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氣了沒?”他將身後笑得花枝亂顫的小東西捉到了身前。
“王爺折磨人的法子真是新鮮,慕容閣落得被人*的下場,我也算是解氣了。”柳雲錦失笑,只是背後被撕開的一大片衣裳還是讓她餘恨難消。
君頤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披完之後,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我跟你說的話都是耳邊風?這是第幾次以身犯險了!再有下次,你試試看!”
某隻不高興的大尾巴狼磨着牙。
柳雲錦轉身抱住他的腰,小聲乖巧認錯,“我早知這是個圈套,所以才通知你來。你來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呵……”懷中的人沒好氣地發出一聲冷哼。
一轉身,君頤將懷中的小人兒抱起下了樓梯,也不在意一路上投來的形形色色目光。
柳雲錦縮在他的懷中,將小臉湊在他的衣襟前面,輕嗅他身上的寒香。
譬如朝雪,畫中謫仙。
他是天下人眼中可敬可憎的修羅,卻是她一人的謫仙。
躲在人羣后面的店小二望着這一幕,目光陰暗地閃了閃。
……
很快安泰城中掀起一陣流言蜚語,據說有人親眼看見柳家大小姐衣衫不整地從黃鶴酒樓中出來,原是去跟四皇子私會,被奪了清白。
三人成虎,捕風捉影的話很快就成了鐵板釘釘的事一般。
柳家之中也多多少少聽到了這些傳聞,墨玉軒中的人出來都要受其他下人明裡暗裡的指指點點。
爲此桃兒都跟那些婆子家奴吵了好幾回。
柳雲錦卻是淡定異常,像是聽不見那些流言碎語一般。
一個人身上揹負的罵名多了,久了,也就習慣了。急躁不能解決事情,唯獨心靜下來才能想出對策。
從書信道店小二都是有人在精心安排。她相信那個人不會是慕容閣那個孬種,而是居於後宮還不肯安分的柳雲熙。
真以爲她進了後宮,自己就奈何不了她了?柳雲錦嗤笑一聲。
秋後算賬,那就新賬舊賬一塊算!
“大小姐你怎麼還不急,桃兒都替你急!你不知那些下人背後裡怎麼嚼舌根的,說大小姐紅杏出牆,吃裡扒外,明明跟三皇子訂下婚約,還跟四皇子不清不楚。”桃兒蹲在柳雲錦的面前,胖嘟嘟的小臉擠成了一團。
“她們想說就說吧!還能縫上她們的嘴不成?”柳雲錦在美人榻上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凡事皆有因果,城中傳這樣的流言,無非是想毀了我的婚事,逼我嫁給慕容閣。這麼捋順了之後,就也不足爲懼了。”
“小姐可有解決的法子,老奴擔心再這樣下去會毀了小姐的婚事,也會毀了小姐的前程。”文嬤嬤將剛出爐的糕點端上。
“桃兒,你還記得之前我教你的詩詞嗎?”柳雲錦忽然問道。
桃兒託着腦袋想了一會,才磕磕絆絆念出:“將軍府中不算大,藏着一隻金鳳凰。絕色佳人世難尋,將軍府中排老二。”
“還虧你記得,”柳雲錦望着窗外的流雲,眸色如幽潭深淺難測,“也是這詞句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桃兒有些不明所以,一首詩能掀起多大的風波?
是啊,能掀起多大的風波呢?她拭目以待。
“冷月你記下這首詩了嗎?”柳雲錦對着無人的窗外道。
“記下了。”一道不辨雌雄的聲音傳來,叫人莫名覺得有些冷。
“就讓你們久不動筆的主上,好好做一回文章……”明白人說話,點到即止。
……
乾坤殿中,一向性格溫懦的玉宣帝重重拍案,“皇城之中當真有人傳頌這樣的詩句?”
福德公公將地上摔開的好幾本奏章一一撿起,歸攏之後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玉宣帝的桌上。
“皇上您別動怒,這詩詞早已就有,不知是誰教了城中小兒說唱,那時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這時間一久竟連皇宮之中也傳遍了,恐怕是有心人故意要設計柳秀女的。”福德公公收了慕容閣不少好處,處處維護着柳雲熙。
“要害她?她一個柳家庶女,後宮妃嬪誰要害她?金鳳凰,好一個金鳳凰!原來柳家的心大着呢!”他心不在朝政,卻也一直忌憚着爭權奪位之事。
福德跪下,磕頭道:“柳家不過是個五等武官,在朝中亦無人脈,哪可能行造反之事。”
玉宣帝冷冷地睨着他,“看來你收了柳氏不少好處,竟在朕的面前處處幫她說話。”
福德公公嚇得一個激靈,腦門上生汗,道:“皇上您折煞老奴了,老奴豈敢收人賄賂,老奴的心一直都在皇上那!”
說罷,福德跪在地上,左右開弓地連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
乾坤殿中不消停,鳳儀宮中同樣氣氛緊張。
太后的侄女王皇后握着手絹連連拭淚,“妾身是個沒福氣的,難怪一直懷不上龍子,原來這真正的金鳳凰並不是臣妾。”
太后皺着眉頭,耐着心性勸道:“這是哪的話,不過是城中童謠就將你嚇成了這樣,未免也太小題大做,有失身份了。”
王皇后好不委屈,“現在不止是童謠,好多大臣都在上奏說這是上天昭示,有人還在柳家門前看見過金鳳展翅。就連看相術士也說柳秀女是鳳凰命。她成了鳳凰,那我是什麼?”
“捕風捉影的事情,不足爲怪。”太后轉了轉手中頂尖的蜜蠟佛珠。
“萬一是柳家想要造勢,想讓柳秀女獲得龍寵。我聽說那柳秀女是個有手段,之前還親手燉了銀耳湯送去了乾坤殿。”王皇后憤憤心憂道。
太后總算是睜開了眼睛,睨着身邊哭哭啼啼的侄女,“她確實是個有手段的,哀家早就已經警告過她。爭寵本是後宮常事,她只要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哀家也沒法治的她的罪。不過這首詩中確實大有文章,哀家會讓人好好查一查。”
王皇后止了眼淚,捏緊繡帕道:“臥榻之地,豈容他人酣睡!姑媽你一定要將這件事嚴查。”
“言多必失,你當了皇后還不懂嗎?”常德太后帶上幾分嚴厲的訓斥。
眼下不管前朝還是後宮都由常德太后一人把持,臥榻之地都是他們王家的天下,但給有心人聽見,亦免不了說她們王家篡奪朝政,功高蓋主。
被太后一訓斥,王皇后有些委屈害怕地抿了抿嘴角,出了鳳儀宮之後,她心中記恨依舊難消。
待回了自己的宮殿之後,王皇后將金鼎的鳳雕香爐砸了個稀巴爛。
“我讓你當上金鳳凰!賤人!”她雖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但這麼多年,玉宣帝從未真心對她過,甚至留在她宮中休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許多年前玉宣帝南下帶回一個江南採蓮女,晉封爲妃,與她恩愛異常。甚至一度不顧羣臣的反對要立她爲後。
太后對這個採蓮女的出身耿耿於懷,立她爲妃時已算是容忍,當一向性格軟弱的玉宣帝強硬要立她爲後的時候,太后再也坐不住了。
皇太后讓身邊親信將她生生勒死,對外宣稱是暴病而亡。
玉宣帝對採蓮女的死,心痛難忘,以至於她登上後位之後,玉宣帝看她的時候,眼神之中也多有怨恨。
這些年她時時刻刻都保持端莊大度,幫着皇帝打理後宮,所作的一切,不過是想換得玉宣帝的注目與好感。
她付出瞭如此之多,才勉強坐穩了鳳位。那柳家的小賤人不過是會些狐媚手段,憑什麼敢說自己是“金鳳凰”!
不論是有人故意以訛傳訛也好,還是上天昭示也罷,她都絕不會把這鳳位拱手相讓。
“玉嬤嬤!”王皇后理着自己頭上的髮飾,望着銅鏡中日趨老去的容顏。
“娘娘……”一個不過三十歲左右的貌美女官出現在皇后身邊。
“去查查看柳秀女可有什麼把柄,不撿之處。太后不把她放在心上,我可不能任由她在後宮裡蹦躂。”皇后捏着手中的金簪,陰嗖嗖道。
玉嬤嬤望着銅鏡中面露幽恨的皇后,伸手替她理好了步搖,抿脣笑道:“娘娘年華正好,無需擔心。至於那些鶯鶯燕燕,娘娘看不順眼,奴婢就幫你一一剪去。”
說罷,玉嬤嬤眼疾手快地幫王皇后拔去了一根早生的白髮。
回秀女院的春香走得很快,她總得自己身後有人在跟着她。
看着近在眼前的雕花木門,春香剛想鬆一口氣的時候,猛然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嘴。
只是片刻的掙扎,春香就暈了過去。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將昏迷的春香硬生生澆醒過來。
“清醒了嗎?”有人在陰冷帶笑地問她。
春香一個激靈,渾身溼透地坐起了身子,左右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在一間暗室之中。
旁邊兩扇陰森透着幽綠色暗光的窗戶,除此之外連一扇門都沒有,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進來的。
“不用再看了,來了這裡的人,只要不把該說的話說完,都別想活着出去。”一個容顏姣好的女官幽幽帶笑,只是這笑容,看得人渾身發冷。
“嬤嬤饒命!嬤嬤饒命!”春香坐起身子,朝着女官磕頭不止。
皇宮之中每年無故失蹤被害的宮女不計其數,她不想成爲其中一個。
“好孩子不要怕,”玉嬤嬤扶住春香的肩頭,戴着指套的手指從她臉上劃過。
春香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彈,只覺得臉蛋上一痛。
玉嬤嬤望着她臉上的血痕,滿意地收回了手,“我問什麼,你就照實答什麼。乖覺些是最好不過,如若不然……”身邊的兩個面無表情的宮女攤開了手中的東西。
春香的眼瞳猛然一縮,一人手中握着胭脂醉,另一人攤開的布帶上扎滿了各式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