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煜的暗中安排下,在命運車輪的轉動中,即便乾隆沒有暈了頭地帶着小燕子去祭天,夏紫薇還是遇到了她命定的良人福爾康。同樣是傷痕累累地被帶回學士府,同樣是情不自禁地一見鍾情……
而擺在福倫一家的難題就是,夏紫薇的身份——宮裡那個是假的,家裡這個纔是真的。怎麼辦?在經過了一系列的矛盾糾結,抱頭痛哭之後,夏紫薇和金鎖入了包衣籍,在令妃的運作下進宮做了漱芳齋的宮女。
第一次走進皇宮的時候,夏紫薇不禁淚流滿面。就是這一堵紅牆,阻隔了她的父女親情,讓她被隔絕在這座皇城之外。現在,她終於跨過了這道牆。只是,雖然進了皇宮,可跟她的想象有很大不同。
她能見到皇上的機會並不多,即便是見着了,也只能在小燕子身後默默地看着她的皇阿瑪,卻什麼也不能說。她的相貌跟她娘很像,她原以爲皇阿瑪能夠有些印象猜測的。可惜,沒有,皇阿瑪根本就沒正眼看過她。
爲此,夏紫薇很鬱悶。其實,乾隆也很鬱悶。宮裡想爬上龍牀的宮女不少,這乾隆知道,可真還沒哪個會這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十七八歲相貌姣好柔弱的姑娘,那眼神兒卻跟帶着鉤子似的,明目張膽地勾引他,這也太開朗了吧?
雖然說皇宮裡的宮女都是他的後備女人,但這紫薇卻是以小燕子的結拜姐妹這個身份出現的,他堂堂一國之君,還沒有飢渴到對名義上的女兒身邊人下手的地步!真要是那樣做了……想到克善那張和自家皇阿瑪酷似的臉上顯露出不屑和失望,乾隆皇帝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絕對不能出現那種情況!
有鑑於此,乾隆皇帝越來越少的去漱芳齋逗趣了。可也是因爲這樣。紫薇看乾隆的眼神越來越幽怨,在私下裡更是忍不住常常哭泣。心疼的福爾康時常召集齊大家夥兒商議該怎麼樣才能讓小燕子和紫薇各歸各位。
“容嬤嬤,你是說,那淑芳齋又是男男女女的一屋子,還關起門不知道在做什麼?”皇后柳眉輕皺,瞪着一雙杏眼,語氣中頗含諷刺,“哼,那幾個也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整日湊到一起關着門商議。皇上也是的。就算當成個玩意兒,也得好好教教規矩纔是。”
“娘娘,依老奴看,這事您得管管。”容嬤嬤是典型的深宮老嬤,臉一板眼一眯就是副刻薄狠毒的樣子。“五阿哥跟福家兄弟都是血氣方剛的半大小夥子,那個小燕子跟她那兩個宮女也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們鎮日混在一起。若惹出什麼穢.亂宮廷的醜事。那可怎麼得了啊。”
皇后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宮裡的女人,除了太后太妃和公主格格,那都算是爲皇上預備的。若是那一羣男男女女的在淑芳齋鬧出什麼風-流豔-事,那皇上的面子可就丟盡了。而且,她這個皇后也跑不了一個治宮不嚴的罪過。到時也沒臉去見太后娘娘了。
此時的淑芳齋,小燕子、紫薇、金鎖、永琪和福家兄弟齊聚一堂,正在商量着怎麼讓乾隆注意到紫薇,喜歡上紫薇。這段時間乾隆一次也沒來過淑芳齋。這讓六個人格外焦慮。尤其是夏紫薇,愁得就差每天以淚洗面了。
聽到“皇后駕到”的通報聲,福爾康趕緊放開摟在懷裡的紫薇,幾個人整理下衣冠給皇后請安。皇后銳利的眼神在幾個人身上掃過,最後定格在穿着打扮不同一般宮女的夏紫薇身上。在她眼裡,這樣的女人看着就是不安於室的,皇后決定今天的教訓重點就是她了。
接下來,整個淑芳齋就成了個混亂的“戰場”。容嬤嬤被心繫愛人的福爾康一腳踢翻,皇后帶來的兩個侍衛外強中乾,夏紫薇、金鎖自摑耳光請皇后恕罪,身邊淑芳齋的一羣宮女太監也跟着添亂……看着這樣的場面,皇后有些下不來臺,冷着臉站在那兒。
永琪先看不下去了,他的身份也夠資格說話,於是臉色凝重堅定,大義凜然地說:“兒臣斗膽,請皇額娘高擡貴手。今天,兒臣在這淑芳齋,就不許任何人在這兒動手。若是想動手,不管是誰,都要先把兒臣撂倒才行。”說着,直直盯着有些氣急敗壞地皇后。
皇后被氣得不輕,自己的心腹老嬤嬤被人踹了,帶來的兩個侍衛又是沒用的,被永琪和福爾泰按住就不敢動了。現在,她不但被一個庶子逼迫,就連地上跪着的一羣奴才,都在逼她。真是……真是豈有此理。就在她要鎩羽而歸的時候,一把清冷悅耳的聲音爲她解了圍。
“克善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您這兒可真熱鬧啊。”劉煜笑眯眯地搖着扇子,從外面踱進來。走到還在地上掙扎的容嬤嬤身邊,伸手將人拉起來,將她被踹脫臼的胳膊裝回去,微嗔道:“容嬤嬤,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這麼不小心,傷筋動骨地可不好受呢。”
他這一出現,淑芳齋整個都靜了下來。小燕子、紫薇她們是疑惑這人是誰,永琪跟福家兄弟是跟劉煜沒話說,而剩下的宮人們則是對他怵得慌。端親王在宮裡住了三年多了,早已被宮人們列入皇宮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甚至有人說,寧得罪皇子,也別得罪端親王。
“容嬤嬤,你也是多年的老嬤嬤了,看看自己是怎麼伺候皇后娘娘的?既沒請娘娘就坐,也沒爲娘娘奉茶。不知道的,還當是娘娘在這裡罰站呢。說起來,這淑芳齋的主子是哪個啊,端的是不懂規矩。”劉煜親手將皇后扶到座上,又揮揮手讓給他請安的奴才起身。
“娘娘,您請息怒。不就是幾個奴才的事,您告訴克善一聲。自有克善替您料理,又何至於讓您親自出手呢。看看,容嬤嬤遭了罪,您自個兒也氣得不輕。今兒您就舒服地坐着,看劉煜幫您出出氣,可好?”
“早知道你要來,本宮哪還會走這一趟。再者說,本宮哪知道這幾個會是這個樣子,主不主僕不僕的不說,男男女女地混在一起也不避諱。這淑芳齋哪還像是深宮禁地。簡直連酒樓戲院都沒這麼熱鬧。行了,本宮也累了,你就替本宮處理這事吧。”
“我小燕子就是淑芳齋的主人,你又是哪個?憑什麼說我這裡沒規矩?”小燕子本就被皇后氣得不輕,這會兒就像個點着的炮仗一樣蹦起來。跳着腳尖叫道:“皇阿瑪都不在意我這裡有沒有規矩,你又算是老幾?我是格格。你憑什麼來管我?”
“呵呵……老薩。告訴她本王是誰。”劉煜在皇后下首坐了,立刻便有宮女奉了茶上來,不敢有絲毫怠慢。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小燕子,發現果然是一個杏仁大眼、古靈精怪的女子。若不看她的行事光看皮相,雖不是絕色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我家王爺是皇上親封的和碩端親王,你們還不快向王爺請安?”薩福鼎隱含不屑的目光掃過福家兄弟跟小燕子。還有那兩個傻跪在那兒的宮女。這幾位整日男男女女地混在一起,宮裡早就傳得不像樣了,估計也就他們自己不知道吧。還真是什麼樣的娘,養什麼樣的閨女。
“王爺?王爺又怎麼了?我還是格格呢!”小燕子纔不服氣。她從進了宮之後,就自認是皇帝的女兒,高人一等,怎麼會將區區一個王爺放在眼裡。就連那些皇子、皇女,除了永琪之外,她也一個都看不上,反正都是些沒她得寵的,怕他們作甚!
“格格?”劉煜冷笑一聲,諷刺地勾起嘴角,問道:“本王怎麼不知道皇上封誰做格格了?真以爲有幾個蠢貨叫你做格格,你就是格格了?皇上有冊封你的聖旨麼?宗人府有你的玉牒麼?宗室承認你的身份了麼?來人,掌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你敢(誰敢)……”小燕子的尖叫聲,和永琪、爾泰的呵斥聲幾乎同時響起。小燕子仗着三腳貓的輕功,就準備“飛”走,卻被劉煜帶來的由乾隆皇帝親自調撥的御前侍衛龍駿擒着雙臂按住。不等她罵罵咧咧地出口,另一個御前侍衛諸圓厚實有力的巴掌已經甩在她臉上。只這一下,半邊臉就腫了起來。
蠢蠢欲動的永琪跟福家兄弟也沒能討好,被一幫子御前侍衛們一左一右地擒住手臂,動彈不得。永琪還好些,他畢竟是皇子,沒人對他下重手。福爾康、福爾泰就比較慘了,被人一腳踹在膝彎,雙膝就重重磕在地上。紫薇被這聲音嚇得花容失色,慘呼一聲:“爾康……”
“克善,你要造反麼?我是堂堂皇子,你竟敢讓人對我動粗,難道不怕皇阿瑪問你的罪麼?還有,小燕子也是皇阿瑪的親生骨肉,你竟然敢如此對她,你……你真是太過分了。你最好現在就趕緊收手賠罪,否則我一定要向皇阿瑪稟明此事,重重責罰於你。”
“哎呀,五阿哥不說話,本王倒是忘了個茬兒。”劉煜故作恍然地一拍手,笑得更加開懷,促狹道:“賀鑄、陶煉你們兩個,趕緊把五阿哥撂倒了。方纔,五阿哥可就說了,誰要在這淑芳齋動手,就得先把他撂倒。你們兩個啊,不撂倒五阿哥就動了手,小心五阿哥罰你們。”
皇后原本被氣得不輕,容嬤嬤也摔得不輕,這會兒卻都忍不住想笑了。這個克善(端親王)就是鬼精鬼精的,又慣會胡攪蠻纏。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能讓人活活氣死,偏還沒法子挑他的理。看看永琪那豬肝樣的臉色,皇后跟容嬤嬤主僕覺得順眼極了。
“本王問你們,方纔是不是就是你們幾個,說是願意代人受罰啊?”劉煜將手中的茶杯往几上一頓,面容一整地冷聲問道:“在宮裡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你們就那麼想挨板子?還是說,皇后娘娘在你們心中就是是非不分的,會放過這些有錯的,去罰那些沒錯的?”
在一片“奴才不敢”的求饒聲中。劉煜冷哼一聲,“要本王說,你們這是看着皇后娘娘心軟,妄圖拿捏皇后娘娘。做奴才,就要知道自己的本分,更要守着自己的本分。你們自己說,你們守本分了麼?行了,本王也不爲難你們,都去慎刑司領罰吧。”
“福爾康、福爾泰,你們身爲皇子伴讀。不說勸着五阿哥勤奮上進,卻攛掇着五阿哥整日逃學閒玩,幾個人一起在後宮廝混,該當何罪啊?別這麼瞪着本王,本王知道自己罰不了你們。不過。就憑你們見了本王不拜,揍你們一頓。想來你們是沒處說理的。拖出去動手!”
“你……克善。你太過分了。”永琪被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奮力掙扎着,卻掙不脫一等侍衛賀鑄和陶煉的鉗制。小燕子被掌嘴,爾康爾泰被打,他自己被按在地上……這真是前所未有的恥辱。永琪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受到這樣的侮辱。他是皇子。是皇阿瑪最寵愛的皇子啊!
劉煜一攤手,向着永琪聳聳肩,故作無奈地道:“五阿哥,你可真難伺候。本王都叫賀鑄和陶煉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你怎麼還不滿意呢?難道是他們撂倒得不夠徹底,讓你感到不過癮?不過,五阿哥啊,你這個愛好,還真是……太特別了。”
說着,他又恨鐵不成鋼地對賀鑄和陶煉道:“你們兩個怎麼搞的嘛,還不趕緊再撂五阿哥一回?!當然,若是五阿哥還覺得不過癮,你們也可以多配合五阿哥幾回,務必要讓五阿哥滿意才行!”
諸圓、龍駿和賀鑄、陶煉這一羣大內一等御前侍衛就是乾隆皇帝特意調撥到劉煜跟前聽用的,他們得乾隆之命,除了皇帝之外,只會服從劉煜一人的命令,就算是太后和皇后的懿旨也可以不必理會,自然就更不用去在意一個光頭阿哥的威脅了!於是,賀鑄和陶煉這兩位大內一等御前侍衛嚴格地執行了端親王的命令,開始顛來倒去地用各種方式撂倒永琪。
“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甘願受罰,請王爺放過爾康、放過格格他們吧。”這一會兒發生的事情,簡直把夏紫薇和金鎖看傻了。她們不知道這位囂張霸道的年輕王爺是什麼來頭,但是對方竟然連永琪這個得寵的皇子都敢如此對待,讓她們不知所措。難道,他就不怕皇上怪罪麼?
“行了,瞧這小臉兒打得,本王看了都心疼得緊。”劉煜用扇柄挑起紫薇的臉,眯着鳳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傳說,夏紫薇像她娘,看上去果然是個溫婉柔弱的美人兒。幸好,這女人不像乾隆皇帝,不然還不定得把他膈應成什麼樣呢。
夏紫薇被劉煜這輕佻的動作嚇得不輕,顫顫巍巍地不敢動彈。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微微闔起來,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憐樣。金鎖跪在一邊,想護着她家小姐,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可憐巴巴地望着劉煜,差點想說“放過我家小姐,來調戲我吧”。
“皇后娘娘,那個淑芳齋裡都是些粗手粗腳的,日後您若是沒帶齊人手,還是別親自過去了。有什麼事覺得不對,吩咐下面人教訓他們便是。”陪着仍怒意未平的皇后出了淑芳齋,劉煜淡笑着安撫道:“那幾個不過跳樑小醜而已,您何必爲他們着急上火的。”
他又掃了一眼低頭跟在皇后身後的兩個坤寧宮侍衛,“這兩個奴才克善就帶走了,身手差了些也就算了,主辱僕死,不能誓死護主的侍衛不要也罷。等會兒,克善會求皇上,給您多送幾個得用的侍衛和宮人過來。娘娘身爲國母,身份貴重,萬一守護不利讓人衝撞了就不好了。”
賽威、賽廣兩個駭然地看向皇后,想要求饒卻被人堵着嘴帶走。皇后剛張了張嘴,就被容嬤嬤拉住了,衝着她搖了搖頭。端親王說得沒錯,這樣被人一嚇就縮回去的侍衛,絕不能留在娘娘身邊。劉煜見狀笑笑,躬身告退了。
淑芳齋向來是傷兵不斷的,但今天卻是第一次傷兵滿營,腦殘六人組沒一個完好無損的。偏偏這裡的大小奴才全被劉煜送去了慎刑司,身邊連一個伺候的都沒有。好在除了紫薇、金鎖,剩下的那幾個都是皮糙肉厚的,挨頓揍也沒到爬不起來的地步。
小臉紅腫的夏紫薇抱住被揍得不輕的福爾康,兩人的目光默默相對,口中悲痛地呼喚着彼此的名字。掙扎着爬起來的永琪和福爾泰,雙雙湊到豬頭一樣的小燕子身邊,又急又氣又心疼地安慰着。只有金鎖一個忙裡忙外地,又是打水又是拿藥的,都顧不上自己。
只是,她心中埋下了一個疑問。方纔,那位端親王雖然很可怕,可有一句話她沒聽錯。端親王說,皇上並沒有封小燕子做格格,根本沒下過聖旨。雖然,那些什麼宗人府、玉牒的東西她不太懂,可意思她卻明白,皇上根本沒承認過小燕子是格格。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