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前,劉煜在武當派提出的所謂“武學基礎測驗”中,被入門不久的卓一航打成了豬頭,當時卓一航所表露出來的那種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和對手下敗將暗含的輕蔑不屑,讓他時至今日也記憶猶新。
時過境遷,雖然記憶依舊清楚,但劉煜的心態卻早就有了不同。當日被評議爲“廢柴”的自卑,如今已經化爲了凌駕於衆生之上的傲然。而當日讓他覺得無法抵擋的卓一航,在現在的劉煜看來,也不過是揮手之間就能拂去的塵埃?”“?。
面對卓一航亡命般的猛攻,劉煜不屑地哼了一聲,劉煜不退反上,雙臂呼嚕嚕地掄起一個大圓。當人們的視覺在察看到他掄起的臂影時,十六片如刃的掌影卻早已神鬼不覺地融在旋臂的勁風裡悄然斬來。
於是,在一聲悶哼中,龍紋劍飛到一丈之外深插入土中,卓一航則面如淡金,抱着胸口一屁股坐倒於地!
那邊,使精鋼劍的少女顫抖着尖叫,她已半僕在地上,這時,她圓睜雙目,披頭散髮地一躍而起,握劍的手腕倏抖,在一陣突起的“錚錚”輕響中,那一把精鋼劍的前半截劍身竟然瞬間碎散,化爲一蓬寒星朝着劉煜噴射過來!
挑挑眉,劉煜閃電般伸手將坐倒地下的卓一航一把拖了過來,手腕急旋,將卓一航的整個背脊迎了上去!
連串的呻吟融合在恐怖絕望的慘叫中,“噗噗”之聲密密響起,只這一剎,十數枚指甲大小的鋒利碎鋼片已深深地嵌進了這位武當俊彥的背肉裡。
象瘋了一樣,那位如今已變得狼狽不堪的少女,拼命嚎叫着撲了過來。揮舞着只餘下了不到三十公分的斷劍,發了狂似的對着劉煜揮舞。
猝然斜身,劉煜左手俊閃忽揚,十四記耳光清脆地甩在這少女的面頰上,打得她滿口噴血,旋着轉子一下摔了出去,俏麗的面孔沾滿了地下的灰塵!
那邊,撲倒地下的卓一航這時已經掙扎着爬了起來,他緩緩轉朝劉煜,帶着血跡的面孔越發憔悴蒼蒼。髻發散亂地披拂,連那雙眸子,也是如此黯淡無光了。定定地睜着那雙失神的眸子凝注劉煜,半晌,卓一航微弱地道:“爲什麼?你……爲的是什麼?”
淡淡地一笑。劉煜安詳地道:“九年之前,我爺爺帶我來武當拜師。可武當派不但不感念我爺爺的紆尊降貴。反而語帶嘲諷的拒絕,甚至還讓一個入門不久的孩童假借較技的名頭大肆的欺辱了我……卓一航,你不會那麼健忘吧,那揍人的孩子,可就是你呢!”
“是我?”卓一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後。他垂下頭來,開始苦苦思索,也許這件事在卓一航心目中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也可能是九年的時光太過長久。想要記憶起來,還需要慢慢摸探……
半晌,猛地退了一步,卓一航身體大大地搖晃着,表情有如惡夢初醒,他血跡斑布的面孔在痙攣着,喃喃地自語:“是了……我記起來了……我那時還很小……才拜師不久……師伯讓我狠狠地教訓一個想要持家勢強行拜入我武當派的官三代……”
舌尖在嘴脣上轉了一圈,劉煜半眯着眼道:“那個被你暴揍的想要拜師於武當派的官三代,就是區區在下少爺我。”
大張着嘴,卓一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駭着看着劉煜,好一陣子,才恐懼地道:“是……是你?”
劉煜面孔一沉,道:“想不到吧?”
潤潤乾裂的嘴脣,卓一航艱澀地道:“今天………你就是爲了這件事……而來?”
瀟灑的聳聳肩,劉煜冷漠地道:“你們算是撞上了,其實我只是過來遊玩的……”
似是並不相信劉煜的說辭,身體晃了晃,卓一航語聲黯啞自顧自地道:“如今……你已用我的鮮血……補償了你的羞辱………你……劉煜……你還想……想做什麼?”
懶散地伸腰,劉煜道:“我是寬宏大量的人,我本想就這樣算了也罷……”說到這裡,他上挑的眼角煞光畢露,惡狠狠地道:“你要知道,我原本是想從你們武當‘五龍宮’一路殺上去,用你們的熱血來清洗我的屈辱!”
卓一航驀地打了個寒慄,他曉得,對方這句話不是在嚇唬他,對方有這個能力可以做到,而且,修行界素來有傳言,血刀劉煜心狠手辣,對敵之時不留餘手,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乃是他的本色!
不過,修行界講究的就是一把傲骨與一口不屈之氣,卓一航雖然心中寒瑟,明知便是傾全派之力也未見能抵過得到了元蒙遺族和魔門支持的劉煜,但他卻不能就此認栽裝熊,硬着頭皮,提着膽子,他咬着牙道:“劉煜,狠毒兩個字,今天已自你的身上得到最好的顯露與解……釋。雖然今天我與綠華是栽了……但武當派不會放過你的,任是天涯海角……武當派的弟子也必會找着你……就算我們一派之力不足夠,我們也會廣邀親朋,一雪今日之恥!”
哧哧笑了起來,劉煜摸了摸下巴,道:“看樣子你還不知道,其實這件事,你們已經在做了……其中的詳情,你還是回山門後自己去問你師父吧!隨便幫我帶個話,回去告訴你們武當派上中下三輩弟子,就說你們和慈航靜齋之間的小算盤我已經都知道了,讓他們做決定之前最好三思而後行,不要毀了武當派的百年基業!”
不解的眨眨眼,卓一航吶吶的道:“你……不殺我們?”
挑挑眉,劉煜語帶輕蔑的道:“以你如今的身手,對我完全沒有危險力,我幹嘛要多費手腳的去殺你?!”
如此直白的話語,刺激的卓一航大叫一聲,頹然坐倒,他用雙手抓着自己的頭髮。將面孔深深垂下,竟然痛哭流涕起來。
有些無語的看了看忍笑的鐘小滿,劉煜道,“卓一航,你與你那一位皆是皮肉之傷,說重不重,回去後,好好休養幾個月自會復原,記得將我的話帶給你師門長輩,不然到時候可別說我不教而誅……”說着。他悄悄的從碧血丹心鐲你拿出三萬塊錢,向後廚招呼一聲,順手把那些錢拋到一張桌上,然後,攬着鍾小滿的香肩。出門而去。
色楞格河浪花如雪,波濤翻涌。輕輕衝擊着河岸。散發着嘩啦嘩啦的聲響。微風拂過岸邊的草原,帶起一波浪潮似的漣漪……
此刻,在河岸草原上,凝立着一個修長而健碩的人影。他站在那裡已經很久,雙目寒凜的望着滾滾河水,半晌。自那緊抿的脣角里吐出聲深長的嘆息,順手摘了根枯草,擲向河水裡。那根枯黃的乾草在空中飛掠出箭一般的聲勢,如同子彈一般的射入水裡。嵌入在河牀中……
河水東流,那溜轉的思緒如河水般在他腦海裡旋蕩激奔,他緊抿着寬厚適中的脣角,茫茫地望着河中流水,浩嘆一聲,自言自語道:“五十年了,真不算短的日子,我盧西恩忍辱負重的忍耐了五十年,爲了狼人一族的未來,五十年來我從不敢懈怠,磨練自己,苦修戰技,爲的就是要托起我雪狼軍團的未來,如今那段苦日子總算過去了……”
狼人一族雪狼軍團的上將軍盧西恩意念流閃間,他的手觸及了腰際那代表着雪狼軍團的標誌“雪狼巨牙”如同放大了三十倍,像是用寒冰雕琢而成的巨大狼牙。他臉上剎那間浮現出一絲酷厲的笑意,他知道,這曾經震懾了世界修行界的標識,即將重新讓整個歐亞北大陸臣服在它的威壓之下……
驀然之間,一種久經訓練的基本反應告訴他,有生物已向他漸漸接近,他如老樹盤根似的穩立着沒有移動絲毫。耳際已響起步履聲,那沉穩有力的步伐,踩在地上的聲響,實在的說明,來人有着極深的體術修爲。
盧西恩那緊抿的脣角忽然浮現出那麼一抹令人清爽的笑意。他一回頭,只見一個赤着雙足,披散着頭髮的健壯北歐裔漢子,正大步朝這裡疾行而來,草地上隨着那疾健的步子,留有一行深深的足印……
那漢子目光炯炯地瞪着盧西恩,忽地在臉上顯現一絲歡愉的笑容,道:“我的主,真是你,我們雪狼軍團的上將軍……”他三步並作兩步,跪在了盧西恩的面前,行了個吻腳禮道:“上將軍,五十年了,就算我們狼人一族的壽命和青春期遠勝於人類,可那也是一段漫長的時間啊……真是想死屬下了!”
浩浩河水也掩不住這條血性漢子的激情,疾疾風嘯也遮不住他那份沖天豪氣,被盧西恩扶起來後,他還止不住全身泛起了顫抖,五十年的蟄伏,對於殘忍好鬥的狼人一族來說,可真難熬呀……
盧西恩握着北歐漢子的手,大笑一聲道:“布爾加科夫,別激動,我們雪狼軍團又要重聚,我們又將並肩作戰,讓整個北大陸爲我們顫慄……”
布爾加科夫顯示興奮,繼而又有些苦澀的道:“上將軍,當年我們爲什麼要放棄世俗界和修行界的地盤啊?要知道,那會兒我們狼人一族可是聲勢無雙,不說別的,單就我們雪狼軍團,就已經在實際上統治了整個西伯利亞……爲什麼我們要避世不出?五十年的時間,雖然就我們狼人一族的漫長生命不算什麼,但這種低調無趣的生活讓我們感覺太艱辛太痛苦。雪狼軍團四散在俄羅斯的兄弟們,沒有一個不是一天一天的煎熬着……”
嘆了一口氣,盧西恩沉聲道:“當年大祭司得到了狼神的預警,說源星會面臨一場天大的劫難,爲了我們狼人一族的傳承,大祭司這才連同大元帥一起下令,讓我們狼人一族捨棄一切,化整爲零,潛伏在各地靜待劫難……”
布爾加科夫聽得一愣,以他少將的軍銜,還接觸不到這樣的核心機密。如今聽到盧西恩的爆料,不由得好奇的追問:“上將軍,現在那‘劫難’已經過了嗎?”
搖搖頭,盧西恩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沉聲道:“前不久大祭司再次得到了狼神的神諭,說那場原本會將源星大部分生物都毀滅的大劫難已經發生了變化,雖然沒有被化解,卻出現了相當大的轉機。狼神喻示我們要抓住那個‘轉機’,神諭明說了,那個‘轉機’雖然有些危險。但卻攸關着我們狼人一族的未來。要是我們能夠抓住那個‘機遇’的話,我們狼人一族就將超脫出源星,去征服星辰大海……”
狼性中的好鬥成分讓布爾加科夫整個興奮起來,他喘着粗氣問道:“上將軍,那個‘機遇’是什麼?我們要怎麼抓到它?”
遺憾的搖了搖頭。盧西恩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這個問題神諭中並沒有詳細說明。不過按照大祭司和大元帥的推斷。只要我們狼人一族公開入世,自然就會遇上!其實,不止是我們狼人一族,像是吸血一族的那些臭蝙蝠似乎也得到了他們所敬奉的神祗的喻示,聽說吸血一族在英國的分支已經先一步入世了,如今正在跟圓桌騎士會爭奪英國修行界的霸權!我們這邊自然也不能怠慢。先亮出我們雪狼軍團的名號,將整個西伯利亞和蒙疆重新歸納到我們的統治範圍……”
說着,盧西恩緩緩解下了懸掛在腰際的雪狼巨牙,那個曾令北大陸無數修行界同道聞名喪膽的雪狼軍團的標識。交給了布爾加科夫,道:“找根杆子立起來,咱們要它再重見天日……”
那是雪狼軍團的表徵,象徵着威武勇猛的雪狼巨牙,捧在布爾加科夫的手裡,他好激動,眸子裡閃露着晶瑩的淚影,盯着那枚令他永生難忘的雪狼巨牙,顫聲道:“上將軍,雪狼軍團真的又要重新踏上征途了嗎?!”
是的,蟄伏五十年的雪狼軍團終於又重新踏入修行界,在那段隱姓埋名的日子裡,他們度日如年的自修行界中消逝,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的隱退了,修行界上沒有一絲訊息,而唯有這枝雪狼巨牙猶常掛在人的嘴邊……
布爾加科夫霍地拔起了身形,在空中一個翻騰,已將那枚彎彎如月、白白如冰的雪狼巨牙高掛在河邊的巨樹上,風吹過鋒銳的牙尖,有種長嚎的聲浪在呼嘯着……
盧西恩望着那隻雪狼巨牙,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笑紋,喃喃地道:“五十年了,你終於又可以盡情的飲血噬魂了……”感懷了一下,他那森森的目刃裡勾起了無盡的戰意,沉聲道:“布爾加科夫,其他兄弟夥都還好吧?”
布爾加科夫哈哈兩聲道:“雪狼軍團的五大戰將全受命來了。”
隨着他的話聲,嗚咽的色楞格河水裡,已飄然的浮現出四個羊皮筏子,每個羊皮筏子上都坐着一個威猛的北歐漢子。羊皮筏子離河邊尚有數丈之遙,那四個北歐漢子幾乎在同時躍向這裡。他們身形有若疾矢,瞬間而落,四個氣勢不凡的北歐漢子已全跪在他們的上將軍盧西恩的面前。
這四條北歐漢子看起來都和普通人類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最多就是健壯一些而已。他們外貌雖然只有三十餘歲,但按照狼人一族的壽數,他們至少也有百來歲了。這四個狼人的個人實力絕對不在布爾加科夫之下,也屬於先天大圓滿這個級數。五十年的歲月沒有在他們臉上留下多少蒼痕,卻平添了幾份沉穩和健碩……
盧西恩激動的道:“伊萬諾夫斯基、維克多維奇、德米特里、阿列克謝耶夫,好兄弟,咱們又要生死與共了。起來,咱們還要辦正事,今天,我們要打響我們入世的第一槍,人選我也定好了,就是這段時間在西域蒙疆攪風攪雨的元蒙遺族!”
伊萬諾夫斯基微微一愣,遲疑道:“上將軍,元蒙遺族最近的作爲屬下也略知一二,他們的實力真的很強,領頭的幾個都有不亞於我們五大戰將的實力,我甚至還看到他們當中有兩個人的實力不在上將軍您之下……這是一塊硬骨頭,弄不好會崩牙的,屬下建議我們還是另外選一個立威對象好了!俄羅斯的丹柯家族最近陷入了內亂,屬下覺得……”
狼人一族不像吸血一族那樣有着極爲森嚴的上下制度,下屬有什麼都可以直言不諱的告知上位者,而上位者也不會獨斷專行的聽不進意見。
故而,在自己的決定受到質疑後,雪狼軍團的主事者盧西恩並沒有不悅,更沒有用“上將軍”的身份威壓伊萬諾夫斯基,而是在輕輕地一聲嘆息後,解釋自己的用意:“我也知道元蒙遺族這塊骨頭不好啃,可是他們如今是這一片最強大的勢力,再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立威對象了!而且,我跟這個元蒙遺族還有着深仇大恨!我這五十年來雖然一直隱居在西伯利亞,但也傳承了血脈,我和一個人類女人生下的混血女兒,嫁給了蒙疆白駝山的宇文博,前幾天有人帶着我外孫找到我的隱居之地,告知了我女兒、女婿的死訊!即便血統不純,但她到底是我的血脈,我怎麼能不爲她報仇!故此,我才決定以元蒙遺族爲立威對象,還望各位兄弟多多體諒,助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