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右臂一曲,血夜刀的刀尖直插對方小腹,他狠辣的道:“顧前輩,你有些名不副實呢!”
顧青松神色大變,雖然拼命後躍,卻是仍差一線,只能眼看那尖銳的血夜刀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印跡!顧青松目光散亂,四肢抽搐,他的肋下早已受傷,方纔又加上肚腹處捱了一刀,全部的戰鬥力已幾乎失去了大半,他明白自己即將到來的厄運是多悽慘,但是,他卻已沒有力量再爲自己做點什麼了!
身軀大大的搖晃了一下,顧青松只覺得眼前一陣無邊的血紅,腦袋疼痛欲裂,而血夜刀冰冷的刃口己如此輕巧的擱在他頸項上了。
悠閒的一笑,劉煜輕輕地問道:“顧前輩,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顧青松面孔的肌肉痙攣了一下,孱弱的道:“但求速……死!”
劉煜驀地大笑道:“怎麼,這會兒你又變的有骨氣了?對這美好的人生,你就真的不再有留戀了麼?”
劉煜還真有心策反這個顧青松。雖然有着各種外~掛在手的劉煜對於一般的先天高手已經不怎麼看在眼裡了,但人家顧青松的歲數在那裡,他的閱歷和經驗都不是後輩所能比擬的,故而劉煜打算嘗試一下。
要知道,這“歲寒三友”的交情可是很深的,如果顧青松真的投靠了,那麼極有可能會連帶着讓“竹杖客”任平生和“千手觀音”賀小梅也一起歸附劉氏家族!
劉煜的勸降之語還沒有說出。那邊就已經衝出兩道人影。卻是先前離開的賈代化和一直藏匿不出的洪啓功!
賈代化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先向劉煜行禮,接着滿面不屑的對着顧青松道:“你少裝他孃的英雄,劉少爺,休要叫這老小子用話扣着了,他即使想死,就乾脆成全他便了!”
顧青松先是一怒,接着又是一愣:“賈代化,是你?!你背叛了紅須幫?是你把周佳敏小姐在這裡的消息出賣給劉煜的?”
賈代化諂媚的對着劉煜一笑,有趾高氣揚的對顧青松道:“什麼叫‘背叛’?我那是‘棄暗投明’!什麼叫‘出賣’?我那是‘見義勇爲’……”
顧青松雙目倏睜。眼珠上紅絲密佈,似放射着火焰般瞪視着賈代化道:“我顧青松死不足惜,不過我相信姬周世家到時候會剝你的皮爲我墊棺,揚你的骨灰散於我的墳土之中。剜你的心祭我在天之靈!”
賈代化一張臉一下子氣成了豬肝色,他眼露寒光,厲聲道:“姓顧的,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你已是階下之囚,猶敢如此張狂詛咒老子?看老子割掉你那狗舌頭……”
顧青松豁然狂笑,啞着嗓子道:“賈代化,你不用狗仗人勢,我顧青松是栽在姓劉的手裡,你這無恥之徒連邊也沾不上!”
從賈代化和顧青松之間的對話,劉煜聽出了一些端倪。這賈代化大概也看出了他想要招攬顧青松的打算,適時出來攪局。不過,劉煜也知道,這並不是賈代化對他又異心,而是一種“爭寵”的態度而已!
在劉煜的感應中,賈代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認定自己就是劉煜手下的一條忠狗。只不過,忠心歸忠心,這“寵”還是要爭的!對於洪啓功,賈代化有着絕對壓制他的信心。可是若換成顧青松這個先天高手,賈代化的信心就不是那麼足了!故而,他纔會在意會到劉煜的企圖後,衝出來破壞劉煜的打算!
如果換一個主人,恐怕早就對賈代化發難了。可是劉煜卻無所謂,在他看來。能夠幫助他吃下紅須幫基業的賈代化,可要比顧青松重要多了,甚至就算是“歲寒三友”加起來,也沒有賈代化來的重要。
故而,劉煜放下了招攬顧青松的打算,冷冷的道:“顧青松,我看你還算保留着一絲風骨,現在,你自行了斷了罷!”
顧青松全身起了一陣不可抑止的顫抖;他微微怔仲了片刻,突然放聲瘋狂的笑了起來,笑聲裡帶着淚,帶着痙攣,帶着一種沁着血的悲哀,好一陣,他停住了笑,狠烈的道:“劉煜,你記着我,如果人有來生,來生我會不辭萬難的尋找你,尋找你索回這筆血債!”
劉煜不但沒有憤怒,反而帶着異常凝重的肅穆之色退後兩步,緩緩地道:“劉煜記着,顧前輩,我等着你!”
顧青松咧着脣一笑,那笑,卻是如此悽慘與斷腸,驟然間他的面孔變得無比猙獰,猛地張口又猛地將牙齒合攏,於是,“咔嚓”一聲似摘去了心,他已硬生生將自己的舌頭連根咬斷,熱血突突自他口中涌出,他扭曲着臉,咿唔着呻吟,又高舉右掌,奮力劈向他自己的頭頂!“噗”的一聲悶響,挾着紅的血,白濃的漿。濺上他的衣襟,濺得四周斑斑點點,掌緣還在腦殼中,他那魁梧的身軀已慢慢倒下!
空氣裡一片血腥,一片沉靜,死亡的陰影似己成實質般籠罩在周遭,賈代化乾乾的嚥了口唾沫,嘴邊蠕動了一會,吶吶的道:“翻雲手在修行界中,名聲也是響噹噹的,只怕連他自己也想不到會落得這種下場……”
劉煜仰首望天,淡淡地道:“這沒有什麼好感慨的!你要不想落到這種下場,那就努力的增強實力,強到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你的時候,你就永遠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賈代化用力的點了點頭,眼含敬慕的看着劉煜,道:“屬下相信,在劉少爺的英明領導之下,我們的勢力必然強冠全世界,只有我們給別人‘下場“的,別人卻不能威脅到我們……”
哧哧一笑。劉煜一揮手道:“行了。現在,賈代化,你和洪啓功上樓藏好,不要多久,姬周世家的大批人馬就會到來了。”
賈代化略一猶豫,搖搖頭道:“不成,劉少爺您身爲主子,單人匹馬的迎敵,我們這些身爲下屬的,怎麼可以置身事外?說句不中聽的話。屬下這幾下子把式雖然不行,但扯扯姬周世家後腿倒還差強可以!”
劉煜撇撇脣角,道:“你有傷在身,洪啓功實力有偏弱。*參戰只會拖我的後腿,你們還是好好的保重自己吧!”
怔怔的呆了一會,賈代化有些左右爲難起來,這時,洪啓功走了過來,沙着嗓子道:“劉少爺,堂口已經被屬下安撫下來了,剛纔幫衆傳信,說姬周世家的少主已經帶着任平生、賀小梅,以及十六個護衛從主院趕過來了!他們人多勢衆。我洪啓功爛命一條,還是留在這裡幫劉少爺您清除幾個小角色吧。”
劉煜深深的凝視着眼前這個資源獻出忠誠的漢子好一會,慢慢地道:“洪啓功,這件事無須你插手,陪着賈代化到屋裡歇着吧。”
賈代化與洪啓功面色遲疑,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劉煜突的沉下臉來,厲聲的道:“賈代化,洪啓功,記住。你們都有重任在身!拼殺不是你們的活兒,吃下整個紅須幫纔是你們要用盡全力、耗光心血去處理的!你們不要不分主次……”
在劉煜的怒吼中,賈代化和洪啓功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長長嘆了口氣道:“劉少爺,您可得好生留意啊。別叫那些天殺的傷了您!”
淡淡地一笑,劉煜道:“放心吧。我自會謹慎。”
轉過身去,賈代化與洪啓功躬身行禮,相攜進入房中藏好。
小樓前的地面上,躺着這幾具死狀恐怖猙獰的屍體,而夜風如削,月涼如水,襯着沙沙的枝搖影動,越見淒涼悲慘。
天空還是黑沉沉的,四周寂靜,沒有一點徵兆,劉煜知道,這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靜,這沉靜過去,那跟着來的變化將是巨大而驚人的,無可置疑的會帶着血腥和死亡……
那麼突然的,十數條鬼魅般的黑影宛如來自幽冥地府,來自九天雲霄,似乘着風,隱於黑暗,如此鬼氣陰森的從四面八方飄了過來,沒有帶出一絲聲息。
伸出手指,他輕輕摩婆着刀刃邊緣上精雕的細緻花紋,刀刃冰冷的,涼森森的,劉煜微微一笑:“來了……姬周世家……姬潤……”
來人約莫有十六個,看起來都是道上老手,非但個個身法輕靈利落,而且精練機伶,甫一落地,便紛紛找尋黯影掩蔽之處把好位置,黑暗中,可以隱隱看出他們手中都握着兵刃,時而反映出冷冷光芒,好似擇人而噬的兇獸。
又過了片刻,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響在通到小樓的這條路上,漸漸越來越近,不一會,三條人影大喇喇的走了進來,直到小樓前面站定,爲首一個,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瘦長,氣度雍容灑脫,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凌意味,一看即知是這些人的首領。
劉煜一眼望見此人,面孔上不由浮起一片錯雜的表情,這錯雜的表情裡還滲着一絲意外。這人他雖未見過面,但傳聞中對他的描述劉煜卻是太熟悉了,他正是姬周世家的少主姬潤!只不過,和華少芸形容的“刻薄猥瑣”不同,這個姬潤一身的世家弟子風度,堪稱“俊彥”。
抿抿脣,劉煜又笑了,如果直接將姬潤這個姬周世家的少主殺死,應該會打亂姬周世家的很多佈局吧?!要知道,這姬周世家可是精擅占卜演算的,爲了應對今後的“劫難”,他們似乎搞了很多小動作,這讓劉煜有些忌憚,只是不知道,姬潤有沒有算出他今晚會有致命的“血光之災”……
帶着肅煞的神韻,那身材頎長的姬潤人默默環視地下僵臥的屍體,他身邊的幾個大漢則迅速到前面挨身檢視,片刻後,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輕輕來到他身側,語聲低沉的道:“少主,地下躺着的有咱們的人,也有紅須幫得人,他們都死了,一個活口也沒有。”
姬潤陰沉沉的凝注着屹立在院壩中的劉煜。又緩緩朝周遭環顧。濃眉大漢嘴脣蠕動了一下,有些艱澀的道:“還有,顧前輩……”
姬潤一揮手,看了看身邊強忍悲傷的任平生和賀小梅,冷冷的道:“我知道,我已經看見了,不要再說下去!”
濃眉大漢嚥了口唾液,默默退到一邊,另一個領下蓄着一撮黑鬚的角色湊了上來,謹慎的道:“少主。周佳敏小姐也不見了……”
姬潤身邊賀小梅沉不住氣,開口道:“少主,依你之見,下手的可能是哪一路的人物?”
姬潤雙目微挑。煞厲的道:“還用得着我們在這裡猜測嗎?人家可是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裡等着我們呢!”說到這裡,他雙眸中彷彿閃耀出一片火辣辣的血光,又狠毒的道:“看看我們兄弟的死亡形狀,這正是傳說中典型的血刀手筆!”
“血刀?!”濃眉大漢嚥了口唾沫,看了劉煜一眼,吶吶的道:“我也懷疑是他,但是,他的氣機並不旺盛,不像是一個能擊殺梁木平和顧前輩的大高手……”
姬潤冷森森的一笑,沉沉的道:“你難道不知道世上有一門功法叫做‘斂息法’嗎?!況且人家的實力可是遠勝我等。自然不會輕易的叫你捕捉到他的氣機!看來‘傳言’也不一定就是虛妄的,有時候也代表着‘真相’!劉煜少主,久仰大名了!”
劉煜微微聳肩,笑吟吟的道:“果然不愧是姬周世家的少主,在下劉煜有禮了!”
姬潤雙目毫不眨動的死死盯着劉煜,四周所有的姬周世家屬也全像是定住了一樣,怔怔的注視着他,空氣裡一片死寂,沒有一丁點聲息,宛如時光在剎那間停頓。大地猛然懸吊於虛空。
輕輕一彈血夜刀的刀刃,那清脆的顫鳴聲似是一隻無形的手指輕輕撥動着人們的心絃,如此令人顫慄,又如此令人痙攣……
緩緩地,姬潤踏進了一步。英俊的面孔似蒙上了一層青霜,他語聲冷得像冰道:“顧前輩和梁木平等人都是你殺的?”
劉煜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不錯,顧青松是我逼他自絕,其他的人,嗯,還使我費了些手腳。”
臉上的肌肉扯緊了,姬潤陰森森的道:“劉煜,周佳敏也是你擄走的?”
搖了搖手指,劉煜笑道:“不是‘擄’,而是‘救’!當時還頗多人阻礙,迫得我沒法子,只能一一超度!”說到這裡,他威凌的目光逐一掃視四周的姬周世家人物,每當他那雙冷刃般的目光與他注視的角色眼睛相觸,那人都會不自覺的半垂下頭,微微一抖……
姬潤看在眼裡,驚在心裡,他異常明白軍心之重要,而此際,姬周世家的軍心似是已在搖動了。“劉煜!”姬潤驟然大叫一聲。
淡淡的看向他,劉煜道:“姬潤少主,你不問問我爲何與姬周世家及紅須幫架樑結仇嗎?”
姬潤咬着牙,語聲自齒縫中迸出:“是因爲周佳敏?”
挑挑眉,劉煜帶着一絲貓抓老鼠的玩弄之心,緩緩地道:“原來你知道敏敏是我的女人啊……原本還打算不知者不罪呢,現在看來,該當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你明白什麼做得,什麼萬萬做不得……”
微微一窒,姬潤厲聲道:“這是我今晚參加宴會時才聽說的,以前還真不知道!不過,就算以前知道,我也絕對不會放手,天下美女有如至寶,唯真英雄大豪傑才能據之,劉煜,我不認爲我追求美人有什麼錯!”
劉煜豁然大笑,道:“你真的是爲了美人?我還以爲你是因爲那什麼‘轉運之體’纔會對敏敏鍥而不捨呢!”
姬潤退了一步,震驚和訝異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似乎不想暴露這個秘密,立刻就收斂了真實的情緒,雙目顯出一片肅煞的光彩,深沉的道:“劉煜,你我不用再爭辯下去,今夜,我們之間的糾葛纏連就會告一終結,誰是誰非,濺血殘命之後便可分曉!”
血夜刀在劉煜的手上轉了一圈,黯赤光華焙閃着血似的芒彩,他狠厲的道:“當然,姬潤,我以爲你早就知道我是這個意思。”頓了頓,他又冷森的道:“而且,我的目標是姬周世家在場的所有人,你們一起上吧,免得我多費手腳。”
姬潤神色一變,勃然暴怒道:“狂妄!劉煜,你真是不知死活!”
劉煜淡淡一笑,道:“試試看……”這帶着笑意的“看”字在他舌尖上輕輕滾動,血夜刀已幻帶起一股濃厚的血色刀芒,似一條卷繞的匹練,那麼凌厲的圈住了姬潤的四周退路。
姬潤暴叱一聲,瘦長的身軀筆直衝上了半空,疾快的一旋,西服外套已有如一大片鐵板般“呼”的劈罩向劉煜頭頂,右腕倏翻,他背後斜揹着的一柄“九曲短刀”亦已閃電般斬向劉煜的咽喉!
九曲短刀形成角度極小的波浪形彎曲,刀刃每一舞動,俱皆帶着溜溜閃幻不定的森森寒芒,驟一出手,會令人興起一種滿空蛇影飛舞的幻覺!
姬潤的還攻與反應是隼厲無匹的,他的九曲短刀甫一攻去,瘦長的身軀已在半空往側裡滾出,劉煜的白色身影暴退三米,不屑地一笑,血夜刀上斬下砍,左劈右砸,猛撲而上,在他身後,一個體魄肥大的漢子悄無聲息的撲上,雪亮的長劍毒蛇似的猝然扎向劉煜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