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妃娘娘不會的,她從來都是決絕的,皇上應該比莫邪更清楚!所以……皇上,您必須要殺了她,哪怕您再不捨,也必須要這樣做,因爲她現在是您的敵人,而且一直都會是,無論她是蘇惜沫還是杜青鸞,您都必須這樣做!”
莫邪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情緒也顯得更激動了起來,捂着自己已經絞痛不已的心口,卻依然堅持着勸服沐自成。
她不想自己死後,沐自成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蘇惜沫留不得,真的留不得!
沐自成皺着眉頭,其實他心裡是明白的,只是感情上,依然捨不得罷了!
“皇上,皇上……您切記,蘇惜沫留不得,無論如何都留不得……她……她知道皇上太多事情,一定是個禍害,爲了皇上的安危,爲了您的江山社稷,無論如何……都要殺!”
莫邪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大口大口地吐血,腹痛如絞,連坐也坐不穩了。
沐自成想去扶她,莫邪卻道:“皇上,我身上毒會傳給你,別碰莫邪,您只要看着便好,希望皇上……皇上的江山永固,皇上自己多保重,莫邪……莫邪再也不能伴君左右,爲您分憂了!”
沐自成看着莫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他從未注意過的女子,愛他至深!
她的愛是泥土裡開出的一朵不起眼的小花,獨自綻放,獨自芬芳,也獨自枯萎!
沐自成的心微微泛起了涼意,身爲帝王的悲哀,大概就是永遠不可以愛上什麼人,即便那個人其實真的值得任何人去愛!
莫邪死了,他沒有覺得多可惜,因爲不能辦事的屬下,留着也是多餘!
他只是覺得有些寂寞,寂寞到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聽他講關於青鸞的事兒了,因爲東城衛也會消失,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都將一一消失,就連她……也該徹底消失了!
莫邪說的沒有錯,無論蘇惜沫是不是她,都留不得!
沐自成獨自在亭子裡呆了很久,莫邪已經完全沒有了聲息。
縱然有再多的不捨,他也決定了要殺掉蘇惜沫,無論她是誰!
因爲她是阻擋在自己帝路上的一塊絆腳石,不除不快!
而沐自成並不知道,蘇惜沫正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他,身邊陪着另一個男人!
蘇惜沫問:“王爺爲何帶我來看?”
“他還是會殺你!”沐豐夕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他還是會殺你,無論你活多少次,他都不會放過你,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的愛!
蘇惜沫卻已然聽明白了,露出了一抹微帶涼意的笑容,目光堅定地說:“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你喜歡這座皇宮麼?”沐豐夕問。
蘇惜沫搖搖頭,如實道:“不喜歡,這裡太大,也太小!”
大到進了這裡的人,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小到可以把人的心困成一座墳墓!
沐豐夕道:”如果我們有朝一日,退無可退,必須要住進去呢?“
”王爺,已經決定了麼?“蘇惜沫明白沐豐夕的話。
他是已經決定要動手了,積蓄了多年的力量,終於要開始反撲了。
這天下,這江山,原本屬於他的,他都想拿回來。
可是……她呢?
她不想繼續做後宮裡一個可憐可悲又可憎的女人了,她寧可天涯海角,孤身上路,也絕不涉足深宮。
沐豐夕皺了皺眉,道:“有些事,本王別無選擇!”
“我明白,王爺儘管去做吧,這是您應該要做的事兒!”蘇惜沫的語氣顯得很輕鬆,就好像她真的是完全不在意一樣。
可是內心分明是極不情願的,她多不希望沐豐夕有朝一日,會走上帝位,變成那個孤獨的,多疑的,恐慌的人。
那樣她永遠也走不進他的世界,又會重複前世的路,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如沐自成一樣,選擇用結束她的性命,來保全他的江山社稷!
所以她寧可他一直是這樣冷冰冰的人,至少他的內心是溫熱的,是會在自己有危險時,不顧一切衝過來救她的男人!
若有朝一日,他真的登基爲帝,大概也終會走上所有帝王的路,心中不可以有愛,只能步步爲營,將所有人之分爲兩種,一種是可以用的,一種是必須要除掉的!
那樣她還如何留在他的身邊?難道還等着他在自己價值喪失殆盡的時候,除之而後快麼?
沐豐夕看着蘇惜沫,眼睛半眯,嘴脣緊緊抿住,最後還是問道:“你呢,會一直留在本王身邊嗎?”
“不知道,也許不會吧,王爺的胸中有萬里江山,而我的心只容得下一份平靜的生活!”蘇惜沫並不想騙他,因爲這就是她內心的選擇。
做一個帝王的女人,她已經拼了全力試過一次,最後摔得粉身碎骨,已經沒有勇氣繼續嘗試一次了!
沐豐夕緊緊握着拳頭,然後道:“本王不會讓你離開!”
“那又何必呢?王爺終有一天,會得償所願,到時候我不過只是衆多女人中的一個而已!”蘇惜沫微笑着說出違心的話。
沐豐夕將她攬入懷中,霸道地說:“本王不會讓你走,你也休想離開!”
“那若是我留下的代價是要你放棄萬里江山呢?”蘇惜沫認真地問。
沐豐夕皺了眉頭,反問:“江山和你,是不可兼得的麼?”
“是!”蘇惜沫肯定地回答。
沐豐夕問:“爲什麼?”
“大概是因爲帝王所站的地方太高,太窄,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吧!”蘇惜沫笑着說。
沐豐夕抿了抿嘴,道:“那本王就把你抱在懷裡!”
蘇惜沫笑着看向他,沒有再回應,她知道,或許真有那麼一天,自己會成爲他的絆腳石的時候,他也許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沐自成還是動手了,這一次,是針對沐豐夕的!
早朝的時候,突然發難,將所有參奏沐豐夕的摺子都扔在了他面前,疾言厲色地訓斥:“端親王,你可知罪?”
沐豐夕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依舊冷靜自持,道:“臣弟不知!”
“你……在禁宮行兇,殺死太后的宮人,斬殺數十位禁軍,你還敢說你不知?”沐自成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沐豐夕的態度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太放肆,也太猖狂!
沐豐夕依舊是面無表情,道:“皇上請息怒,臣弟只是進宮帶走自己的王妃,卻被禁軍阻撓,臣弟是逼不得已自衛罷了!”
“你……簡直一派胡言,荒天下之大繆!”沐自成氣的臉紅脖子粗的。
沐豐夕卻道:“臣弟也覺得很荒謬,太后竟然說臣弟的王妃謀害太子,意欲將臣弟的王妃問罪,臣弟也很不解!”
沐自成沒想到沐豐夕竟然就這麼當着衆人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沒想到沐豐夕沒有打算就此罷手,反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本摺子,然後道:“這是當日太子中毒的來龍去脈,根本與臣弟的王妃毫無干系,太后卻強行要將罪名安插在臣弟的王妃頭上,這根本不是針對臣弟的王妃,而是針對臣弟!”
“臣弟自問對西楚對皇兄忠心耿耿,一直以來雖然不堪大用,但是也兢兢業業地爲皇兄辦事,緣何太后和皇兄就是容不下臣弟?”
沐豐夕一向都是不多話的人,今日卻一改常態,變得咄咄逼人,所說驚人之語連那些大臣聽了都捏了一把汗,這端親王也太大膽了,竟然當着皇上的面就如此不依不饒!
沐自成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道:“十六弟,不得胡言亂語,太后和朕怎麼容不下你了?”
沐豐夕又拿出一張紙,道:“臣弟的王妃昨晚遭遇刺客,臣弟在刺客身上發現了東城衛的信物,還有活口的供詞,他們都承認了是去刺殺臣弟的王妃,敢問皇兄,東城衛不是皇兄親自掌控的麼?”
一席話,讓大臣們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沐豐夕這樣膽大妄爲,竟然把這些陰私擺到了明面上來說,這不是逼皇上惱羞成怒麼?
沐自成比那些大臣還要驚訝,他記得已經讓人處理乾淨了,怎麼沐豐夕竟然還能找到證據?
“簡直一派胡言,朕怎麼可能派人去刺殺蘇王妃,端親王……你是在懷疑朕嗎?”沐自成已經被氣的幾乎要吐血了,他原想先下手爲強,先將沐豐夕給定了罪,之後還怕他不妥協麼?
沒想到自己剛剛列出罪狀,他就開始不停地出招,反而將了他一軍!
沐豐夕完全沒有迴避的意思,搖搖頭,卻十分耿直地道:“臣弟不是懷疑皇兄,而是肯定這件事跟皇兄有關,臣弟實在不知,臣弟的王妃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罪,竟然屢次三番要她死,臣弟希望皇兄給臣弟一個說法!”
沐自成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恨不得現在就將沐豐夕碎屍萬段!
“你……簡直太目中無人,沐豐夕,你這是在跟朕宣戰麼?”沐自成已經接近了暴走邊緣。
沐豐夕搖頭,一臉無辜地道:“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想知道,皇兄執意要殺掉臣弟的王妃,到底她所犯何罪?”
沐自成怒目而視,終於忍不住道:“退朝!”
那些大臣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今日之事,他們根本就不想摻和啊,端親王這明顯是已經要和皇上撕破臉了,恐怕很快就要爆發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