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望着那負手而立,如神明降臨的身影,皆是不敢多言。
霍淵鴻深深的嘆息一聲,他轉頭望向蕭漢江,苦笑道:“看來,老朽力不足,無法幫到蕭家了。”
他並未因自己一陣被破就惱羞成怒,心中那點不平與爭鬥之心在秦軒一掌聚陣,引動天雷時便消弭於無形了。
霍淵鴻深深一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華夏怎麼會有這種絕世妖孽出現。
蕭漢江更是臉色慘白,他注視着那主宅門前的身影,深吸一口氣。
“多謝霍老真君,已經足夠了!”
他苦澀的笑着,對於霍淵鴻的適可而止十分理解。
霍老真君本來就與這位秦大師沒有深仇大恨,雖然蕭家與霍老頗有恩情,但霍老今日能來,便已經是蕭家承了天大的情分了。
若這位秦大師實力不足,或許蕭漢江還未必有這樣的想法。偏偏,這位秦大師的能耐他已經看到,不說神通通天,但放在當世華夏,能比肩之人,少之又少。
最重要的是,這位秦大師……太年輕了,前途無量。
如霍老真君所言,若再有十年,誰能保證這位秦大師的實力到達何種程度?不說是舉世無敵,但放到華夏,那絕對是一跺腳都舉國震動的絕世梟雄。
霍老會爲蕭家得罪這樣一位未來的華夏巨擎?
還是說,他蕭家有如此底氣,無懼一位未來華夏巨擎的報復?
蕭家沒有,儘管蕭漢江很不甘心,但他能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上,很清楚一個道理。
他們蕭家,沒有這個底蘊和實力。
即便,如今蕭家的實力已經很強了,但面對這位秦大師,卻依舊不敢與其結下死仇。
霍淵鴻望着秦軒,雙手一拜,道:“秦大師果然名不虛傳,如此年輕就有這等逆天的修爲,老朽真是老了啊!”
他渭然長嘆,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
秦軒矗立在天地間,輕輕一笑,不予置否。
“若有時間,秦大師可來老朽這裡,與老朽論道,不勝歡迎,今天,我便離去了!還望今日之事,秦大師不要記恨於心。”霍淵鴻灑脫一笑,他對着秦軒微微點頭後,轉身便走。
他來蕭家祖宅是來幫忙退敵的,如今,對方已經不是他能輕易擊退的,他留在這裡幹什麼?
自取其辱談不上,但他終歸是一代道境真君,損了顏面更是傳出去不好聽。
霍淵鴻離開的很果斷,帶着那位早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的美女徒弟離去。
等霍淵鴻離開後,整個蕭家祖宅內一片死寂。
沒有人出聲,包括蕭漢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有五六分鐘的沉寂,蕭漢江才低聲開口,“蕭舞想要拜祭父親,這是人之常情,不論怎麼說,我也是蕭舞的爺爺,又如何能做出讓孫女無法盡最後孝心的決定。”
這番話一出,許多人的臉色變了。
這是間接的承認了蕭舞的身份啊!就算當初武菩薩安寧晉入先天時,蕭老太爺都沒有說出這番話,怎麼今天,蕭老太爺居然做出了這等反常之事?
僅僅因爲這位秦大師麼?
蕭漢江的眼眶微紅,緩緩的低着頭。
當然不是僅僅因爲秦軒,雖然秦軒很強,但他只要不阻攔蕭舞拜祭就可以了,無需做到這種地步。
他是在愧疚,因何愧疚,恐怕只有爲人父的人才會了解。
白洪軍深深嘆息,望着身旁的這位老哥微微的搖了搖頭,他悄悄的帶着人離開了。
接下來,是蕭家的事情,他已經參與不了什麼了。
蕭漢江說出這番話後,秦軒依舊沉默,微微的搖了搖頭,便守在了主宅前。
蕭漢江低垂着頭,蒼老的身軀似乎更加老邁的幾分。
老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很難有人想到,在蕭如君死後,這位蕭老太爺,堪稱是南方的商業龍頭,心中是多麼痛苦。
昔日安寧與蕭如君這對鴛鴦,他蕭漢江可以說是一手拆散的。
他本以爲,十五年過去,蕭如君早就將安寧遺忘。
但直至蕭如君的死訊傳來的時候,老人直接心傷吐血,徹底明悟。
這哪裡是忘記,自己那個自己最心疼的兒子,居然這得做出這種事情。
不惜爲安寧而死,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就錯誤到這種地步麼?
直至今日,蕭漢江終於低頭了,或許是因爲老年喪子的悲痛,或許是因爲悔悟,更或許是因爲秦軒的強橫,讓他明白一個道理。
他蕭漢江,不能每一件事都可以稱心如意。
十五年前,他想要借柳家讓蕭家更進一步,最後換來的卻是如此結果。
如今,有人如此強硬的闖入他蕭家祖宅,他又能做的了什麼?
“你們都離開吧!”老人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爸!”
有幾個中年人面色微變,卻發現老人根本沒有理會他們,面色變幻數次,不甘的退去。
等到所有人離去,老人才仰天迎着濛濛細雨,老淚縱橫。
秦軒靜靜的望着這位心緒複雜的老人,沒有同情,也沒有寬慰,只是靜靜的望着。
人總會做錯事,很多時候,一旦錯了就無法挽回。
前世如他,他也曾後悔萬分得罪陳子霄,但已經得罪了,他又能如何?
只不過,前世他承擔住了後果,所以在jinru修真界之後,他謹小慎微,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渡劫成仙的地步。
“我……能見見蕭舞麼?”蕭漢江收起心緒,靜靜的望着秦軒。
歷經許多,如今,這位南方的蕭家老龍終於低頭了。
蕭舞,流有他蕭家血脈的孩子,他此生卻是僅僅第二次見。
第一次,蕭舞還在襁褓之中,何等可笑。
蕭漢江不會去祈求蕭舞的諒解,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上一眼。
即便如今,他心中承認的蕭舞,但他依舊不會將蕭舞列在蕭家族譜之中。
倒不是他沒有悔過,而是他不能這麼做。
一旦這麼做,他得罪了的是那盤踞京都的柳家,是在打那位劉家的臉,會爲蕭家招來大禍。
蕭漢江不會爲一己私心去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爲他身後揹負着整個蕭家。
“這需要看蕭舞的意見!”
秦軒淡淡道,他不會去參與其中。
今天他來,只是讓蕭舞拜祭蕭如君。
如今,他已經做到了。
至於蕭舞如何去看待蕭家,看待蕭漢江,那是蕭舞自己的事情。
蕭漢江深吸一口氣,點着頭。
他望着秦軒,心中長嘆,有這位秦大師在,縱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普羅寺,蕭舞也絕對會安然無憂。
事實上,蕭漢江對於秦軒並不怨恨,反而有一絲感激。
因爲柳家,蕭漢江即便是想通一些事情,心懷愧疚,但他依舊無法去幫助蕭舞,甚至連安慰都無法去做。
但秦軒卻可以做到他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
老人靜靜的望着那緊閉的主宅大門,走到一旁擦着沾滿雨水的臺階,彷彿這一刻,他不是蕭漢江,蕭家老太爺,而只是一個剛剛失去愛子,最普通的老人。
他擡頭望着天空,濛濛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天空之中,雲輕霧散,陽光傾瀉落在蕭家祖宅上,猶若蒙上一層光輝。
老人輕輕一嘆,就這樣的坐着,沒有再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