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鷲盤旋的長空,狼羣嚎叫的蒼茫,在這晚風泠泠的草原上對着橫屍遍野的寂靜戰場虎視眈眈。
血腥的味道經過風的傳播,把這些飢餓物種的味蕾挑逗到極致。月亮散發着淡淡的紫光,詭異的照映着旌旗凜冽,屍骨如山的舊戰場。
戰鬥經歷三日,靖國的主帥齊玉楓帶着三十萬靖軍硬生生抗下了北胡和南奴的六十萬聯軍。
一個身影慢慢的從染得暗紅色的地上踉蹌的爬起來,血染的盔甲上,一支鋒利的箭矢穿透他的肩膀。手中鋥亮的寶劍,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用力的插在地上,一隻手扶着箭矢穿透的肩膀,一隻手撐着寶劍。
一身長袍在寒風中搖擺,紫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如同落在冰冷的石頭般。他的目光穿過這片人間煉獄般的土地,深邃的望着南方。
他是靖國人,南面是靖國的方向,他試圖讓自己望得更清晰。用沾滿血腥烏紅的手,巍顫顫的擦拭着眼睛。他的臉完全面目全非,只剩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手剛觸碰到左眼的睫毛,才知道自己的左眼已經瞎了!因爲他手中此刻正握着一顆肉溜溜的珠子,那是他的眼珠。上面血肉模糊,硬邦邦的如同一個皮蛋。
只剩下一隻右眼,對於戰場來說,已經很幸運。
他前方不遠處,戰車燃燒的火光星星可見。戰旗就在那裡,斜斜的插在一個胡人的五臟六腑中,一些麻花樣的腸子順着傷口裸露出來,上面有一羣蒼蠅嗡嗡的品咂着。
他努力的走上去,一步一頓。只有幾丈的距離,卻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終於走到了戰旗的邊上,他整個身體靠在上面,感受着焦黑的戰車上散發出的餘熱。
他想把戰旗從胡人的身體裡拔出來,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
他轉而望向屍橫遍野的舊戰場,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他哭了,眼淚順着臉頰滾落到嘴脣,鹹鹹澀澀的味道,使他心裡更加難過。
“三十萬人,就這樣沒了!”
他苦笑着喃喃自語。
不遠處一匹跛腳的戰馬嘶鳴着走了過來,在月光下可以看出這匹馬通體血紅,腳踝處已經骨折,扳彎得呈勾狀,只有三個蹄子還蹦噠着。
他看着這匹馬,如同看到了希望。戰馬來到他的身旁用馬頭摩挲着他的身體。
馬是有靈性的,特別是戰馬。
從戰馬
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完全不可置信。
“什麼?我怎麼會成爲這樣!”
他的臉除了一隻眼珠外,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稱得上劍的部位。鼻子被削得只剩凸起的一點鼻樑,嘴巴呢?被刀劃開了口子,一直連着下顎,滿臉上都是凝固了的血塊。左眼那裡還掉着一些乳白色的纖維。
這已然算不上是一張臉,完全可以和地獄裡猙獰的鬼怪相提並論。
馬兒的眼裡滾除了有他那面目全非的臉,還有晶瑩碩大的淚水。
這場戰鬥持續了三天三夜,不知他經歷了什麼。
飢腸轆轆的他,吃了幾口草的馬。就這樣在這寒風中站了半晌。
好歹不會孤獨了,此刻多了一匹馬。他現在很餓,盯着腳下胡人露出麻花腸子的身體想了很久。
糧草幾乎都被大火燒的乾乾淨淨!
最終爲了活下去,他還是決定吃上一口,一口就行。
把腸子上的蒼蠅蚊子全部趕走,也不管裡面的肉是否還有些其他小動物存在,用手升進屍體的肚子裡,裡面有許多圈圈繞繞的腸子,可他不需要這些,他順着這些腸子用力的淘進入,捏住一顆軟軟的冰冷的肉坨。
“就是這個了!”
他扯住腸子往外用力逮,如同彈棉花一樣,一顆鵝卵石狀血淋淋的諾大肉坨赫然出現在他手中,上面還有幾個孔,他閉着眼,往嘴邊放,這才發覺自己的嘴已經已經不能夠撕扯這坨肉。
他從腰間掏出匕首,匕首上雕刻這一條龍。這是皇族的象徵。匕首的刀柄處還刻着御賜兩個鎏金小篆。
他用匕首切碎,裡面包裹着的濃血流了出來。小塊的放入嘴中,未曾咀嚼,就直接嚥了下去。
他的舌頭還是很敏感,一股難言的酸苦味,刺激着他的胃,想吐!可怎麼也不能吐,因爲要活下去。
這是人的心臟,他忍着噁心,吃了幾大塊。
人肉的味道原來這麼酸!猛地一個念頭,突如其來。
他叫齊玉楓,一個靖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元帥!這時,他已經29歲。這也是他一生中最爲激烈的一仗。
三天前北胡和匈奴的聯軍攻破北疆,有一舉南下的趨勢。齊玉懷便向元帥齊玉楓請命,率虎賁營突襲北胡龍城。讓北胡和匈奴的聯軍回援,保住北疆最後的一道防線。
齊玉楓要做的就是拖出北胡和匈奴的聯軍,給齊玉懷增加些時間。
三天很短,可就是這三天,19歲的齊玉懷帶着10萬大軍迂迴
到龍城附近,成功的突襲進了北胡的皇都龍城。
北胡皇帝5萬不到的守軍不堪一擊,在虎賁營前仆後繼的強烈攻勢下,一座異域風情的古城就這樣被佔領。北胡皇帝出逃之際,被齊玉懷破風而來的一箭,射的人仰馬翻,徹底嚇破了膽。
龍城現在插上了靖國的戰旗,北胡皇帝也成爲了階下囚。龍城的30萬百姓也被屠殺得乾乾淨淨。
北胡和匈奴大軍回援龍城,可皇帝還在齊玉懷手中,就這樣僵持了一夜。
10萬虎賁營要面對回援而來的20萬大軍,絲毫沒有畏懼。因爲他們的主將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戰神。一個可以讓北胡聞風喪膽,不得不請求匈奴發兵的大英雄,大豪傑。
也只有這樣的一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戰神,才配統帥虎賁營。
齊玉懷此刻正在龍城皇宮,副將尉遲真金跟在他的身旁,全身上下無不散發着對眼前人的崇拜。
“將軍,龍城30萬百姓一個也沒有留下!”
齊玉懷一身鐵甲銀衣,藏在鐵面具裡的臉龐隱隱扭曲,眼淚流了下來。但他的語氣還是很冷酷。
“也把這宮裡的人打掃一遍!留下北胡的皇帝就行!”
尉遲真金沒有說話,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隨後這宮中到處都是男人混着女人的慘叫聲!每一聲傳入這個鐵面具背後的耳朵裡,都會使這個19歲的男兒,心堅硬如鐵。
有幾個逃到齊玉懷身邊求饒的北胡女人,死死纏住齊玉懷的腳,用胡語歇斯底里的求饒,可回答她們的只不過是一把龍紋佩劍。
齊玉懷看也不看倒在血泊裡的這幾具女人屍體,冷冷的對着孤寂的夜空說道:
“當你們的鐵騎踐踏着我北疆數十萬百姓的頭顱時,可曾想過有今天!”
齊玉懷想起了幾十年前的那一場大屠殺!北胡攻破北疆,一路南下屠戮,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的場景。猶如無間地獄。
雖然那時的他還未出世,可史書上血淋淋的記載是不會出錯的。
此刻的龍城籠罩在一片黑暗中,血染紅的大街小巷無數的屍首橫列擺放。
這是虎賁營有史以來最爲殘酷的屠殺。
這裡已經成爲了地獄,兩隻老鷹盤空迴旋後,落在齊玉懷的肩上,怒視着滿地血淋淋的屍體。
夜靜得可怕,除了巡邏士兵腳步聲外,什麼也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