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妃開恩,九皇子妃開恩!”碧荷滿面惶恐,磕頭如搗蒜,淚水漣漣地道,“李小姐雖然和九殿下情投意合,但顧念九皇子妃對九殿下一片深情,因此一直勸九殿下顧念名聲,也一再地退讓按捺,如今又被賜婚給荊國五皇子,李小姐更是死了心。她……她只是想着不日便要遠嫁荊國,因此特意來跟九殿下告別,僅此而已,誰知道兩人卻在裡面,直到現在都沒出來——”
話音未落,屋內又傳來一聲低沉壓抑的女子呻一吟聲,帶着隱隱的痛楚。
在場的貴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有異,更有許多人紅了臉,顯然裡面兩人的行徑,絕不止是告別這麼簡單。
“九皇子妃,事到如今,求求您成全了九殿下和李小姐吧?她……。她原本是賜婚荊國五皇子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已經是顏面盡失,絕對不可能威脅到九皇子妃您的地位的。您就看在李小姐的一片癡心,就當是爲九殿下着想,發發慈悲,救救李小姐吧!”碧荷聲音哀切地道,秀麗的容顏悽婉動人。
她話說得含蓄悽美,其中的含意卻發人深省。
被她這樣暗示引導,事情就變成了李明芯和宇泓墨兩情相悅,只是宇泓墨顧念着新婚妻子,不好開口提親,結果到了如今的地步,有情人即將勞燕分飛,天各一邊,所以來個最後的告別,結果卻因爲情深意切,一時把持不住,結果天雷勾動地火,弄成了現在這副情形。
而“顧念聲名”云云,更是在暗指宇泓墨沽名釣譽,所以遲遲不給李明芯名分。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裴元歌“善妒”的罪過。
這會兒碧荷話語說得簡單,但看周圍人的神色,想必在裴元歌來之前,已經有過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泣血表白,因此即便李明芯素日名聲不好,如今在場的貴婦少女固然有鄙夷不屑李明芯這般行徑的,卻也有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同情又嘆息的目光,看向裴元歌的眼神則帶着隱隱的指責。
倒是巧舌如簧!
裴元歌暗自冷笑,並沒有被碧荷的話語激怒,神情依然沉靜從容,氣度雍華。
碧荷原本想要逼得裴元歌氣急敗壞,那就更坐實了裴元歌“善妒”的名聲,畢竟九殿下和李明芯出了這樣的事情,身爲九皇子妃,裴元歌就算再聰明,也必定會沉不住氣大吼大叫,那就正好落入她的陷阱,越發顯得李明芯處在弱勢,更能夠爭取人們的同情。
但如今裴元歌神情從容,不驚不怒,反而讓她無所適從。
不是說九殿下和九皇子妃夫妻恩愛嗎?按理說,越是恩愛的人眼睛裡就越揉不得沙子,裴元歌怎麼可能就這樣忍氣吞聲,半點都不發作呢?碧荷實在想不通。
而看着裴元歌這般雍容華貴的模樣,倒也有人漸漸冷靜下來,想到不多的幾次接觸中,裴元歌落落大方,又處處維護九殿下的模樣,顯然是個進退有度,舉止有分寸的人,而且素來和九殿下恩愛情篤。而且論容貌,論修養,論氣質,九皇子妃都比李明芯要勝出好幾籌,九殿下怎麼會和李明芯另結私情呢?但若不是如此,如今屋內又怎麼會……。
一時間,倒有不少人驚疑不定,難以決斷了。
見狀,裴元歌微微一笑,終於開口道:“你叫碧荷是嗎?”
“是,奴婢正是叫碧荷。”碧荷警戒地答道,這位九皇子妃可是曾經連柳貴妃都算計過的人,心思過人,她需得謹慎小心纔好,免得墮入她的彀中。
“看你身上的衣飾,你是哪個宮的人?”裴元歌緩緩問道,神情悠淡靜雅。
碧荷有心想要遮掩,但想到她的名字籍錄在冊,只要一查便能夠查出來,若是被揭穿了,反而會讓人懷疑自己的用心,倒不如從實說,因此便道:“奴婢是長春宮的宮女。”
“原來是母妃宮裡的人。”裴元歌淺淺一笑,擺弄着手腕上赤金雕梅手鐲,淡淡地道,“本宮見你這般忠勇地守在門前,不許任何人進去,又這般拼死爲李小姐求情,還以爲你是李小姐自小的貼身丫鬟,情深意重呢!卻原來是母妃宮裡的人!若真照你所說,李小姐與九殿下相會,居然瞞過自小的貼身宮女,反而帶着你,果然對你另眼相看,也不枉你這般爲她辯解求情了。”
她的話語很輕,但聽在衆人耳中卻恍若驚雷。
女子閨譽重要,按理說,即便與人有私,也應該是貼身得信任的大丫鬟才能夠得知其中關竅,甚至代爲謀劃。怎麼這位李小姐與九殿下私會,不帶貼身丫鬟,卻讓一個宮女在外面守着?而這個宮女居然對李明芯的私情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想到碧荷竟是長春宮裡的人,衆人的眼神一下子悠遠起來。
九殿下與養母柳貴妃不合,如今已經差不多衆所周知,只是面上情而已。有了芍藥花宴上九殿下的沉痛話語,以及爲柳貴妃掩飾的情形,誰也不會覺得是九殿下不孝,反而更傾向於柳貴妃不慈,有了親生孩兒便容不下聲譽響赫的養子,因此刻意陷害。
而這個宮女卻是柳貴妃的人,再想想方纔碧荷的話語,似乎隱隱在暗指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的夫妻恩愛是沽名釣譽,維持這樣假相以博取好名聲。畢竟,他和七殿下先後大婚,七殿下從開始的寵妾滅妻,再到納側妃,再到七皇子妃流產身亡,鬧得不可開交,而九殿下卻夫妻恩愛,治宮嚴謹,名聲比七殿下好得多了。這樣說來,難不成這個碧荷是受人指使,故意詆譭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的名聲?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先前芍藥花宴上不是鬧過一回嗎?
細細思量着,衆人看向碧荷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懷疑。
剛纔聽到溫逸蘭的話,裴元歌就知道,這次的事情,柳貴妃不止想要毀掉李明芯和商鬱瑾的婚事,恐怕還想借此抹黑泓墨的名聲,因此提前命人放出風聲,將泓墨和李明芯牽連在一起。這樣一來,只要被衆人撞到泓墨和李明芯在一起,若再出些事端,泓墨便逃不開這個名聲。因此,如今最要緊的是擊碎這種流言。
所以,裴元歌並不急着進去查看情形,而是不緊不慢地質問起碧荷來。
被她這樣一點醒,想必衆人也都會猜測這是柳貴妃存心詆譭泓墨的名聲,將來謠言就不會太過離譜地一面倒了。這樣一來,待會兒屋內的情形若再分明,任誰也不會把泓墨和李明芯扯在一起。
聽到裴元歌的話,碧荷心知不妙,急忙補救道:“奴婢只是長春宮的灑掃宮女,只做粗活的。因爲李小姐和七殿下的關係,柳貴妃對李小姐格外另眼相看,這段時間又常常召李小姐入宮陪伴。恰巧奴婢剛剛犯了錯,差點要被趕去御刑監,幸虧李小姐爲奴婢求情。因此奴婢感激李小姐的恩情,這才和李小姐親近起來。李小姐將這件事告訴奴婢後,奴婢也知道事情不妥,但是看李小姐實在癡心一片,被其打動,這纔想要幫她放風。”
這就是在解釋她和李明芯相識的經過,因爲有救命之恩,所以她纔會對李明芯格外忠誠。
“這樣啊。”裴元歌微微一笑,也不急於拆穿她的謊言,反而慢慢悠悠地道,“先前七皇兄還沒有被禁足時,李小姐也曾經進宮來探七皇兄,卻只在入宮次日拜見了母妃。當時本宮還以爲,母妃不太習慣李小姐的性情,現在看來倒是本宮錯了,原來母妃很喜歡李小姐,所以這段時間頻頻召見呢!”
這話似乎跟碧荷的話語毫不相干,但前後一聯繫,卻能夠發現其中的貓膩。
因爲李明芯曾經和宇泓燁兄妹相稱十七年,換而言之,是因爲宇泓燁,李明芯才和柳貴妃有了交集。然而,碧荷口口聲聲說柳貴妃因爲七殿下的緣故,對李明芯另眼相看,結果七殿下沒有被禁足的時候,李明芯入宮,柳貴妃基本沒有見她,反而在七殿下禁足後,柳貴妃頻頻召見,這是爲什麼?
難不成就是爲了設計今日的陷阱?
碧荷沒想到,她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又讓裴元歌抓到了把柄,脊背上頓時冒出冷汗來,忙道:“是因爲七殿下被禁足後,仍然很關心李小姐的事情,所以託貴妃娘娘加以照看。再加上李小姐被賜婚荊國五皇子,不日便要遠嫁,今後只怕見面便不容易了,因此貴妃娘娘纔會頻頻召見李小姐。”
這樣一來,倒也能夠解釋柳貴妃的反常。
看着衆位衆人流露出釋然的神態,碧荷鬆了口氣,稍稍放下了心,總算過去了這一關。
見她這般模樣,裴元歌心中冷笑,卻緩緩地道:“方纔碧荷姑娘還說自己只是長春宮的灑掃宮女,只做粗活,依本宮看,碧荷姑娘太謙虛了。您連母妃在想什麼,連七皇兄告訴母妃了些什麼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做灑掃實在太屈才了,該告訴母妃,讓你做個心腹纔是!”
聞言,衆人頓時驚醒。
是啊,如果碧荷只是個灑掃宮女,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碧荷沒想到自己這般解釋,又引出了新的問題,雖然是深冬寒季,額頭汗水卻是涔涔而落,勉強解釋道:“奴婢……奴婢是聽宮裡的姐姐們這樣說,所以才知道的。”
“原來是聽長春宮的大宮女說的。”裴元歌似乎認可了這種解釋。
然而這次,碧荷卻沒有放下心事,仍然警戒地看着裴元歌。
而裴元歌也沒有辜負她的警戒,話鋒一轉,又嘆息道:“若是如此的話,那本宮就該去提醒母妃一聲,好歹母妃也是掌宮之人,身邊的人怎麼這麼不謹慎?居然將七皇兄和母妃的談話都泄露了出來,連長春宮的灑掃宮女都能夠知道!好在七皇兄只是託母妃照看李小姐,流露出來倒還不要緊,但也要好好整治整治,防微杜漸,否則改日連父皇和母妃的話都傳出來,那就不好了。”
碧荷猛然擡頭,愕然看着裴元歌,牙齒緊緊咬着紅脣,幾乎咬出血來。
這個九皇子妃實在太刁鑽了,不管她說什麼,裴元歌都能找出錯處來,這次更是質疑起貴妃娘娘掌宮的能力來!治宮嚴謹,這是對後宮裡掌宮之人最基本的要求,畢竟皇家事關天下,許多事情都是機密,不能夠泄露,若是柳貴妃連自己治下的長春宮都掌管不好,泄露出主子們談話的內容來,又怎麼可能管理好其他的宮殿呢?
柳貴妃剛剛復權沒多久,如今正是鞏固權柄的時候,若是傳出這種謠言,對柳貴妃來說無疑是種傷害。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碧荷絞盡腦汁地思索,想要爲柳貴妃辯解,卻實在想不出好的理由,只能含糊地道,“是奴婢弄錯了,不是聽姐姐們說的,是奴婢自己猜測的!”
她三番五次地被裴元歌跳出錯漏,早就引人疑心,這會兒又反口,更是讓她的話語可信度大打折扣。
衆人看向碧荷的目光,已經是懷疑居多了。
“碧荷姑娘一會兒說是聽長春宮的大宮女們說的,一會兒說是自己猜測的,本宮實在不知道該信碧荷姑娘的那句話纔是!”裴元歌見衆人都生了疑心,又將話題導回正軌,秋水般的眼眸澄澈透亮,帶着無形的威嚴,“碧荷姑娘適才說九殿下和李小姐情投意合,不會也是自己猜測的吧?”
“不是,這個絕對不是!”碧荷信誓旦旦地道,“這是奴婢親耳聽李小姐說的!”
“聽李小姐說的?”裴元歌又敏銳地抓住了她話語中的漏洞,微帶譏諷地道,“原來碧荷姑娘只是聽李小姐說,就認定了九殿下和她情投意合?還是說,碧荷姑娘曾經親耳聽九殿下這樣說?或者見過九殿下和李小姐相會?或者李小姐那裡可有九殿下所送的東西?還是說李小姐曾經送給九殿下什麼東西?”
這一連串的發問,頓時將碧荷問懵了。
額頭的汗珠已經有黃豆大小,不住地往下落,但她卻顧不得擦拭,冥思苦想想要找出證據,證明九殿下的確和李明芯情投意合,無奈這件事本就是虛構的,根本就沒有證據。無奈之下,她只能咬牙道:“奴婢曾經見過九殿下和李小姐相會,當時九殿下的神情十分溫柔,對待李小姐也很真心。只是,如今事情鬧得這樣大,九殿下怕丟臉,只怕是不會承認了。原是李小姐命苦,癡心錯付,如今只怕再也沒有指望,奴婢也不敢再強求什麼,無論李小姐有什麼下場,奴婢只陪着便是,也算是全了李小姐對奴婢的恩情!”
說着,便嚶嚶地哭了起來,神情哀婉動人。
若是她一開始就這樣說話,或許別人還會同情她,同情李纖柔,痛罵宇泓墨負心薄倖,但在裴元歌抽絲剝繭地詢問中,碧荷一再露出破綻,已經引起了人們的疑心,這會兒再聽她這番話,便覺出不對來。
這個碧荷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九殿下的確和李明芯情投意合,只說自己看到,卻又先不敢和九殿下對質,爲自己找了退路,若非心虛,怎麼會如此?
若九殿下和李明芯真的如她所說般的情投意合,又怎麼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碧荷姑娘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九殿下對李小姐情投意合,可是,本宮卻能夠證明,九殿下對李明芯素來敬而遠之,從不曾有過半分心思。”裴元歌言辭沉穩,擲地有聲,“先前李小姐探視七殿下入宮,曾經在七皇嫂的帶領下到過春陽宮許多次,整個春陽宮裡的人都能夠證明,九殿下對李小姐十分守禮,沒有半點逾矩之處!”
紫苑等人早就忍不住了,聞言立刻出聲道:“不錯,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九殿下連話兒都沒跟李小姐多說半句!”
周遭春陽宮的下人頓時紛紛附和。
“九皇子妃說九殿下對李小姐守禮,那是她寬厚,不願說人是非。若是叫我說,何止是守禮,根本就是冷若冰霜!”青黛滿面怒容地道,“我就算是個奴婢,也知道什麼是臉面,可是李小姐呢?十六七歲的姑娘家,也不知道避諱,回回都往皇子妃的臥室裡跑,而且專揀九殿下回宮用膳的時候,有時候待到半夜都不走。可九殿下偏偏連理都不理她,騙她還厚顏糾纏。我們皇子妃厚道,好言相勸,她卻都不理,回回都是我們九殿下怒聲開口攆人。她居然好意思說,和我們九殿下情投意合,好厚的臉皮!”
木樨也冷笑道:“那時候她死皮賴臉地來春陽宮,對着皇子妃愛答不理,冷眼相向,對着九殿下就眉開眼笑,打量我們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她安的什麼心思不成?”
就連素來不善言辭的楚葵也淡淡道:“柳府壽宴上,李小姐抓着我們皇子妃送的壽禮不放;朝玉閣裡,又故意要搶我們皇子妃看中的首飾,你剛纔說什麼來着?李小姐顧念皇子妃對九殿下的一片癡心,勸九殿下顧念名聲,退讓按捺?這簡直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這四個丫鬟說着,旁邊衆人都紛紛點頭。
那時候李明芯經常來春陽宮糾纏,春陽宮的下人都看在眼裡的。
而柳府壽宴和朝玉閣的事情更是傳聞甚廣,原本衆人還疑惑,李明芯爲何就是咬死了九皇子妃不放,現在聽這番話頓時明白了,合着李明芯是看上了九殿下,死皮賴臉地糾纏,結果九殿下不理她,她就把怒氣轉移到九皇子妃的身上來了?這根本就是李明芯的單相思吧!
而說起來,以李明芯狂妄自大愛炫耀的個性,若是真跟九殿下情投意合,只怕早嚷嚷得天底下都知道了,又怎麼可能隱忍不發?
在裴元歌引導下,衆人漸漸察覺到碧荷的異常,再聽紫苑等人說的話,與自己所知的又能夠完全對照上,於是更多的人傾向於相信是李明芯不知羞辱,糾纏九殿下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碧荷頓時懵了。
原本以爲,出了事端後,無論如何李明芯是女子,總是弱者,容易引起人們的同情,尤其在場多爲女子,更加容易心軟。她再編造個悲憫悽美的故事,將李小姐和九殿下說得如同苦情鴛鴦,想必能夠更加引起人們的同情,而將輿論的矛頭轉向裴元歌。
沒想到裴元歌這般伶牙俐齒,反而將衆人的目光引導到了李明芯的過錯上,反而將她和九殿下摘得乾乾淨淨。
眼見情形不妙,再議論下去,只怕風向會徹底轉變,柳夫人急忙出面打圓場,嘆息道:“罷了罷了,如今木已成舟,再去追究前緣也是無用。無論如何,現在李小姐怕是已經失身於九殿下,這世道原本就對女兒家苛刻,李小姐如今失了清白,除了嫁入春陽宮也別無他法。終究是一條性命,九皇子妃就發發慈悲吧!何況,”
她頓了頓,似笑非笑地道:“如今九殿下和九皇子妃成婚已經半年,九皇子妃卻仍然不見有孕,莫不是傷了身體,不易有孕?若是如此的話,還是早日給九殿下納妾,開枝散葉。畢竟女子還是要以寬厚柔和爲美德,繁衍子嗣爲要務,要大度,不能嫉妒。九皇子妃,你說妾身說得對不對?”
這番話先是拿女子的身份,勾起在場女子的同情,再來便是拿嫉妒作爲要挾,想要逼裴元歌接受李明芯。
否則的話,裴元歌就是嫉妒,是犯了七出之條的。
畢竟,裴元歌和九殿下的恩愛情篤固然是佳話,可是看在一衆有妾室庶子庶女鬧心的夫人眼中,又何嘗不是一種刺眼的疼痛?再說,九殿下如今前程看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借婚嫁之事攀附上九殿下,以謀前程,若是裴元歌執意不許九殿下立側妃納妾,這些人的心思豈不是要竹籃打水?
果然,在場許多貴婦人聞言眼睛一亮,頓時站在了柳夫人這邊。
她們都是有女兒的,有的女兒還十分貌美,若是李明芯能夠嫁入春陽宮,往後裴元歌便不能拒絕其她女子入宮,這樣一來她們的女兒豈不是有了機會?先前九殿下那般乖張的性格,誰能想到他竟然如此疼愛妻子?若是這番恩寵能落到自家女兒身上,那豈不是要飛黃騰達了?
利益攸關,卻比方纔碧荷博取同情的手段要高明許多,頓時有人開始附和柳夫人的話。
裴元歌冷眼看着那些話,對她們的心思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不過是想塞人進春陽宮,賣女求榮罷了!她如今沒有身孕,這些人便會拿子嗣做文章;若是她有了身孕,這些人又會說她懷着身孕無法服侍泓墨,更應該體貼大度,爲泓墨立側妃納妾,反正怎麼說都是道理。
可她,偏偏就不讓她們如意!
“原來柳府的規矩的是這樣的,成婚半年未曾有孕,便是身子受損,無法繁衍子嗣。也難怪柳夫人膝下是庶女爲長,柳二小姐只是次女呢!”裴元歌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揭開了柳夫人的瘡疤。
聞言,柳夫人果然面色一變,那些妾室庶女何嘗不是她心頭的刺,被裴元歌這般譏諷,如何能夠好過?
“爲人妻子自該大度,當時妾身進府一年尚未有身孕,也是爲柳府開支散葉,這正是妾身該做的事情。”但儘管心中刺痛,柳夫人還是顧着大局,勉強地道,“何況九皇子妃是九殿下之妃,皇室之中子嗣更是重要,九皇子妃更該寬容大度纔是。”
“哦,原來柳夫人是在入府一年後纔給柳大人納的妾室,不是半年啊!”裴元歌恍然大悟。
青黛當即接話道:“剛纔聽柳夫人說得義正言辭,只將自己當做賢良淑德的表範了,奴婢還以爲,您賢惠到剛進門就給柳大人納妾了呢,原來是一年後才納的妾?可是如今我家皇子妃嫁過來纔剛半年,您就趕着讓我們家皇子妃給九殿下納妾,柳夫人您可真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啊!”
被青黛這一嘲諷,柳夫人頓時滿臉通紅,道:“妾身也是關心九殿下,纔會着急!”隨即察覺到不對,沉下了臉,對青黛喝道,“好說歹說,我也是朝廷二品誥命夫人,你不過是個小小女官,竟然敢教訓我!九皇子妃,你就是這樣管教身邊的丫鬟的?”
“原來柳夫人也知道身份品級之差啊?本宮還以爲柳夫人忘了呢!”裴元歌冷笑,面色陡然一沉,冷寒若冰,“那本宮倒要問一問,柳夫人是什麼品級?本宮是什麼品級?什麼時候輪到柳夫人來管本宮的事情來了?”
柳夫人頓時啞口無言,裴元歌是皇子妃,皇室中人,而自己只是朝廷二品誥命夫人,如何能夠插手裴元歌的事情?隨即又道:“妾身也只是路見不平,忍不住說了幾句而已!如今李小姐已經失身九殿下,堂堂朝廷官員之女,九皇子妃總要給個說法纔是!”
“難道說方纔本宮說的話,柳夫人沒有聽到不成?”裴元歌壓低了聲音,帶着一股難言的威儀,“九殿下對李小姐從來無意,就算如今房內真出了事情,也是李小姐耍手段所致,九殿下萬萬不可能理會她!出了這樣的事情,該是李夫人和李大人跟本宮和九殿下一個交代纔是?柳夫人倒好,這般關心九殿下,卻是逼迫本宮給李小姐一個交代?敢問柳夫人,若是府上出了這樣不知羞恥,攀附主子的丫鬟,柳夫人也都會這般大度地向她們交代嗎?”
柳夫人頓時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像是剛纔的納妾之事,她還可以掩飾說自己的大度,但這般丫鬟妄想,爬牀的事端,卻是無論在哪個府邸都不能容忍的,若是這般被撞到,必然要打死的!若是連這般背主的丫鬟都給開臉,那日後定然會形成風氣,弄得府內烏煙瘴氣……。她一再想要繞開李明芯失禮失德在先的事情,但沒想到,幾句話又被裴元歌繞了回來!
這個裴元歌好生狡猾!
“九皇子妃何必這般顧左右而言其他?你分明就是嫉妒,不願意爲九殿下納妾!”柳夫人索性撕破了臉,直白地道,“九皇子妃,嫉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條,您三思而後行啊!”
這就是赤一裸一裸的威脅了。
而處於利益考慮,爲了讓李明芯成爲春陽宮妾室的先頭軍,竟然也有不少人附和。
溫逸蘭氣得臉通紅,也不顧裴元歌的攔阻,喝道:“你們要臉不要?李明芯使手段想要詆譭九殿下,污損九殿下的聲譽,是她德行有虧,與元歌何干?你們不去追究罪魁禍首,反而在這裡逼元歌接受李明芯?這算什麼道理?若是元歌今兒真的接受了李明芯,是不是往後你們家的女兒也要開始和九殿下情投意合了?都是朝廷誥命,不要爲了一時利慾薰心,連幾輩子的體面都不顧了!”
她這話說得十分尖銳,頓時將好多人說得面紅耳赤。
而在場衆人,也有十分嚴謹端莊的人,原本就覺得柳夫人和那些人越說越不成話,只是顧忌着柳氏,不敢公然開口反駁,如今見溫逸蘭開口,便也紛紛附和起來,一時間將柳夫人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就在這時,裴元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意。
“柳夫人,你倒是口口聲聲說李明芯失身於九殿下,難不成是你親眼看到的?”裴元歌慢吞吞地開口,“如今房門緊閉,屋內究竟什麼情形,誰也不知道,你這樣說是不是言之過早了?”
“笑話!九殿下和李小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麼久,剛纔屋內又斷斷續續地傳來女子低吟的聲音,若不是李小姐失神給了九殿下,還能是怎麼回事?”柳夫人反駁道,“到了這個時候,九皇子妃您還要自欺欺人,實在令人好笑。”
而這番話,不要說柳夫人,連溫逸蘭和紫苑等人也都不解。
若是李明芯沒有得手,屋外吵得這樣熱鬧,九殿下該早就出來了纔是,怎麼可能一直不聲不響?而且屋內的確傳來了女子夾雜着痛楚的呻一吟聲,十有八九是九殿下被算計了。爲什麼裴元歌還要這麼說?
“不是本宮自欺欺人,而是……”裴元歌依然笑得詭異,“本宮相信,九殿下絕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來。如果柳夫人不信的話,不妨自個兒進去看看!算了,柳夫人還是別進去了,免得……。”她故意頓住,幽幽地嘆了口氣。
見裴元歌一臉篤定的模樣,柳夫人頓時心思忐忑起來。
難道說真有什麼緣故?
不,這一定是裴元歌在自欺欺人!柳夫人告訴自己,是有人親眼看着九殿下進了這間屋子,一直都沒有出來,屋內又有女子的低吟聲,顯然是成了事的!想到這裡,她篤定地道:“既然如此,妾身就進去看看。無論如何,李小姐也是官家嫡女,這件事總要有個交代纔是,九皇子妃想要這般輕輕揭過,那是不可能的!”
說着,便氣沖沖地推門進去,只朝着殿內臥室的方向衝個過去。
衆人都有些好奇地朝裡看着,卻只能看到迎面的四折刻梅蘭竹菊的紅木大屏風,將裡面的情形遮得嚴嚴實實,一點也看不清楚。
“啊——”
就在這時,屋內忽然傳來了柳夫人的慘叫聲,十分淒厲,隨即是“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救……救命啊……救……救命啊…。”斷斷續續的呼救聲從裡面傳來,卻是疼痛得已經變了音的,若不是衆人都親眼看到柳夫人走進去,誰也認不出來這是柳夫人的聲音。
裴元歌嘆息,吩咐道:“去請太醫過來吧!”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越發讓殿外的人好奇了,再加上有些和柳夫人關係密切的,更是急着進去查看柳夫人的情形,因此一窩蜂地都要進去。
裴元歌遙遙望着,忽然開口道:“衆位夫人,本宮勸你們,還是緩緩地進去,而且最好不要進入內室,免得遇到了不測,到時候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們!”
聽到裴元歌的話語,再想到李夫人的慘叫聲,衆人頓時謹慎起來,聽從了裴元歌的建議。
“元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九殿下和李明芯沒出事,對嗎?真是太好了!”溫逸蘭很擔心因爲這件事,元歌和九殿下之間會生出嫌隙。但現在看裴元歌篤定的模樣,似乎清楚裡面的情形,而李明芯應該沒有佔到便宜,頓時歡呼雀躍,“我們快進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裴元歌卻拉住了她的手,叮囑道:“跟在我身邊,不要靠得太近!”
聽到裴元歌叮囑溫逸蘭的話語,紫苑和楚葵猛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彼此對視一眼,眼眸中掠過一抹恍然,也大概猜出了李明芯如今的情形,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活該,誰叫李明芯存心不正,居然想要對九殿下下藥,藉此纏上九殿下,活該她有這樣的下場!那個柳夫人也一樣,李明芯做了那麼下作的事情,柳夫人居然還想逼皇子妃接納李明芯,活該被九殿下教訓。
衆人慢慢進入偏殿,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光潔如新的地面上,靠近屏風的位置橫躺着一個女子,鬢髮散亂,身體有些扭曲,似乎已經昏厥過去,卻仍然滿臉的痛苦之色,正是李明芯。她的衣着仍然完好,顯然根本沒出什麼事情;而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柳夫人同樣躺在地上,扶着腰身不住地呻一吟,卻是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再往裡面望去,只見九殿下一身紅衣,站在刻百色花卉的酸枝木八寶閣間,背部抵着牆,正警戒地盯着眼前的人。他看起來似乎是清醒的,但是幽黑的眼眸看不到一絲光亮,似乎根本就看不到眼前的人,那幽黑閃亮的眼睛,如同深夜叢林中猛獸的眼睛,冰冷,暴虐,警戒,似乎隨時準備擇人而噬,令人不寒而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倒是看着柳夫人呻一吟的模樣,衆人算是知道先前女子的低吟聲從何而來。想必是李纖柔跌倒在地時,痛苦的低吟聲,卻被衆人誤以爲是歡好的聲音。後來因爲傷勢過重,昏迷過去,所以聲音不再響起。
看到李明芯生死不明,李夫人心如刀絞,痛聲喊道:“芯兒——”就想要衝過去。
“李夫人,本宮勸你不要過去!否則的話,只怕你也要跟令愛一樣了。”裴元歌適時地道,轉而迎上了柳夫人的眼睛,嘆息道,“剛纔柳夫人口口聲聲說關心九殿下,若是真關心九殿下,就該知道九殿下有個痼疾,一旦發燒昏迷,或者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會如同眼下這般,根本認不出眼前的人,只是憑藉本能,不管誰靠近他都會被他攻擊!九殿下這個痼疾,宮內知道的人不少,柳夫人更是從小看着九殿下長大的,難道反而不知道嗎?”
經她這樣一說,衆人中有與皇室關係密切的人,頓時都想起了這件事。
畢竟,宇泓墨這個毛病太過明顯,每次遇到高燒,或者神志不清的時候就都會發作,年紀小的時候還好壓制,越是年紀大,武藝越高強,越無法壓制,每次都鬧得動靜很大,基本可以說皇宮之內人盡皆知。只不過這三年來,九殿下似乎很少出這樣的事端,因此衆人都漸漸遺忘了。
這也就難怪李明芯和柳夫人會是眼下這副情形了。
說起來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李明芯居然給九殿下下藥,想要趁九殿下神志不清的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孰料九殿下有這樣的怪癖,李明芯一靠近過去,九殿下可不就動手了嗎?以九殿下的武功,只怕李明芯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就被踢飛了,又怎麼可能出事端?
若是九殿下神智清醒,根本不會理會李明芯;但若是九殿下中了李明芯的藥,那就是眼下的情形。
難怪剛纔九皇子妃那麼篤定,九殿下和李明芯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麼呢!
紫苑和青黛都是見過宇泓墨發作時的模樣,只是一時沒有想起來,但在看到宇泓墨那般姿態的第一眼,就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也有人第一次聽說宇泓墨有這個痼疾,只覺得是在說天方夜譚,因此好奇地想要探過去,結果纔剛一動,便見九殿下目光夢的轉了過來,充滿了陰冷之意,宛如從地獄冥界出來的鬼眼,驚心動魄,令人半點也不敢動,再看看李明芯和柳夫人的下場,倒是相信了這個說法。
“九皇子妃,眼下怎麼辦?”李夫人憂心忡忡地道,她的女兒還躺在那裡,生死未明呢!
這時候,紫苑等四人忽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微微地笑了起來。
“泓墨!”就在衆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裴元歌忽然開口,輕柔地喚道,隨即一步一步地朝着宇泓墨走了過去,立刻引起了人們的一陣驚呼,地上還躺着兩個重傷着,難道九皇子妃還不知道厲害?居然這般走過去,難道就不怕成爲第三個被九殿下踢飛的人嗎?
倒也有和裴元歌不合的人幸災樂禍,覺得她是自尋死路。
然而,令衆人驚訝的是,原本眼神幽黑血戾的宇泓墨,聽到裴元歌的聲音,神情卻微微一動,似乎努力地想要分辨出眼前的人,渾身的暴虐和殺意頓時微微消散。他轉向裴元歌的方向,眼眸依舊幽黑而茫然,神情卻突然間生動了許多,輕聲問道:“是……元歌嗎?”
“是我,泓墨!”裴元歌柔聲應道,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隨着她的慢慢走近,宇泓墨卻沒有絲毫動靜,直到她的手輕輕地握住他伸出的手,隨即宇泓墨一個用力,將裴元歌擁入懷中,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後,他終於安心,微微一笑道:“元歌,是你!”隨即像是緊繃的弦突然失去了張力,軟弱無力地癱倒在裴元歌身上。
裴元歌早有準備,努力地扶住了他,到旁邊的牀上,將他安置好。
周圍衆人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回事?
看着那些人的表情,青黛驕傲地道:“九殿下神智不清的時候,誰都不能夠靠近他,只有我們皇子妃可以!”她沒有再說其它的話語,但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
無意識時的表現或許是最真實的,九殿下防備着任何人,卻惟獨接受九皇子妃。
因爲,那是他最相信的人!
有了今天這一幕,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任何人能質疑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的感情。
誰也不能夠!
看着地上躺着的李明芯,和呻一吟聲不斷的柳夫人,再看看端坐在牀邊,爲九殿下拉過被褥蓋上的裴元歌,一時間衆人心中都浮現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似乎這輩子,九殿下和九皇子妃之間,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九皇子妃在九殿下心中的地位!
意識到這點後,原本還想要把女兒送進春陽宮的人頓時都打消了念頭。
就算要賣女求榮,也要能夠求得來榮才行,以眼下的情形看,九殿下不點頭,誰也不能夠平手段進入春陽宮,就算進去了也不可能得寵,反而會礙了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的眼,何苦白的罪人呢?再想得深入一點,九殿下有這個毛病,九皇子妃想要借刀殺人太容易了,連藉口都不用找哇!
眼前的李明芯,和柳夫人不是現成的例子嗎?
沒多久,太醫便匆匆趕來,他也是老太醫了,曾經受命醫治宇泓墨的痼疾,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慣性使然,無藥可醫。因此,只看眼前的情形,他就猜出了事情的經過,倒是看着宇泓墨旁邊的裴元歌,老太醫愕然怔住了,既然有人受傷,說明九殿下又發作了,按理說,要麼到精疲力盡的時候,要麼就只能武力壓制,但眼下的情形看起來都不像,那九殿下是怎麼安靜下來?
難道是因爲九皇子妃?
老太醫暗自猜測着,跪下道:“卑職拜見九皇子妃!”
“太醫不必多禮!”裴元歌忙道,示意他上前爲宇泓墨診脈。
看到裴元歌安然無恙地坐在宇泓墨旁邊,老太醫鼓起勇氣,慢慢地靠近過去,並不見九殿下有動靜,這才稍稍安心,請脈診斷,片刻後道:“九皇子妃不必擔心,九殿下只是中了迷藥,因此昏迷過去,並無大礙,等到藥效過去便無恙了。如果九皇子妃不放心的話,卑職也可以開服藥,儘快解除迷藥的藥性。”
“有勞太醫!”裴元歌溫聲道,“還有那邊的茶水,請太醫分辨下是否被下了藥?”
太醫依言過去,取過茶水放在鼻下嗅了嗅氣味,又沾了點放在嘴裡嚐了嚐,點點頭道:“九皇子妃所言無誤,這茶水中的確被下了藥,藥性與九殿下體內的相同。既然知道中的是什麼迷藥,事情就更好辦了,待卑職開出藥方來,只一劑藥便能夠將藥性解除!”
說着,便龍飛鳳舞地開始寫藥方。
等到宇泓墨的藥方拿去煎藥了,李夫人才怯怯地上前,紅着眼睛道:“還請太醫爲我家芯兒診斷一番!”
太醫卻向裴元歌望去,裴元歌淡淡道:“先給柳夫人診斷吧!另外派人去通知貴妃娘娘一聲,也好叫柳府的人知道。”
說話間,外面已經傳來了通報聲:“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餘音之中,皇帝已經大踏步地進來,看到屋內圍了一圈的人,再看看地上的李明芯和柳夫人,以及昏迷不醒的宇泓墨,眉頭已經緊緊地皺了起來,厲聲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跟在他後面的柳貴妃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也大吃一驚。她也是對宇泓墨極爲了解的人,立刻便明白是怎麼回事,暗叫失算。
這場設計原本是她安排的,李明芯的心思,她早就知道,爲了破壞李明芯和商鬱瑾的聯姻,故意經常宣召李明芯入宮,不動聲色地激化她對裴元歌的矛盾,引爆她對宇泓墨的心思,讓後讓宮女攛掇李明芯做出今日的事情。而另一方面,她早就派人暗暗散佈李明芯和宇泓墨的謠言,等到事情一發,就立刻引爆謠言,到時候不但能夠毀掉李明芯和商鬱瑾的婚事,還能讓宇泓墨染上一身腥。
然而,千算萬算,她卻漏了宇泓墨一旦神志不清便六親不認的毛病。
一步錯,步步錯!
不過,無論如何,總算是毀掉了李明芯聯姻之事,也算是個收穫,柳貴妃自我安慰着,忽然錯眼看到躺在地上的柳夫人,頓時面色大變,驚叫道:“柳夫人,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柳瑾一的夫人也會受傷?如今柳瑾一已經被禁足,若是柳夫人再出事端,柳府豈不是被柳恆一夫妻獨霸了嗎?
跟隨皇帝而來的,自然還有原本設宴宴請的衆人,其中的主角便是商鬱瑾。
看着地上生死未明的李明芯,商鬱瑾拳頭緊緊握起。
見無人說話,皇帝將目光轉向裴元歌,問道:“元歌丫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泓墨會昏迷?而柳夫人和李小姐會受傷?”
裴元歌悄悄擰了自己一把,逼出幾點眼淚,這才哀哀怯怯地看着皇帝,泣道:“還請父皇詢問李夫人吧!這件事,妾身實在……。實在說不出口,也不想說!”說着,便扭過頭去,似乎不勝其痛。
“李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李夫人頓時一個戰慄,知道這次女兒闖下大禍,顫顫巍巍地說不出話來。
倒是溫逸蘭,見衆人都不開口,她便上前道:“既然沒有人說,如果皇上不見怪的話,就讓妾身來說吧!”說着,便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包括碧荷如何狡辯,柳夫人如何逼迫,最後道,“還請皇上別怪元歌不回話,這件事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
隨着她的話語,皇帝的神色越來越陰沉,忽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李樹傑你可知罪?”
早在看到眼前的情形時,李樹傑就意識到了不妙,被皇帝突然一喝,頓時腿一軟,下意識地跪倒在地,連聲道:“臣教女不嚴,有負聖恩,還請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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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蘆山地震,爲災區人民祈福,希望他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