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爾至此病倒。
皇太后特允其在宮中養病,府邸先修葺着。福臨也來探過幾次,不過每次都被博果爾推脫了不見。
娜木鐘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守在兒子牀邊淌眼抹淚,若是婉晴在她面前,她必定要把她撕碎了不可。
“額娘……”博果爾虛弱的喊。
娜木鐘忙的握住他的手,“兒子,你感覺怎麼樣?”
“額娘……咳咳……我想見婉晴。”博果爾道。
娜木鐘氣的甩開手,“你到底是被那個狐媚子迷住了!”
博果爾掙扎着想拉娜木鐘的衣角,“額娘,額娘帶她來見我一面好不好?”
他的音色夾雜哀傷,好像在說遺言一樣,娜木鐘聽的心頭一陣陣的難受,太醫說博果爾是怒極攻心,導致氣血逆轉而病倒。娜木鐘想,到底是不是自己逼他太狠了?
古朵悄悄走了進來,向娜木鐘耳語道:“娘娘,信郡王有信兒來。”
娜木鐘望了一眼哀哀苦求的博果爾,狠了狠心道:“你不要想那麼多,養好身子纔是正經。”
博果爾長長嘆息躺下,闔上眼睛。
娜木鐘不是省油的燈,看了信郡王的密函,她下一刻便衝進慈寧宮。見着皇太后,沒二話,劈頭就問:“下個月皇太后打不打算下懿旨了?”
皇太后垂眸不語。皇帝那邊說什麼也不同意,之所以提前封沒有任何軍功的博果爾爲和碩襄親王,也是爲着這個事。
娜木鐘火了,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了。她脾氣本就直爽而暴躁,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另她兒子如今生死未卜,她再也無法忍耐。
“皇太后,當初您答應下懿旨賜婚,這話如今不作數了嗎?”
皇太后也很是爲難,皇帝那邊死咬住不鬆口,博果爾這邊又不能不給個交待。她只好拿封親王說事。“姐姐你別急。哎……皇帝被哀家寵壞了,做事任意妄爲,哀家也沒得辦法。他被那董鄂氏迷的失了三魂七魄,怕是無法可想了。博果爾是哀家自小看大的,哀家自是心疼他。這件事到底是委屈了博果爾,這不哀家逼着皇帝下旨封博果爾爲和碩襄親王。下個月賜婚與他和博爾濟吉特氏……”
“皇太后以爲,這樣便可以由着皇上胡鬧了嗎?”娜木鐘冷冷的看着皇太后,她本就不喜歡布木布泰,若不是她曾是林丹汗的福晉,若不是多爾袞的保薦,說不定如今在帝位上的就是她娜木鐘的兒子!
“姐姐,如今皇帝一意孤行,哀家怎麼勸都沒有用。博果爾病着,哀家心裡也疼的緊。可哀家確實是沒有辦法。姐姐體諒體諒哀家纔是!”皇太后急了,語速也快了。
娜木鐘不說話平復心情,畢竟布木布泰是皇太后,她若是太過逼迫,則是以下犯上了。思及此,娜木鐘深吸一口氣,“哀家心疼親兒,還望皇太后明示!”
皇太后本不想說出這件事,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娜木鐘一副逼宮架勢,不說只怕她不會罷休。她想了半天,方道:“既然姐姐話說到這份兒上,哀家也就不隱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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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晴聽說博果爾病重,心頭鬱結慢慢消逝,漸生想去探望的念頭。
冬卉從屋外走來,婉晴劈頭便問:“怎麼樣了?”
冬卉搖搖頭,“探不到什麼情況。不過,有件事……”
婉晴狐疑的看着她,“什麼事?”
冬卉苦着臉道:“這不八月份殿選嘛,所以……”
婉晴臉色微變,“和卓又要來?”
冬卉無奈的點點頭。
婉晴一股反胃感涌上,她拼命壓制住自己的不適,好不容易緩和下來,又想了想,“她來也好。我還有事需要她幫忙呢。”
“小姐……”冬卉有些擔憂,“真的要這樣做嗎?”
婉晴牽動嘴角笑了笑,“吳良輔那邊記得關照到,不能失去他這個有力的臂膀。不然,我可真就白忙活了。”
六月份天氣慢慢炎熱起來的時候,和卓住進了董鄂府,隨行的還有杜姨娘的妹妹,巴度的妾侍,和卓的親額娘。一行人在董鄂府得到盛情款待。這讓婉晴更加堅定了幾分她所猜疑的事。
自從和卓來了之後,鄂碩一門心思撲在和卓身上,似乎她纔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婉晴這次不再嫉妒或者不解,她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還是那副賢淑的大家閨秀模樣。雖然和卓不敢去招惹婉晴,婉晴也不屑去關心她。
吳良輔收到婉晴的銀票很是高興。雖然在皇帝身邊那樣久,他不缺這些銀子,只不過這個人有可能是以後的寵妃,該巴結的還是得巴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吳良輔伺候福臨安歇,一如既往的來到角樓,那個黑袍女人果然等在那裡。她的表情凝重,有些不悅的神色。
“主子……”
“眼瞧着八月份的選秀快要到了。準備的怎麼樣了?”女子狀若漫不經心的問。
吳良輔打着哈哈笑道:“人都安排好了。不會壞了主子的事。”
女子摳着護甲,笑了笑:“這便好。博爾濟吉特氏兩姊妹最近很得聖寵,你多留着心。”
吳良輔點頭哈腰,忙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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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晚,婉晴毫無一絲睡意,她回想着前世的事,想着自己未足月出生的,那體弱多病的兒子,想着妃嬪們虛假的笑容,又想着她臨死的一晚,福臨抱着她,喃喃細語。
真正對她好的,只有福臨不是嗎?
婉晴握緊拳頭,一個藏在心底深處的疑惑浮出水面,爲什麼孩子會早產,爲什麼生下來會那樣體弱多病,爲什麼自己會在二十二歲香消玉殞。這一切的一切,難道只是她命薄?命薄如斯,從來只是因爲她是福臨最寵愛的妃子!
從未有過的恨意,自從她無意間聽到阿瑪的話開始,柔軟性子深處的傲氣自從她被多羅氏唾面開始,全部涌進她的靈魂。
這時,婉晴的乳孃李嬤嬤走了進來,關切道:“小姐,這件事您可要想好了。萬一不成,可再也沒有機會了。”
婉晴轉身微笑着,“嬤嬤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李嬤嬤嘆了口氣,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從小奶大的孩子忽然就變了。
選秀那天風和日麗,婉晴默默坐着讓冬卉爲她盤髮髻。這會子入宮要求全部統一盤一字頭。冬卉細細的爲婉晴綰髮,主僕兩人的臉上沒有絲毫歡愉之色。
突然屋外傳來梅氏的聲音,下一刻,她端着杯奶茶,笑着走進來,“晴兒,今兒個入宮殿選,你可不要緊張啊。”
婉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二孃放心,我心中有數。”
梅氏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又未能說出口,最終遞上奶茶,道:“把這個喝了吧,潤潤喉。”
婉晴神色複雜的看着那杯奶茶,冬卉抿抿脣,也沒有說話。
“二孃,你當真待我如己出?”
梅氏驀地一僵,尷尬的笑,“晴兒,這麼些年我是怎麼待你的,你應該知曉。”
婉晴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沒錯,你待我還算不錯了。只是,我總覺得你並不是處處爲我着想。”
梅氏不太善於僞裝,婉晴這話一出,她立刻如遭雷劈般愣住。“晴,晴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婉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含笑道:“二孃這樣不懂掩藏心事,難怪杜氏和雲氏能這樣囂張,一點都沒有妾侍的樣子。”
梅氏徹底垮了臉,“晴兒,你究竟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