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月對於劉貴妃和德妃的聯手打壓,自然是樂得冷眼旁觀。
賢妃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手伸到了護國公府。
先是宋喬,如今又是樑府的那個樑素眉,如果不是有這個賢妃的從旁協助,怎麼可能會在樑府越來越受到了樑公的重視?
李傾月對於什麼嫡庶之別,原本是沒有多大的偏見,畢竟身在這個時代,女子亦是不易。
可是既然已成事實,那就要有自知之明,行事有分寸。
只要是認清了自己的身分,那麼樑家也不見得就會屈待了她。
當然,樑素冰在府上有些跋扈的性子,這一點還是要收斂一些的。
如果不是因爲樑鈺是自己的人,她是壓根兒就不會去管這等閒事的。
李傾月好看的紅脣緊緊抿着,事情越來越複雜化,原本她的本意只是報仇雪恨,可是沒想到,竟然還能將皇上的後宮之事也牽扯地這般繁雜。
不過這樣也好,他的後宮不寧,對他來說,可是半分好處也沒有的。
李傾月冷冷地看了一眼外頭的月光,皎潔明亮,就好像是一個剛剛被人用水清洗乾淨的白玉盤,高高地懸在那裡,美麗,卻毫無溫度地注視着凡塵間的一切。
這世上的一切,皆爲無情。
不期然地,李傾月的腦海裡突然就蹦出了這樣一句話。
是這樣麼?
如果這一切果真都是無情的,那麼顧白對她,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李傾月面帶苦澀地搖搖頭,許多事情,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的。
就好像是現在的這位皇上,她的皇叔,從政績上來看,她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好皇位,或者退一步說,他至少不是一個昏君。
可是那又怎樣?
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他是她的殺父仇人的事實。
想想她的父皇,她的兄弟姐妹,她的母后,如果不是因爲當年他發動的那場宮變,她又怎麼會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
李傾月感覺到眼眶酸酸的,澀澀地,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溼溼的。
痛嗎?
怎能不痛?
每每午夜夢迴,她一人自驚恐中掙扎醒來,無論是眼前,還是腦海裡,浮現出來的最多的,便是父皇臨死前的那張臉!
每每在夜晚看到了那如紅綢般的火焰,她便不能自已地思念着自己的母親。
那一場熊熊大火,母親到底是有多痛!
她不能替代母親受那烈火焚身之苦,可是她至少還留在這個世上,延續着她和父親的愛,每當她在覺得人生沒有任何意義再繼續存活的時候,她就強迫自己去想一想那一夜的皇宮,那一夜的漫天大火!
那是怎樣的一種痛?
痛徹心扉!痛怨入骨!痛到麻木!
可是李傾月知道,她沒有其它的辦法,唯有如此,她才能找到一個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的理由!
唯有如此,她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堅強,更果斷,更狠辣!
沒有哪個人是天生便心冷如冰,心堅如鐵的。
如果不是經歷了這世間入骨的慘痛,一個人又怎麼能從嬰兒般純淨的心靈,淬鍊成了一個宛若惡魔一般的毒心?
李傾月總來不後悔自己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如此地不擇手段,她只自責,爲何當年沒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母親?
臉上涼涼的,是月光的寒涼如水嗎?
李傾月伸手在臉上一擦,手指頓時僵住,臉上竟然溼溼的,是眼淚麼?
李傾月有些詫異,她有多久不曾流過眼淚了?
她一直以爲在她六歲那年,便流乾了她這一生所有的眼淚,想不到,她竟然還能再落下淚來。
這樣也好,至少證明她還活着。
有眼淚,就說明她還有悲傷,有怨氣,如此,才能證明除了冷血之外,她還是有別的情緒的,也就是說,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主子,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今天又累了一天,明日皇上還要召見,您的氣色若是不好了,只怕皇上又要問起了。”
李傾月垂眸,是呀,她現在可是嶽大總管呢,明天還要去面聖,不能讓人看出她的疲憊,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橫生出多少的事端。
“賢妃那裡如何了?”
“回主子,賢妃對於您今日突然巡視各處,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打探到您帶走了五名宮人,得知有三名是她的眼線之後,便分外地驚慌,已經命人往宮外送信了。”
“可知那信送到何處了?”
“回主子,賢妃的孃家在鳳城。”
李傾月的眼神倏地一緊,隨即脣角又現出一抹極爲燦爛的笑容,“我竟是忘了,鳳城的南宮家,如今也還有人在呢。想要查出賢妃的底細,自然是十分容易的。”
“是,主子。”
“此事交給南宮信去辦,他人雖然不在鳳城,可到底是南宮家的少主,這點小事若是也辦不好,未免也太無用了些。”
“主子,鎖玉山莊那邊,左丘公子已經有月餘不曾出來過了,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李傾月輕輕蹙眉,這個左丘華,到底在研究什麼好東西呢?
還說要在自己的公主府裡頭弄一個地下秘宮,他這是要弄多大的工程?
“行了,明日再說。”
次日,李傾月從御書房裡出
,李傾月從御書房裡出來之後,便看到了一直候在殿外,不肯離去的劉常。
李傾月挑眉,這位大理寺卿今日這是怎麼了?一臉的憂色,而且從其來回的步伐上看,透着幾分的焦慮。
“嶽總管!”劉常一看嶽傾出來了,連忙就迎了上去,先前眉目間的憂色,此時看上去也淡了不少。
“劉大人這是在等人?”
“嶽總管,本官就是在等你呀。”
李傾月故作不解,“等我?”
“是呀。走走,跟本官到寒舍小坐,本官有好東西要給嶽總管瞧瞧。”
李傾月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不過看其樣子,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了。
到了劉常的府上,李傾月才注意到劉義和靖王都在,還有那位有名的小將軍劉柯,也一道來了。
衆人紛紛見過禮之後,便都依次落了座。
“嶽總管,本王久聞您可是文武全才,這武,自不必說了。大內第一高手的稱呼,可是作不得假的。至於文嘛,聽聞嶽總管於棋道,可是頗有研究呢。”
李傾月脣角微微一彎,“王爺過獎了,卑職不過是略通一二罷了。細說來,也是當初曾得了皇上的指點,不然的話,怕是連基本的棋譜也是看不懂的。”
這番話,衆人聽了,自然是各有心思。
靖王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不過轉瞬即逝。
而劉義則是豪爽的大笑了兩聲之後,才道:“嶽總管,這些日子,宮內多虧了有您照拂,本官甚是感激呢。”
靖王此時也不得不表個態,畢竟,接連幾次,都是這位嶽傾救了劉家,而幫劉家,自然也就等於是在幫自己了。
“多謝嶽總管了。若是嶽總管有什麼需要,還請嶽總管明示。另外,將來若是本王如願,嶽總管定然是人往高處走了。”
李傾月淡淡地垂下了眉眼,然後又輕飄飄地甩出了一句話,“不敢,不敢。如今卑職已是司禮監的掌印總管,焉能再有旁的心思?”
靖王快速地眨了一下眼之後,便自以爲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將來,嶽總管,必然是要風光過何總管纔是。”
這話着實中聽!
這是許給了她一個極爲富貴且權勢的未來。
只是,許諾這種事,李傾月向來都是持有幾分的懷疑態度的。
若是人人的許諾都能做數,那這世上,又豈會有那麼多的背信棄義之人?
“多謝靖王了。只是,眼下諸事看似平順如意,可是實際上,則未必呢。”
劉義的茶眼看就要送入口中,連忙又將茶盞放下,一臉驚詫的樣子,“嶽總管,可是賢妃那裡?”
“昨日本座將人帶走的事情,想必諸位也知道了。對付一個賢妃,自然是容易,不過一介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不過,若是賢妃背後這個人不揪出來,只怕?”
劉常是文官,這心思自然是比劉義要更深更敏銳一些。
“嶽總管的擔憂也不無道理。這賢妃的出身一般,鳳城的普通小官之家,如果不是因爲當初誕下了皇子,只怕也未必能熬到現在的妃位。”
李傾月輕嗤一聲,“一個在京城沒有任何勢力的女人,僅憑着當年的一份兒姿色,就能在皇上身邊兒站穩腳跟,幾位還覺得她是一個孤單無勢之人?”
一旁的劉柯也跟着緊了緊眉,順嘴便接道:“那賢妃的孃家也並不算是多麼顯貴。就算是現在賢妃身邊有一個五皇子,那又如何?當時,她也不過是王府的一個姬妾,聽聞還是歌姬出身,就憑她的兒子,也妄想染指寶座?”
“柯兒,休得胡言!”劉常厲聲斥責,生怕他剛剛的話,再引來了李傾月的不滿。
“無妨。劉小將軍所說不假。賢妃的身分的確不高。當初也是因爲長相出衆,然後被其父想法子,才送入了王府之中。後來又生下了兒子,這個女兒,無論怎麼看,都是極不簡單的。她不配,可問題是,她不過只是一顆棋子。”
李傾月話落,眼神輕飄飄地在劉柯的身上掃了一眼,對這個劉柯,她倒並不算是討厭。
只是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身上的戾氣重了些,傲氣也重了些。
自以爲自己打過幾場仗,便是天下無敵了?
此時的李傾月,似乎忘了,她也不過才十六歲之齡,怎麼這想法就這般地老成了?
“嶽總管,如今賢妃的眼線被您抓了,她豈會毫無動作?”
劉常是個人精,一句話,就將李傾月給繞了進去,無外乎,這宮裡頭的事情,還得多仗着她。
李傾月不傻,她本身就是爲了挑撥他們劉家與梅家爭鬥,所以纔會兩邊兒都曾遞了份兒人情。
現在劉家擔心賢妃的兒子得寵,所以想要藉助她的力量,來將這個看起來有些礙眼的石頭給清除掉。
“五皇子現在年幼,再者,賢妃孃家的勢力不在京中,皇上對這位五皇子也並不上心,你們又何必太過緊張了?”李傾月輕輕巧巧地便打了個太極,她不是不想對付賢妃,只是,她想對付是一回事,被人家引誘着,利用着去對付賢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傾月厭惡賢妃,這一次的事情,原本就是她故意挑起來的,可是她不會輕易地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外露,就算是臨時的同盟,也不行!
“嶽總管言之有理,眼下,我們最
下,我們最大的對手,還是安王和梅家。”劉義是個直腸子,心裡頭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
他並不明白,有些話,就算是事實,現在也不是說出來的時候,特別是當着這位嶽大總管的面兒說出來,對於他們來說,可是極爲被動的。
“嶽總管,依本王來看,這位賢妃多年來一直隱忍不出手,只怕就是故意在等一個機會。如今梅氏被廢,安王的處境亦是大不如前,現在,賢妃是不是蠢蠢欲動了?”
劉義性子直,可靖王的心裡頭卻是百轉千繞,他明白,現在自己單獨在外立府,這後宮之事,他怕是插不上手的。
再則,他的母親雖然是位分極高,僅次於皇后,可是,宮裡頭掌權的,卻並不是劉貴妃,所以,有些事情,還就得這位嶽總管出手才成。
劉義雖然是直,可是這會兒聽了靖王的話,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能做的,抿了抿脣,沒出聲。
劉常也是一臉期待地看了過來,“嶽總管,您數次出手相救,本官與靖王殿下,自然都是銘記於心的。得知您向來愛武成癡,對於各類的兵器,更是愛不釋手。這次,我這位兄長意外中又得了一件兒寶貝,所以,才特意請您過來鑑賞鑑賞。”
劉常是文官,對於一些應酬交際之事,自然是手到擒來。
現在局面有些僵,嶽傾雖然仍然是心向着他們這一邊兒的,可這個人的性子向來是陰沉不定,萬一再惹得她不高興了,還不知道要如何出手對付他們呢?
“來人,將東西取過來。”
“是,老爺。”
劉柯的眼睛一亮,他自然知道那是一件兒什麼寶貝,原本是他愛不釋手,一心想要的,可是現在宮裡頭又出了事,而且眼下又沒有比嶽傾更好的合作對象了,所以,劉柯也沒辦法,只能忍痛答應了。
李傾月在聽到他們提及武器二字的時候,心裡頭便是砰砰直跳,該不會是與那九節鞭的材質相同吧?
心裡頭這樣想着,面上的表情不自覺地也便軟化了下來。
她的這些細微的表情變化,看在了劉常和靖王的眼裡,便是他二人得逞了。
兩人相視一眼,微微點頭,皆以爲是拿住了嶽傾的弱點,以後再有什麼難事,也就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啓稟老爺,東西帶到了。”
李傾月直接就扭了頭看過去,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手手上的一個長匣。
看樣子,是劍的機率較大呢。
李傾月哪裡知道,她這一番表現,落在了衆人的眼裡,又是一番得意了。
李傾月將盒子打開一看,眼睛登時一亮,果然是一把劍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與顧白的那把錚明劍材質相同呢?
“不知在下可否一試?”
李傾月有心要試試這把劍的威力,可是總不能提着劍就往石頭上招呼吧?
劉柯是個容易上來心氣兒的,一看嶽大總管有心試劍,也磨掌霍霍的。
在得到了劉義的許可之下,二人便到了院內的一處練武場。
李傾月將劍抽出,只見這劍身遇出了明亮閃耀的光茫,一下子,便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靖王李奇在一旁也跟着叫了一聲,“好劍!”
李傾月心中已有了幾分的歡喜,看這成色,應該是十之八九了。
兩人簡單地過了百餘招,李傾月一個迴旋,雙腳落地,再將那把劍,蹭地一下就沒入了劍鞘。
再看劉柯手上的劍,只聽咣噹一聲,已是攔腰被人斷成了三截,此時劉柯手上的,也唯有四五寸罷了。
劉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劍柄,再看了看地上的那兩截斷劍,不由得更爲遺憾了。
如此鋒利的寶劍,原本就該着是自己的呀!
劉柯正要說什麼,一眼瞥到了父親正在對着自己使眼色,他知道,這把寶劍,如今已是了入了嶽大總管的魔掌了。
“此劍爲何名?”
劉常愣了一下,見她果然是真愛此劍,也知道他這次又賭對了,笑着捋了捋鬍子,“說起來,也不怕您笑話。此劍被尋到時,身邊已再沒有了一個活口,故而,此劍的來歷及名字,本官也並不清楚。不如,就由嶽總管爲它取一個名字好了。”
“正是如此。不管以前它叫什麼,現在既然是跟了嶽大總管了,就當聽嶽大總管一人的,還是嶽總管給它賞個名字吧。”
李傾月是真心地喜歡這把劍,眼下也沒有了與他們再多鬥鬥嘴皮子的心思,動作輕柔地將劍置於盒內,一擡手,阿布便捧着盒子下去了。
劉柯的眼神不捨地跟着阿布的身子走,直到完全看不見了,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了視線。
“嶽總管果然是好眼光。就像剛剛那把劍的威力,只怕尋常之人,亦是根本就駕馭不了的。好在是落到了嶽總管的手上,也算是尋到了主人了。”
“劉大人客氣,今日劉大人贈劍之情,本座感激不盡。”
“瞧您這話說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比起嶽總管屢次出手相助來說,一把劍又算得了什麼?”
這話說的真是中聽!
李傾月笑着頷首,也沒有再非要堅持什麼。
她不堅持了,可是一旁的靖王等得有幾分的心焦了。
“嶽總管,本王的母妃自上次的中毒事件之
中毒事件之後,便一直身子不大好,如今這宮中,還要嶽總管多多照拂了。”
李傾月笑了笑,“王爺放心,卑職一定會劉貴妃高枕無憂的。”
幾人一聽,又是大喜。
得到了嶽傾這樣的一句話,也就等於是他做出了承諾。
李傾月笑着與衆人幹了一杯,然後才慢悠悠地說:“賢妃昨天晚上命人送了一封信出城,只是可惜了。本座的人追上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事實上,是賢妃的人行事手法太過隱秘謹慎,她派出去的人,跟了不過是才三裡地,便將人給跟丟了。
具體那送信的人到底走了哪個城門,他都不清楚。
好在李傾月早就料到了這個賢妃的不簡單,所以,對於這件事,倒也沒有格外地放在心上。
至少,她不曾爲此而懲罰那些人。
而現在,李傾月將這個說出來,無非也就是誘導着他們去查一查,看看賢妃想要求救的對象,到底是誰?
目前來看,她心中已大致有了計較。
雖然不曾跟上那人,可是仔細地將局勢分析了一番之後,李傾月對於這個賢妃,反倒是不那麼在意了。
她雖然曾經想着控制護國公府,不過好歹不曾成功,再則,現在還不是動她的時候。
只怕一旦動了她,這後宮暫時穩固的局面,將會徹底地被攪亂。
而哥哥現在還不曾在湘州紮根,許多事情,還需要時間來處理,若是現在後宮亂了,勢必會害她分心處置,所以,倒是可以先維持表面的局勢,讓她有更多的時間來做好各種的準備。
“啓稟主子,齊玄墨已經帶着他的妹妹回到了湘州,如今兩家的親事,基本上已經敲訂,倒是那位五皇子與樑素冰的婚事不成,只怕?”
李傾月不以爲意,現在樑鈺已經知道了有人在打他妹妹的主意,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她沒有必要再分心出去管這檔子事兒。
“最近宋嬌可還安分?”
“回主子,宋家二房現在只餘她一個正經主子,其餘的幾個庶子庶女,皆是膽戰心驚的,連自己的院門兒都不敢出,更別說是惹事生非了。宋嬌經此一事,倒像是長大了,已經正式將二房的中饋管了起來。”
“宋華青的幾個庶子庶女,多年來,早已被齊氏給養廢了,一箇中用的也沒有。也罷,由着他們自生自滅吧,好歹有舅舅看着,總不至於將他們給餓死了。”
“主子說的是。”
“本座總覺得這一陣子梅家人太過安靜,一直都是按捺不動,這似乎不該是他們的風格。”
紅葉輕笑一聲,“主子多慮了。那梅家如今哪裡還敢惹事?三房廢了,二房的嫡子沒了,梅文成自然也是有些擔憂害怕的。”
害怕?
李傾月卻並不認同。
就她對梅文成的瞭解,這個男人,倒是有可能擔憂,卻一定不會害怕!
當年就是他不斷的慫恿,纔有了後來的宮變,這樣的大事,他做起來都是運籌帷幄,眼前的這些個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梅家的底蘊仍在,或者說,梅家的根基,基本上就是不曾受到絲毫的動搖。他們真正的實力你還沒有看到。不過是將表面的這些榮耀推倒,你以爲就是動了梅家的根本?”
李傾月話落,紅葉倒是再也不敢言笑,而一旁的天一則是若有所思道:“主子,依屬下看,梅家一直沒有動靜,只怕就是在籌謀什麼大事。梅文成這個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講的便是一擊即中!屬下擔心……”
李傾月點點頭,天一的話,也正是她所擔心的。
梅文成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她可以小看汪家,小看梅家,卻絕對不能小看了梅文成。
他雖爲文官,可是這滿肚子的計謀,卻能勝過一支強悍的軍隊。
如今邊關,梅文憲手下的兵力大減,可是邊關依然安定,而且梅文憲也遲遲不曾上書要求增派兵馬,甚至是從不曾抱怨他們邊關的戰事吃緊。
梅文憲可是沒有這點兒腦子的! ωωω¤тт kan¤c ○
若是擱了他自己的性子,定然是早就按捺不住,請求朝廷增派兵馬了。
可是遲遲不曾有摺子送來,那就說明,這是梅文成的意思。
李傾月眯了眯眼,對於梅家,她勢必要連根拔起的。
外人看到的,只是風光的皇后不在了,以前的三房沒落了。
可是鮮少有人能看出來,梅家真正的實力,到現在都還不曾真正地暴露出來,換言之,她做了這麼多,梅家的根基,卻是分毫未動!
深吸了一口氣,李傾月知道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比之前做的都要更危險,也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和矚目,所以,她需要好好地計劃一下,如何才能將事情辦的更爲周密、隱蔽。
如今將賢妃這個幕後的黑手,引到了臺前。
李傾月也不急着再做任何事情來打擊她,反正有德妃和劉貴妃聯手,她們間的爭鬥,她也沒有必要再去參與了。
接下來,李傾月格外的忙碌,不僅讓人盯着梅府,還費盡心思地往梅府添人,可是試了數次,僅有兩次成功。
一次是從梅夫人那裡入手,總算是安排進去了一個丫頭,還有一次,則是從梅文成的嫡次子梅煥昭的身上入手,成功地讓他帶走了一個孩童。
這還不夠,李傾月
夠,李傾月讓人四處打聽,總算得知梅煥昭此人雖然成親了,膝下也有子有女了,可是對於他的那位夫人,似乎是一直都不滿意。
李傾月派人跟了他有七八天,總算得知,梅煥昭在成親之前,便看中了一名民女,只是奈何對方的身分低微,家中不同意將其娶進門。
梅煥昭對此女那是格外的疼愛,在城東給她置辦了一套三進的宅子,將她的父母也都接了過來,還另買了些奴僕,供他們一家使喚。
梅煥昭這分明就是要金屋藏嬌呢!
李傾月讓人打聽清楚了,這位姑娘名叫浣娘,原就是一名浣紗女,後來無意中被梅煥昭看中,這才接進了城。
其實,依着那女子還算是清白的出身,倒也可以入府爲妾的。
只是那個浣娘也是個有主意的。
她現在能得梅煥昭如此疼愛,一方面是因爲她的容貌美豔,另一方面,就是因爲她現在自己住着,這裡清靜,不似他的後宅,女人衆多,難免會有些紛雜。
所以,她執意不肯入府爲妾,如今在這套院子裡住着,底下人都恭恭敬敬地喚她一聲夫人,不比讓她聽着姨娘舒服?
梅煥昭見她執意如此,而且那浣娘也是個會說話的,只說自己出身卑微,不配入府侍候,免得再污了主母的眼睛,將來給他惹麻煩。
如此一來,倒更顯得這個浣娘善解人意,處處爲他着想了。
越是如此,梅煥昭對她就越是疼愛。
隔上個兩三天,定然是要在這裡宿上一晚,有的時候,白天到了晌午,衙門裡沒有什麼事兒了,也就到這裡來躲懶。
這裡沒有那麼多高門的規矩,什麼不得白日宣淫之類的,在這裡都不好使!
如此,梅煥昭更覺得還是這般的自由自在舒服,這裡沒有父親、母親的管制,沒有那個冷麪夫人的絮絮叨叨,他心裡頭,自是得意非凡。
既然讓李傾月知道了這名浣孃的存在,哪裡還會允得他們再這般的肆意?
不過,李傾月也沒想着將梅煥昭的後宅攪地多不安分,只是想了個法子,將浣孃的父親給引入了賭局,如此,便欠下了一屁股的帳。
不僅如此,李傾月還查到了浣娘還有一個哥哥,也是個遊手好閒的主兒。
略一思量,便有了主意。
這日,梅煥昭趁着晌午沒事兒,便又晃到了這裡來。
浣娘自然是早早地備好了酒菜,後又好好地服侍了他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躺下來,攬着她的腰,大手還在她的細腰上,來回不停地滑動着。
浣孃的臉色羞紅,不過一雙美目中,似乎是還泛出了點點憂愁。
美人愁緒,這可是最最容易讓人情緒受制,不思後果的。
“浣娘,你可是有什麼事兒犯了難?不怕,有二爺給你罩着呢。”
浣娘假意地笑了笑,只是難掩脣邊的那抹苦澀,“讓爺費心了。妾沒事。”
浣娘越是如此,梅煥昭就越是肯定他的美人兒有心事,莫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想到此,這所謂的在美人兒面前逞英雄的梅煥昭,立馬就坐了起來,伸手掬住了她的下巴,輕輕挑着,“說,到底是何人給了你委屈受?你是二爺的女人,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得罪你?”
浣娘見他如此,一時美目發紅,淚光盈盈,這一下子,便將梅煥昭給看得有幾分不忍了。
“美人兒別哭呀,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出來,看爺不好好地給你出氣!”
“二爺,沒有人讓妾受委屈,只是妾的那個不爭氣的哥哥,總是在外遊手好閒的,雖說早年他對父母皆是不敬,可是這幾年,也算是改好了些。到底是妾的親哥哥,哪能就這麼看着他一直荒廢下去?”
梅煥昭一聽,就這個事兒呀!
“爺還當是多大的事兒呢?不就是你哥哥嗎?之前不是聽你說他在什麼鋪子裡頭當夥計?”
“回爺,他之前的確是在一家玉器行裡頭學徒呢,可是這一學就是五年,這麼長時間了,也掙不着銀子,在那裡連頓飽飯也吃不上。妾想着,爺的手段通天,是不是能哥哥也安排份兒差事。”
浣娘看他皺眉,只以爲他要不高興了,連忙又道:“爺放心,妾沒有什麼過分的心思,只是想着能讓他有個餬口的差使,將來也好贍養爹孃,不至於讓二老跟着流落街頭罷了。”
梅煥昭一聽這話不樂意了。
“不是有爺在嗎?怎麼能讓他們受了委屈?”
一說這個,浣孃的眼淚那是刷刷地往下流。
“爺,您疼愛妾身,妾身明白。可是爺,您是相爺府上尊貴的二公子,妾又算是什麼?您現在喜歡妾,不過是妾這身皮囊還能看罷了。若是假以時日,妾美貌不在了,爺身邊兒還不知道圍上來多少的鶯鶯燕燕,妾哪裡還能再與她們相較?妾不求別的,只求着爺能看要妾服侍爺的份兒上,讓妾的爹孃兄長,以後老有所依,也便罷了。”
一番話說的還真是懇切,又讓人動容。
梅煥昭還能說什麼?
人家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十分聰明地將話的很直白,表明了就是擔心以後他變心了,她一個女子,萬一再沒了依靠,到時候吃什麼,喝什麼?
當然,浣娘是個聰明人,話說的是這個意思,可是明面兒上只說是被更年輕貌美的女子迷了眼,絲毫不
眼,絲毫不提梅煥昭將來會變心的話。
這下子,梅煥昭對這個浣娘就更爲疼惜了。
怎麼會有這麼簡單又懂事的女人?
於是,梅煥昭對這位浣娘更是疼愛不已,連帶着她的要求,也都不算個事兒了。
本來嘛,既然是他的女人,想給她的兄長謀份兒差事,也是再簡單不過了。可是偏生這個美人兒卻又這般地不好意思,而且言語中,也不求太好的,只要是能養家餬口便成。
一想到他府上的那幾個小妾,常常爲了幾支首飾爭的面目全非,他就覺得,還是他的浣娘好,既體貼,又善解人意,還不貪心!
沒幾天,梅煥昭便發話,將他名下的一間鋪子撥到了浣孃的兄長,大寶的手底下了。
在梅煥昭看來,也不過就是一間鋪子,能有什麼?
他的這種想法,還真就是如了大寶的意了。
年紀輕輕,辭了工,立馬就成了掌櫃的。
浣娘有些不放心,又特意差人將他叫回來,好生的叮囑了一番,大寶連連點頭,自然是知道自家妹子這是攀上了好親事,哪裡還能不上心的?
以後靠着梅府,他們還不是得吃香的喝辣的?
大寶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因爲之前在玉器行學徒,吃住都是在鋪子裡頭,不許離開的。
如今總算是解脫了,再一看這氣派的三進的宅院,心裡頭那是無比的舒爽呀。
想想以後自己也能住進來了,再討房可心的媳婦兒,那他這一輩子還有什麼遺憾?
梅煥昭這裡的動靜太小,對於那些高門大戶來說,這樣的事情,甚至是都及不上後宅裡換了一個守門的婆子更要緊。
李傾月聽着天一的稟報,眉眼含笑,果然,是人,就有弱點的。
想不到,這個梅煥昭的性子易燥,這腦子也是這般的不好使。
“啓稟主子,五皇子殿下出事了,這會兒已經驚動了何公公,聽說何公公已經去請皇上了。”
李傾月蹙眉,“五皇子怎麼了?”
因着五皇子不足十六,所以至今不曾在外開府。
之前賢妃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擔心五皇子的人脈太差,所以纔想着要算計了樑素冰,同時,也因爲婚事的緣故,好向皇上求個旨意,允他出宮開府。
沒想到,這事情無疾而終。
不僅如此,還將自己暴露在了劉貴妃的眼前。
“回主子,聽說是吃錯了東西,如今疼地滿牀打滾兒,臉上都已經沒有血色兒了。”
李傾月的神色一暗,周身的氣勢寒涼似冰,面上卻笑得妖嬈如花,“這麼快就不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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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兒發燒,又一個字也沒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