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十四郎一臉感激的看着劉煜道:“我也不瞞你說,我們‘新選組’雖然對外一致,不分彼此,但在內部來說,我們卻是有競爭的。我哥哥土方歲三和近藤勇同爲新選組兩大次長,都是下任總長的候選人。
山南敬助總長大人退位在即,因爲前幾年強佔飛魚島的功勞,我哥哥土方歲三成爲了第一繼承人。近藤勇對此非常的不服氣,爲了提高繼任的機率,近藤勇帶着親信前往中土,準備以征服中土的軍功來爲自己增加砝碼,豈料卻被你殺的狼狽回國,不但自身重傷,手下親信更是幾乎損失殆盡,再也沒有跟我哥哥較勁的底氣!
從這一方面來說,我真得好好的謝謝你纔對呢!只是,山南敬助總長大人已經發話了,他一定要你死,爲了讓我哥哥順利的繼任總長的寶座,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了……”
劉煜冷冷地道:“土方十四郎,不要這麼篤定,要知道,世間事,不如意者十常仈jiu!”..
土方十四郎十分殷切地向劉煜解說道:“劉桑,老實說,這座沐風樓是一個陷阱,是一個早在數天之前就已佈置妥當的陷阱。也許你不知道,這座飛魚島之前是扶桑劍派的駐地,後來被我哥哥攻佔了。
扶桑劍派的幾個一代人物爲了掩護二代人物撤離,全數被擒。本來我是建議將扶桑劍派的人全數滅殺的,可是我哥哥卻顧忌我們東瀛修行界另外兩大以中土後裔爲傳承人的強大勢力秦氏家族和唐招提寺的強力干預,又歆慕於扶桑劍派開山祖師牟滄浪大師的絕世風采,這才放過了林北溟他們,只是將他們囚禁起來,並沒有過多的折磨和虧待。
可是。林北溟他們並沒有因此感激我們的仁慈,反而無時無刻不想着逃出去找我們報仇。上個星期,林北溟他們終於找到機會,讓扶桑劍派一代人物中年齡最幼的宗神龍越獄而出,逃離了飛魚島。
這扶桑劍派這幾十年來雖然衰弱的厲害,但它到底是一個傳承了千年的有着深厚底蘊的大派,暗中必然還有不少底牌,我哥哥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不要粗心大意,須得緊守門戶。以防扶桑劍派的反撲。
我們曾經詳細研究過扶桑劍派可能採取的行動步驟、報復方案,也做過好多項預測及防範,於再三的推敲之後,我們認爲,扶桑劍派直接派遣高手潛進‘飛魚島’。一邊到‘沐風樓’狙襲飛魚島主事以便引發混亂,一邊潛入‘靜思洞’救援林北溟和方虛谷乃是最可能採用的幾種手段之一!
劉桑。你不知道。近數日來,我是多麼期盼扶桑劍派的刺客光臨,一等再等之下,差點令我失卻信心了,就在這樣的焦慮忐忑裡,你這位山南敬助總長大人親口下令擊殺的人物卻出人意料的來了。這不但使得我方耗神費時的辛苦設計不致落空,反而回報更加的豐厚,你說,我怎麼不高興、不自傲?”
土方十四郎那種“一切盡在把握”的樣子。讓劉煜不禁有趣的一笑,他目光四轉,各處仍是一片寂靜、一片深沉,並沒有任何異常狀況發生,至少,眼前還沒有。
另一邊的牟宗濤,也早聽清了土方十四郎的每一句話,雖然他努力的保持着一尊石像也似的狀態,但眼中突然爆發的光彩卻是瞞不了人的。顯然,他實在爲自家師尊的無恙而開心,更是爲自家師叔的脫逃而興奮。
土方十四郎大約了誤會了劉煜的想法,他冷冷地一笑,慢條斯理地道:“不必張望,劉桑,在埋伏發動以前,你什麼也看不到,這就好比表面平靜的大海,剎時前波如明鏡,剎時後,嘿嘿,說不定就怒浪滔天了!”
挑挑眉,劉煜淡淡的說道:“看你這副眉飛色舞,洋洋自得的模樣,大概這個計謀就是你擬定的吧?”
土方十四郎老實不客氣地點着頭道:“好說,好說,正是我一手策劃,親自安排……劉桑,承你二位賞臉,果然一腳踏入,送上門來!你想想,要是你們不來,我的這齣戲卻怎生往下去演?白耗精力事小,顏面攸關可就事大了!”
歇了口氣,他又接着道:“原先,我還一直在擔心,就算扶桑劍派的救兵們中計入彀,卻不知是哪一等的角色,假如掉進來的只是幾個上不得檯盤的貨色,則未免令人失望,此刻我纔算是放了心,劉桑,你的份量足夠,甚至比扶桑劍派底牌的分量還要重,能夠捕獲你,我可是面子十足……”
得意之極的大笑數聲,土方十四郎坐在臥椅上,大馬金刀地續道:“劉桑,我看得出,你已經開始疑懼、開始畏縮了,你想退出、想逃走?我勸你打消這樣的念頭,因爲在我的嚴密佈署之下,你不會有一點希望。”
你是從哪兒看出我是在畏懼怯懦啊?!我明明就是很期待的……劉煜啞然失笑道:“我發覺,土方十四郎,你有一個毛病,要知道,當人們初次相見,就能被挑出毛病,那可決不是一個好現象,這表示你爲人實在太過虛浮誇大、不落實。”
土方十四郎雙眉聳起,又立時恢復原狀,若無其事地道:“說說看,我有什麼毛病?”
劉煜淡淡地道:“你的毛病在於喜歡自說自話,在於自我陶醉,土方十四郎,你要記住,所有未曾發生的事,其演變與走勢都不見得會依照某方面塑定的模式去發展,它將千變萬化,難以逆料……”
搖搖頭,土方十四郎頗有信心地道:“現在的情況卻非如此,劉桑,事實上你們已經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
劉煜道:“這只是你自己的結論。”
伸出左手,土方十四郎遙點另一邊的牟宗濤,似笑非笑地道:“不用急,劉桑,現下暫且不談誰的結論正確,先讓我們把另一位貴客的身份弄清楚!嗯。這人我雖沒有見過,但瞧那形貌和揹負的弧形劍,大概是扶桑劍派二代弟子中的牟宗濤沒錯吧?”
牟宗濤的外表上沒有絲毫反應,依然半截鐵塔似地站在原處,雙目平視,姿態不變,連臉上的肌肉都不見扯動一下!
劉煜倒是一拍手,笑道:“看不出土方十四郎你對扶桑劍派的瞭解還挺詳細的嘛!”
土方十四郎四平八穩地道:“這不是難事,既然要設計對付扶桑劍派,我怎麼可能不事先了解一下它的情況?!扶桑劍派現在就這麼十幾個人。我若還是記不住他們的外像特徵,那可真是枉爲坐鎮飛魚島的青龍鎮守使了!”
略略移近一步,劉煜道:“話已經說的差不多了,土方十四郎,你還不準備發動陣勢。那可就要夜長夢多了……”
土方十四郎深深注視着劉煜,細長的雙眼裡閃映着一抹古怪的光彩:“劉桑。你好像很有自信?!似乎覺得無論我這邊的佈置情形如何。都不會給你帶去威脅,劉桑,你是這個心理吧?”
劉煜淡淡地笑道:“既你如此知己知彼,那還在等待什麼?”
土方十四郎從臥椅上站起身來,邪異地一笑:“我沒有在等待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潛入‘沐風樓’的人具有哪種身份,以及,到底來了多少人,現在。我的兩個問題全已得到答案,所以我已經不必再等待下去。”
說罷,土方十四郎的眼神倏硬,身形微弓,足尖突然輕碰臥椅右下側的那支紅木雕花腳柱。頓時,就在劉煜站立的位置,腳底約有五尺正方的一塊地板,驟而翻轉,一排鋼矛,由翻轉的空隙猝往上插,可劉煜卻已閃電般掠進室內!
土方十四郎的反應極爲正常,好像他也料到那排鋼矛傷不了劉煜,他輕輕往後一滑,手指已拈住鋼牀牀頭垂自牀腳的一條黑色絲帶,幾乎在他手指拈上絲帶的同時,屋頂雕刻成一團團雲朵圖形的浮雕,驀然在“譁”的一聲齊齊縮疊,展露出間隔式的無數圓洞來,但聞機括連響,圓洞中無數穿甲型子彈如雨猛烈又密集的籠罩灑落!
作爲以新武者方式晉級的劉煜,面對子彈的自衛方法簡單之至,他就站在那裡不動,那些個穿甲彈也不可能破開他護身罡氣的防禦,傷到他的一分一毫。
站在銅牀旁邊的安全地帶,土方十四郎笑得有幾分無奈,他攤攤手,搖着頭道:“沒想到劉桑你竟然是新武者,看來後續的一些機關,對你也派不上用場了……”
劉煜不緊不慢地道:“你的所謂‘嚴密佈署’、‘心血設計’,難不成就是指的這等玩意?”
土方十四郎揚眉道:“怎麼着?”
劉煜笑了笑,道:“如果你指望這些只能坑孩子的把戲來陷住我們的話,土方十四郎,恐怕你就要失望了。”
土方十四郎跟着笑道:“難道在劉桑的眼中,我就如此天真膚淺嗎?”
劉煜道:“當然不會,否則,你怎能幹上新選組的青龍鎮守使?”
滿意的點了點頭,土方十四郎連續擊掌三響,稍稍一頓,再擊兩響,二樓上原是門扉緊閉的其他九個房間,立刻整齊一致的門向外推,每扇門內,都出現了一個人,一個黑巾黑衣黑布鞋的新選組制式打扮的人。
當門而立的九個黑衣人,顯然全是“新選組”的一時之選,他們容貌或有俊醜,體態或有肥瘦,可是那種盈目的殺氣,不惜誓死一拼的氣勢,卻彷彿凝成形,即便看不見摸不着,但也深深地震撼着人心。
土方十四郎形色驕傲的說道:“劉桑,這九個人全是我們‘新選組’‘七番隊’、‘八番隊’、‘九番隊’中挑選出來的好手,我說好手,可能你心中不以爲然,但你馬上就會知道我不是誇大其辭,他們的能耐,以及他們的忠勇,將給你留下終生難以磨滅的印象……”
劉煜的腦子裡不由浮起“武藤三極士”的影像來,那三位,不也是“新選組六番隊”的好手麼?衝着土方十四郎露齒一笑,他道:“相信你說得不錯,土方十四郎,我們就在這裡動手麼?”
土方十四郎狡猾地道:“既要拼命。在哪裡拼都是一樣,外面雖說地方大,追逐奔騰起來卻挺累人,樓上窄是窄了點,但迴環進退之間,才越發可顯功力,劉桑,你就認了命,別出歪主意啦。”
劉煜道:“這地方可不是你們的,你們自然不會心痛。唉,牟宗濤,你應該不會介意我將你師父的居所弄得血糊淋漓吧?”
不待牟宗濤迴應,土方十四郎就在一聲冷哼中揮揮手,沉聲道:“時候到了……”
最靠近寢室。左側頭上的那扇門內,那位身材瘦小的極道武士聞聲出擊。一個斤斗倒翻三尺。人在懸空,兩把肋差已然出鞘,掣掠吞吐,飛快刺向劉煜。
幾乎不分先後,右側邊房中的那個粗矮武士也貼地暴撲,一柄武士刀舞出片片波光。像打着旋轉般斜飄而至。
劉煜卓立如山,寸步不移,他的目光凝聚在芒影的閃動與奇幻的變勢中,左手食指只是一點。那瘦小的極道武士已兵器猛蕩,人往後仰,而右手屈指一彈,同一時間擊中削來的武士刀,使刀的粗矮武士落地回滾,握刀的手不但顫抖,更在滴血。
另一邊,牟宗濤也獨力迎住三個對手,圍攻他的三個人,一個腰粗膀闊,體形決不比牟宗濤稍遜,正握着一把太刀做主力攻擊;另一個生有一雙三角眼的極道武士,則揮舞這武士刀跳跳蹦蹦似只猴兒般繞着圈子游鬥;第三位雖然生的方正,但行事卻有些卑鄙,他根本就不加入戰圈,而是人窩在門裡,抽冷子便是一記狠招,這傢伙的武器是一杆“十字槍”,光溜溜的槍尖伸縮如電,極好的發揚的“揚長避短”的風格。
攻撲劉煜的兩人才向後退,其他房門內又竄出了四位來,這四個人在不夠寬敞的走道中,卻有他們獨特的應戰方法兩個人各執着一隻“手抓”支持體重,分由左右壁端攀附過來,爪扣爪起,竟然遊走如飛,運行下空出的另一隻手則揮刀如虹,芒刃閃炫,密若驟雨。
這兩位是居高臨下,從上頭施展,另兩個光頭武士則並肩齊步,就由走道正面進攻,兩個人使用的玩意更見霸道,一個拿着“毗沙門槍”,一個直挺“薙刀”,真正是長槍巨刃、衝鋒陷陣來了。
走道的面積只有這麼寬窄,高度亦僅得如此上下,四位仁兄把空間完全佔滿,短傢伙險、長傢伙強,得理不饒人的猛撲過來,光景是根本不讓劉煜有抗拒的餘地!
劉煜的血夜刀,長約兩尺有半,伸到盡頭,也夠不着對方刀槍的另一端,而長槍掀戮,薙刀揮霍之下,高攀在壁頂的兩位猶仍刀勢飛旋,咄咄逼人,背後寢室之內,還站着一個虎視眈眈的土方十四郎,眼前的情況,可確實有些“坐臘”了!
寒光冷電以各種不同的形象匯聚向劉煜,就在各式芒採將要接觸到他身體前的剎那,他的身形暴翻猝施,於旋動的同時,晶瑩閃耀的一片赤色光焰突兀把他全身裹卷於內,並以難以言喻的快速往上往前飛掠乍然看去,彷彿一道血色光柱在矯舞伸舒,宛似赤龍經天,威猛至極。
金鐵的碰撞聲、折斷聲,便像千百柄大錘此起彼落時的嘈雜震動,扭曲的刀鋒、變形的槍刃與刀身,零碎四散,交織反彈,當然,其中還摻合着人的肢體、內臟、毛髮、血肉,不過,卻難以辨識這些東西原來是什麼形狀,及屬於哪個部位的了。
包裹在劉煜身上的血色光電在須臾間消失,他臉色淡然的驟然回身,土方十四郎的“妖刀村麻紗”已帶着炫目的冷焰到了頭頂土方十四郎拿捏的出手時機十分準確,也異常狠毒,他知道運展這種類似於“身劍合一”的至高武學最耗真力,尤損本元,運展之際固然銳不可擋,無堅不摧,但時間決不會長,尤其在收劍的一剎,正是力竭氣虛,精血浮沉未定的當口,執器者必然有某種程度的恍惚籲喘現象,趁勢猝攻,得手的比算相當不小,如今,他正是這樣撲了上來。
只可惜,土方十四郎知曉的只是“常識”而已,可偏偏劉煜的存在,就是爲了打破“常識”這種東西的!
土方十四郎來勢如虎,但並不能對劉煜造成絲毫的威脅,他冷冷地一笑,右手倏抖,血夜刀直斬而出!
土方十四郎神色大變,全身向右側猛斜,雖然避開了開膛破肚的危機,但前襟卻也“嗤”一聲裂開一道三寸長的縫隙!
許是見到上司的處境不妙,那手執武士刀的粗矮武士迅速從門內衝出,刀光盈雪,劈頭就砍。
劉煜身形飄忽不定,在武士刀三次斬空的間隙,他的右腕驟揚,血夜刀似活蛇飛吐,血焰起處,那位粗矮武士已怪嚎一聲,破胸開膛的倒滾出去,血噴得宛如泉涌!
使一雙肋差的瘦小武士在這時一頭竄上,雙刀上下並出,狠扎急戳而來。劉煜的血夜刀發出銳利的破空聲響,後出先至,不待對方的傢伙夠上位置,他的刀尖已在那人的腦門上爆現出一朵鮮豔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