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顏良曾經想過無數次,當他見到昌大叔之後該怎麼做,可想象之中卻沒有一次是以現在這種情況相見的。曾顏良提出的條件昌洪凱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他答應等事情結束之後,一定會隨着曾顏良一起到埋葬他那些兄弟們的地方去。然而現在的事情錯綜複雜,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所以在此之前,他們還要努力想辦法把眼前的情況弄清楚。
曾顏良不敢說自己對眼前的昌大叔有多麼信任,畢竟他曾經騙過自己,可兩人如同父子一般的情意卻沒有隨着事情的發展與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所以等昌洪凱開口問曾顏良時,曾顏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將他是怎麼被人綁到這裡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曾顏良有些焦急的對昌洪凱說,“昌大叔,軒蓉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在我被綁架之前她就失蹤了,我現在實在是擔心她,你能不能想辦法往皇城傳一個信兒,然後打聽打聽她是不是平安無事?”
昌洪凱緊鎖雙眉思考起來,按照曾顏良的說法,綁架他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最開始的目標就是曾顏良,而那人的目的也非常明顯,就是爲了冒充安平之將曾顏良送到這裡來。昌洪凱還是想不清楚其中因由,如果說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大概就是驍瀚王杜亦霖,可杜亦霖貴爲當朝王爺,他要是想做什麼,用得着耍這樣的手段麼?又或者他走這一步棋另有所圖?
實在想不出個頭緒,昌洪凱低頭嘆了口氣。再擡頭,他看到了曾顏良臉上焦急的神色,看樣子他是真的在爲那位名叫冷軒蓉的姑娘着急。
“放心吧顏良,我這就派人去辦這件事。”
曾顏良滿身是上,又經過了長途跋涉,昌洪凱讓他暫且在這營帳中好好休息,自己出了營帳,找來親信兵卒,將曾顏良請求的事情交代下去。辦妥這件事之後他纔想起營帳中還押着一個來送信的傢伙,昌洪凱返回中軍大帳,讓人把呂德平給帶了上來。
呂德平臉色鐵青,他剛纔獨自被關在一座帳篷裡,一顆心跳的奇快無比。他生怕這裡這位領頭的人嘴一歪下個殺令,那他可就太倒黴了。
一進中軍帳,呂德平急忙棲身跪倒,給昌洪凱重重磕了兩個頭。
“這位統帥,您發發慈悲,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只是一個給賀笠靖送信的人,對您一點敵意都沒有。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您若殺我,他們一定無依無靠……”
“夠了!”
昌洪凱沒心思聽這男人在自己面前裝可憐,他冷聲對呂德平說,“賀笠靖說要與我單獨見面,他有沒有說時間地點怎麼定?”
呂德平遲疑一下,道,“賀大人說一切都聽統帥您的。”
昌洪凱點了點頭,心中暗想,這賀笠靖看樣子是豁出去了,若是換做以前,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出來與我相見,由此可見女兒的死對他產生了多大的影響。昌洪凱在心中暗笑,賀笠靖都現在還以爲自己死了一個女兒就是天大的事兒了,可他哪裡知道,他的報應還遠不止於此。這賀笠靖從入仕爲官開始就想方設法與朝中那些狐黨們勾結,單是御城庫走水一案,經由他們的手被牽連進去的人命就數不勝數。賀笠靖如今所遭所遇皆是報應,就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讓他更加悽慘一樣。
“你回去告訴賀笠靖,明日午時,武明郡西門外,我在那裡恭候他的大駕。”
昌洪凱之所以剛纔沒有馬上讓呂德平回去傳這個口信是因爲他想到了也許曾顏良這個時候出現與武明郡裡發生的事情有關,可兩人說過話之後昌洪凱知道這兩者之間並沒有多少牽連。如此一來,一切就都按照他計劃中的進行,與賀笠靖見這一面,也將挑起最終的大幕。
呂德平得了昌洪凱的話,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他連連施禮,然後扭頭匆匆朝着營帳外面跑去。他生怕這個統帥中途變卦,於是將爲他領路的兵卒也遠遠甩在了後面,奮力朝着遠處武明郡郡城的方向跑去。
軍營之中人頭攢動,呂德平正往前跑着,一匹快馬突然從旁邊營帳處闖了出來,呂德平嚇得一縮頭差點栽倒在地,那騎馬的人也急忙帶了一下馬的繮繩,等馬蹄踏穩,那人才高聲罵了一句,“哪兒來的棒槌!不要命了嗎!”罵過之後那人再不理會驚魂未定的呂德平,縱馬朝着反方向離去。
呂德平回頭望着那人,發覺那人並未穿戴盔甲,而是身着輕便的短打衣衫。那人馳騁而去,彷彿十分着急。
馬蹄踏風,像是要飛起來了一般,男人懷中帶着一封書信一路狂奔,等到了預定的地點,他連馬都不下,將這書信交給了另一個傳信的人。這封信幾經輾轉,過了從武明郡到皇城的道道關卡,最終落到了一個人的手中。這人看看書信封皮上寫的幾個沒有意義的小字,蹙着眉頭悶哼了一聲,然後扭着腰肢來到後院一間房屋門前,站在門外嬌聲道,“相公啊,有人送信來了。”
“進來。”
冰冷的聲音從屋子裡響起,門外的人撅着嘴推門進了屋子。
“相公,這麼多天你悶頭在這裡呆着,難道是忘了你家娘子我小花娘了嗎?人都說,士別一日當刮目相看,你算算,我都別了你多少天了,你怎麼就不好好看看我呢!”
淡雅的書房中,樑三公子直挺挺躺在那張大楠木書桌上,他微微扭過頭來看了小花娘一眼,輕聲道,“花娘,你與那柳明初在一起都學到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明白的話你可別亂用。”
小花娘呲牙一笑,甩着手裡那封信,扭着腰肢來到書桌旁邊,嬌軟的將自己半個身子都貼在樑三公子身上,輕輕親了他臉頰一口,然後柔聲說,“我若不學兩句文辭,只怕相公以後不要我了呢。說錯了又有什麼的?大不了……相公你再好好教我啊……”
小花娘一邊說話,那隻手就一邊不老實的在樑三公子身上游走起來。樑三公子一把抓住她那隻手,拽到自己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道,“我早該休了你這小婊子。”
“喲!”小花娘咯咯笑了兩聲,“要不是相公你好這口兒,小花娘還不跟着你呢。小婊子能把相公伺候好了,相公還不好好疼疼你的小婊子麼?”
“哼。”
樑三公子做起身來,一把奪過小花娘手裡那封信,小聲甩了一句,“看你今晚再求饒時我還會不會放過你。”
他這句話讓小花娘的心怦然一動,那張塗滿了脂粉的臉也紅了一陣。
不過等她擡頭再看樑三公子,卻發現他嘴角浮起了令她都感到害怕的陰冷笑容。
“怎麼了相公?”小花娘小聲問。
樑三公子收起手中書信,壓低聲音對小花娘說,“我們撒下的火種已經把一堆柴火點着了,接下來,就等着看這場火能燒到哪裡吧。”
樑三公子這句話讓小花娘心頭又壓了一塊大石,可她笑臉依舊,整個人粘在樑三公子身邊,等着他繼續說下去。樑三公子把小花娘從書桌上推開,然後自己也起身拿過筆墨紙硯,刷刷點點寫了一封書信封好。
小花娘看着樑三公子把信寫完,不由得長嘆了一聲。樑三公子把收到那封信放到懷中的時候聽到了小花娘的嘆氣聲,他扭頭望着小花娘,久久的,突然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
“你若討厭眼下的生活,隨時都可以離開。想要金銀我給你金銀,想要田宅我也可以給你田宅……”樑三公子在小花娘耳邊呢喃着,可抱着她的手臂卻一點都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小花娘伏在樑三公子胸前,聽着他強健的心跳聲,心裡的煩躁也一下子沉澱下來了。她微微眯起雙眼,笑道,“小花娘如今身價長了,樑三公子你再想用金銀田宅打發我,恐怕是不行了……”
“如此最好。”樑三公子挑着嘴角終於放開了手臂,他拍拍小花娘的肩頭,道,“你既然不想離開,那就再去幫我做一件事。”
小花娘飄然萬福,“全聽相公吩咐。”
樑三公子拉過笑話孃的手,將書案上的信交到她的手中,然後湊到小花娘耳邊,壓低聲音說,“你現在就到冷軒蓉府上去,把這封信交給她。是時候讓她知道這些事情了,也是時候讓她做個決斷了。”
“可是……”小花娘皺起眉頭望着手中那封信,猶豫着問道,“萬一冷軒蓉問起這封信的來歷該怎麼辦?”
樑三公子輕嘆一聲,道,“你就照實告訴她好了。”
“可是!”小花娘有些急了,“相公,你不是說過,那冷軒蓉是害死了你一家人的罪人之一,她……”
不等小花娘把話說完,樑三公子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脣上,淺笑着望着她,道,“娘子,相公我做事容不得別人問東問西,我說你做,明白了麼?”
他這一句話讓小花娘又是一陣心動,她嬌笑着點了點頭,撒嬌的將自己的脣湊過去,然後得到了差點令她窒息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