其毒性。
石川五右衛門雖然對“解毒”這件事不抱什麼希望,但依然感動於劉煜的行爲。可當感覺自己體內的這份“烏頭鳩毒”被化解了之後,他的這份“感動”,就全部昇華成了“感激”。
“先生,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還請告知在下您的高姓大名。”石川五右衛門的鬼臉上沒有太過強烈的表情,但那雙眼中的神色卻是無比的興奮於尊崇,這一點,從“先生”這個敬語和“在下”這個自稱也能體現。
石川五右衛門的表現,讓劉煜很是滿意,不過他面上卻是一派淡然,只揮揮手道:“石川兄,挾恩圖報,不是我輩中人的行爲,舉手之勞而已,石川兄無須記在心上,我還有事趕往清州城,如彼此有緣,定有再會之期,石川兄,後會有期。”
石川五右衛門眼中的崇敬之色愈發的濃重,連忙道:“先生,清州城是織田信長的直屬勢力範圍,您爲我殺了他得力手下豐臣秀吉的四個家臣,他一定不會放過您的,您這麼趕往清州城,恐有不便。”
劉煜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道:“沒關係,我不怕他們。”
石川五右衛門苦口婆心的說道:“先生,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在下也從來沒有怕過那幫雜碎。但還不是差點喪命,先生,你去清州城何事?”
“沒什麼大事,去探聽一些消息。”
“先生,如果您信得過五右衛門,請等我一天,等我處理一下傷勢,恢復一定的實力後,我們再一同趕往清州城,彼此有個照應。”
挑挑眉,劉煜看着受傷頗重的石川五右衛門,問道:“石川兄打算去找織田信長的麻煩?”
用力的點了點頭,石川五右衛門沉聲道:“不錯,在下要讓豐臣秀吉明白惹上我石川五右衛門會有什麼後果。”
笑了笑,劉煜故意道:“石川兄,豐臣秀吉可是在墨俁城,你要報仇的話,可是找錯了地方。況且,清州城現在可是防備嚴密,你要去的話,很有可能會送命的!”
石川五右衛門大聲道:“豐臣秀吉是織田信長的得力干將,在下自然會遷怒到他的身上。況且,織田信長也是擊殺我養父的大仇家,找他報仇絕對不怨!至於說送命……嘿,我一直以來可不都是活在死亡邊緣?只要撈夠了本就行……對了,先生,你既然知道清州城那邊現在在戒嚴,爲什麼還要在探聽消息之前與他們架樑,這豈不是會驚動到清州城的防備力量?”
“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劉煜笑道:“反正我和織田信長、豐臣秀吉本就有不可解開的仇怨。”試探了這麼久,劉煜判定石川五右衛門是值得深交的,於是有保留的說出了他和織田信長等人之間的敵對關係。
“哦?”石川五右衛門很是興奮,咧嘴大笑道:“先生,那我們可是同仇敵愾,志同道合了,那真好……那麼先生,尚務請必等五右衛門一天,我們聯手去將清州城鬧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既然石川兄有這份豪膽,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劉煜不再拒絕,他也希望有人來幫他分擔一些警備力量。
看了劉煜一眼,石川五右衛門小心翼翼的問道:“先生,您真的不願透露姓名?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這其中確有不便之處……不過,既然石川兄和我是同一戰線上的人,我也就不再隱瞞身份來歷,我叫‘劉煜’,被豐臣秀吉他們稱之爲‘入侵者’……”
“入侵者?!”石川五右衛門瞪大眼睛,看着劉煜道:“先生,您就是前幾天大鬧清州城,誅殺了織田信長的親信蘭森丸和大將山中鹿之介,讓清州城上下顏面大失的那個號稱‘近二十年來唯一一個從困神獄中出逃的入侵者’的劉煜?!”
劉煜點點頭,謙虛的笑道:“石川兄誇獎了,正是不才。”
“劉先生,五右衛門有眼不識泰山。在下一直嚮往已久的大人物,成了在下的救命恩人尚且差點錯過,石川五右衛門真是有眼無珠。”石川五右衛門似乎沒有說謊,他眼中的“尊崇”已經變成了“崇拜”,甚至於,還有向“信仰”轉化的趨勢。
“石川兄太客氣了。”劉煜看着石川五右衛門的表現,笑着問道:“我還怕你會介意我‘入侵者’的身份呢!”
“在下才不在乎那些東西呢!”石川五右衛門大聲道:“對於在下來說,一切和織田信長、豐臣秀吉等人爲敵的,都是可以結交的!更何況,劉先生您人品貴重,對在下又有救命之恩,在下又怎麼可能會對您不敬?”
劉煜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個‘入侵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剛一出現就被人這麼叫了!”
“劉先生是天外來客吧?”石川五右衛門似乎對此很是肯定,也沒有等待劉煜的迴應,自顧自的就接着說道:“傳說,黑山那裡有一道可以通往‘他世界’的大門,偶爾會有一些‘天外來客’通過拿到大門進入我們這個世界。那些‘天外來客’有些的確是非常邪惡兇殘的,但更多的卻是善良的,願意幫助那些受到織田信長奴役的普通大衆們的……爲了維護自己的統治,織田信長就宣佈所有的‘天外來客’都是‘入侵者’,見到後就要全力的全力誅殺……”
對於“天外來客”,劉煜並沒有多少疑問。因爲瑪瑞思說過,這個世界是個純精神構築的虛幻所在,可能是因爲安培晴明本身的實力不夠,或是其它的什麼原因,這個虛幻世界的防禦力很低,不但可以通過砸碎古甕來毀滅這個世界,還能直接以精神力滲透進這個世界。
除了用特定的方法進入之外,也可能會有一些還沒有消散的“鬼魂”在機緣巧合之下進入這個虛幻世界,甚至於,一些頻率特殊的電波,在虛幻世界的僞天道的抽風中,也能偶爾進去觀光一番。
按照瑪瑞思的說法,“鬼魂”進入虛幻世界後就能擁有生前的身體和實力,可如果是電波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毫無理智的“怪獸”了……
在劉煜思維發散時,石川五右衛門又問道:“劉先生這次去清州城,是否準備暗殺織田信長?”
“先來看看行情,見機行事。”劉煜沒有說他的最終目的是爲了探聽到鬼武者的消息。雖說石川五右衛門對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沒有好感,但劉煜怕他會對安培晴明這個“創世神”還心存敬意,所以就稍作隱瞞。
石川五右衛門沒有察覺到劉煜的心思,鄭重其事的說道:“劉先生,你如不嫌石川五右衛門長相嚇人,就請讓石川五右衛門有能在您駕前當一位馬前卒的機會。”
劉煜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說道:“石川兄,你無須爲了救命之恩就屈身相待,那豈非太有辱石川兄的身份了……”
“劉先生,在下並非只是爲了償還救命之恩,更是因爲劉先生您的高風亮節和貴重人品!您這樣的人物,纔是值得石川五右衛門追隨的!”說着說着,石川五右衛門激動起來,大聲道:“劉先生,您是不是看不起曾爲盜賊的石川五右衛門?”
劉煜搖搖頭,沉聲道:“石川兄言重了,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劉先生既然沒有看不起石川五右衛門,那在下這馬前卒是當定了。”石川五右衛門說完,突然趴伏在地上,叩頭不起,恭聲道:“主公,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劉煜心裡很高興,連忙發出一股柔和罡力,將石川五右衛門託了起來,口中也謙和的說道:“石川兄,你這可是折煞我了……”
“主公,請給石川五右衛門一個能效犬馬之勞的機會。”石川五右衛門眼中是一片至誠。
劉煜注目這位硬漢,神態一片嚴肅地道:“石川兄真有此心?”
“石川五右衛門此心唯有天可表!”
劉煜看着石川五右衛門,沉聲道:“成爲我的家臣,你可就得遵守一切我定下的規矩,服從我發出的一切命令,不能再有這樣無拘無束的生活了!”
“石川五右衛門誓死遵守規矩,絕對服從命令,如有違反,請主公嚴懲不怠!”
劉煜一拍雙掌,大笑道:“好!那我恭敬不如從命,真是收下你爲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臣。”
趴伏於地,石川五右衛門重新行禮,道:“石川五右衛門拜見主公。”
這一次,劉煜沒再推拒,他嚴肅地受了石川五右衛門這一禮,然後揮手道:“免禮,起身吧。”
“多謝主公!”石川五右衛門恭聲而起,又道:“主公,屬下不敢再當‘石川兄’的稱謂,請主公直呼屬下的名字‘五右衛門’。”
“好。”頓了頓,劉煜擺出一個好老闆的架勢,問道:“五右衛門,你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可以幫你出頭的……報仇這件事就不用說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石川五右衛門要麼是一個直腸子,有什麼就說什麼,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要麼就是他對劉煜的忠誠已經到了“愚忠”的地步,問什麼就說什麼,絕不婉轉,也全無隱瞞。
聽了劉煜的這番“客套”後,石川五右衛門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主公,其實屬下對豐臣秀吉的‘千鳥香爐’很是喜歡,曾經數次偷盜而不可得。後來聽說豐臣秀吉將千鳥香爐送給了織田信長的妹妹織田市……如果可能的話,這次我們大鬧清州城的時候,就去一趟織田市的閨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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