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鋒利的刀尖將要刺入眼珠時,自一堆沙丘之後,“猝”聲傳來一溜銳響,而“當”的一下,二楞的角柄短刀便被擊飛半空,他的人也被震得打橫摔了個跟頭!
這樣奇突變化,讓在場的人們都在一剎間怔住了,他們又驚愕又疑懼的注視着那堆聲響傳來的沙丘,一時間竟沒有人想到要做什麼。
不必他們做什麼,沙丘之後,一個人慢慢長身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非常俊美的人。雖然青年人已經算得是一個花樣美男了,但和這個剛剛出現的人比起來,卻是頗爲不如的。
毫無疑問,這個出手保住了王謙益眼球的人,就是劉煜。
劉煜本來是開着車從尚海一路南下至金華的,在進入大金華市範圍時,高速公路不知怎麼搞得居然堵起了長龍,不想在原地等候的劉煜順勢下了高速公路,準備從縣城老路繞道進金華市區。
不知道是因爲縣城在修路,還是因爲劉煜使用的g系統並不精確,他居然繞來繞去的迷了路,最後還因爲糟糕的路況爆了車胎。無奈之下,劉煜只得打電話讓金華國安局方面派人過來拖車,而他則隻身前往金華。
依靠雙腿進金華,自然不會跟着公路走,劉煜完全是取道直線,依靠他不俗的輕身功夫,見河跨河,見山翻山,無視任何地形地貌,埋頭徑自衝向金華市區。
劉煜沒有想到,在這片臨近金華二環路的無人荒地,他居然看到了一個兇案現場。雖然出手救下了一個快要失去眼睛的人,但因爲不瞭解孰是孰非,劉煜也就沒有後續的動作,只是慢慢的接近現場,立定打量着。
雙方詭異的對視一陣子後,估計是劉煜的樣子太具欺騙性,讓人感覺他不是一個有“力量”的人,於是,黑子第一個吼叫起來:“他奶奶個熊,你算是從哪個鱉洞裡鑽出來的活王八?居然膽生毛,插手起我們的閒事來啦?你他媽、的是活膩味了不是?”
大頭也捋袖捏拳,惡聲惡氣的咆哮:“好個小白臉,你這模樣,只配去賣屁股,居然也擺起架勢充強人麼?媽、的,我看你是茅坑搭涼棚──離死屎不遠了!”
這兩個人的叫囂,讓劉煜瞬間就做出了決定,無論是非,單就他們的不修口德,就讓劉煜在心裡對他們判處了死刑。
當然,在那之前,他還是要了解一些事情的經過。雖然他不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但既然遇了,他也不會放任“滅家絕戶”這種人間慘事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和兩個手下的表現不同,青年人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已發覺到,剛纔震脫二楞子短刀的東西,不是別的,只是一片樹葉,一根青綠的柔弱的樹葉!而且,二楞子掉在地下的短刀,甚至已被震彎了!
青年人明白,僅這一手“摘葉飛花”的功夫,就已經表示出了來人具備着何等深厚的內力!可是,他的四名手下沒有這份細心,也沒有這份見識,這時仍在鼓嗓叫囂,打算衝去圍攻劉煜,青年人趕緊擺手阻止,僵硬的一笑,道:“朋,好本領!”
劉煜搖搖頭,聲音低沉的說道:“這孩子,這女人,還有那邊躺着的男人,是因爲什麼要遭到這麼殘酷的虐殺?”
青年人表情僵木了一下,慢慢的道:“這不關你的事,朋!”
劉煜嘆了口氣,道:“我想問一問,因爲我嗅着這股血腥,覺得作嘔……”
青年人忽然強笑道:“這幾個人和我有點不可與外人告的私人過節,今天我堵了他們,朋,就是這樣!”
挑挑眉,劉煜道:“這幾個人?你是指的哪幾個人?這小孩子,這女人,還是那個被打得半死的男人?”
窒了窒,青年人的嗓音有些冷硬了:“不要自找麻煩,朋,我已對你容忍有加了。i”
劉煜目光巡掃,嘆了一口氣,道:“那只是個半大孩子……那也只是箇中年婦女……還有那個中年男人,他們都不像會武功的樣子,我想不出,他們與你結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讓你用這樣毒辣的手段對待他們?”
青年人漸漸起了怒火:“你想怎麼樣?”
劉煜淡漠的道:“我想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冷一笑,青年人的兇性突發,竟然真的直言相告:“好,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心人,我想送她一件珍貴的東西,而這件東西我沒有,躺在地下的那個男人卻有,可是他不肯交出我要的那件東西,你所看見的情形,就是他不肯交出那件東西而遭到的懲罰!”
指了指奔馳車的兩具屍體,劉煜挑着眉道:“這兩個呢?也是因爲不肯交出你所要的東西而遭到的懲罰?”
神色兇狠,青年人厲烈的道:“這兩個麼?算是殺雞儆猴的犧牲品,也是他們倒黴!”
劉煜搖了搖頭,凝視着青年人,道:“你對你的強盜邏輯好像很理直氣壯啊!照我的看法,你的惡性已經植根了,想要勸你向善,恐怕下輩子才能成功,現下的你有如一段長硬了的樹彎,想要扳直,已經是不可能了……”
青年人陰騖的道:“別在我的面前說教,你這一套唬不着我!”
劉煜的眼神慢慢的變冷,徐緩的道:“任何一種危害社會安定的人或物,都該加以規正,若是規正不了,那就只有毀滅!你這模樣,就屬於是應加以毀滅的那一類!”
鄙夷的笑了,青年人道:“就憑你?”
“足夠了!”劉煜平靜的道:“不過,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想對你們趕盡殺絕。這樣,你們殺了人家兩個人,就留下兩個抵命好了,其他人就都走了。至於躺在地下的這三個人,由我來施救……”
青年人抽着臉皮子笑了笑,桀騖的道:“你不想‘毀滅’我了?”
劉煜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我只是說你屬於應該被‘毀滅’的人,又沒說我要來‘毀滅’你!我不是除暴安良的俠士,也不是見義勇爲的義士,只要你沒有招惹到我,我其實是很好說話的。不過,假若你這暴虐兇殘的心性不改,將來總會得到報應的!”
“嗤”了一聲,對於劉煜的忠告青年人不屑一顧,甚至還因爲劉煜的“服軟”而露出了輕蔑的神色,道:“這就是你想說的話了?”
劉煜點頭道:“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就按照我說的做。”
踏一步,青年人帶着強烈的挑畔意味道:“你腦子被驢踢了?!你說該怎麼做,我就得怎麼做嗎?!我現在告訴你我接下來要做的,我要滅口!這三個人我是決不會讓他們活下去的,所有的外人都必須殺絕,因爲我不願意有人把它傳揚出去!”
哼了一聲,劉煜道:“你的意思是,這一家三口你一定要置於死地,只爲了你拿不到一樣原屬於人家的東西?而我看到了你的醜事,你準備連我也要一起殺了?”
青年人陰毒而又邪惡的笑了笑,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劉煜搖頭嘆息道:“你這樣的心性,社會怎麼沒有和諧了你?”
青年人已不耐煩了,他大聲道:“儘管你方纔所露的一手顯示你本領不弱,但我也不見得輸了你去,誰高誰低,我們手見真章!”
劉煜靜靜的道:“你不認爲你太自大了麼?”
青年人尖銳的道:“自大?不,我這是自信!你表現出來的武力雖然強橫,但也不一定穩勝我。生死之戰,依靠的可不僅僅只是內力的深厚程度,而我對我自己的武藝可是極有信心的。況且,你的廢話那麼多,說不定就是你心虛,因爲你實際的功力遠遜於你所表現出來的,你不敢真個兒的跟我們死鬥……”
劉煜搖搖頭,因自己難得的懶散被人誤解而微感好笑,淡淡的道:“不要冒險,你可知道,你若敗了,會是個什麼下場?”
青年人強悍的道:“我們的機會都差不多,但我不妨告訴你,我若敗了,無論是怎麼個敗法,你日後也必將遭受猛烈的報復!”
摸了摸下巴,劉煜微微好奇的問道:“聽你的口氣,你似乎是大有來頭的人?”
青年人傲然的道:“尚海‘鳳祥金樓’的少主就是我,尚海收藏家協會的秘長汪剛是我爸爸,我是汪展鵬!”
劉煜眨了眨眼睛,感覺若是劉蕾在身邊的話,一定能夠告訴他這個“汪展鵬”的來歷,可惜……於是,劉煜很是老實的說道:“我聽說過尚海的四大公子,還有其他幾個年輕一輩的代表人物,可是真沒聽說‘汪展鵬’這個名字……”
汪展鵬氣的心肝脾肺腎都痛了起來,脹紅了臉,大聲道:“你知道什麼?尚海那些個知名的所謂‘公子’,都只是世俗界的紈絝,我們修行界的精英根本就瞧不!你知不知道我爸爸誰什麼人?他可是四大王朝世家之首的姬周世家的外門執事,在修行界中的身份堪比戮腳門這樣的中型門派的掌門人……”
“沒想到身爲尚海七大高手之一的汪剛,居然是姬周世家的外門執事……”劉煜挑了挑眉,道:“這件事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想來應該屬於是秘密一類的?你怎麼就這麼輕易的說給我聽了呢?你不會是認定我今天必死無疑了?!”
汪展鵬微揚着那張臉,大喇喇的道:“這還用說嗎?任憑你是三頭六臂,今天也別想活着離開!既然你想暈頭暈腦的楞充好漢,我就要叫你收不了這個場!”
劉煜饒有興致的一笑,道:“姬周世家的確是修行界中的超級勢力之一,不過汪展鵬,我抗不得抗得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抗又是一回事,你擡出你的來歷身份恫嚇我,恐怕生不了什麼效果!再說了,你可代表不了姬周世家,相信姬周世家也不會爲了你這個區區外門執事的兒子,而在修行界中大動干戈的!”
汪展鵬冷銳的道:“我犯不着恫嚇你,我可是有可能成爲姬周世家五小姐夫婿的人!我會叫你知道你是死在誰的手裡,叫你明白你這管閒事的蠢貨是如何的可笑可悲!”
劉煜淡漠的道:“汪展鵬,你真是被你家大人寵壞了,寵壞到無可救藥了!”
汪展鵬暴烈的道:“任你如何口燦蓮花,也免不了嘗試一下我這‘不可救藥’的手段!”
在一旁早就不耐煩的黑子吼叫道:“少爺,不用和他多纏,下手除掉纔是正經!這個小白臉也不睜開那雙狗眼看看清楚,管閒事居然管到‘鳳祥金樓’的公子爺頭來,這不是他自己尋死是什麼?”
大頭也隨着幫腔:“活剮了這狗孃養的,也好叫他知道招惹‘鳳祥金樓’的後果如何?!”
冷哼一聲,劉煜看着兩個已經在閻王那兒記了名的蠢貨,搖頭道:“不要迷失於顯赫或強大的家世中,有時候,在某些環境裡,這樣的庇護未見得能起什麼作用!汪展鵬,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要殺害這三個奄奄一息的可憐人,是真的不肯容我安然離去?”
汪展鵬俊美的面孔是一片猙獰又蠻橫的兇暴之氣,原本應該多麼生動悅目的臉龐,這時竟呈現着那樣可憎的殺機,他咬着牙道:“現在想要求饒不嫌晚了嗎?!我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什麼!不管你是誰,既然你敢破壞我的事,那我就沒有其他任何的考慮,這三個人,還有你,都必死無遺!”
搖搖頭,劉煜收斂起惰性,平靜的道:“那麼,我就不耽擱時間了,地下的三個人,還等着我救命呢。”
汪展鵬狂笑道:“你還是先打算怎麼救你自己,大言不慚的蠢貨!”
一名汪展鵬的手下悄悄掩進,猛的揮刀斬向劉煜的後腦,力勁勢急,這一傢伙恨不得把劉煜的腦殼也劈碎!
劉煜只是漫不經心的半轉過身子,非常安閒自然的半轉過身子,一點也不急,一點也不慌,更不似在運用什麼武功,他只是隨意的半轉過身子。
刀刃“呼”的一聲,稍差一分的貼着劉煜背後劈空,但見刀刃擊起沙塵如煙,執刀者的身形卻於力道慣性的作用向前傾俯,並且,由此一直傾俯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名汪展鵬的手下趴倒不動,他側擱着面孔在沙地,雙目圓睜,嘴已歪扯,舌頭因爲過度的痛苦刺激而半伸在脣外。
這樣的模樣,自然不會屬於一個活人。可是,汪展鵬一方完全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死的,他甚至連一聲代表死亡的慘叫聲也不曾發出!頓時,其他幾位人高馬大的漢子都不禁駭然失色,像石塑木雕般僵立着不會動了。
汪展鵬注視着死者身體俯壓下的左胸部位,那裡開始緩緩浸現出的一灘血跡,新鮮的猩赤的一灘血跡。汪展鵬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眼神也凝重了許多。
劉煜仍舊半側着身子,背對死者,他兩手空空,臉沒有絲毫表情。
汪展鵬眼皮子跳了跳,隱含憤怒的沉喝道:“黑子……”
抖了抖,黑子的嗓眼裡宛若掖進了一把沙:“在……小的在……”
汪展鵬冷酷的道:“你們還在看什麼戲?一起!”
黑子的黑臉有些泛青,他嚥了口唾液,努力的叫囂道:“是,一起……”答應着,他掂了掂早已握在手的短刀,深深吸了口氣,朝左右的夥伴們像哭喪似的咧咧嘴,色厲內荏的大吼:“兄弟們,一齊朝撲,好歹把這雜種撂倒再說!”
似是替自己壯膽,大頭和二楞子應聲喝叫,三個人分從三個不同的角度瘋牛一般衝向他們的目標。
刀刃在灰蒼的虛空裡閃動着寒光,帶着破空的銳勁,又狠又快的劈落,劉煜驀地雙臂前伸,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前經過精心的丈量與演練一樣,那麼準確的捉住了最快劈來的兩柄短刀。幾乎是立刻的,這兩把短刀就改變了方向,它們閃電般交錯而過,深深的切進了對方主人的胸腔內!
熱血拋灑中,手執刀柄而膛目結舌的大頭與二楞子還沒弄明白他們怎麼會自相殘殺,就已覺得左胸部倏然沁入一股冰涼,一股尖銳。他們全身的熱能與活氣,都在這般冰涼沁體的一剎被冷卻了……
兩個人全在尚未倒地之前,即已變成了兩具屍體,他們側跌的姿勢怪異而可笑,但僅存的黑子卻不覺得可笑,他只是甫始揮刀劈去,而刀刃尚在半途,他的兩個夥計就都已橫着癱倒,強烈的恐懼襲擊着他,黑子不由自主的驚嚎着抽刀奔退。
可惜,晚了。黑子的身體也感覺到了驟然侵入的一股冰寒,冰寒中還挾着暴虐的力量,黑子淒厲的狂嚎着,連連打旋往外轉,每一個翻轉,都灑起一蓬鮮血!
這些個“鳳祥金樓”的打手們,在突然間交鋒,瞬息裡滅絕,然則,從開始到結束這微不足道的空隙中,都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是如何送命,被什麼東西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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