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把太子府的每個角落渲染的更加蕭條。就連那一池枯萎的荷花也被這無情雨打得東倒西歪。
自從容易傾的太子被廢,諾大的太子府,除了還有幾個服侍的人影外,就剩滿院爭食打架的雀兒,一大早就嘰嘰喳喳的不讓人安穩的睡覺。
在暗室裡已經度過了一天的容雲歌此刻無精打采的揉了揉惺忪睡眼,迷糊的張望着四周。
眼前陌生的一切讓她感到不安,牆角烏木製的書櫃上整齊的擺放着一疊疊泛黃的書,顯然書都有些年紀了,可卻一塵不染,可見主人時常翻閱。
書櫃前一張古樸厚重的圓桌,圓桌四周放着四個三足圓凳。圓桌的上面擺放着一盤未完的殘棋。透光的小窗戶正對着一幅畫,柔軟的光線打在上面,上面的圖案清晰可見。
容雲歌此刻那有功夫看話,腦袋開始迅速的回想,不會又是掉入賊窩吧!想着既刺激又有些許失望,可轉念間有發現不對。
起身來用被子裹着半邊身體,一雙白嫩如玉的手撐着下巴。水靈靈的一雙眼睛露出思索的神色,騰出一隻手把弄着肩上的一糾頭髮。
老天爺好似很生氣,雨勢也越來越大,讓人聽着都不禁心裡發麻。
這時一個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雙鬢盤得似兩朵牡丹,圓圓的臉蛋上,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珠看着一臉迷茫的容雲歌,櫻桃小嘴輕微開口,
“公主,你醒了!”
說話間,把手裡端着的金鑄臉盆放在桌子上。趕忙把掛在牀頭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來,欲給容雲歌更衣。
這下,容雲歌纔想起來,自己如今身在太子府中,之前的不安也一掃而去。
女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容雲歌更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眼前的這位公主。
容雲歌也很配合,一件綠色的紗衣把容雲歌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凹凸有致的軀幹也把她的曲線美展現得淋漓盡致。再披上一件金雀襖子,既暖和又舒適。
這裡面沒有鏡臺,容雲歌只好坐在三足圓凳上讓那個丫頭給她梳妝。丫頭的手很巧,修長的十指,皮膚看起來柔滑,想必平日裡也沒做什麼粗活。丫頭除了手巧,一雙眼睛也特別敏銳,一眼就瞧見放在書架上暗處的地方擺着一面銅鏡,挪動輕盈的步子走過去取了下來,放在容雲歌面前,柔聲說道:
“公主喜歡什麼樣的頭飾,奴婢給你梳理。”
丫頭很細心,她想第一次見面就能給主人一個很好的印象。
容雲歌看着銅鏡裡自己一頭蓬鬆的頭髮,嘟囔着小嘴道:
“你覺得本宮的頭髮應該怎樣收拾纔好呢。”
丫頭看着眼前銅鏡裡的容雲歌,一張瓜子臉上,杏眼如水,顧盼間風情萬種,粉面若桃花盛開,白裡透紅。隱隱間有種世外仙姝的感覺。
“公主的模樣配什麼頭飾都很漂亮,不如今天奴婢就給公主編一個蝴蝶的盤頭。”
容雲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
丫頭從金盆裡拿出沾水的梳子輕柔的梳理着容雲歌的頭髮,就好像是在繡花一樣,每一次的梳理都很細心。
不時,一隻翩翩蝴蝶盤在容雲歌烏黑柔順的頭髮
間,兩隻觸角落在容雲歌的額頭處,蝴蝶的身體慵懶的匍匐在頭頂,身後的髮絲有條不紊的自然垂間,蝴蝶翅膀私要振翅而舞。丫頭隨即又從盆子裡取來一朵白蓮花珠花小心翼翼的插在容雲歌的頭頂。此刻看上去,就好似蝴蝶聞花,而花下玉人的臉,更加楚楚動人。
容雲歌滿意的看着鏡中自己的盤頭,說道,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手這麼巧。”
丫頭欣喜的看着鏡中笑靨如花的容雲歌輕聲的說道
“回公主,奴婢叫皓腕。”
容雲歌聽着名字,口中喃喃道: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名字很美,但畢竟意思粗俗了。霜雪雖然押韻,但我終覺得改爲雪脂好一些。何況你也是個膚如雪脂的女孩,我看你以後就叫雪脂吧!”
丫頭聽容雲歌要給她改名字,丹紅如花的脣一下就綻放開,
“好噠!那以後奴婢就叫雪脂了。”
說着就對鏡子裡的容雲歌欣喜的抿了抿嘴,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
“那,雪脂,就給我拭拭臉吧!”
看着鏡中自己美美的蝴蝶髮型和溫柔內斂的雪脂,心裡一片歡喜。頓時對雪脂好感倍增,也不自稱“本宮”,何況自己本也不願如此稱呼,把自己顯得比別人尊貴。
容雲歌的聲音本就甜美,此刻落在雪脂心裡,竟比吃蜜還甜。
雪脂把盆裡的乳白色帕子打溼水,用力把水擰乾,方纔小心翼翼給容雲歌擦了擦臉,力度很輕,雪脂生怕不小心把容雲歌的臉擦破了。
雪脂服侍完容雲歌,收拾東西準備退出之時,叮囑道:
“公主就暫時在這裡委屈幾日,殿下吩咐我們好生照顧公主,公主要是想吃什麼就告訴奴婢,奴婢這就吩咐廚房去做。”
容雲歌看着丫頭,想到容易傾自己不受皇帝青睞,想必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就連伺候自己的丫頭都只派一個過來,心裡也沒有什麼過分的奢望。隨口說道:
“平日裡給殿下做什麼就給我吃什麼。”
“好的,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
被容雲歌叫停的雪脂,一臉疑惑的看着容雲歌
“公主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殿下今天在府裡嗎?”
“回公主,殿下一大早就被皇上召進宮去了。”
容雲歌聽罷,心裡想着皇帝雖不喜容易傾,但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這才放心,道:
“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
老天似乎有些累了,雨漸漸地停了下來。
此刻的皇宮看上去窗明几淨,幾團雨霧飄渺在半空,欲散還聚。幾顆亭亭玉立的古鬆站在德軒的院落裡別趣生輝。
碧瓦琉璃的屋檐還有雨水順着瓦片凝聚成滴,藕斷絲連的落在凹槽裡,叮咚叮咚,有旋律的響着。
就好像此刻屋內容易傾的心,叮咚叮咚。
皇帝容易御就在容易傾的面前,坐在舒適柔軟的龍椅上,一雙濃密的劍眉,把眉頭拉得
很緊,狠狠的壓在烏黑鋥亮的眼睛上,滿臉都寫滿了不悅,就如同他頭冠上面目猙獰的龍頭,雙眼飽含威嚴,讓人看上去心生惶恐。
胸前的龍袍上九條金龍揮舞着金爪,似乎要把面前的容易傾抓來放進口中咀嚼。
“朕對你已經夠寬宏大量了,你居然還不知足。”
容易傾一度對這個眼前人產生懷疑,他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把自己抱在懷裡慈悲的父皇嗎?顯然不是,因爲他已經不把自己當做兒子,就連一生皇兒在他口中都顯得奢侈,所以用“你”來代替。
容易傾心裡的痛苦和心酸都表現在臉上,一雙丹鳳眼裡滿含淚水,可怎麼也掉不下來。白皙如玉的面頰無論怎麼英俊,在這宮裡也不會有人多看兩眼。畢竟容易傾已是個廢太子。
“父皇,兒臣知道瞞不過你,可那畢竟是兒臣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怎麼忍心看着她被歹人所害。”
說話間,容易傾的臉色更加痛苦,一對濃眉,似乎要把額頭的皮膚深深拉下來堆在眉心。
“怎麼說雲歌也是朕的公主,誰要是敢對她不敬,朕也絕不輕饒。”
容易御鏗鏘有力的一番話落在容易傾心裡,就好似一個彌天大謊。
“呵呵!父皇口口聲聲說雲歌是個公主,可她這一個多月來過得日子那裡像是一個公主。每天都提心吊膽,寢食難安。前日的宴會,若不是兒臣以假換真,那麼現在躺在地宮裡的就是父皇您那可憐的嫡公主,兒臣的胞妹。”
容易御聽着容易傾擲地有聲的話語,心裡猛的一下如同針刺。用力的深呼吸了幾下,拍案大怒道:
“混賬東西,越來越不懂禮數。”
一旁的李英德趕忙過來邊扶着容易御,邊梳順着容易御的背心,輕聲的寬慰道:
“皇上你可要保重龍體啊!殿下也是一時衝動。”
在李英德的攙扶下,容易御才慢慢的坐下。
容易御想着容易傾的話,心頭也不覺內疚。如果夜宴上的那個女子是真的容雲歌,那麼自己就真的要失去一位公主。可眼下的這個兒子,也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內心的痛苦。越長大越像他的母親。想着已故皇后,一時怒火攻心,一口血噴在案上,搖搖欲墜的靠在龍椅上。
容易傾見狀,就算皇帝百般不是,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還未等李英德反應過來,閃電般搶到容易御身邊,慌忙的大嚷道:
“快傳太醫。”
這時李英德方纔緩過神來,一邊梳順着皇帝的背心,一邊喊傳太醫。
容易傾跪在皇帝容易御的膝前心中懊悔不已。直說着,
“兒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此刻一臉憔悴的容易御看着眼前的兒子,心裡這才露出一絲欣喜。可這欣喜轉瞬間就換成變本加厲的憎惡。
“你給我滾,滾出去,以後也不用再進宮來了。”
容易傾看着又再次發怒的父皇,心也好似被大卸八塊。
含淚跪拜道:“兒臣此去,就再不會來,望父皇珍重龍體。”
說着額頭重重的拍在地上,咚咚咚的響了九聲。已淤青的額頭,微微凸起。就好像他心頭那團永遠都不會散開的雲團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