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鋒芒

聽到林蘇特意提起司鉞過一會人會去扶柳殿中,王琉蓮就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既然皇上要過去,只怕臣妾過去就有些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皇上也許久沒有見二公主和二皇子了,帶過去給他見見也是好的。更何況,阿倫可是很想念他二姐姐呢。”

林蘇說着,一雙眼睛就冰冷的盯着了王琉蓮,直看得王琉蓮渾身發寒。

她這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機會。只怕林蘇之前的一番作態,就是爲了把她留下來……想到這裡,王琉蓮就低聲應了,心神不定的跟在林蘇後面上了轎攆,然後一起去了扶柳殿。

司鉞是在天完全擦黑的時候過去扶柳殿的,到的時候就看到阿菱帶着二公主司蕙,二皇子司祁,還有自己的親弟弟阿倫在一起玩耍,而林蘇就和王琉蓮坐在一旁一邊說笑,一邊看着玩鬧的孩子們。

他伸手攔住了準備通報的常富貴,一個眼神過去就嚇得一旁的小宮女不敢聲言。司鉞遣退了身後跟着的人,只帶着常富貴一起走了過去。

等到他距離林蘇他們還有十多步的時候,夏妍才發現。她立刻就彎身在林蘇的耳旁說了兩句,林蘇笑着轉頭看向了司鉞,然後才拉着王琉蓮起身行禮。

一旁的孩子們還沒有發現這邊的異狀,阿菱正得意洋洋的帶着小孩子們玩鬧,司鉞走過去扶着林蘇起身,然後隨意的對王琉蓮揮了下手示意她起身。

王琉蓮沉默的站在林蘇後面,只覺得心力憔悴。

林蘇從來不是好對付的對手,這點早在她“投靠”了周淑嫺的時候心裡就有準備,然而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林蘇竟然會這麼難以對付。

不按理出牌的林蘇更加難以對付,林蘇看着隨意而自在,然而她在一旁候着卻不能這樣,甚至於林蘇的每一個遣詞,每一個小動作,她都要思量再三,生怕那是林蘇的陷阱。一個應對不小心,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甚至,恍惚之中,王琉蓮回想起了當初爲什麼自己會變成“周淑嫺的人”的。

當日要不是爲了抱住腹中的孩子,她又爲何會三番兩次的被周淑嫺利用,最後越陷越深,纔會在沒有辦法之際絕地反攻,給周淑嫺下毒了呢?

從周淑嫺搬出了冷宮,重新住進朝鳳殿之後,王琉蓮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她下的並非是什麼診治不出來的毒,只要是有經驗又細心的御醫定然是能夠察覺的。

然而,恐慌不安的等了一整天,除了知道御藥房重新給周淑嫺抓了藥治病之外,就再也沒有一點的消息了。那幾天,王琉蓮只覺得度日如年。司鉞去她宮中的時候,她幾乎準備慷慨就死了。然而,司鉞卻也只是過去看望了二皇子和二公主,其餘的也就是囑咐了她一句要照看好孩子……

“蓮妃,皇上問你話呢?”林蘇的聲音讓王琉蓮回過神來,她擡頭有些驚慌失措的看了林蘇一眼,然後才站直了身子,屈膝行禮,“臣妾一時晃神,還請皇上贖罪。”

“也沒什麼,坐吧。”司鉞並沒有在意王琉蓮的失態,只是笑着抱起了搖搖晃晃走過來的阿倫,低聲逗着他說了幾句話,這才轉頭看向了林蘇說起來了一些類似乎家常話的言語。

王琉蓮如坐鍼氈的聽着,覺得自己彷彿是多餘的一樣。直到聽到司鉞問起了二皇子,她這才勉強笑着開口說:“二皇子如今也日漸大了,前段時間,臣妾本想教他描紅,卻沒有想到他又是病了一場,就一直耽擱到了如今。”

“二皇子向來體弱……”司鉞沉吟了一番,纔開口對一旁的林蘇道:“明日裡面記得讓擅長兒科的吳御醫過去看看,或許換個藥方滋補下身子。”

“臣妾記得了。”林蘇抿脣笑着,“今日裡面,看着二皇子的精神還是好的,阿倫與他玩了許久,兄弟兩個看着倒是很合得來。”

司鉞就再次把王琉蓮丟在了一邊,轉頭看向了阿菱道:“阿菱也是好姐姐,懂得帶着弟弟、妹妹玩耍。”

阿菱就嬌笑着湊了上去,拿出了一個做工還算可以的香囊送給了司鉞,“父皇,這個是我禽獸做的。”她說,然後舉起來送到了司鉞的鼻尖,“父皇聞聞味道如何?”

司鉞接過香囊先是聞了一下,這才低聲道:“這裡面放了前一年的海棠花,還有桃花,以及茉莉?”他說着笑了起來,伸手輕輕的捏了一下阿菱的臉,道:“阿菱不會是把你能夠找到的花瓣都放進去了吧?”

阿菱仰臉看着司鉞燦爛的笑了起來,“阿菱覺得,這樣才襯得上父皇……”她笑着低下了頭,小臉紅紅的露出羞怯的表情,“其實是阿菱不知道父皇究竟喜歡什麼花……”

“朕喜歡荷花和七葉草,下次阿菱可以做了這樣的送給父皇。”司鉞摸了摸阿菱的臉頰,笑了起來。

阿菱伸手就想要奪回自己的香囊,“那女兒下次再給父皇做香囊,這個……這個就不……”

“這個可是阿菱第一次給父皇做的香囊,又怎麼能夠收回呢?”司鉞說着就掛在了腰間,然後示意阿菱坐在一旁,這才轉頭看向了二公主司蕙,“蕙兒過來,讓父皇瞧瞧。”

司蕙就被奶孃扶着走了過去,司鉞抱着她在懷中坐下,這纔看向王琉蓮道:“既然今日湊巧,蓮妃就留下一起用晚膳吧。”

王琉蓮脣角勾了勾,起身謝了恩,這才又坐下。只是她心中就更加不安起來,越來越覺得這屋子中氣氛的古怪了。

司鉞雖然說一隻跟林蘇有所交流,可是明顯像是在規避一些話題,而林蘇不疾不徐,反而讓司鉞心煩了起來,竟然抱着二公主當藉口,又留了她在扶柳殿用晚膳……

她這才發現,她原以爲自己不比林蘇差什麼,只是沒有林蘇那樣的機遇才一直低她一頭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就連着司鉞都不願意面對林蘇的“鋒芒”,她又拿什麼跟林蘇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