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敗事有餘!

趙清明折騰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一身是汗地從寢室裡出來了。

“趙大人,如何了?我兒可醒了?”梁氏第一個衝了上去,滿眼希望地看着趙清明。

“宋夫人可暫時安心,宋世子的毒,已解了大半兒。”

李傾月眉頭一擰,“爲何只解了大半兒?那大表哥可會有什麼後遺症?”

“公主放心,剩餘的毒素,只要按時服藥,不出七日,便可全部清除乾淨了。”

李傾月這才點點頭,“有勞趙大人了。”

“不敢!”如今這位公主正得聖寵,他哪裡敢在她的面前擺什麼譜兒?

趙清明又寫下了方子,仔細叮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然後纔想着這會兒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

“趙大人且慢。”李傾月出聲將趙清明攔住,“這毒源,還需大人配合方能完成,還請大人再委屈一下。”

趙清明嚇得連連擺手,“微臣不敢。有人試圖謀害公主,微臣自然是有責任將毒源找出。”

梁氏有些不解,“這是何意?那毒源不就是那幾碟點心嗎?”

李傾月搖搖頭,經過這麼一會兒的冷靜,她大概有了一些思路,只是現在還需要這位趙大的幫忙才成。

“舅母,這幾碟點心都有毒,若是綠袖要謀害於我,自然知道若是給表哥送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怎麼可能還會自己送上門去?只要是不小心將點心弄污了,或者是灑了,不就可以躲過這一劫?”

宋華生也點頭表示贊同,“傾月說的沒錯,若果真是綠袖這個丫頭下的毒,不可能會如此不小心的。明知道這東西有毒,會將她給暴露出來,何必還如此固執地送過去?而且送過去之後,又爲何不曾逃走呢?”

老太爺擰了擰眉,“今日之事,勢必要查個清楚明白,若是不將這幕後之人揪出來,只怕那惡人還要再作怪。這次僥倖趙大人來的及時,若是遲了,誰又能保證我們的子夜不會出事?”

李傾月也覺得是這麼個理兒,這一次得虧了是發現的及時,再加上有自己在,將身上的藥先給他用了,不然的話,只怕大表哥還真就危險了。

“趙大人,您看?”

“公主客氣了。事關您的安危,微臣自然不敢怠慢。這樣,綠袖姑娘,您去取了紙筆來,將這些點心需要用到的材料一一寫清楚了。既然是每樣點心都有毒,你又確定都是你親手做的,所以,咱們就要先從材料上一一細查。”

“是,大人。”

趙清明轉過頭再看向了梁氏,“夫人,這膳房則是要全面戒嚴,任何人不得再出入其中,下官要去親自驗一驗。”

“也好。那就勞煩趙大人了。”

梁氏說着,命國公府的府醫也跟過去了。

老太爺將自己身邊兒的人調了幾個過去,同時又安排了十餘名護院過去守着,但凡是有人敢硬闖,當即便拿了來回話。

趙清明拿着綠袖寫的幾張單子,這上面寫的都是這幾種點心的製作材料,趙清明拿筆又逐一圈了,所有的點心都要用到的,便只有麪粉、油。

這兩樣東西,趙清明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府醫也將鹽、糖這兩樣都看了,沒有毒。

兩人頓時都有些糊塗了。

難道那下毒之人,還會費心地在每一種的餡料裡面下毒?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還是現在也沒有旁的辦法,趙清明也只能是都逐一地驗了,最終確定,沒有任何問題。

這下子,有些麻煩了。

這些原材料都沒有問題,那麼就只能是做點心的人有問題了。

因爲宋子夜已經醒了,梁氏留了人照顧服侍,一行人都到了膳房的外頭來看結果。

“回公主,這裡所有的原料微臣都檢查過了,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李傾月蹙眉,如果不是材料出了問題,那就只能是綠袖的問題了。

李傾月轉頭看着綠袖的一雙手,很正常,手上並沒有任何的飾物,因爲要常常習武,還要服侍小姐梳頭更衣,所以綠袖的腕上也是沒有任何的首飾的,手指上,那就更乾淨了。

不爲別的,就是怕在服侍主子的時候,會傷到了主子,或者是令主子不舒服。

“這還用查嗎?擺明了就是這個綠袖有問題。大嫂,您平時疼愛榮華公主也就罷了,如今不過是一個賤婢,有什麼好護着呢?難不成,在您的眼裡,這賤婢的性命,竟是比世子還要金貴?”

這話說的有些過分!

李傾月本不欲理她,奈何她竟是如同得了什麼理一般,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要我說,定然是這個綠袖私藏了毒藥,只要下令去搜一搜她的住處,不就一切都明瞭了?”

李傾月的眸光一閃,笑道,“你如何就知道她是藏在了住處,而不是在自己的身上?”

齊氏頓時一滯,顯然沒有想到李傾月會有此一問,當即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倒是她身後的宋子垣出聲解圍道,“表妹許是想岔了。母親的意思是,尋常人若是做了這等虧心事,豈會將證據留在自己身上?定然是早早地藏好了。”

齊氏連忙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李傾月輕哼一聲,並不理她。

說實在的,今日剛剛被得知這些點心裡被下了醉夢後,她還真是有些後怕的。

她還真是有些後怕的。

萬一她真的吃下了這些東西,那隻怕現在躺在了牀上的,就會是她了。

現在自己雖然無礙,可是所有的罪責都指向了綠袖,這顯然也是十分不利的。

李傾月眼神有些凌厲地在膳房內四處掠過,她不相信綠袖會背叛她,她更不相信,那賊人做下了此等惡事,竟然還能一絲痕跡也不留。

“不對!趙大人,綠袖做這些點心,自然是要和麪的。那和麪用到的就不只是麪粉,還有水呢。”

趙清明一愣,猛地拍了一下額頭,“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就是,還有水呢!”

趙清明趕緊又取了銀針出來,開始在膳房內的幾處水缸裡一一試着。

綠袖此時也想起了什麼,“大人,因爲奴婢每天早上都會來膳房做點心,所以今早來的時候,就已經有個小丫頭給奴婢備好了水。”

綠袖說着,還走近了兩步,指着一處空地道,“那丫頭就是將水罐放在了這裡,還衝奴婢笑着說是今天早上剛剛從井上打上來的,十分清甜。”

趙清明看了看,此處,已沒有了任何的物件兒,“你可還記得那水罐是何樣兒的?還有那個小丫頭的相貌?”

綠袖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是一個四耳水罐,淺綠色的。那個丫頭生得十分清秀,年紀大概在十三四歲左右。早上穿了一件兒綠蘿裙。”

李傾月也總算是看到了一點兒希望,“若是再見到她,你可還能認出來?”

“回公主,定然是能的。”

梁氏一聽,立馬吩咐道,“去,將府上所有的丫頭們都喚過來,由綠袖姑娘一一辨認。”

“是,夫人。”

眼瞅着總算是有了一絲希望,綠袖也有些興奮,只希望趙大人能趕快找到那隻水罐,不然的話,只怕她真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只有公主信她,是沒有用的。

若是自己不能證明清白,也只能以死謝罪,只是那樣一來,勢必會讓公主傷心的。

“啓稟夫人,府上所有的丫頭都齊了,如今都在這兒候着。”

綠袖得到了李傾月的授意,便上前一個一個地開始仔細辨認。

只是等綠袖將這幾十名丫頭都看完了,也並未找出那一個來。

“回公主,沒有。那名丫頭的一雙眼睛生的很是漂亮,這裡頭並沒有那位姑娘。”

“你確定?”李傾月蹙眉。

“回公主,奴婢確定。”

齊氏輕嗤一聲,忍不住又開始了嘲諷,“只怕根本就沒有什麼小丫頭來送水吧?綠袖姑娘,你還真是有趣。既然是已經做下了此事,那便痛痛快快地認下了,不就結了?何故還要如此?”

李傾月橫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梁氏,“舅母,您看這府上的丫頭可的確是都到齊了?”

梁氏也不大確定,畢竟護國公府這麼大,是不是都來了,她還真是不知道。

示意嬤嬤去一一確認,看看各房各處的丫頭是否都來了。

“回夫人,服侍大小姐的碧兒今日不曾來。”

齊氏的眼皮一跳,不會那麼巧吧?

“她可有告了假?”

“回夫人,剛剛奴婢去問過大小姐了,大小姐說,大約兩個時辰前,碧兒說是收到老鄉捎的信兒,家母病重,回鄉探親去了。”

齊氏的臉色開始有些發窘,喉嚨也覺得有些發緊,只期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纔好。

“夫人,奴婢記得這碧兒當時是賣身葬母進的國公府,哪裡還有什麼病重的母親?”梁氏身邊兒的管事嬤嬤回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來人,速速去將那個碧兒抓回來。天黑之前若是抓不回來,直接就報官,說她謀害主子,定要緝拿歸案。”

“是,老太爺。”

事情似乎是越來越麻煩了。

宋華青看了一眼臉色不太正常的妻子一眼,若不是這會兒有這麼多人在場,定然是要將她拖到一邊兒,問個清楚。

“來人,去將大小姐請過來。”

“是,老太爺。”

齊氏的心裡咯噔一下子,剛想着自己是不是要過去一趟,好與宋嬌套好話,沒想到,老太爺倒是乾脆,直接就讓人將她給帶到這裡來了。

知女莫若母!

齊氏心裡多少有些沒底了。

宋嬌向來被驕縱慣了,若是因爲氣不過那十幾巴掌,從而起了要謀害公主的意思,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可問題是,在她看來,那是情有可原,在旁人看來,宋嬌就是活的不耐煩了。

趙清明還在找那個淺綠色的罐子。

很快,綠嫵伸手指了一下,“綠袖,你說的可是這個?”

綠袖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對對,就是這個。”

趙清明連忙過去,看到那水罐裡還有一些水,便倒出來了一小碗,然後拿銀針試了。

看到銀針慢慢地變了色,卻並非是烏黑色,而是微微泛黑,若不細看,還是看不出來的。

“公主,老太爺,您請看,這銀針呈此種顏色,只能說明了,這水的確是有問題的。定然是先前這水罐裡的水被下了毒,過後,那人又將其中的水倒掉,然後又重新衝了一下,便匆匆地裝上了新水。故而,這銀針纔會呈現這種顏色。”

“多謝趙大人了。今日之事,實在是給您添麻煩了。華姑姑

了。華姑姑,替我送送趙大人。”

李傾月說話的同時,華姑姑已從袖間拿出了一個小荷包,算是謝儀,捧到了趙清明的跟前。

趙清明原本是不打算要的,可是看到了公主微微笑着的神色,還是接了過來,大步離開。

李傾月命人送客,誰也沒有意見。

今日之事,基本上,已是明朗了大半兒。

趙院使是醫者,可也是外人,再繼續留下來,對誰也不好。

李傾月看了一眼此處,突然心生悲涼,再看看老太爺那一臉失望的表情,心知今日之事,定然是最讓他傷心難過。

一個是自己的親孫子,一個是自己的親孫女。

無論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基本上,老太爺已確定了這幕後主使,就是宋嬌,若非是老太爺的心性堅韌,只怕這會兒,能氣得暈過去了。

“外祖父,這裡不宜說話,還是先扶您去正廳吧。”

老太爺輕嘆一聲,點點頭,任由李傾月扶着,祖孫倆緩緩地往正廳的方向挪動着。

宋華生氣得是額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恨恨地瞪了一眼宋華青,低聲吼道,“你養的好女兒!”

齊氏一聽就急了,“大哥您可不能這麼說,事情還未弄清楚,怎麼就先怨怪起我們嬌兒了?”

“弟妹,看來,平日裡是我這個大嫂當的太寬厚了。纔會讓你們二房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欺負傾月。你該慶幸,這次是我兒服下了那糕點,替公主擋了災,否則的話,哼!”

梁氏不曾說完,可是一旁的衆人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中毒的真的是李傾月,只怕整個二房都得賠進去!

說不定,連大房也會被牽連到。

宋華青這會兒是恨不能將那個平日寵上天的女兒給掐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齊氏還欲爲宋嬌說話,宋子垣卻一把就拉住了她,“母親,有什麼話,還是先去正廳吧。妹妹一會兒也會被叫到那裡,咱們仔細問問也就是了。”

聰明的宋子垣未曾否認妹妹的罪行,當然,也沒有承認。

梁氏和宋華青都極其失望地看了二房的人一眼,快步離開了。

宋華青狠狠地瞪了齊氏一眼,“你養的好女兒!”

齊氏的胸口一窒,什麼叫她養的好女兒?難道不也是你的女兒嗎?

齊氏只覺得一口痰堵在了自己的喉嚨裡,真真是能將她給憋死了!

宋子垣扶着她在後頭慢慢地走,小聲道,“母親,當務之急,就是要想辦法通知妹妹,打死也不能認下這謀害公主的罪名。一切的罪過,就由碧兒那個賤婢來承擔就是。”

齊氏心頭髮苦,“可是如今碧兒跑地沒了人影,我們如何才能讓他們信了?”

宋子垣陰測測地一笑,“就是因爲她跑了,才正好呢。”

齊氏一愣,隨即也明白過來,至少,沒有人證,他們總不能就強行逼着宋嬌認罪纔好。

當然,齊氏更擔心的是,宋嬌一會兒可千萬不要衝動纔好,否則,怕是他們怎麼算計都是白費功夫。

“你妹妹是個不中用的,這些日子,除了惹禍就還是惹禍。子垣,你是母親的心頭肉,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宋子垣安慰道:“母親放心,兒子不是好好地陪在您身邊嗎?這次若是能平安地度過,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一下妹妹,若是再敢無法無天,不肖公主出手,我就先處置了她。”

看着兒子一臉陰狠的模樣兒,齊氏的心底又抽了抽,那到底也是他的親妹妹,怎麼說話就這麼狠呢?

事到如今,齊氏也只想着都是一家人,卻不想想,宋嬌到底是犯下了多大的錯!

宋嬌被叫過來時,臉上是戴着面紗的。

“逆女,還不跪下!”宋華青一看到她,爲了防止讓老太爺動怒,也爲了爭取一些主動權,還是先發了火,想要教訓宋嬌了。

“父親,女兒犯了何錯?”

看到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李傾月眯了眯眼,難不成,今日之事,與她無關?

可是那碧兒是她的貼身丫環,若不是她指使的,還能是誰?

“你這個逆女,我問你,你身邊的丫頭碧兒呢?”

宋嬌呆了呆,“哦,您問她呀,她說她母親病重,所以才央到了我跟前,求着回去見她母親的最後一面。父親,女兒也是想着她一片孝心,不忍拒絕。這也算不得什麼大錯呀。”

宋嬌的樣子不似作假,看在李傾月的眼裡,頓時覺得事情遠比她想像地還要棘手。

“你當真不知那碧兒做了什麼事?”

看到女兒如此反應,宋華青倒是放了大半兒的心。

這個女兒現在這表現,要麼就是真的不知道,要麼,就是事先已經有了打算。這會兒抵死不認,倒也是個法子。

梁氏一想到自己的兒子今天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心裡頭就恨不能上前將宋嬌給撕了。

可是多年的教養告訴她,她不能這麼做。

至少,現在不能。

“宋嬌,我問你,你可知道醉夢?”

宋嬌一愣,“醉夢?那是什麼?一種酒麼?大伯母是知道的,嬌兒不喜飲酒,對此,也是毫無瞭解。”

梁氏氣得幾乎就要跳起來了,還是李傾月較爲冷靜。

“外祖父,今日嚴格說

今日嚴格說起來,本宮纔是苦主,只是苦了大表哥代我受苦。所以,本宮的意思,是差人仔細地,由裡到外地搜一搜宋嬌的院子,不知外祖父以爲如何?”

宋嬌一聽,頓時就跟炸了毛的公雞一樣,“李傾月,你欺人太甚!你憑什麼讓人搜我的院子。你別忘了你的身分。你是客人,我宋嬌纔是這裡的主人!”

最後一句話,是徹底地激怒了梁氏,嘲諷一笑,“好呀,弟妹,我竟不知道,原來我與國公爺纔是外人,這國公府,你們纔是正經的主子了?”

這話可是有夠讓人臉紅的。

宋子垣上前一把拉住了宋嬌,“不得胡鬧!”

隨即又壓低了聲音,半轉了身子擋住老太爺等人的祖母,“你若是還想好好地當你的大小姐,就給我安分一些。”

宋嬌嚇得不敢出聲了,她驚恐的樣子,似乎是在告訴宋子垣,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看到這樣的妹妹,宋子垣是真的覺得有幾分氣慪。

如果她能有李傾月一半兒的聰明和省心,那麼,他在國公府裡頭,也就不必活地這麼累了。

可是嫡親的妹妹只有這一個,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眼下要緊的,還是要想辦法護住她,唯有如此,他們二房才能安穩地住着。

“外祖父,剛剛嬌兒不過是一時口不擇言,您千萬別動怒。”宋子垣說着,又轉頭看向了李傾月,衝她深深一揖,“表妹,剛剛是嬌兒不懂事,爲兄在此代她向你賠禮了。”

李傾月心頭冷笑,這個宋子垣,倒是會做戲,以爲如此,自己就不計較了?

“三公子客氣了,做錯事的是大小姐,那麼要承擔後果的,自然也當是大小姐。就算是我們公主氣量大,不與她計較,可是這賠禮之事,還當是由她本人來才更爲妥當,三公子以爲呢?”

綠嫵的嘴巴可不饒人,想到剛剛齊氏是如何奚落和譏諷公主和綠袖的,現在她就恨不能加倍地全還給他們。

“姑娘說的是。”宋子垣也不見尷尬,反倒是催促着宋嬌,“妹妹快快給公主表妹賠禮。”

宋嬌哪裡會願意?

可是一對上了宋子垣那有些陰鷙的眼神,嚇得什麼話也不敢說,只得耷拉了腦袋,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剛剛都是表妹無狀,還請表姐毌惱。”

李傾月眯了眯眼睛看她,“表妹剛剛無狀,我就要原諒表妹?剛剛是誰一口咬定了就是綠袖在謀害大表哥?得知那人的目標是本宮之後,又是何人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在了綠袖的身上?”

齊氏的臉色一白,自知理虧,可是眼下她也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竟然應聲便回道,“公主這話可不對!就算是那水罐證明曾被人下過毒,可是誰又能證明不是綠袖下的?”

好一番強詞奪理!

李傾月此時開始有些同情起大伯母來了。

往日裡,她們就是如此相處的?

“二夫人倒是好理論。那如此說來,本宮與大表哥都是苦主,誰又能證明這毒不是你二夫人下的?”

齊氏頓時一懵,“公主莫要亂說話,您這是想要以勢壓人不成?”

“呵呵,你還真是說對了!不是你剛剛說,水罐有毒,也不能證明綠袖就是清白的嗎?既然如此,那二夫人今日也去過膳房吧?怎麼就證明不是你下的毒呢?”

這似乎是一個悖論吧?

齊氏這會兒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什麼頭緒也沒了。

“母親,您稍安毌燥。”宋子垣連忙拉住了齊氏,有些話,還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說的。

宋嬌這會兒大概也聽明白了,好像是膳房有什麼人下了毒,可是這關自己什麼事兒?

等等!

宋嬌的動作一僵,難道是碧兒那個死丫頭?

“怎麼?宋大小姐現在想明白了?若是想通了,就現在說,若是一會兒碧兒被抓回來,說了實話,那於宋大小姐,可就是相當地被動了。”

他們說話這功夫,梁氏身邊兒的人和華姑姑派出去的人,可是誰都沒閒着,就連老太爺也派了大管家跟着一道去搜了。

這會兒宋華青和宋子垣都在擔心,到底會不會從宋嬌的院子裡搜出醉夢。可是她們母女倆倒是好,完全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一旦在宋嬌的住處搜到了醉夢,那麼,宋嬌便是百口莫辯了。

事關公主的安危,他們哪一個,也沒有那個膽子,說句不讓搜的話。

宋子夜派了人過來,說是現在已經好多了,也服了藥,請幾位長輩不必爲他憂心。

梁氏心裡着急,如果不是事情未曾查明,她是真想着去看看自己的寶貝兒子。

華姑姑一行人回來的時候,個個兒面色陰沉,大管家的手上還捧了一樣兒東西,一旁跟着府上的府醫,看這情形,宋華青便有些心痛地閉上了眼,完了!

宋子垣一看這架勢,也知道事情只怕是遠比他想像地要嚴重的多。

只是事到如今,他仍然抱有一絲僥倖,只希望這毒是從下人房裡搜出來的,如此,至少可以讓宋嬌能有幾分挽回的餘地。

哪怕是狡辯,再加上了血脈親情,老太爺總不至於將親孫女給活活打死的。

“啓稟公主,稟老太爺,此物是在大小姐院子耳房裡發現的,搜查時,此物就藏在了那褥子的下頭,剛剛蒙府醫確認過,正是醉

過,正是醉夢。”

老太爺一臉寒心地樣子,搖搖頭,臉色氣得鐵青。

齊氏則是一副徹底完了的模樣,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宋嬌則是不明所以,大叫道,“不可能!我從來沒有置辦過這等毒物,怎麼可能會在我的耳房裡?一定是有人栽髒嫁禍!一定是的。”

宋子垣蹙眉,將宋嬌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祖父,公主,此事仍有疑點,畢竟那位碧兒尚未追回,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自作主張,要對公主不利。再者,碧兒雖是妹妹身邊兒的丫頭,可卻不一定就只有妹妹這一個主子。”

李傾月的眉心一動,這個說法,倒是極有可能。

只不過,現在從宋子垣的嘴裡說出來,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了。

只怕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他說的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

可是李傾月知道,宋子垣的說法,其實是很有可能的。

因爲今日宋嬌的表現來看,她似乎是真的並不知道醉夢一事,再說了,宋嬌平時雖然驕縱一些,可也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之人,怎麼可能會派了身邊兒的人來下毒?

“子垣,我們都知道你是心疼宋嬌,可是這件事,只怕你是幫不了她了。”梁氏心有不忍,在她看來,這個侄兒,還是不錯的。

李傾月深吸了一口氣,“此事,到底是自行處置,還是送交官府?”

李傾月此言一出,齊氏又是一驚。

這才猛然想到了李傾月的身分。

膽敢謀害她,那定然是要驚動大理寺的!

可如果宋嬌一旦被請去了大理寺,無論她是否有罪,只怕這一輩子,也就算是真的完了!

“不!公主,這一切定然就是個誤會,不是嬌兒,一定不是她。”

梁氏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還只是知道一味地偏袒,弟妹,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宋華青重重地嘆了一聲,起身到了正中間,衝着老太爺就跪了下去。

“父親,今日之事,無論是不是嬌兒做的,只怕都與那個碧兒難逃干係的。即便如子垣所說,碧兒是另有主子,可她到底是嬌兒的丫頭。這一切,說來也都是兒子與齊氏教導不力,追根究底,都是我們的錯。”

李傾月挑眉,倒是忍不住要鼓掌了。

這個宋華青,還真不是一般的聰明,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先出來主動承認錯誤,如此,方能讓老太爺和大房人的火氣消下去三分。

而且,他剛剛的話裡頭,可是說的模棱兩可,下毒的人,可不一定就是宋嬌。

果然,老太爺面色緩和了不少,“算了,你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總是待在後院兒不成?”

老太爺這意思很明白。

宋嬌被齊氏教壞了。

宋子垣這個長在外院的孫子,一直由你這個父親親自教導,這一切不都是好好的?

宋華青顯然也聽出了老太爺的意思,一咬牙,低頭道,“父親教訓的是,今日,兒子便休書一封,將齊氏休回家中。”

齊氏頓時就傻了!

這是什麼狀況?

剛剛還在說是宋嬌下毒,現在怎麼就成了要休妻?

休妻?

李傾月揚了揚脣角,這樣處置,倒是不錯。

若是二房沒了齊氏,一來可以讓宋嬌等人老實一陣子,再者,也更方便她將那幕後之人給揪出來。

到了現在,李傾月心中已有七八成,是信了宋嬌是無辜的。

“老爺,您?”齊氏話說了一半,意識到如今走到這一步,似乎是對宋嬌最好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被休回齊家,齊氏的心裡,仍然是難免有些難受的。

尚書夫人好歹也是正經的官夫人,而且她上頭還有一個國公府罩着,一直以來,她在孃家的地位都是頗高,其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爲她是宋華青的妻子?

如果沒有了這層身分,只怕她將來在齊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齊氏心裡已是亂作一團,實在是沒了主意。

宋子垣一怔,到底有沒有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祖父,就算是母親犯了大錯,還懇請您看在她多年來,一直對您孝順有加的份兒上,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梁氏雖然不滿齊氏一直以來的跋扈和事兒多,可是現在一聽說宋華青要休妻,心裡多少也是有些彆扭的。

“父親,要不,此事還是等到明日再議?”

李傾月輕嘆一聲,大舅母一出此言,她更知道,這個齊氏,是不可能真的被休回齊家了。

而有關今日的下毒事件,只怕也會不了了之。

若是到了明天?

李傾月的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不用想她也知道,定然就是被齊氏推出幾個替死鬼罷了。

不過既然大舅母都這樣說了,自己就算是看在宋子夜爲了自己而受難的份兒上,也不能違背了她的意思。

“外祖父,我們還是去看看大表哥吧。慶幸的是,大表哥無礙。”

老太爺聽到李傾月也主張明日再說,便點了點頭,“老二,你自己的媳婦女兒,你自己去教訓吧。齊氏和宋嬌的錯,可以小懲,卻不可大意。自今以後,便去念唸佛,吃吃齋吧。”

老太爺說完走了,可是齊氏和宋嬌則有些膽戰,剛剛老太爺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要把她們母女倆給打發到家廟去?

那家廟裡的日子,可是相當地清苦,若是將她們給遣到了那裡,還真是生不如死呢。

“娘,怎麼會這樣?女兒真的沒有下毒呀。女兒真的是被冤枉的。”

宋華青恨恨地看着這對抱頭痛哭的母女,極其厭惡道,“剛剛父親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自今以後,就各自禁足,抄寫佛經吧。什麼時候父親消了氣,什麼時候再說。”

宋子垣雖然覺得這次母親也是受到了連累,可是如今只是禁足抄佛經,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李傾月去探望了宋子夜,看到他雖然面色蒼白,可是至少人看上去還算精神,總算是安下心來,回到了雪苑。

一進屋,綠袖便跪下了。

“公主,今日之事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不該輕信他人,不該將任何事務假他人之手的。”

李傾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並不說話。

綠嫵搖搖頭,“你這次差點兒就害了世子爺。你可知道一旦世子爺出事,國公爺和夫人都會傷心欲絕?而且依老太爺現在的身體來看,也未必就能撐得下去的。”

綠袖似乎也想到了今日老太爺的精神不佳,眼睛一酸,眼淚便不停地滾落下來。

“公主,都是奴婢不對,您罰奴婢吧。”

李傾月轉身,背對着她,“你既知錯,便該知道,本宮的身邊,都該留些什麼人。”

“是,公主,奴婢知曉,奴婢自願受罰,只要公主不要將奴婢趕走,奴婢做什麼都願意。”

李傾月的手指顫了一下,不是她心狠,實在是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若是自己用了那點心,現在?

綠嫵看到主子不說話,心知主子的心腸定然是硬了。

“公主,今日之事,綠嫵也有不對,不該因爲是綠袖親手做的,所以便不設防,未曾用銀針試過了。”

李傾月不用回頭,也知道此刻二人是並排跪着,綠嫵說的也對,她不該因爲這裡都是自己的人,就大意了。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先鬆懈了。

“你們起來吧,今日之事,就算是給你們二人一個教訓。今晚不許睡,去世子爺那時守夜。”

“是,公主。”

“今日之事,本宮絕不會就這樣算了。那幕後之人,藏地還真是深。不過,本宮不相信,就能一直讓他置身事外!”

綠嫵一驚,“今日的毒,竟果真與宋嬌無關?”

“哼!她?不過就是一個被人設計好的替罪羊罷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的小鬼,膽敢在本宮面前作怪!饒是他將自己隱藏的嚴實,本宮也定然讓他現出原形!”

兩人相視一眼,她們還真是沒有想過這一點,看來,跟主子比起來,她們兩個果然是差遠了。

後半夜,整個國公府都很是寂靜,一個略有些瘦小的身影,快速地在府裡頭穿梭着。

“你怎麼現在纔來?二夫人現在雖然是被禁足了,可是三公子精明的很,小心被他給瞧出破綻。”

兩人小聲地嘀咕了一會兒,便又各自回了。

一片樹葉自樹上飄下,明明並非是樹葉枯黃掉落的季節,而且此時又無風無雨,甚是奇怪。

沒有人看到的地方,一抹身影又急急地奔向了雪苑,看身形,倒像是一名男子。

李傾月聽天一將事情細說了,手指在桌上輕輕地叩着,“知道了,這件事情,暫時不必插手。我倒要看看這護國公府裡頭,到底還藏着多少的貪心狼。”

“是,主子。”

天一退下後,李傾月便輕輕地闔上了眼,可是偏偏絲毫睡意也無,只是專心地想着今天白天裡所發生的一切。

有些複雜,也有些迷亂。

直到現在,她也不確定,對方的目的真的就是她!

可是將所有的糕點都下了毒,那麼,中毒的,就不一定是她。

換言之,如果今天綠嫵和華姑姑用銀針試過毒呢?

那麼,又會是什麼樣的一番情形?

對方布的這個局,有些怪,又有些玄妙。李傾月總覺得什麼地方似乎是有些不對勁。

可是現在憑着她現在的瞭解,又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原以爲護國公府不過就是住着有些貪心的二房一家子,可是現在看來,她早先的想法,還是太過樂觀了。

事實上,這護國公府裡,還不知道藏了多少外府人的眼線呢。

翻了個身,仍然睡不着。

李傾月開始擔心了,大表哥多年來一直無恙,可是自己住進了護國公府,他就中了毒。無論是從哪方面考慮,都不是什麼好事。

至於那個齊氏?

李傾月緊了緊眉,還是要想辦法,儘快地將她趕出宋家纔好。

國公府的後院兒一直不安寧,大半兒的責任,都在她那兒。

次日早朝後,宋華生和宋華青二人都被皇上叫到了御書房。

“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龍威震怒,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二人跪地,宋華青更是將額頭貼在了地磚上,一動也不敢動,“都是微臣治家無方,還請皇上降罪。”

宋華生低頭不語,皇上會爲了李傾月來爲難他們兩個,只能說明皇上是真的很看重她的。

“朕原本是念着你們宋家是榮華的外祖家,所以才讓她住進了國公府。想

國公府。想着這些年來,她一直住在庵堂,一時只怕也難以適應宮中的繁文縟節,這才令你們好好照顧她,想不到,你們就是這樣來照顧朕的侄女的?”

宋華青的冷汗都出來了。

皇上的話怒氣十足,這比早先李傾月和老太爺在國公府裡發火的情形,可是要威嚴得多了。

“回皇上,臣知罪。”

“哼!朕的侄女險些就要命喪於你們宋家,你現在一句知罪了,就算是完了?”

宋華青打了個激靈,不敢再吭聲。

宋華生倒沒有替他說話,再怎麼說,他的兒子也算是替公主擋了災,皇上倒是不會太難爲他。

宋華生主要是一想到了那對母女,這心裡頭就有些不痛快。

“宋世子現在如何了?聽趙院使說還要再將養幾日?”

宋華生明白,此等大事,趙清明可以不對其家眷說,卻是一定會回稟於皇上的。

“回皇上,犬子目前無礙了。”

“你起來吧。朕聽說,當時宋夫人可是急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臣共有兩子,幼子一直不在身邊兒,內子自然是心疼長子多一些。”

皇上將宋華生叫了起,對於這個宋華青卻是置之不理,只是那樣晾着,就好像大殿里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似的。

宋華青心中羞愧,同時又恨毒了齊氏和宋嬌,可是帝王面前,他又不敢做任何失儀的舉動,仍然是這樣跪伏着,倒也辛苦。

“宋愛卿,朕知道你是真的心疼榮華,上次榮華進宮時,朕也與她提及了讓她進宮的事。只是她有些不太樂意。總覺得你們國公府纔是她的家。說到底,也是朕對不起她。這些年來,任她一人居於庵堂,這孩子,只怕心裡頭也是怨恨着朕的。”

宋華生和皇上都不知道李傾月當年曾親眼目睹了先皇的死因,故而,此時皇上這樣一說,兩人竟然都是有幾分的感慨。

特別是皇上,表情有些落寞,似乎是真的在後悔這些年對她的疏離,想要盡力地彌補這個侄女了。

宋華生想到外甥女在庵堂十年,定然是十分清苦,現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宋家,卻又被人如此暗害,這心裡頭還真是有些不好受。

“宋子夜也是個好的,朕之前也聽靖王提及,說他除了一些文章背的結實外,倒還熟讀了兵法。不錯!看來護國公府,是要培養出一個文武全才來了。”

宋華生連忙恭敬道,“皇上過譽了。犬子無德無能,讓皇上見笑了。”

“好了,那等自謙的話就不必說了。朕心中有數。”

宋華生一時也不知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見皇上這個態度,也不好再接着說了。

“你回去後,再勸一勸榮華,讓她儘快地搬回到宮裡來住,再怎麼說也是公主,還不曾出閣,總是住在了外頭,像什麼樣子?”

宋華生心說,您既然覺得不像樣子,當初爲何還要下旨讓她住進了國公府呢?

當然,這話也就是心裡頭想想,可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是,皇上,微臣回去後,定然是會盡力地勸勸她。”

“榮華這孩子對宋夫人的感情似乎是極好,朕知道,宋卿無女,朕也明白宋夫人是將榮華當做了親閨女一樣來待的。可是她到底是李家的公主,當初,朕只是爲了給她一個緩衝的時間,讓她慢慢地適應一下京城的生活,然後再進宮。沒想到,這丫頭如今倒是不想回來了。”

聽皇上這口氣,就好像是他們叔侄倆的關係有多親近一樣!

宋華生低頭,有損龍威的話也不敢說,可是對於李傾月是不是要回宮,他也沒有任何的主意。

他與李傾月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可是也看得出來,那是一個極有主意的孩子。

宋華生就怕自己勸,也是勸不動的。

再說了,護國公府雖然是險些傷了李傾月,可是這皇宮,只怕是更爲危險的。

想想當初那道所謂的批言,差一點兒就讓這孩子成了衆矢之的。

宋華生看了一眼一旁的宋華青,終於還是覺得親兄弟,不能真的就不管了,誰讓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呢?

“皇上,您看?”說着,眼睛往宋華青的身上瞄了瞄,意思很明顯,您晾的時間也夠久了,還不打算過?

皇上的臉色一冷,從鼻子裡頭擠出來了一個字,“哼!”

宋華生一瞧,皇上這是還沒有消氣呢。

宋華青雖然不曾擡頭,可是皇上冷冷的視線射過來,他也還是有些感覺的,特別是皇上那一聲不輕不重的哼,還真是嚇得他心裡發毛。

能不害怕嗎?

上頭坐的可是蒼溟最有權勢的帝王!

別說是他的前程,就是他的生死,也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間了。

“宋尚書既然是剛剛承認了自己治家不嚴,那就暫且休息一陣子吧。什麼時候能齊家了,什麼時候,再來跟朕提什麼治國之策吧。”

宋華青臉這個紅呀!

早先他特意與三皇子在宮外會面,還將自己手底下一些謀士的治國之策獻給了三皇子,就是想着讓三皇子能在皇上面前多走動,多露個臉兒。能早日入朝做事。

現在皇上拿這個話來堵自己,到底真的只是湊巧了,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在警告他呢?

“是,微臣遵旨。”

皇上是君,說什麼便是什麼

麼便是什麼。

既然皇上說了要讓他先回家去好好齊家,那他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換言之,就是這件事情,如果宋華青不能給皇上一個滿意的交待,那麼他就得一直在家裡頭歇着。

這日子一長,只怕尚書的位子,也就不再是他的了。

官場上,向事爲是瞬息萬變。

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錯過許多的機會。自己若是再歇上個一年載的,三皇子就等於是半點指望也沒有了。

兄弟二人出了宮,宋華青心有不甘地喚了一聲,“大哥!”

宋華生止步,回頭瞧他。

宋華青心中有氣,可是現在也不敢當着這個大哥的面兒撒。

再想想自己後頭的一些事,只怕還得靠這位兄長才成呢,這樣想着,語氣也就軟了三分,甚至於還帶了幾分的客氣。

“大哥,這次的事情,無論是怨齊氏,還是嬌兒,總歸都是我的錯。公主向來與您和大嫂親厚,回府後,還要麻煩您在公主面前說上兩句好話。當然了,這次的事情,公主和子夜都是苦主,若是他們有什麼要求,也儘管提。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能只是一味地袒護自己的妻女。”

這話說的還真是聽着舒心。

只宋華生也不是那等毛頭小子,官場上混了二十餘年了,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樣兒的官話沒聽過?

“二弟放心,皇上不是說了嘛,只要是你將你們二房都給打理好了,皇上自然也就不會再遷怒於你了。說白了,這根兒還是在你們自己那邊兒。”

宋華生這話說的也挺不客氣的。

不僅變相地拒絕了宋華青,還等於是在提醒他,這旨意可是皇上下的,跟旁人沒什麼關係。就算是李傾月願意原諒宋嬌和齊氏,皇上那兒說不通,什麼都是白搭。

宋華青一看大哥這裡不好說話,也不再多說,只是小心地賠了個不是。

“大哥,千錯萬錯都是弟弟的錯。您就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份兒上,幫我美言幾句吧。”

現在婉婕妤徹底失了寵,連帶着三皇子也不受皇上的待見。所以這會兒,於宋華青而言,還是要多指望着宋華生了。

“也罷,回府後,你先去處理你院子裡的事兒吧,等過上個三五日,爲兄再在皇上面前爲你求情便是。”

宋華青一聽,立馬就雙眼冒金光,“如此,那就多謝大哥了。”

兄弟二人各懷心思地回了府。

宋華青一回府,匆匆地給老太爺請了個安,便回到了院子,將宋子垣叫了過來。

父子倆商議了一番之後,最終還是下了一個決定,要休棄宋氏,然後將女兒宋嬌暫時送去家廟,唯有如此,才能讓宋華青早日再回到朝堂之上。

若是平時,宋華青雖然花心一些,可是對於齊氏這個正妻,也還算是敬重。

可是如今一牽涉到了他自己的前途命運,他自然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而對於宋子垣來說,若是母親被休棄,只怕那於自己的前程也不利。

可是沒辦法,既然父親在皇上那裡被爲難了,若是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交待,只怕他們二房都得玩兒完。

宋華青做了決定,也沒有去到老太爺那裡知會一聲,只想着次日用過了早膳,再差人將齊氏送回到齊家去,如此,也算是夫妻一場,全了他們的情分。

當天晚上,宋華青到齊氏的屋子裡坐了坐,兩人說了會子話,再晚些,宋華青還是沒有在這裡留宿,而是去了一房嬌美的小妾處。

齊氏在看到宋華青來看她的時候,起初還以爲他到底是掛念着自己的。

可是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她便發現了有些不太對勁。

宋華青看自己時的眼神有些閃爍,而且還總是有意無意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大致就是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兩個孩子好云云。

直讓齊氏聽的雲山霧繞的。

等到他走了,齊氏前思後想,覺得有些不對!

難不成,宋華青還不曾打消要休棄她的主意?

若是如此,那麼,兩個孩子豈非是成了被休惡婦的孩子?這於他們將來的前程,哪裡有半分的好處?

齊氏正想着,便聽到了外頭還有動靜,仔細一聽,竟是宋子垣來探望她了。

齊氏心中較爲欣慰,總算是這個兒子還知道來探視她。

“母親,這是兒子特意命人準備的菜餚,都是平時您最愛吃的,快些吃吧。”

齊氏心裡頭高興,臉上的笑紋兒也就多了起來,“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可曾去看過你妹妹?”

“母親放心,妹妹那裡,我已讓人送了些佳餚過去,雖是禁足了,可是這該有的,還是都不能落下的。”

“那便好。這麼晚了,你還過來,就不怕你父親知道了又訓斥你?”

宋子垣都已成人了,晚上總往後院跑,自然是有些不妥的。

齊氏也是擔心兒子被罵,這纔多嘴問了一句。

宋子垣的臉色僵硬了一下,隨後又笑笑,“母親放心,父親這會兒早已去歇着了,沒有人敢去告狀的。”

宋子垣的臉色有些白,抖着手給齊氏盛了一碗湯。

這一細節,看在了齊氏的眼裡,又是一陣心疼,“怎麼手都抖了?可是今日被你父親罰了?”

宋子垣的臉色更白了些,不自在地扯

不自在地扯了扯脣角,“沒有。是我自己覺得不夠努力,所以今日練字練的久了些。母親不必擔憂。”

“好孩子!你妹妹是個不成器的。如果不是因爲她識人不清,重用了那個碧兒,我們母女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好在此事尚有轉還的餘地,倒是讓你也跟着分心了。”

“母親說哪裡話?您是孩兒的母親,自當爲您分憂的。”

宋子垣說這話的時候,湯已經盛好了。

“母親先趁熱喝吧。怕是明日,孩兒就不能來看您了。”

齊氏原本是有些吃驚,再一想兒子這可是冒着極大的危險來的,自然明白不能天天如此。

想到兒子如此孝順,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記給她送些最喜歡的菜餚來,連忙笑着點了點頭。

看着齊氏端着湯碗慢慢地送到了脣邊,宋子垣的嘴巴張了張,可到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天下哪有不愛自己兒女的母親?

想來,母親也不會願意讓他和妹妹這輩子都被人看不起吧?

次日一早,李傾月還在睡夢中,便聽到了外頭極爲匆忙的腳步聲。

翻了個身,沒有要起的打算,闔着眼問道,“怎麼回事?”

華姑姑挑了簾子進來,“回公主,是二房的夫人服毒自盡了。聽說還寫好了遺書,就放在了她的妝臺前。”

自盡?

李傾月的睡意立馬就醒了大半兒!

齊氏會是那麼容易就服輸之人?

怎麼想怎麼就覺得這麼不太可能呢?

李傾月坐起身子,華姑姑連忙送了一個靠枕過去讓她支着胳膊,“聽說現在二房已是亂作了一團。二老爺原本是要休妻的,那休書都寫好了。這會兒看到二夫人沒了,便將那休書給撕了。”

休書?

李傾月眯了眯眼睛,今日就要休妻,是齊氏得到了消息,覺得自己無顏再見人,所以纔會選擇了這條絕路?

這麼說,是宋華青逼死了齊氏?

李傾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知道昨天皇上將宋華青叫到了御書房,而且還停了他的官職,只是這個時候齊氏突然離世,怎麼就會讓人覺得是與她這個公主有關呢?

李傾月的心底猛地一緊,“綠袖!”

“奴婢在。”

李傾月也不揹着華姑姑,直接就吩咐道,“快去外頭打聽打聽,看看坊間的百姓們都說什麼。還有再差人盯着些這幾日來弔唁的人。”

“是,公主。”

華姑姑的心思亦是轉的極快,跟着就想到了公主在擔心什麼。

“公主放心,諒他們宋家二房也是不敢做出太過大膽的舉動的。”

“本宮只是擔心,這若是落在了那些名門貴婦的口中,會將本宮給說成一個蛇蠍毒婦了。說到底,原本皇叔是想着爲我出氣,可是現在,罷了,皇叔原也是一片好意,本宮還是做着準備爲宜。”

“公主太多慮了。您是公主,那齊氏母女敢下毒來謀害您,就得承受後果,現在只是死了一個齊氏,已經是極大地便宜他們了。”

其實嚴格說來,也的確如此。

只是,李傾月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一來,她不過是纔回京這麼短的時候,便屢次傳出一些於自己不利的消息,顯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二來,若是有人刻意利用這件事情來敗壞自己的名聲,胡亂傳出是她將齊氏給逼死的,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李傾月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可是她不會喜歡總是去處理一些不着邊際的渾話。

不得不說,李傾月的直覺,向來還都是十分準確的。

這一次,宋子垣和宋嬌,還的確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他們也的確是買通了不少人開始在民間散佈一些流言,暗指是公主囂張跋扈竟然逼死了自己的長輩。

百姓們哪裡知道這些大戶裡的彎彎繞,一個個也不過就是看戲的樣子,一傳十,十傳百,也便肆意地傳開了。

事情的走向,似乎是也一直很順利。

就連一些勳貴名門,也都聽到了這樣的流言。

綠袖和綠嫵二人自然是有些着急,“公主,您一早就讓奴婢盯着這些,可是如今,您又一直不曾出手有任何動作,這是何意?”

綠嫵亦是被外頭的那些流言給氣得火大,“是呀,公主,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吧?您明明纔是苦主,他們這般地顛倒黑白,簡直就是要逼死公主您呀!”

“就是,如果公主真是那種小心性兒的,那不是得氣得下不來牀了?”

李傾月聞言一動,“說的還真是對,本宮還真就是小心性的,這會兒,也的確是下不來牀了。”

兩人一愣,相視一眼,顯然是沒有明白主子的意思。

“去,告訴華姑姑,就說本宮病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安枕。”

綠袖看了一眼一旁空空的碟子,您食不下咽,那剛剛的那碟子點心是誰吃的?

綠袖吞了吞口水,還是依言到了外頭跟華姑姑說了一遍。

公主病了,這自然是頭等大事!

齊氏這邊兒正在弔唁呢,怎麼也要停屍七日,方能下葬。

如今才過了三日,齊家的人也是天天過來,在外人面前,還真就是擺出了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當然,來的多的,自然是齊氏的血脈親人,她本就是旁支出身

是旁支出身,齊家嫡系,也只是打發人過來了一趟,送了些東西,其它的,並沒有摻和。

當然,因爲有之前趙清明來宋府看病的事兒,所以,許多的名門世家也是並不相信這股子流言的。

他們不信,卻也不會站出來幫着澄清,只是坐壁上觀,等着看戲呢。

眼看着流言愈演愈烈,終於,連老太爺這裡也瞞不住了!

宋子夜氣是當場就掀了桌子,梁氏嚇壞了,連忙好言勸着,幸虧這是在自己院子裡,若是在二房那邊兒,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宮裡頭,何公公這裡也收到了華姑姑報過來的信兒,自己也差人去打聽了一下,只是猶豫着,此事該如何與皇上回稟。

“那齊氏自盡了,倒也算是宋華青長眼睛。不然的話,哼,這尚書之位,也不是非他不可。”

何公公的心思一動,“回皇上,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這一來,倒是苦了榮華公主了。”

皇上一愣,有些狐疑道,“這又礙着榮華什麼事兒了?那齊氏畏罪自盡,難不成,反倒是讓榮華這孩子傷心了?”

何公公低了頭,小聲回道,“這外頭傳的,卻似乎就不是這麼回事兒。”

“你說什麼?”

何公公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打聽來的說了一遍,然後再將榮華公主如今也病倒了,宋家的老太爺氣得也是一連兩頓沒吃飯等等,都給說了。

皇上一聽這個氣的呀!

啪地一聲,猛地拍了一下龍案,“好一個宋華青呀,真以爲朕是聾子,是瞎子?”

“來人,擬旨!”

何公公看出來了,這一回,皇上是真怒了!

一個時辰之後,這會兒也正是臨近正午的時候,按慣例,也是宋家二房來的客人最多的時候。

“聖旨到!宋華青接旨。”

來傳旨的,可不是一般人,正是由何公公本人來的。

一聽說有聖旨,宋家中門大開,迎進門來,在院內擺了香案,一家人都正正經經地跪在了院內。

爲何不進屋聽旨呢?

這是皇上特意囑咐的,就在府門附近宣旨,這意思也就是要讓裡裡外外的人都看看,到底是誰作了惡,誰在混淆視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宋府齊氏,不守婦德,謀害榮華公主未遂,竟致宋世子昏迷不醒,幸得太醫院趙院使極力相救,方免遇難。此等惡婦,朕未曾將其下獄,已是法外開恩。然,竟有好事者,誣賴公主,混淆視聽,其險惡用心,實在是令人髮指。今朕下旨,收回齊氏身上所有誥封,貶爲庶人。宋華青治家不嚴,罰俸三個月,禁足反省。欽此。”

一道聖旨,將宋家二房和齊家的人,都給驚着了!

皇上的意思太過明顯,明明齊氏是畏罪自盡,如果不是因爲她謀害公主,甚至是害得宋世子昏迷不醒,那麼,皇上也不會勒令宋華青反省。

當着衆人的面兒,將這道旨意一宣,那就是在明晃晃地打宋華青和齊家人的臉面!

衆人看齊家人的眼光也有些不一樣了,你們不是苦主嗎?

不是有苦不敢言麼?

現在怎麼不敢再擺出那副尊容了?

齊家人心裡頭這個苦呀!

他們其實也並不知道這裡頭的一些詳情,只是一味地聽了宋子垣和宋嬌的話,如此,反倒是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話!

說是笑話還是好聽的,那分明就是被京城衆人所鄙夷的對象了。

宋子垣蹙眉,他之前只是讓人在民間散佈一些流言罷了,並不曾想過讓貴族圈子裡也受到驚動,這樣想着,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旁的宋嬌。

宋嬌的臉雖然已經消了腫,可是仍然泛着紅,一雙眼睛也是紅腫紅腫的,她正想着怎麼會這樣的時候,冷不丁地察覺到了兄長遞過來的視線,嚇得激靈一下子,隨後便又心虛地低下了頭。

她的這番表現,宋子垣看在眼裡,更是覺得怨氣滿胸!

他怎麼就有了這麼一個蠢笨的妹妹?

若只是民間有這種說法,那麼自然不會驚動到了皇上,可是現在事情鬧的這樣厲害,皇上怎麼可能會不管?

這下好了,皇上直接就甩下來了一道聖旨,你還不能說什麼,只能好聲好氣地將旨意接了。

宋子垣心裡頭這個氣呀,明明就是好好的一步棋,現如今卻被他的妹妹給玩兒到了絕境之中!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呀!

這會兒,宋子垣就是再氣,也沒有什麼用了,畢竟事情在這兒擺着呢,他還能怎麼辦?

倒是宋華青,這一回被氣得不輕,一張臉烏黑烏黑的,就跟他中了毒似的。

雪苑裡,李傾月聽着華姑姑的稟報,輕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罷了,此事也無需再去追究了,畢竟都是宋家的人,若是鬧的太難看了,本宮也不好再住在這裡了。”

“公主您真是善良,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想着都是一家人呢。”

李傾月笑笑,“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才失了親人,萬事也不可做絕了。宋嬌的性子雖然跋扈一些,可是人前,總要喚我一聲表姐的。就算是不爲她着想,總要爲了宋家想一想。”

“公主說的是。那您先歇着,奴婢差人給您燉了燕窩,一會兒給您端來。”

李傾月點點頭,心情明顯好

心情明顯好了一些。

不多時,宋子夜也過來了。

“你怎麼來了?宣旨的時候,你可在場?”

“不在。我不是還得聽趙大人的話,靜養幾日嗎?”

看着生龍活虎的他,還要靜養?

李傾月很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再養,你就成豬了。差不多就行了。”

宋子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妹妹,齊氏這一死,再加上了二叔被下令反省,一時半會兒,也就沒有那個心思來找你的麻煩了。”

李傾月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些不太滿意道,“他們是不會來找我的麻煩了,可也正是如此,我反倒沒有了要將他們給清理出國公府的機會。”

宋子夜一驚,李傾月會有這樣的想法,一點兒也不奇怪,上次他與老太爺軟磨硬泡,總算是弄明白了,原來當年的宮變,叔叔也是有參與的。

仔細想想,自從李傾月住進來之後,似乎是從未喚過宋華青一聲舅舅。

也對,幾乎就等於是半個殺父仇人了,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親情?

也正是如此,老太爺覺得自己怎麼做都是錯的,所以乾脆就直接遞了辭呈,讓出了爵位。

想到妹妹入住國公府後,便是她自己在府內,也是不喜歡四處走動,十有八九,就是因爲她不想看到二房的人吧?

縱然當初的事情沒有宋子垣和宋嬌的關係,可到底是仇人的兒女,見了,心裡頭又怎麼可能會好受?

宋子夜搖搖頭,“妹妹,此事你就不必再費心了。我纔是國公府的世子。自從與你敞開心扉之後,我還不曾做過一件讓你高興的事兒。二房的事情,就交由我來處理,可好?”

李傾月瞄了他一眼,不是她不相信宋子夜,只是他們到底是從小一直守着的情分,再怎麼說,宋華青也是他的親二叔,他真能下得去手?

宋子夜看明白了她的眼神,苦笑一聲,“我看起來就是這麼地讓人不放心?”

李傾月搖搖頭,“罷了,算起來,也是你們的家事,我也不宜插手過多。而且就算是你要動手,也得過了這陣子再說。總要等到他們開始不安分的時候,纔好動手。”

“嗯,我明白。”

“大哥,要記得與樑家多走動,我剛剛得到消息,齊玄墨明日就會抵京,他是樑家的外孫,你亦是樑家的外孫,大哥可要把握住機會纔好。”

宋子夜聽着,只覺得沒頭沒腦的。

把握什麼機會?

“齊玄墨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哥與他交好,總沒有什麼壞處的。而且,我聽聞齊玄墨有一位堂妹,人生得漂亮,而且品行極佳。”

“打住!”

不待她說完,齊玄墨便伸手製止了她的話,“妹妹,你確定你不是在幫我做媒?”

李傾月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真是不識好人心!如果不是因爲擔心人家好好的姑娘就要便宜了別人,我會幫你張羅?呿!你以爲人家就能看上你了?”

宋子夜一聽還真來氣了,李傾月的激將之法,倒還真是好用。

宋子夜自己也沒有覺得,怎麼就把那個齊玄墨的堂妹,給記在心裡了?

“你如何得知齊玄墨要來?”

宋子夜一臉玩味地看着她,“而且,你還對齊家的事情如此瞭解。莫不是妹妹看上這個齊玄墨了?”

話落,便聽得李傾月猛地咳嗽了兩聲,顯然,正在喝茶的她,被這話給嗆到了。

宋子夜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不會吧?真的被我說中了?你何時見過此人了?還是說,你也是仰慕他的才華風情?”

噗!

這一次,李傾月直接就噴了!

一個大男人,還風情?

風騷還差不多!

“齊玄墨這個人的心眼兒可是極多,你切記,在他面前,千萬不要提及我。儘量也減少你的那些表親們在他面前提及我。”

“爲何?你們有仇?”

宋子夜也不知是不是心血來潮,竟然突然就開啓了八卦模式。

“沒有。”

李傾月突然有些後悔跟他提及齊玄墨這個人了。

“那你們之間可是有過過節?”

“沒有!”

“難道真的是你暗戀他?”

李傾月的嘴角輕扯了扯,他這是什麼腦子?自己怎麼就能看中了那個齊玄墨?就憑着他的一副光鮮亮麗的皮囊?

一側的綠袖則是暗笑了笑,若是這話被國師大人知道了,只怕宋世子的日子就要不好過了。

“你想多了。”

宋子夜明顯地不信,眼睛緊緊地將李傾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妹妹,你有事情瞞着我吧?”

李傾月輕嘆一聲,她倒是不想瞞着他,可是就宋子夜這嘴巴,她還真不知道是不是能信得過。

“以後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別忘了你今天說過的,二房若是再敢在我面前使什麼幺蛾子,我若出手,不見血,是不可能會收手的。”

宋子夜見李傾月的神色懶懶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讓人心裡發顫。

對於這個表妹的本事,他可是不敢有半分的疑心的。

“妹妹放心,我既應下了此事,自然就能做好。”

李傾月沒有因爲這件事情特意進一趟宮謝恩,倒是委託了華姑姑進宮一趟,將外祖父送給她養身的一些上等補品,特意帶進宮孝敬給皇上了。

其實皇宮大內,什麼好東西沒有?

只不過是圖的這份心意罷了。

皇上看到了李傾月的態度,脣角似乎是有些笑意,吩咐華姑姑好生伺候着,又命何公公給挑選了些上等的錦鍛,給公主送過去。

次日後晌,齊玄墨果然抵京了。

只不過,齊玄墨沒有急着進城,反倒是在城外來回地徘徊着,他知道,就憑他的身分,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得知了他要進京的消息。

當天晚上,齊玄墨也不曾進城,而是在城外一處不起眼的小農莊上住下了。

李傾月得知消息後,只是微微一笑,這個齊玄墨,還真是聰明。

想見自己了,可是偏又不知道如何找,這個法子,倒是最好用的。

晚上,李傾月到的時候,齊玄墨早已備好了酒菜,上等的龍井也都沏好了,他的對面,正好空着一個位子。

“我還以爲你不敢來了!”齊玄墨的語氣微諷,細聽,還夾雜着隱忍的怒氣。

李傾月挑眉,“有何不敢?”

齊玄墨擡眸,對上了她清亮有神的眸子,一字一句,幾乎就是咬着牙問道,“我問你,湘州庫房裡頭的東西,可是你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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