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也着實有幾把刷子。
回頭命令丫頭將她一直隨身帶着的小箱子提過來,她拿了一根細針,再從裡頭取出一小撮硃砂粉,手腕一翻,也不知怎麼弄的,羅秋容只覺手腕上一陣蚊蟲叮咬似的痛,轉眼一顆鮮紅欲滴的硃砂印記便赫然在目。
“哈,你還果真說的就是事實!”
見狀,五公主不由笑了。
高夫人和羅夫人等人的臉色卻迅速灰敗下來。
皇后嘴脣哆嗦了幾下,才勉強擠出一抹笑:“五公主果然技藝精湛。如此一來,真相便大白於天下了。”
五公主得意點頭。“那是,我天羅國皇室的秘法豈是兒戲?”
那邊太子妃卻忽的冷笑起來。“五公主真有意思,千里迢迢來我朝,如今進宮赴宴居然也不忘帶上你的箱子,這是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麼?”
言外之意,便是暗指她是和羅秋容合謀。
五公主聽了,不以爲意的一笑:“這是臨行前我母后親手交予我的,並一再囑咐我務必要將東西隨身攜帶。母后可是說了,你們這裡的人都賭得恨,尤其是女人,一個個都是殺人不見血的。我若是不帶點什麼東西防身,那怎麼行?原本這些硃砂也是用來辟邪的,誰知道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太子妃當即面色一沉。
眼見如此,龍域平臉上終於揚起一抹淺笑。
信步走出來,他站在羅秋容身邊,一手執起她點着硃砂痣的手腕來到之前口出狂言的夫人跟前:“她之前說的話,你覺得如何?”
那夫人早在發現事情發展得不受控制時便恨不能溜之大吉。只是,不知何時,幾名宮女太監將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方纔她藉口要出恭,也有人尾隨而去,等她出來便又堅持將她送了回來,竟是不打算讓她逃脫。
就在這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裡,高夫人和羅夫人幾個人的眼神已經快將她大卸八塊,她正在絞盡腦汁想着一會怎麼將事情搪塞過去呢,誰知道龍域平又領着羅秋容來興師問罪了!
這位平楊侯可是出了名的護短又暴戾。當初有人在他背後悄聲罵了運城公主一句什麼,便被他揍得去了大半條命,軟軟被擡回去不過三天就斷了氣。如今她可是當着這許多人的面要毀了羅秋容的名節,這個人又如何能善了?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她心裡才悔得不行。
忙向皇后那邊投去求救的目光,卻看皇后早轉開目光,根本就不理會她了。再看看太子妃,太子妃也只是冷冷看着羅秋容和龍域平,完全彷彿沒看到她。她霎時哭都哭不出來——
早知道事情會進展到這個地步,她是怎麼也不會出這個頭的。
可是……誰知道那高家公子竟然會做出這等事呢?
尋常人家,便是再不喜歡,嫡妻進門,也得應付一下,圓房是必須的,就更別說羅秋容都已經入門兩年了!更何況她是聽太子妃一口咬定羅秋容已經和平楊侯有了苟且,這才搶着接下這差事,方纔也抓緊機會就發難了。
早知道會是這樣,她怎麼也不會……
再怎麼樣,也不會哭着喊着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做了呀!
看看下面那些貴婦人們,她們全都幸災樂禍的看着她——原本這事皇后和太子妃是要分給她們做的,卻因她想搶個大功,便一口氣把所有的話全說了。一開始她們還憤恨來着,現在卻全都換成了心有餘悸以及冷眼旁觀,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說一句話。
“你怎麼不說話了?剛纔不是說得很歡麼?”
龍域平涼涼的語調又起,驚出她一身冷汗。
那夫人咬咬牙,無奈低頭道:“小婦人不過道聽途說,便來指責羅三小姐,的確是小婦人的不是。小婦人在此向羅三小姐賠不是了。”
“難不成你以爲說聲自己不是便能將事情揭過去了?”龍域平冷笑。
那夫人心中驚懼難安。然而當着這許多人的面,自己一個堂堂誥命夫人,若真是對兩個小輩卑躬屈膝了,那她以後如何還能在京城擡起頭來?更何況,這裡還有天羅國的人在。
自己要是把臉丟到國外去了,便是自家丈夫也怕是容不下她了吧?
因此,她只能咬緊牙關。“小婦人已經認錯了,平楊侯心疼羅三小姐,這個小婦人理解。不過,您乃堂堂男子漢,一直和小婦人一個婦道人家過不去,這恐怕於您的身份有些不符吧?”
“你覺得,本侯會和她一樣在乎這些名聲麼?”聞言,龍域平一聲冷笑,又往前走了兩步。
那夫人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平楊侯,男女授受不親!”
“呵,你都老得可以做我娘了,你覺得本侯會對你這種老女人下手麼?”
龍域平又一聲低哼,引發現場一陣鬨笑。
那夫人臉都紅了,真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咳咳,平楊侯,你一個男子漢,一直和個女人糾纏,的確也是說不過去。”直到此時,太子才又緩緩開口,狀似寬解的道,“再說了,徐夫人之所以說那些,也是爲了撮合你和五公主。畢竟……你和五公主也的確更般配些。”
這個人也是不一般。簡單一句話,便又將話題扯到了最初。
羅秋容察覺到龍域平身體微繃,立馬轉過去:“太子殿下也以爲,本侯和她不配麼?”
“平楊侯你對羅三小姐一往情深,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們若真是要在一起,孤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只是,不管她在高府發生了些什麼,她是二嫁之身此事不假,又是太尉府庶出,與你運城公主嫡親的兒子身份差距頗大。以孤看來,做你一個側夫人已是不錯了。”太子慢條斯理的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唯有坐在太子身邊的太子妃眸光陰冷,一直落在羅秋容身邊沒有移開。
聽到這些話,龍域平也不禁低笑了聲。“如此說來,太子殿下也是贊同本侯與五公主結爲連理的?”
太子微笑。“孤也不過是說說罷了。你是皇祖母的心頭肉,皇祖母自然是要以你的意願爲準的。”
說了等於沒說。
龍域平嘴角扯扯,一手還死死攥着羅秋容的手。“不管你們怎麼想,本侯心意已決。如今聖上賜婚的旨意也早下來了,此生此世,本侯非羅秋容不娶!此生此世,也就只娶她一人!從今往後,其他女人本侯再也不會多看一眼!”
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陣巨大的騷動。
太子眼神微閃,端起酒杯便喝。
皇后和太子妃神色不善,藏匿在袖子裡的雙手幾乎捏碎了帕子。
聞言,五公主也不禁冷笑起來。
“果真?”施施然走過來,她在龍域平跟前站定,“你果真願意一輩子就守着這個醜女人,天天都看着這張臉睡覺?”
龍域平頷首。“有何不可?”
“那我若是跟你說,我願意和她同起同坐,一起做你的夫人呢?”
龍域平眉梢一挑,五公主便笑道:“這也沒什麼。像我父皇便娶了三位皇后。你現在也纔不過我們兩個而已,我不會吃醋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聞言,太子立馬拍掌大笑,“阿平,聽到了嗎?五公主可真是爲了你委曲求全了呢!你還不趕緊應了她?”
“我求她委屈求全了嗎?”龍域平輕笑。
五公主笑意一僵。“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方纔就已經表達得再清楚不過了。”龍域平一字一句的道,“五公主的美意,請恕小侯無法接受。既然你這麼喜歡嫁人,我們朝中還有不少青年才俊,只要你好好去挑,必定能挑到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