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春意又生病了。
是的,雖然才進門五天光景,但她請醫問藥的次數已經十根手指頭數不過來。
對於這樣的情形,高家上下從一開始的些微不滿,已經進展到現在的習以爲常——
沒辦法,誰讓她是大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兒呢?
雖然高長元現在還年輕,但誰不知道這位新晉狀元公既是高相爺的嫡孫、高家這一輩最有才能的人,又是當今聖上青眼有加的青年才俊。
不知多少人暗地裡揣測,二十年後,高相爺的位置只怕就要由這位高家大公子來繼承了。
所以當羅秋容清早在高夫人那裡請安後朝西廂走來時,便見高長元這邊的丫頭小廝幾乎都在這裡聚齊了。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就有七八個,真真是門庭若市,比她院子裡最熱鬧的時候還要繁華上幾分。
見得她來,高長元立馬拉下臉:“你來幹什麼的?”
羅秋容淺笑盈盈。“姐姐生病了,我做妹妹的來看看她,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更何況,當妾的生病在牀,正室嫡妻親自過來探望,更是給了她天大的臉面。
不過想當然耳,高長元是不會在意這一點的。
甚至,一聽這話,他的臉就更陰沉得厲害:“什麼姐姐妹妹的?她生病了自有大夫來給她診治,你來能做什麼?”
“高郎,你不要這樣和阿容說話!”
隨即,一聲嬌弱中透着淒涼的低呼傳來。原本半躺在牀上的柔弱人兒竟不顧丫頭的阻撓翻身下來,一雙紅通通的眼兒看着羅秋容,精緻的臉蛋上泛着一抹蒼白,聲音裡更是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顫:“阿容……啊不,夫人,高郎他不過是無心的一句話,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說得彷彿他們早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她纔是剛進門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似的。
羅秋容心中冷笑,嘴角卻挑得更高。忙不迭上前親手扶上她:“姐姐你說得什麼話?相公他什麼性子,我難道還不清楚嗎?他心疼你,我也明白的,我纔不會爲了這點小事生氣。”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隱隱的風波略去。
不過看高長元的眼神依然有幾分不悅,想必是因爲羅春意那一聲滿含着敬意的‘夫人’所致。
羅秋容暗暗笑了笑,便將羅春意扶回牀上,堅持她身子不好還是臥牀休養的好。
羅春意又掙扎着爬起來。“本來在進門那日我就要給你敬茶的,卻因爲種種事情耽擱了。現在好容易我們姐妹重聚,我還是趕緊給你把茶給敬了吧!橫豎高郎就在身邊,有他做見證,也就夠了。”
說着話,她的丫頭就已經將裝着熱茶的茶盞端過來了。
見狀,羅秋容臉上的笑花已然盛放——
早知道這個女人是裝無辜的高手,但現在她還是再一次刷新了她對她的認知。
妾室向正室敬茶行妾禮,那時代表大婦認可她、准許她進門的表示。這等事情必須當着衆人的面做纔是。
可是現在,她偏偏挑了這樣一個私密的時間來做,爲的是什麼?
而不出她所料。羅春意這話剛說出口,那邊的高長元身上便又滲出一股森然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