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五右衛門低沉的,道:“主公,看情形,那什麼加藤嘉明還沒有趕來。”
劉煜眯着眼道:“你注意酒居門前的那些傢伙了?他們一個個都挺慌張的呢,一副草木皆兵的窩囊樣子……我和豐臣秀吉有過一次交手,那是他的手下可不是這麼一個樣子……”
石川五右衛門輕聲解釋道:“主公遇到的一定是豐臣秀吉手下最爲精銳的旗本武士,當然不是這些個普通的武士所能比擬的。況且,最近一段時間,因爲主公您在清州城的連番累次的大開殺戒,已經深深地撼動了織田信長的威信,很多對其暴政不滿的義士也趁機展開了行動,豐臣秀吉領地裡也出了好幾次暴力事件,傷亡了很多普通級別的武士,這也是豐臣秀吉會把賤嶽七本槍派出來巡視地方的根本原因。可是,即便有賤嶽七本槍的震懾力,豐臣秀吉治下的一些防守能力薄弱的所在還是常常受到襲擊,普通武士的傷亡依舊在繼續。雖然三河町在豐臣家中算得上是墨俁城之下最爲重要的據點之一,但也不乏襲擊者,縱然重要人物沒有傷亡,但普通武士的損失卻很大,這也怨不得他們遇到事情就心慌意亂,惶惶不安……”
劉煜和石川五右衛門在牆角這邊閒聊着等候,約莫過了五六分鐘的時間,酒居前那些惶悚不安的人羣中忽然爆起一片振奮的歡呼與喊叫,剎時人影晃動,紛紛涌向街面,而街道的那一頭,正有數十乘鐵騎潑風似的捲到近前!
在那一串的喧騰之後,幾十個馬上騎土已紛紛拋鐙落地,會合了原先酒居外面的那些人物,一撥匆匆奔向酒居里面,另一撥便迅速順著兩邊圍牆展開了搜索行動!
劉煜點點頭,冷沉的道:“嗯,這個傢伙還算有點腦筋,知道里外同時搜尋,雙管齊下,看情形,大概是那個什麼加藤嘉明到了!”
石川五右衛門也露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問道:“主公,現在我們可要迎上去?”
劉煜一笑道:“當然!”說着,他首先站了出來,大踏步走了上去,圍牆的那一邊,正好有十八個東瀛武士飛奔而到!
劉煜連一句話也懶得多說,就在那十八個東瀛武士剛纔看見他的瞬息,當先四名已驀然殺豬似的慘叫起來,四個粗大的身體便有如足球般被踢飛向半空。
慘叫未已,又有七名東瀛武士鮮血狂噴的打着轉子翻了出去,在他們脫手的兵器落地後,僅存的六位東瀛武士也長嗥着被劉煜摔撞到圍牆上面!
緊跟在後面的石川五右衛門,簡直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他還沒等得及稍有動作,眼前的一場殺伐竟已完全結束!在這一刻,他真是倍感自己愧對了“馬前卒”這個身份!
遠處已有人發出了驚駭的呼叫與憤怒的吼喝,人影閃動,兵刃反映着森冷寒光,有幾個人狂奔入酒居之內,其他的東瀛武士們便立時圍抄上來,不過,卻俱皆站得很遠!
劉煜停住腳步,大馬金刀的站在那裡,絲毫沒有畏懼,與四周那些敵人對峙着,眉宇之間,隱隱含着一抹嘲弄而又冷漠的笑意……
站在劉煜旁邊,石川五右衛門忍不住悄然道:“主公,下次還是讓屬下出手吧,這些渣滓會髒了您的手……”
劉煜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沒關係,費不了什麼勁兒。”劉煜並不是沒有領會到石川五右衛門的意思,只是他越是修煉“殺氣沖天訣”,就越是能感覺到這門名稱很俗很狗血的心法對他的助益。
故而,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殺戮見血的機會,哪怕會讓人說他欺負“低手”,哪怕這樣有失他的身份,他也會一概漠視。
並不清楚這其中緣由的石川五右衛門正想再說什麼,酒居之內已傳來一陣急促緊密的步履之聲,極快的,幾十條人影已自大門內掠了出來!
那幾十個東瀛武士,在酒居門前的大紅燈籠光輝照耀下,看得出全是些身着勁裝,橫眉豎目,凶神惡煞似的旗本級精英武士,想來應該是加藤嘉明帶出來巡視地方的強力戰隊了。這些人剛一掠出,便立時四散分開,密密層層的將劉煜與石川五右衛門兩人圍在中間!
劉煜眼皮子都不撩上下,他懶懶目掃視着包圍在四周的這些旗本武士們,很快的,他已看到發號施令的角色來了!
那人身材瘦削,年約四旬,一張冷峻嚴厲的面孔,配上一副陰沉寡絕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個心狠手辣的貨色!他默默的斜對着劉煜立定,目光尖銳的朝劉煜全身上下打量……
劉煜朝着那傢伙走近一步,笑吟吟的道:“不要看了,這裡的事是我做下的,裡面的人也是我殺光的。不止是這裡,包括那個什麼綢緞屋,也是我的手筆,所有的事都是我幹下的!”
那人無肉的雙頰微微抽搐了一下,語聲冰冷的道:“閣下何必藏頭露尾……”
劉煜哈哈一笑:“我帶面巾主要是防塵去味,可不是藏頭露尾。”
對方顯然不信,以一種輕蔑的語氣道:“說的真好聽,其實不過是一個無名無姓、畏首畏尾的宵小蟊賊罷了!”
劉煜毫不動氣,淡淡的道:“隨你說吧,你認爲我是什麼就算什麼好了……對了,你可以不畏首畏尾的通名報姓嗎?”
那神態冷峭的人物陰森森的道:“本大人是豐臣秀吉殿下麾下‘賤嶽七本槍’中的第五槍——加藤嘉明。”
劉煜點點頭,淡然道:“果然是你,很好……”
重重一哼,加藤嘉明道:“閣下,看你的那些傑作,顯然閣下你也定是個響噹噹的角色。縱然你不願意通名報姓,但我還是想問你,我們豐臣家和你到底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你竟然下此毒手,搞了個血腥漫天?”
劉煜平靜的道:“理由很簡單,豐臣秀吉助約爲虐,迫害良善,奪人基業,再加上曾經設伏對付我,這些一條一條的累積起來,還夠不夠?”
“設伏對付你?”加藤嘉明神色微變,問道:“你到底是誰?”
“別問了。”劉煜揮揮手,道:“我現在沒興趣告訴你。”
哼了一聲,加藤嘉明暴烈的道:“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能說‘助紂爲虐’的,多半是一些無聊的浪人;能說‘迫害良善’的,多半是本能寺的叛徒餘孽;能說‘奪人基業’的,多半是今川義元的忠實狗腿;至於說‘設伏’,嘿,最近一段時間,我們豐臣家似乎只對石川五右衛門那個大盜出過手……
不管你屬於那一類人,都屬於我們豐臣家將要剷除的對象!你自己送上門,倒是讓我省事了許多!現在,你自盡吧,我保證給予你武士的榮譽,讓你保留全屍,並且厚葬!如果你負隅頑抗,等到我出手後,那可就是千刀萬剮了……”
劉煜豁然大笑,道:“果然,自大就是你們這些傢伙的標示啊!加藤嘉明,你想要殺我,那可要再等上幾輩子了!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在我眼中,你比一頭畜牲,一隻螻蟻更不如,你只是一個可憐的小無賴,一個虛張聲勢的下三濫罷了!”
加藤嘉明面色轉爲鐵青,惡毒的道:“混蛋,你即將爲你的滿口狂言付出慘重代價!”
劉煜用手指着對方道:“你是白癡……”“癡”字還在劉煜舌尖上跳躍,斜刺裡,一條人影突然飛撲過來,同時,一溜寒光已猝劈向劉煜腦門!
劉煜連正眼也不瞧上一下,他旁邊石川五右衛門,已閃電般躍過來,雙方剎時接觸,只聽得一聲狂吼,那撲過來的閣下已經一個跟頭栽例地下,連連翻滾,終於又寂然不動!
雙掌拍了拍,石川五右衛門若無其事的退了下來,而地下的那位東瀛武士早已死了,他仰面朝天,雙目突出,眼眶臉上五官全已扭曲,脣角紫血流淌,最令人驚駭的,卻是這人的全身肌膚竟在這剎那之間已俱已轉變爲深青之色,一種可怖的、帶着黝黑皺褶的深青之色!
加藤嘉明心頭猛跳,他驚異的脫口叫道:“伊賀派的‘青鬼印’?!”
劉煜嘿嘿一笑,點頭道:“好一雙狗眼,你說對了!”
加藤嘉明顧不得再與劉煜頂撞,怔怔的瞪視着半蒙面的石川五右衛門,驚怒交集的道:“你,你是伊賀派什麼人?伊賀派與我家豐臣秀吉殿下頗有交往,閣下你不要爲人蠱惑,壞了我們兩家的交情!”
石川五右衛門默不做聲,一雙冷電暴閃的眼睛直直的瞪視着加藤嘉明,劉煜慢條絲理的道:“加藤嘉明,不要討好賣乖、拉交情了,他可不吃你那一套,他比我還想要看豐臣秀吉到底憑着哪幾把刷子膽敢爲虎作倀!”
加藤嘉明又是驚疑、又是憤怒,道:“混蛋,你是非得跟我們豐臣家不死不休了?”
劉煜冷冷的道:“難不成你到現在還以爲我在逗着你們開玩笑?”
加藤嘉明咬牙切齒的道:“我加藤嘉明今夜若是容你兩人生出‘三河町’,就此歸隱山林,永不出仕!”
劉煜冷冷一哼,道:“今夜以後,只怕你真個要歸隱山林,也是不可能的了……”他雙目中青森森、白慘慘的煞光暴射,狠酷的,又接着道:“我假如不能在十息之內殺絕你們這幫傢伙,我就不叫劉煜!”
“劉煜”這兩個字有如兩個突然震起的晴天霹靂,那麼猛烈又帶着萬鈞之力的響到四周每個人的頭頂,砸到每個人的心上,於是,剎那間,站在那裡的一個個兇悍的旗本武士們全震懾住了,全迷亂了,全呆楞了,也全顫悚了。
那兩個字音,在他們來說,已並非僅僅表示着一個“人”,那更等於象徵着無比的力量、至極的狠酷、浩然的威凜、以及血腥的死亡!
誠如劉煜對豐臣秀吉還有印象一樣,豐臣秀吉一方的旗本武士對於劉煜這個曾經屠戮了他們上百戰友,又殺光了豐臣秀吉麾下最爲精銳的“鐵炮隊”的人物,也是印象深刻。再加上後來傳來的劉煜在清州城和積投山殺進殺出的消息,更是增添了劉煜的兇名。
要知道,在這些旗本武士的心目中,織田信長的威望可是極高的,能夠在織田信長這位“第六天魔王”的大本營裡肆意殺戮的人物,他們在面對時,自然會未戰先怯。
每個人的面色在瞬息裡俱已轉爲煞白,每一雙目光中全透露出無可掩隱的震驚與畏縮神態,就這片刻之間,他們竟已完全失去了自我,一個個心膽顫慄,形色惶恐,卻又皆似僵了一樣定立當地,動彈不得!
加藤嘉明自己也有些驚疑不寧,作爲賤嶽七本槍之一,他也從和劉煜交過手的加藤清正、福島正則和平野長泰那裡知道了劉煜的厲害,只不過,甚爲自負的他並不願意深信,所以,他僅僅只是驚疑,而不是懼怕。
正要說話的加藤嘉明突然察覺到了他手下們那種瑟縮畏懼的情形,連忙厲叱一聲,以一雙尖銳惡毒的目光帶着壓制脅迫的韻味向四周環掃了一遍,大聲吼道:“有什麼可怕的!你們竟幼稚可笑到聽信那些個傳言?天外邪魔劉煜早就死去多日了,從那裡能再鑽出個劉煜來!呸!這混蛋只不過是個冒充貨罷了!”
劉煜搖頭失笑,道:“加藤嘉明,你也在害怕麼?”
加藤嘉明雙目倏瞪,怒叫道:“害怕?我加藤嘉明會害怕你這個假借人名、藏頭露尾的宵小毛賊?”
“五右衛門,幫我掠陣。”在劉煜的囑咐聲中,他的身形有如一道流光般暴閃,沒有看清他的任何動作,站在左側一方的十一個旗本武士已同時慘叫着翻跌出去,而幾乎不分先後,在一連串的“蓬”“蓬”悶聲中,右側方又有十餘名旗本武士被擊飛到半空中!
滿空的鮮血濺灑,紅淋淋的勾映出各形各式、光怪陸離的形狀與圖案來,而這些交織迸射的熱血裡,更包括着一陣陣悽顫的長號,一聲聲悲絕的嗥吼,那般刺耳,又是那般的淒厲!
劉煜的出手是凌厲快速得無可言喻的,在人們的感觸裡,他僅只是來回一趟閃動的時間,即已有二三十個牛高馬大的壯健東瀛武士命斷魂散了!
人類在垂死前的呼號是尖銳慘厲而又驚心動魄的,現在,這種呼號更與金屬的拋脫聲混成了一片。加藤嘉明做夢也想不到對方竟然具備了這等精湛超絕得有如惡魔般的可怕身手,他猛然間不覺一楞,但是,就在他這短促得微不足道的一楞裡,他手下又有好幾個人被活活擺平了。
一陣無比的恐懼與驚震感籠罩着這位“賤嶽七本槍”之一的加藤嘉明,象眼前這等凌厲暴虐的殺人方式,可以說是他生平所僅見,而其發生之快,經過之急,更是令人不敢想象,就憑着一個“人”的身手,也會有如此迅速與猛烈的表現麼?
一愣之後,加藤嘉明再也不能鎮定下去了,他狂吼一聲,一雙精光閃閃的鋒利肋差吐射着豪光飛罩劉煜!
可惜,任那雙肋差的去勢是如何凌厲、如何快速,卻宛如只是攻擊的一條有形無質的影子,劉煜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他的身軀已象陣青煙般飄然掠出!
兩名東瀛武士被劉煜劈手彈震到兩米開外,另一個東瀛武士剛要舉刀橫砍,黑暗裡一道掌影猝然閃動,那個剛剛纔把手中武士刀舉起來的東瀛武士已身首分離,連哼也沒有哼便屍橫地下!
大旋轉,劉煜在劃過一道美妙的弧度裡,又連連躲過了加藤嘉明狂風暴雨般的二十八次飛快攻擊,然而,在他這形成一道圓弧的閃掠下,又有十五名敵人長號着被鷹翅功開膛破肚!
幾十匹戰馬開始受驚的長嘶厲吼,紛紛四散奔走,而僅存下的二十來名東瀛武士中,更有五六個人不顧一切的攀附鞍鐙之上,企圖乘亂逃逸。
劉煜用一次幅度極小的搖擺,再度避過了加藤嘉明的七次攻撲,他的身形突而換化爲一道淡渺的光影,只是一閃之下,已凌空來到了那五六個正在驚慌失措、倉惶欲逃的敵人頭頂,而不待他們看清他的身形,剛剛纔攀上馬身尚未及奔出幾米遠的那五六個東瀛武士俱已同時被斬落鞍下,他們的身體尚在地面上翻滾末停,狂馳驚奔的馬蹄卻又驟雨般踩踏下來,頓時慘號連起,血肉並濺!
當人們的神智正被這一片悽怖酷厲的景象所震懾,劉煜的身影已又彈射而回,他是那麼古怪而徑異的在半空中挪移回騰着,在身軀的移位間,常常帶起一陣“呼嚕嚕”的旋風!
但是,這旋風的速度卻跟不上他的行動,每在人們聽到了這陣風聲,那聽到的人早已翻摔了出去,他的身影走動在風聲之前,奪命的攻擊也在風聲之先!
人體一個一個的翻起又摔跌,而那些不似人口中發出的哀嚎悲吼,更混合成了一種最最刺耳驚心的怪異聲音:“嗷……嗷……”“啊……啊……”“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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