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土和蒙國此時都已經是初冬時節,但在蒙疆戈壁這片蒙人傳說中“長生天擱置火爐”的所在,依舊是夏rì三伏天的氣候。
陽光炙熱地照着只有砂礫的大地,半個小時前飄落的那陣小雨如今已尋不着一絲痕跡,只有地面上隱隱飄騰的薄薄霧氣在浮漾,但這縷縷片片的可憐水霧,也那麼快地在剛脫離地面就被融化吹散。
昨夜剿滅了汾-陽王府後,爲了留下有足夠威懾力的“場面”,劉煜沒有下令打掃戰場,而他和金帳武士們又不願意跟屍住一塊兒,所以趁着天還沒有黑,他們轉移到一處“乾淨”所在搭建了臨時駐地,修整了一夜。
雖然沒有“佔領”汾-陽王府,但劉煜對汾-陽王府的監視卻沒有減弱,天亮後不久,他就接到報告,說汾-陽王府的殘兵敗將們在一些漏網之魚的召集下已經聚合起來,準備前來報復。
昨天因爲“反偷襲”而吃虧的顏列射主動請戰,考慮到汾-陽王府現在殘餘的實力也不會很強,於是,劉煜同意了顏列射的請求。命他爲,帶領牙木和、牙木溫、赤扎力等六位百夫長並六百個未受傷的武士,前往殲滅汾-陽王府的殘餘分子。
而劉煜則和思漢飛帶着受傷的富察皓禎和努達海兩位受傷的百夫長以及近兩百身披輕重創傷的武士,乘坐着十輛豪華大巴,沿着一條寬敞的公路駛往蒙國都巴託。
車裡,劉煜笑道:“思漢飛,前面就是戈壁和草原的交界處了吧?你剛纔說那裡有蒙國第六大城市‘烏蘭’?既然是大城市,那麼應該有開展私兌業務的金融機構吧?到時候我們把從汾-陽王府中收穫的金銀等戰利品都兌幣……對了烏蘭那裡的私兌機構應該可以直接兌換人幣吧?!”
從汾-陽王府中繳獲的戰利品很多,雖然還比不上元蒙秘藏和聖庫寶藏,但較之海盜寶藏,卻也多出將近一倍。畢竟這汾陽王府已經是傳世過六百年的大勢力,又一直沒有落敗過,有着這樣的府藏。說起來還真算是少了的!
珠寶古玩、字畫珍稀之類的,劉煜早已經收到了碧血丹心鐲裡邊兒,只把由金銀製造而成的磚條器皿堆放在豪華大巴的行李廂中。雖然劉煜看不上這些金磚銀條,但僅只此一項,就足以在黑市兌換到過十億人幣的現金。
聽到劉煜的言辭。思漢飛忙道:“汗王說的極是。烏蘭那裡確實有私兌金融機構,而且還是親我們元蒙遺族的大勢力開辦的,絕對的公道……”
遙遙地,路的盡頭已可看見幾棟高高聳-起的高樓和一片連綿不絕的現代化建築。
劉煜長吁了口氣。道:“那就是烏蘭了?嗯,這咋一看,還有些迪拜的感覺呢……”
思漢飛大聲道:“雖然烏蘭遠遠不如迪拜奢華,但一個大城市該有的,它都有……”
說着話。車隊下了一個大斜坡,前面有坐落着一片零散散的小沙丘,小沙丘大小不一,都是黃-色砂礫堆積成的,遠遠看去,活象一座座奇形怪狀的墳墓。
思漢飛吞了口唾沫,側朝前面瞧去,低着嗓子道:“汗王,這片沙丘看上去有點不大對味道……”
劉煜點點頭。道:“你可是覺得沙丘後面有人在窺視我們?”
思漢飛舔舔嘴巴,道:“汗王也有這種感覺?看來不是我的幻覺……”
劉煜沒有回答,直接下令車隊停止前行。
思漢飛心頭一驚,低促地道:“有什麼不對?汗王,你聽見了什麼?”
劉煜眨眨眼。道:“那些沙丘後面果然藏着些人在向咱們窺探,我已非常確切的聽到有馬匹的鼻噴聲與不少人故意壓制住的呼吸聲,現在,咱們應該是觸碰到對方的包圍圈之外了!再深入個兩三百米。說不定就要陷入對方的重重包圍了!”
思漢飛搓了搓手,有些興奮地道:“是衝着我們來的?”
劉煜笑笑。道:“要不,是因爲什麼呢?他們總不會有興趣頂着曬得頭皮蔫的大太陽在這兒欣賞風景吧?”
思漢飛神色裡有着幾分的猙獰,他恨恨地道:“汗王,你覺得那些人是什麼來路?”
劉煜靜靜看着遠處一片死寂的沙丘,低沉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多半是中了‘調虎離山計’了……”
思漢飛一怔之下,忽然呵呵怪笑了起來,當他的笑聲剛剛揚起,車隊前面,已突然傳來一片急而緊密的馬蹄聲!這片馬蹄聲來得奇怪而出人意料,它象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又似是自虛無裡忽而涌現,宛如千百個鼓手在一次手勢下募然擂起了鼓一樣!
思漢飛的笑聲沉了下去,吃驚地道:“汗王,這兩百多騎都是絕對激ng良的騎兵!單論騎術,絕對不在我們金帳武士之下!”
劉煜眼皮也不撩一下,淡淡地道:“再激ng良的騎兵,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思漢飛摩拳擦掌的道:“汗王,我們下去會會他們吧……”
搖了搖頭,劉煜淡淡的說道:“車上的兄弟基本上都帶傷,不宜出手,這一仗,就由我來吧……你不必多說,也不必跟着我,就留在車隊中好生照拂兄弟們!”
在思漢飛無奈的領命後,劉煜打開車門,施施然的下了車,慢慢地走到了馬隊之前。他剛剛站定,馬隊之後又響起了一片嗚嗚的號角聲,號角聲似在咽泣地起伏飄蕩着,自車隊兩邊的沙堆之後,又有一批批穿着黑色勁裝的大漢冒了出來,他們個個刀出鞘,弓上弦,居高臨下地監視着道路上的十輛大巴。大略一估,這些弓弩手約摸有七百多人,個個都是虎背熊腰,好大的個頭。
劉煜冷冷朝起伏的沙丘及上面的敵人掃視了一遍,淡漠地道:“看你們的服飾,應該是汾-陽王府的親衛隊吧,早上我們收到的消息應該是你們有意泄露的?不錯,能夠瞞得住我的偵察兵。你們當真了不起y,誰是領頭,給我滾出來搭話!”
一個頂端平坦的沙丘豁地起了一陣中氣十足的大笑,笑聲中,一個身材魁梧。紅光滿面的中年蒙族大漢朝前跨了兩步。他生有一張寬大的嘴巴,絡腮鬍子颳得很乾淨,卻留下青蔥蔥的一片胡茬子,這人瞪着劉煜。宏聲道:“不錯,挺聰明的,不過可惜,都是馬後炮而已!我們汾-陽王府在這片土地上繁衍了六百年,底蘊之深厚。豈是你們能想象的?提供一些假消息,那絕對是易如反掌……”
劉煜心裡罵了一聲,面上卻笑了笑,提高嗓子道:“真是搞成你們體會到了我趕盡殺絕的心意,所以就善解人意的自動送上門來讓我殺?哎呀呀,這可怎麼好意思呢……”他的語聲鏗鏘有如金石墜地,又有力,又沉雄,直諷得四邊周遭上下近千人面紅耳赤七竅生煙。
紅面大漢這時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他老羞成怒地吼道:“劉煜,你休得狂言,憑你一人之力也想抗衡我們王府親衛隊?你如今已陷入我們重重包圍之中,如果你識時務的話,就趕緊將被你俘去的老王爺和郡主都交出來。否則,管叫你今天離不得這片沙丘!”
汾-陽王府的王爺察罕特穆爾和郡主敏敏特穆爾的確在劉煜的手上,只不過不是被看押在車隊中,而是交由蒙氏雙魔連夜帶回廄。
身爲“蒙疆三大高手”之一的察罕特穆爾和“蒙疆第一美人”的敏敏特穆爾在蒙國極具影響力。劉煜要想不引起動亂的接受蒙國的權力,在處置他們的問題上。就必須小心再小心!而最妥當的做法,毫無疑問就是“幻世魔法陣”了!
所以,劉煜纔會連夜讓蒙氏雙魔將察罕特穆爾帶回園林別墅進行調-教工作。至於說敏敏特穆爾,雖然她的實力還沒有高到能夠使用幻世魔法陣的地步,但只要他父親忠誠了,她還能跑的遠嗎?!
雖然劉煜對察罕特穆爾家人手下留情了,但不代表他面對汾-陽王府的其他人也會心慈手軟!事實上,他有心將汾-陽王府斬盡殺絕!要知道,即便是察罕特穆爾向劉煜效忠了,可汾-陽王府的其他人卻不見得也會隨之效忠!
這汾-陽王府除了是特穆爾家族的血脈傳承之外,其實也是一個利益結合體。除了察罕特穆爾一家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既得利益者,這部分人,可不會因爲察罕特穆爾向劉煜效忠,就無條件的跟着效忠!
故此,劉煜纔打算消除後患的將汾-陽王府推倒重建,建成一個由上而下都對自己忠誠的新汾-陽王府。在得到了魔門和元蒙遺族之後,無論是頂尖高手,還是普通民衆,劉煜都不缺,所以纔有信心用這種釜底抽薪般的狠辣手段!
紅臉大漢的威脅之語讓劉煜豁然大笑,他滿面不屑的道:“這樣的話,我聽過太多太多了!時至今rì,聽過那邪的我,還活得好好的,可是,說過那邪的人,卻已經都化爲枯骨了!老小子,假若你不相信,你也可以試試,不過,我先誠懇的忠告你,你這一試,可就再也沒有享受美好生活的機會了!”
站在山丘上的紅臉大漢氣得面色泛了紫,他怒極吼道:“劉煜,我再問你一次,你交不交我家王爺和郡主?”
“呸”了一聲,劉煜輕蔑地道:“你早知道我的回答,這是不可能的事!”
紅臉大漢猛一咬牙,尚未說話,他身邊的疤面頭陀已暴喝一聲道:“好個跋扈之徒,老衲就衝着你這狂傲之態也不能如此善罷甘休!”
劉煜哧哧一笑,冷厲地道:“那麼,臭和尚,你就先下來送終,光只站在上面幹叫算不得英雄,算不得是汾-陽王府的好漢!”
疤面頭陀雙目怒睜,大吼一聲就待往沙丘下撲來,他身邊的紅臉大漢急急將他一拖,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疤面頭陀滿懷憤怒,雙目死盯着劉煜不放,這時,紅臉大漢已自身後抽出一面血紅的三角旗,大聲說道:“姓劉的,咱們就試試看吧!”
話音一落。沙丘頂上紅臉大漢的三角小旗已連揮三次,於是,一陣陣強勁的弓弦聲串成了一片,無數尖利的箭矢泛着藍汪汪的光點,似一羣羣的飛蝗銳嘯着蜂擁射來!
王府親衛隊不用火器的原因。不是因爲他們也要遵守修行界不成文的規定。而是源於蒙國修行界和世俗界的明文約定。和中土修行界不公開的情況不同,這蒙國的修行界一直都是暴露在世俗界面前的,即便是世俗界的普通百姓,也能將修行界的知名人物說個頭頭是道。
向汾-陽王府這樣的蒙國修行界勢力。是可以“合法”的擁有人數高達五千的護衛隊,只不過,這肖衛隊都不能擁有熱武器,只能使用刀弓之類的冷兵器……
面對箭雨的來襲,劉煜雙臂一振。電射而起,千百隻怒矢閃着寒光自他腳底掠過,他人在半空一斜,就那麼不可思義地飛掠而到,看着尚隔有尋丈,一個離得最近的沙丘上的六名蒙族武士已狂號着分成六個方向摔出,六股血箭也如此鮮豔地噴射出老遠。
劉煜足尖一點丘頂,又朝另一個沙丘射去,那裡站着的十五名蒙族武士齊齊吼喝一聲。分開兩邊,十五柄鋒利的馬刀摟頭便砍,劉煜看都不看一眼,在那十五柄馬刀剛剛舉起的時候,他一式“鷹翅功”倏而猛斜斬去。十二顆人頭已直彈而起,雙腿微彎突閃,另外三位武士也一路慘叫着滾下了沙丘,而劉煜卻藉着這彈腿之力暴撲向另一個沙丘!
縱橫的流矢那麼緊密地跟着他。“噗噗嗤嗤”地在他身軀前後左右閃飛着,但氣煞人的卻是老差那麼一點而射不中。
另一個沙丘上的十七名蒙族武士一開弓沒有射中敵人。先已心慌意亂,還沒來得及躲閃,一雙手已有如魔鬼的詛咒,那麼虛無莫測而又如影隨形地飛來,十七個人幾乎不分先後地仰翻滾下,滿空的鮮血亂噴怒灑,在這些殷紅的液體尚未在人們的瞳孔中凝形.劉煜已有如一頭鷹鷲般直撲上那紅面大漢站立之處!
紅臉大漢幾乎驚愣了,自對方開始出手到現在已直衝而上,總共也只不過是喘兩口氣的時間,而這在尋常人認爲短促得微不足道的時間裡,自己方面已有三十八個活生生的彪形大漢變成了掌底躁,對方出手得這麼快,這份歹毒,真是驚魂動魄啊!
疤面頭陀喉中低吼了一聲,迅拔出背後的一柄短把月牙鏟,他咬牙切齒地道:“溫臥兒,人已上來了,你還在什麼楞?”
被稱爲“溫臥兒”的紅臉大漢急忙翻腕抽出自己的金背砍山刀,向一側怒吼道:“立即下令馬隊前往擊殺那些受傷的敵方武士!”
他身側一個手執長矛的蒙族武士答應一聲,高舉手中長矛左右揮動。在這邊,劉煜已在倏閃之下一掌震飛了五名攔路的蒙族武士,再猛一旋身,另四名也狂嚎着分朝左右跌去,在他們翻跌的一剎那,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的眼球都已血糊糊地吊出在目眶之外!
溫臥兒怒吼着衝來,邊大叫道:“老子和你拼了,你這雙手血腥的魔鬼!”。
劉煜一躍而起,人在空中一個轉折,大笑道:“魔鬼嗎?我喜歡!”笑聲中,他已連連躲開了七柄斬砍而至的馬刀,突閃之下,又是一記“鷹翅功”瀉向了溫臥兒!
溫臥兒猝覺銳風襲來,心頭一震,手上金背砍山刀抖出片片金芒銀花護體,高大的身子同時向一旁掠出。這邊,那位疤面頭陀也悶聲不響地掩撲上來,月牙鏟帶起一溜的寒光,直插劉煜背後!
一聲肉掌與金鐵交掌的刺耳震響聲傳來,溫臥兒被震出四五丈遠,劉煜修長的身形倏然騰出,險險讓過了“霍”然戳空的月牙鏟,左手一拆一翻之下,已那麼巧妙不過地抹到了疤面頭陀的頸緣!
只覺一鏟戳空,一片利刃似的冷風已逼上了脖子,疤面頭陀驚呼一聲,拼命後仰,手中短鏟猛帶而回,劉煜左足微挑輕點,已“錚”的一聲將那柄迴帶的月牙鏟震出。同一時間,左掌一晃突升,再劈對方天靈蓋!
那邊,溫臥兒一口氣尚未喘過來,已經看見自己同伴的危殆之境,他顧不得其他,暴吼一聲,手上沉重的金背砍山刀已脫掌擲出,陽光下一溜金芒曳閃,力道強猛無匹地飛斬向劉煜的背脊!
時間是緊湊得間不容的,劉煜的掌沿尚差三寸便砍上了疤面頭陀的禿頭,背後的破空銳風已那麼疾勁地來到,他哼了一哼,凌空的雙足猛然一拍,人已直射而出!
吹山刀帶着勁風“霍”地從疤面頭陀耳邊飛過,沉重地落向沙丘之下,而刀尚未沾地,劉煜又已急轉而回,在他這一轉一旋之間,又有八名蒙族武士慘叫着骨碌碌地翻到下面!
此刻,路上響起了有如驟雨般的馬蹄聲,塵土飛揚中,那兩百匹鐵騎已併成三排狂奔向前,目標正是穩坐大巴之上的金帳武士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