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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凝蘭歹毒的眸光隱晦的射向江寧,只要給她機會,必殺江寧!
太后抽動着眸光,艱難的看向江寧,艱難的點點頭。
江寧眼角含笑,走上前,針對幾個活血通絡的穴位便是一陣按壓,力氣不小,太后疼得眉頭緊皺,到沒有叫出聲,過不了一刻,太后就感覺到身體一點點的恢復知覺。
太后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江寧一眼,不是感激,而是陰冷。
這是不是說,江寧救人反被記恨上?
太后將視線從江寧身上移開,看向已經死透透的昭兒,嘴角抽搐着露出一抹冷笑,卻沒有喝斥江寧,讓她繼續爲自己按摩着,直到完全恢復知覺爲止。
“太后最好不要生氣,您現在的身體最忌動怒,”江寧收回手,退到阮君恆的身邊。
江寧心中冷笑,她根本不打算幫太后,不過就是不想讓阮玉辰與葉凝蘭太順心,沒給他們添添堵,她怎麼能舒服?只是這太后的態度……原本江寧還打算幫太后到底,就算不能根除,也要幫她延遲中風的時間,只是她突然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
老麼麼扶太后坐好。
太后卻突然話鋒一轉,不急着處理昭兒與皇后的事情,而是看向阮君恆。
“恆兒……”太后蒼老的聲音帶着點哭述的味道,她道:“恆兒……”
阮君恆看了眼身邊之人,走到太后跟前,太后伸手要握住他的手,他卻遲遲沒有伸手,太后緩緩的收回手,眼裡閃過失望。
“臣在,”阮君恆的行爲算得上親近,只是他眉宇間的疏離卻沒有因此減少半分,彷彿面前站着的,是與他無一點關係的陌生人般。
“看在你皇兄的面子上,”太后一開口,就拿曾經對阮君恆有恩的皇帝說事,她說:“就娶了惠心吧。”
太后的話,不是逼迫,而是懇切。
衆人倒抽一口冷氣,紛紛拿眼看向站在阮君恆身旁,剛剛還幫太后死裡逃生的江寧。
剛纔,江寧還幫了太后,太后立馬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娶?娶做正妃?這娶字可只有正妃與正妻纔可以使用的!太后之心,昭然若揭,就算五大三粗的武將,想不明白都難。太后這樣也未免太……
江寧筆直的站立在大殿中央,一身華服,襯得她身形纖細,弱柳扶風,淡然從容的模樣又讓她顯得沉穩內斂,眉宇間的平靜,彷彿在宣告着,她早已經知道一切,更加彰顯出她超然物外、超凡脫俗的氣質。
百官們一時捉摸不定,女人不都是不喜歡自己的男人納別的女人或者讓別的女人取代自己的位置的嗎?可是……爲什麼他們覺得江寧不是這樣???!
皇后的視線與江寧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彷彿在說:看吧,這就是你出手幫忙的人,不知恩圖報,反而恩將仇報!嘲諷着江寧剛纔的行爲,是多麼可笑的行爲。
江寧只是淡淡的收回視線。
皇后衣袖下的手,不由得緊握成拳。
若是皇后想看見江寧悔恨的樣子,那她就大錯特錯了,反正阮君恆已經娶了肅雲,又納了江心月,不差劉惠心一個,若是將她休了,那更好。
太后說出這樣的話時,阮君恆第一個看向江寧,見她神色平淡,一副不將他放在心上的模樣兒,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兒。
而殿內,大家都緊張,只有劉惠心的父親,劉侍郎,心中竊喜不已,雖然說太后只是懇切,可太后都發話了,阮君恆還能當着所有人的面,打太后的面子不成???
若不打太后面子,那就只能一個結果,休妻或者降妻,取他女兒爲正妻,那麼未來皇后的位置……
肅將軍看向江寧的視線裡,除了同情之外,還多了一抹悲哀。
正妻當到這份上,不被自己男人放在眼裡就算了,還處處被慢待,現在連正妻的位置都快沒了,這真是……悲劇啊。
江寧的視線與阮君恆的對上,對他勾起脣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那笑容裡彷彿帶着釋然與輕鬆。
剎那間,她彷彿什麼都看通透般的眼神!
猛地一震,阮君恆從不起波動的眼睛,也起了波瀾,藏在衣袖下的手,緊跟着暗暗握成拳。
他的確不能當着所有人的面打太后的臉,畢竟,太后話裡還提到了皇上,不是嗎?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在他幼年時照顧過他,所以……
對阮君恆一笑後,江寧收回視線,又中規中矩的站立着,一動不動。
一秒間,她彷彿化成了一座雕像。
沒有任何波瀾,也不知道該有怎樣的波瀾,怎樣的波瀾都沒有意義。
蕭瑟的夜風吹進大殿內,寒涼的風吹進心頭,帶着陣陣冷意。
宮女太監們都悄無聲息的將燈兒點亮,哪處燈若暗淡一點,他們便急忙去處理,以往,他們的行爲大家都不曾留意到,他們就像空氣般的存在,可是安靜的大殿內,沒有多餘的行動,他們的動作顯得格外的明顯,彷彿無處可藏。
所有人,都在等阮君恆的答案。
剛纔還自信滿滿的劉侍郎,在漫長無聲的時間內,他的信心變成了忐忑不安。
阮君恆一定不會當着衆人面打太后的臉,可是爲什麼他到現在還不回答???!
劉惠心,正是那天去攝政王府找肅雲,與肅雲一起給江寧添堵的劉陳氏之女,原先,太后是鐘意劉惠心當阮玉辰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而現在,太后改變主意。
在衆人期盼的眸光下,阮君恆終於出聲,他說:“謝謝太后美意,寧兒是皇兄賜給臣的,臣必定不負她!”
阮君恆的話,江寧有些驚訝,她以爲阮君恆會同意,畢竟阮君恆不正是這樣嗎?總是無奈的納側妃與妾,現在又無奈的休她另娶,也很正常。
江寧心湖中的波瀾還才激起,就被阮君恆下一句話,潑下,潑了個透心涼,而這水,還是冰鎮過的,冷得不能再冷,瞬間蒼白。
阮君恆的回答,令太后臉上神色有異,太后剛要開口,阮君恆又道:“太后的心意,臣亦不負,不如納其爲側妃,可好?”
肅雲呆在家中,若知道一個宴會,她又多了一個姐妹,估計得氣死吧,一定又會責怪江寧沒有阻止。
阮君恆的話,明顯是給太后面子,而打臉的,變成了劉侍郎!想他堂堂三品官員的嫡女,還不能成爲正妻,要委身於人爲妾?笑話!
可是此時,劉侍郎自然不好站出來說話,只好強壓往心口的火氣,低下頭。
果然……又是無奈的納側妃。江寧嘴角似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嘲諷,無奈的納肅云爲側妃,爲了玉牌無奈的納江心月爲妾,現在爲了太后的面子,無奈的納劉侍郎的女兒爲側妃,還真是太多的無奈啊。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在阮君恆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眼神就定在江寧身上,將江寧嘴角一閃而過的嘲諷,納入眼中。
太后有些驚異,在她心中,阮君恆只有兩個答案,一是答應;二是拒絕;從不曾想過還有第三個答案,畢竟,她這個太后在阮君恆小的時候孤苦無依的時候,並沒有對他伸出過緩手,他對她冷淡,在正常不過,她這纔會拉出皇帝爲藉口,只是她沒料到,阮君恆竟然也如她這般,拉出皇帝做藉口,擋了休、降妻,改爲納側妃。
不過側妃也罷,依惠心的惠質蘭心,還怕得不到阮君恆的喜愛嗎?
“好,”太后點頭,當場口頭懿旨。
劉惠心的事,就如棋子落下盤中那般,已成定局。
江寧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所有人都看見她眸中一片明亮,其實她的視線,早已經飄逸不知去了何方。
呵呵……江寧在心裡亂顫,輕笑,是嘲是諷刺,只覺得心臟處被人挖出一個洞,一股股冷風往裡灌入,拔涼拔涼的。
面色的平靜,不代表內心,表裡不一,這個詞在此時放在江寧身上,再貼切不過。
葉凝蘭與皇后都用諷刺的視線看着江寧,卻只看見江寧的平靜淡然、超然物外,令她們暗中咬牙切齒不已。
解決掉這件事後,太后又看向皇后。
此時,皇后已經跪了半個時辰(現代的一個小時),大腿早已經有些麻了,不過她的背,依舊挻得筆直,彰顯着她骨子裡的傲氣。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對文武百官,大聲道:“在遺召被竊之前,哀家已經看過遺召裡面的內容,遺召內寫着,傳位於攝政王阮君恆!”
“譁--”
一小段沉默後,緊接着就是一下子炸開鍋,就連恐怖,也壓抑不住他們交頭接耳的衝動。
阮君恆看向太后,顯然,他根本不信太后說的話,皇帝是怎樣的心思,阮君恆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他也不會將計就計,借用娶江寧的名義,將手中的百萬大軍交還於皇權。
不是萬不得已,皇帝只會想將自己的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而皇帝那天召阮君恆進宮,讓他娶了肅將軍的妹妹肅雲,原因不過是想借他的手,幫阮玉辰處理掉肅將軍這個心腹大患,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一片淨土,求他納肅雲,讓肅將軍放心,然後一步步清理掉!
可太后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
太后的話,瞬間將阮君恆推上風口浪尖,藏在暗中的侍衛們手握刀柄,刀身半截出鞘,隨時欲來個大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