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沫昏昏沉沉地靠着王氏睡着了，王氏聽到她安寧的呼吸聲，便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軟榻上，把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看着蘇惜沫微微蹙起的眉頭，心疼地道：“傻孩子，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撐着，太累了！”
蘇惜沫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薄西山了，王氏也在打瞌睡。
蘇惜沫趕緊爬起來，王氏這才驚醒了，問：“你醒了？”
蘇惜沫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娘，您怎麼也不叫醒我，壓得你腿都累了吧？”
“娘不累，看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吵醒你！”王氏笑着揉揉自己已經麻木的腿。
蘇惜沫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道：“哎呀，我忘記去給小冷換藥了！”
“着什麼急，她如今好多了，又有墨先生在一旁照顧着！”王氏笑着道。
蘇惜沫憨笑了一下，道：“那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得去看看她，孃親要不要一起來？”
“嗯，我陪着你好了，正好壯壯也帶着小汶那孩子在墨先生那裡耍！”王氏道。
小汶就是小皇帝，如今他一直在端親王府裡，和壯壯作伴。
蘇惜沫和王氏到了墨含笙的院子裡，看到壯壯正在喂點心給小汶吃。
那孩子雖然還是不說話也不會做別的事情，但是神情已經比一個月前平和多了。
至少不會再露出驚恐的樣子，也不會在聽到大聲哭叫就嚇得躲到櫃子裡去。
蘇惜沫想，他遲早有一天會走出自己的牢籠，只要她足夠有耐心。
只希望那時候，他能忘記一切苦痛，變成個快樂的人！
“這孩子也是可憐見的，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必然不會遭逢這樣的難事！”王氏忍不住慨嘆。
蘇惜沫道：“以後他便是普通的人了，孃親……若是我太忙了，您就把他帶在身邊照顧吧！”
“好，反正也要看孩子，多一個也沒什麼差！”王氏倒是一口答應了。
蘇惜沫走進屋子裡，看到墨含笙正在給小冷喂藥。
蘇惜沫問：“今天的藥已經換了麼？”
“嗯，讓小桃幫忙換的，小桃那孩子如今越發有本事了！”墨含笙笑着道。
蘇惜沫點點頭，說：“連我師父都誇她是個好的，將來必成大器！”
墨含笙笑着道：“小冷這幾日越來越好了，偶爾還會對我笑呢！”
“真的麼？看來這藥對蠱毒的療效果然好，讓我幫小冷扎幾針吧！”蘇惜沫道。
墨含笙點點頭，道：“等喝完這口藥，真盼着她早點兒好起來，還跟過去一樣揮着鞭子追着我滿大街的跑！”
墨含笙提起這個的時候，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溫暖笑容，那時候的小冷，多麼有活力啊，就像永遠都不會疲倦也不會老去！
蘇惜沫道：“一定會的，她很快就會好的！”
“嗯，一定會！”墨含笙也重複了一句，他有足夠的耐心，哪怕要等待漫長的一生，他也覺得自己無怨無悔。
“那些大臣和幾大世家又開始爭論要立新帝的事情了，互不相讓，真是一羣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蘇惜沫嘆息道。
墨含笙卻露出笑容，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人只要還活着，就永遠都忘不了要爭鬥！”
“我也懶得去理他們，誰當皇帝都好，就是別讓雲貴妃得勢就行！”蘇惜沫坦然地道。
墨含笙也點點頭，道：“那雲貴妃的確不簡單，您得小心着點兒，她肯定會想法子活動的！”
“該去敲打敲打她了，免得她癡心妄想！”蘇惜沫淡淡地道。
雲貴妃這個人心思太深沉，野心也太大了，最重要的是，她私心過重，若是西楚落到了她的手裡，恐怕又是一場悲劇。
誰能保證沐自成母子的悲劇不再上演呢？
可是這新帝當立誰，蘇惜沫心裡也沒有底，沐自成留下了三個皇子。
小皇帝是已經不可能再登基爲帝了，雲貴妃的二皇子又被雲貴妃牢牢把控在手裡，除非殺了雲貴妃，否則二皇子也不是好的選擇。
至於最小的一個皇子，如今才一歲，實在太小，也看不出什麼來。
如今還真不知道，該立誰爲好！
蘇惜沫問墨含笙：“你認爲應當立誰爲帝？”
“這個……早先王爺是有此心的，但是現在……”墨含笙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正是大好時機，偏偏沐豐夕又把前塵盡忘，也該是與這西楚的皇位無緣。
蘇惜沫道：“不必考慮王爺了，如今帝位已經空置一月多，國不可一日無君，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怕王妃您不樂意！”墨含笙道。
蘇惜沫微微蹙眉，然後才說：“你但說無妨！”
“立二皇子，立子去母！”墨含笙的神情肅穆，並不是開玩笑的。
蘇惜沫微微一驚，眉頭皺的更深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不可輕率，雖說雲貴妃未必是什麼好人，但是……這手段未免有些殘忍！”
“帝路本就是最殘忍的一條路，王妃您也應該給自己和王爺留後路，若是雲貴妃成了太后，以她的性子，您首當其衝要成爲報復的對象！”
墨含笙很認真地提醒道。
蘇惜沫當然也清楚，雲貴妃一直對自己心存不滿，加上沐自成的事情，她多半是知道的。
雲貴妃要是成了太后，那和死去的太后一般無二，都會把她和沐豐夕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雖然說，她如今還需要依仗端親王府的勢力來立足，但是養虎爲患的道理，蘇惜沫可不是不懂的！
“三皇子呢？也許先讓祖父爲帝師，由幾個王爺和大臣輔政，待得他成年之後，再還政與他，也未嘗不可！”
蘇惜沫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墨含笙微微蹙眉，道：“三皇子倒是有資格繼任，而且他母族衰落，並不能成爲威脅，如今年幼，若是能悉心栽培，也真是一個好的選擇！”
“只是……這輔政大臣卻不好選，怕是還要引起一番爭鬥，更何況支持雲貴妃的人，也不在少數，若是越過二皇子立三皇子，恐怕……”
蘇惜沫也點點頭，知道這其中的曲折，過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我先和祖父、父親商量着，聽聽他們的意思！”
“也好，不過王妃，您不要太過操勞這些事兒，如今你的身子也一天天不便利了，還是要照顧好自己！”墨含笙嘆息着道。
蘇惜沫表面看來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可是別人懷孕都是一天天長胖，她卻依然那麼瘦弱。
蘇惜沫欣然一笑，道：“我自己是大夫，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麼？好着呢！”
“醫者不自醫！”墨含笙揶揄了一句。
蘇惜沫只是笑，並不回答，有些事，她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她沒什麼不好的，對於如今的她而言，除了這個孩子，也沒有別的念想了！
蘇惜沫辭別了墨含笙，正好蘇中辰和蘇陽回來了。
蘇惜沫看到他們都是滿臉疲憊，便讓人上了茶，待他們歇了一口氣之後，才問：“今日又和那幫人吵了？”
蘇陽點點頭，蘇中辰則是一臉氣憤，道：“這幫老東西，一個比一個奸猾狡詐，自私自利，光想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哪裡考慮得到百姓的疾苦！”
蘇惜沫看蘇中辰的臉色，便勸着道：“祖父，您也不要爲了那些人氣壞了身子，這不是您早就預料到的麼！”
“話雖如此，但依然氣的我不輕，讓他們掏銀子不肯，讓他們做事推三阻四，一到談論立誰爲帝倒是一個賽過一個的積極！”
蘇中辰拍了拍桌子，餘怒未消。
蘇陽也十分不悅地說：“也不怪父親您生氣，連着我都覺得他們太過分了，爭權奪利就生怕落後了！”
“人之常情，生氣歸生氣，事情還是要解決的，今日可討論出什麼眉目了？”蘇惜沫最關心的是帝位交給誰！
蘇中辰搖搖頭，道：“那位雲貴妃不簡單，短短時間就已經和好幾個大臣達成了協議，支持二皇子的不再少數！”
“這個結果我也料到了，那麼三皇子呢？”蘇惜沫問。
蘇中辰道：“三皇子的支持者也不不在少數，畢竟有利可圖，誰讓那孩子年紀最小，且喪母呢！”
蘇惜沫點點頭，道：“我倒是認爲，三皇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也這麼想？可是太小了，還要人抱着上朝不成？”蘇中辰一副很不贊同的樣子。
蘇惜沫想象了一下那副畫面，倒也覺得十分有趣，不過她不敢在蘇中辰面前表現出來。
只能道：“祖父，您要不要先聽聽我的想法？”
蘇中辰對蘇惜沫倒是很看重，點點頭，道：“你但說無妨！”
“我的想法是，由祖父您擔任帝師，教養新帝，再擇幾位德高望重，又剛正之臣輔政！”蘇惜沫簡單地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蘇中辰和蘇陽都沉默了片刻。
“這個我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現在朝中局勢複雜，怕是難以說服那些肆意蹦躂，想要謀取私利的人！”蘇中辰皺着眉頭，一副苦惱不已的樣子。
蘇惜沫卻笑着道：“如今軍權在我們端親王府中，自古就是誰拳頭硬誰就有話語權，祖父您只要願意，就不必在意那些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