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章 新歡舊愛泓墨吃醋

281章 新歡舊愛,泓墨吃醋

和京城的優渥不同,在邊疆的三年,每時每刻都在生死線上徘徊。而在那些血淚磨礪的日子裡,傅君盛曾經無數次在夢裡看到他的元歌妹妹,仍然是那副微帶稚氣的清麗容貌,嬌柔的嗓音軟糯如棉花糖般,笑意盈盈地喊着他。

“傅哥哥……”

然後驟然從夢中驚醒,身邊卻只有將士們熟睡的鼾聲,以及帳外呼嘯的風聲。長夜漫漫,不知道多少次,他就這樣從夢中驚醒,對着身邊的空蕩露出落寞的苦笑,然後輾轉難眠。這次回京,離京城越近,他就越覺得忐忑,他知道,元歌妹妹就在京城,回去說不定會能夠遇到她,到時候他該怎麼做?該說些什麼話?該露出怎樣的微笑?該準備出怎麼樣的神情……

他設想了無數次,卻仍然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元歌妹妹。

完全意料之外的重逢,讓他覺得很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但目光卻已經不自覺地留戀在那張從青金色車幃中探出的嬌顏上,再也無法移開。

女子的髮髻上只橫插着一根玉簪,白中隱隱透着藍色的玉石雕刻成精緻的曇花,層層疊疊的花瓣在幽黑如夜色般的鬢髮中靜靜綻放,逼真得似乎能夠聞到那幽幽的花香,正如玉簪的主人一般,清麗,純淨,優雅,靜逸脫俗,宛如出水的白蓮,有着不沾塵埃的飄逸,似乎比任何人都更適合這清貴的玉飾,只一露面,似乎連天邊的太陽都在這瞬間失了顏色和光芒。

三年不見,原本含苞的蓓蕾已經全然綻放。

元歌妹妹,比從前更美了……

“元歌妹妹,沒想到剛回來就遇到了你——”傅君盛喃喃地道。

看着傅君盛失魂落魄的模樣,紫苑眉頭緊皺,上前擋在裴元歌跟前,正色道:“傅世子,我家小姐如今已經是九皇子妃,傅世子再用從前的稱呼未免不妥吧?”原本她還覺得傅世子比九殿下更好,但怎麼也沒想到,壽昌伯府竟然會用那麼骯髒的手段污衊小姐,差點讓小姐在京城無法立足。

如今小姐嫁了九殿下,九殿下又對小姐這般好,她可不想因爲這個傅君盛再起風波。

九皇子妃?

這四個字如同炸雷般響在傅君盛的腦海中,接連不斷地炸響着,炸得他有些昏沉,許久纔想起方纔那個車伕的話,再看看裴元歌也的確不是從前的少女裝扮,鬢髮已經挽了髻,只是他剛纔沉浸在和元歌妹妹重逢的喜悅中,一時間忽略了而已……

嫁人了?九皇子妃?

也不奇怪,已經三年了,算起來元歌妹妹已經十六歲,也的確應該嫁人了……早在三年前,他就隱約覺得,九殿下對元歌妹妹有些蹊蹺,原來竟然是真的,他真的娶了元歌妹妹……九殿下那樣的性情,不知道對元歌妹妹好不好?不知道元歌妹妹這三年來過得如何?傅君盛有着滿腹的話想要詢問,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畢竟元歌妹妹妾身已嫁。

傅君盛心中緊緊揪起,陣陣發疼,神色也跟着變得黯淡落寞,握着繮繩的手緊緊繃着,骨節的地方微微發白,好容易才能夠開口,聲音苦澀地道:“元……九皇子妃……”因爲心頭太過苦澀,竟然難以成句。

“衆位武將這般形色匆匆,想必是有緊急軍務在身,本宮就不延誤了。”

裴元歌也從傅君盛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麼,淡淡笑着點頭,神情疏離地道,放下了車幃,命小桂子讓路,好傅君盛等一干人先過去。

再怎麼說,她和傅君盛曾經有過婚約,關係難免有些尷尬,還是不要多逗留得好。

看着那道青金色的錦幃,將他魂夢中縈繞的嬌顏重新遮掩起來,傅君盛心中無限失落,他怎麼可能聽不出裴元歌話語的中疏遠之意?但卻也只能苦澀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元……方纔我的屬下驚了九皇子妃的馬車,還請你恕罪,改日我定然帶他親自登門致歉。”

“傅世子不必多禮。”車簾中傳來裴元歌清冷的聲音。

傅君盛就這樣靜靜在馬車便站着,似乎想要再聽她多說幾句話,可是元歌妹妹只是說了這句話,馬車內便靜悄悄的再也沒有聲音了。他只能無奈地兜轉馬頭離開,然而棕灰色的駿馬還沒有跑開幾步,忽然一聲長嘶,傅君盛又陡然調轉馬頭,回到馬車邊。

“唰——”

紫苑有些惱怒地掀開窗簾,喝道:“傅世子還有什麼事嗎?”兩人畢竟曾經有過婚約,如今傅世子是綰煙公主的駙馬,而小姐是九皇子妃,這個傅世子難道都不懂得避嫌的嗎?怎麼還這樣糾纏不清?

“紫苑姑娘誤會了,我是剛剛想起一件事,這纔回來。”傅君盛忙解釋道。

紫苑皺眉:“什麼事?”

隱約明白如果他不說出所以然的話,紫苑絕不會讓他見到元歌妹妹,傅君盛心頭又是一片苦澀,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了過去,“請問紫苑姑娘可曾見過這樣東西?”

紫苑接過,歪着腦袋看了會兒,忽然驚聲道:“皇子妃,你看這不是——”

說着,便將東西遞給了裴元歌。

那是個黑黝黝的鐵令牌,四周刻着纏繞不斷的荊棘花紋,正中間有着奇怪的紋路。裴元歌眉頭緊皺,這東西她在春陽宮見過,是春陽宮的暗衛們佩戴的東西,正中間的奇怪紋路是篆體字,代表着所持令牌之人的名字,眼前的令牌上的字是“麟”,也就是說,這是寒麟的令牌,爲什麼會出現在傅君盛手裡?而且,令牌上有些烏黑色,似乎是血液凝幹後的痕跡。

說起來,她也很久都沒有在春陽宮見到寒麟了,反而是寒冰出現得比較多。

難道說寒麟出了什麼事嗎?

“請問傅世子,您是在哪裡得到這塊令牌的?令牌的主人如今何在?”知道寒麟是泓墨的心腹,說不定就是別派出去做要緊事,如今這令牌落到傅君盛手裡,顯然寒麟出了意外。裴元歌心切之下,也顧不得和傅君盛曾經有過婚約的尷尬,出言問道。

再次看到裴元歌的臉,傅君盛心頭一陣欣喜,隨即又是一陣苦澀。

顯然,元歌妹妹是爲了這令牌纔會見他……

“鍾海,你先帶兄弟們到兵部報道,讓兵部安排覲見皇上之事,我這裡還有點事要先處置!”傅君盛對鍾海使了個眼色,做了個手勢。

這三年裡,鍾海一直都是傅君盛的下屬,在生死莫測的邊疆,也漸漸培養出默契來,看到傅君盛的眼神和手勢,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事情,頓時明白過來,拱手道:“屬下明白,傅將軍請放心,這件事屬下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傅君盛點點頭,神態頗有氣度,那是三年鐵血生活磨練出來的。

等到鍾海離開,傅君盛才道:“九皇子妃,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您請隨我前來,無論是您要見的人,還是事情的經過,我都會詳細地告訴您,不會有絲毫隱瞞。”說到最後,言語之中不自覺地帶了些由衷的真摯。

紫苑仍然有些擔心,小聲道:“皇子妃,這樣不好太好吧?”

這傅君盛分明是在故弄玄虛,不肯直接告訴皇子妃事情經過,反而似乎要將九皇子妃帶到什麼地方去……且不說傅君盛是否不懷好意,單說他們曾經有過婚約,再這樣私下接觸,如果傳到九殿下的耳朵裡,還不知道九殿下會怎麼想?

現在九殿下這般寵愛皇子妃,紫苑着實不想兩人中間有什麼誤會。

“紫苑姑娘,我知道我們壽昌伯府對不起元歌……九皇子妃,我一直都很想彌補,我不會騙九皇子妃,更加不會害她!”傅君盛難免有些惱怒地道,將目光轉向了裴元歌,“如果九皇子妃相信我的話,就請跟我來,這件事不能夠再延誤,我原本還有些擔心,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幸好遇到了九皇子妃!”

“紫苑閉嘴!”裴元歌喝道,“請傅將軍帶路!”

聽到裴元歌改口,不再稱他爲“傅世子”,而是改叫“傅將軍”,傅君盛心頭頓時又涌起了一股又是酸澀又是甜蜜的情緒。

離開京城參軍,他雖然有寫信回府報平安,但是卻從來沒有告訴傅府的人他在哪裡,就是不想再接受傅府的蔭庇,而想要靠自己闖出一番天地,因此雖然仍然是用傅君盛的名字參軍,卻隱瞞起自己的身世。或許在京城,一說傅君盛,消息靈通些的人都知道是壽昌伯府的世子,但是在那些偏遠困苦的邊疆,消息閉塞,人們整日關心的只是對面的敵人何時來犯,軍隊何時出擊,沒有人知道他是壽昌伯府的世子,只知道他叫傅君盛。

一步一步,從兵卒到將軍,他都是靠自己的血和能力走上去的。

無論這個“傅世子”稱呼有多麼尊貴耀眼,都是他父親的光輝,與他本人傅君盛沒有絲毫的干係。

所以現在他喜歡別人叫他“傅將軍”,因爲那是他自己打造出來的天地和榮耀,與他人無干!元歌妹妹方纔還是叫他“傅世子”,但是聽到鍾海的稱呼後就立刻改口,想必也是明白他的這種心思……不錯,這就是元歌妹妹,她永遠都善解人意,體貼入微……

可惜,她已經是九皇子妃,不再是他的元歌妹妹!

傅君盛心頭翻涌着這股既酸澀又甜蜜的情緒,騎馬在前面領路,一路注意着有沒有被人跟蹤,曲曲折折地走着,最後來到一處幽僻的院落。

紫苑仍然猶疑着,拉了拉裴元歌的衣袖。

裴元歌皺眉,狠狠地瞪了紫苑一眼,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這樣。傅君盛有寒麟的令牌,又帶她來到這處幽僻的院落,八成是他遇到寒麟受傷,救下他後將寒麟安置在這裡。雖然說她和傅君盛曾經有過尷尬,但寒麟是泓墨的得力心腹,如果她猜測無誤的話,傅君盛救了寒麟,也算幫了泓墨大忙,若是還是這樣猶豫懷疑的態度,未免有些太傷人了。

既然已經跟着傅君盛過來,疑人不信,信人不疑。

至少表面上要做到這點,心中暗自戒備也就是了。

正如裴元歌所料,傅君盛將她帶入宅邸,果然在廂房看到了重傷臥牀,奄奄一息的寒麟。他的臉色極爲蒼白,幾乎沒有絲毫血色,嘴脣乾裂,仍然處在昏迷之中,額頭汗意涔涔,顯然情形極爲危急。裴元歌和紫苑等人都大吃一驚,紫苑急忙上前,幫寒麟診脈,又仔細地查看着他的傷勢。

裴元歌在旁邊,忍不住問道:“傅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我這次從邊疆趕回京城,誰知道在半路忽然聽到打鬥之聲,派人過去一看,發現有十多名黑衣人在圍攻這位公子。我見那些黑衣人黑巾蒙面,似乎有些蹊蹺,就命手下的人上前相救。黑衣人見我們人多勢衆,又見這位公子傷勢沉重,覺得他大概活不成了,便紛紛退去。我這才上前救了他。”傅君盛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裴元歌沉思着,眉頭緊鎖:“傅世子能認出那些黑衣人的路數嗎?”

“從衣飾上沒有什麼能分辨身份的,只是看他們的武功路數,跟京城這邊不太像,倒有些南方的路子,而且我遇到他們的地方在德州,所以我只能猜測這些人是南方人,至於爲什麼要追殺這位公子,我就不清楚了。”聽到元歌詢問,傅君盛也很想多找到些細節幫她,可惜他沒有發現,“不過,雖然說是衆人圍攻這位公子,但這位公子好像也在追着對方的領頭人不放,當時的情形,我覺得這位公子有很多次機會是可以逃開的,但是卻都緊咬着對方的領頭人,有時候爲了傷到對方的領頭人,甚至顧不得防範,若非如此,我覺得以這位公子的身手,未必會如此重傷。”

“追着對方的頭領不放?”裴元歌眉頭皺得更緊了。

難道說寒麟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寒麟是泓墨的心腹暗衛,沒有泓墨的命令,不會輕易離京,更不可能跑到南方州郡去。看起來,這件事恐怕不會簡單……“楚葵,你到京禁衛去,告訴九殿下這裡的情形,請他過來一趟!”

如果是泓墨派寒麟去南方的,事情應該很重要,還是儘快讓泓墨知道的好。

楚葵領命離開,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傅君盛神情頓時有些苦澀,其實這時候,他並不想看到九殿下和元歌妹妹一同出現,但是他也沒有理由阻攔……

“當時這位公子已經傷得很重,不過他還是強撐着,詢問我的名字和身份,知道我是秦陽關回京的將領後,才稍稍放心,將這塊令牌和一封信一起交給我,讓我回京後轉交給九殿下。我想,是因爲九殿下曾經在秦陽關呆過很長時間,所以這位公子覺得秦陽關的將領還比較可信。我見他傷勢很重,就暫時停下趕路,想辦法救治他,但是傷勢卻始終沒有起色,而沿路都沒有什麼名醫,我只能快馬加鞭,先將他送回京城,請名醫爲他救治,就暫時將他安置在我的這棟宅子裡。”

傅君盛將事情經過說完,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裴元歌。

“見他這般要緊,我也能猜出事情的嚴重,可是……原本我不太想摻和進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將東西交給九殿下,總想着先將這位公子治好,再由他本人決定得好……”傅君盛說着,神色苦澀,“不過,現在知道,原來……你嫁給了九殿下,那自然就……只因爲這位公子偶爾清醒過來,一再叮囑我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不要鬧大,我見他說得鄭重其事,不敢怠慢,所以剛纔在大街上纔不便告訴九皇子妃,因爲我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牽扯到什麼事情,不知道走漏消息會怎麼樣……”

其實,這些也都只是藉口而已。

就算真要找人來見這個重傷的年輕人,他也應該私下找九殿下才對,只是……他實在忍不住,想要和元歌妹妹多相處一段時間,便拿這件事做藉口。

雖然知道不該如此,但是……

哪怕只是多看元歌妹妹一眼,多聽她說一句話,他也會覺得欣喜若狂!就算明知道她已經嫁人,已經是九皇子妃,傅君盛卻仍然無法按捺自己的情緒。

“傅將軍有這樣的顧慮是應該的,無論如何,多謝傅將軍救了他!”裴元歌頷首,因爲她也不知道泓墨到底派寒麟去南方有什麼事情,而這封信顯然是給泓墨的,她也不便拆看,因此也暫時不能決定,是否該告訴寒麟的身份給傅君盛知道。

還是等泓墨到來後,由他來做決定吧!

“這封信的內容,我沒有看過!”傅君盛望着裴元歌的眼睛,誠摯地道。

裴元歌點點頭,道:“我相信傅將軍的爲人!”

聽到這句話,傅君盛的眼眸中頓時又閃出了一片光亮,既然正事已經說完,眼下又沒有其他人,他終於鼓起勇氣道:“元歌妹妹,九殿下他對你好嗎?你過的還好嗎?”

情緒激動之下,他甚至連“九皇子妃”都忘記稱呼了,而是脫口叫出了他習慣的稱謂。

這般明顯的情態流露,裴元歌當然察覺到了,微微一笑道:“多謝傅將軍掛懷,泓墨對我很好,我也過得很好。”明戀溫柔的眼神,毫不掩飾地透漏出對宇泓墨的愛戀和深情,她當然察覺到傅君盛那些錯亂的情愫,因此不想給他任何誤會的錯覺,隨即又笑着道,“傅將軍一走就是三年,這三年裡,綰煙妹妹在傅府操持家務,十分辛苦,如今傅將軍歸來,夫妻團聚,綰煙妹妹想必也會十分歡喜!”

從她直呼九殿下的名字,傅君盛就能察覺到兩人的感情之深。

尤其,元歌妹妹又提到宇綰煙,這才讓傅君盛想起來,他家中已經有了妻子,雖然並不是他願意娶的,但也的確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不認……而宇綰煙是九殿下的妹妹,說起來他和元歌妹妹現在還算是親戚關係,他還應該叫元歌妹妹一聲“九皇嫂”。

這是何等的諷刺?

傅君盛想着,神情越發苦澀起來,閉眼轉過了頭。

知道他對這門婚事恐怕有着抗拒之心,但是無論如何,現在兩人已經成親,而裴元歌對宇綰煙印象還算不錯,因此道:“其實傅將軍應該多謝綰煙妹妹,傅將軍新婚才三天便奔赴邊疆參軍,三年來,綰煙妹妹獨自支撐傅府,着實不容易。不說別的,三年前,太后曾經威逼利誘,想要壽昌伯奪取軍權,爲葉氏所用,但綰煙妹妹卻堅持拒絕,獨當大局,甚至不惜和太后翻臉……若不是她當機立斷,只怕傅府就要牽連進葉氏叛亂之事,到時候就是滅門之禍!如今傅府能夠保全,傅將軍應該多謝綰煙妹妹纔是!”

傅君盛一怔,倒不知道這其中的情由,忙仔細詢問。

聽裴元歌將事情經過詳細道來,傅君盛額頭也出了冒出了涔涔冷汗。他當然瞭解自己父親的性格,若是宇綰煙不曾拒絕,以自己父親的性情,絕對會歡天喜地地應承,到時候真捲入葉氏叛亂的,那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禍!

宇綰煙是華妃的女兒,而華妃畢竟出身葉氏,在這樣的情況下,宇綰煙還能夠拒絕這種事情,實在很難得。

而就在這時,裡間傳來紫苑走動的聲響。

裴元歌回頭,果然看到紫苑滿臉疲憊地走了出來,忙問道:“怎麼樣?”

“傷勢很重,全身上下有着幾十處的傷,有新有舊,恐怕是經過很多次的追殺才會如此。”紫苑皺眉道,“如今他的情形很不妙,高燒不退,傷口本身就有毒,如今又潰爛了,如今情形惡化得很厲害。奴婢剛纔先將他傷口處的潰膿去掉,清洗了傷口,只怕還要讓人回裴府一趟去取金瘡藥,奴婢記得老爺有種特製的金瘡藥,對這種傷口有奇效,再給他開張退燒清毒的方子,接下來也只有聽天由命,看他能不能熬過來了!”

沒想到寒麟的情形竟然如此嚴重,裴元歌不由得憂心忡忡。

“紫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治好他,不要讓他出事!”

紫苑點點頭,道:“奴婢明白,奴婢會盡力的!不過,這裡有些藥材,只怕京城普通的藥房沒有賣,需要回宮取藥材!”

“你放心,我讓木樨回宮,讓青黛和趙景回裴府,你看需要什麼藥材,列張單子出來,讓他們準備齊全,免得有錯漏,你就在這裡照看着他,等到九殿下來了再做決定,看要不要請太醫。”裴元歌點點頭,當即就吩咐衆人各自前去忙碌。

就在宅邸裡衆人分頭行事的時候,楚葵也到了京禁衛。

聽說是皇子妃身邊的丫鬟,京禁衛的人哪裡敢阻攔,忙不迭地將楚葵迎到了屋內,又派人去通知九殿下。

沒有送元歌回宮,宇泓墨本就有些掛心,擔心元歌會出事,聽說楚葵過來,急忙出來,見楚葵神色並不焦慮慌亂,這才微微定神。但聽楚葵將事情經過講述一遍後,宇泓墨剛剛放鬆的心情又猛地懸掛起來,寒麟出事了?這倒是更驗證了他之前的猜測,那件事絕對有問題!不過,更重要的是,傅君盛怎麼會突然從邊疆回來?還跟寒麟掛鉤,拿寒麟做幌子,故意引元歌去他的私宅?

分明就是賊心不死,還對元歌舊情難忘,故意藉口和元歌多相處。

傅君盛那點心思,宇泓墨早看得清楚透徹。

該死!

有沒有搞錯?好不容易他才栽贓陷害宇泓燁一把,害得他被禁足德昭宮,不能外出,纔剛剛放下點心思,轉頭就又回來了個傅君盛?兩個人是不是約好的!

出了壽昌伯府那件事後,他就沒把傅君盛放在心上,因此也不曾派人打聽他的行蹤,早知道他在秦陽關的話,就該讓秦陽關的心腹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傢伙弄死,省得他回來再糾纏元歌!

宇泓墨咬牙想着,臉上卻是神色不變,點頭道:“知道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情,先處理下交接,這就隨你過去。”說着,命人召來了寒冰,低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話。

寒冰點點頭,轉身離開。

——我是某人又要出幺蛾子的分界線——

柳府後院,秋楓殷紅如血。

“你說什麼?”柳瑾一的夫人原本正在神色沉穩地啜茶,然而聽到來人的稟告後,頓時將剛喝下的茶噴了出來,嗆得只咳嗽。旁邊的丫鬟急忙過來服侍,擦拭茶水的擦拭茶水,拍背的拍背,好一會兒柳夫人才緩過起來,頓時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忙道:“快去請老爺過來!”

而她也起身起換被茶水弄髒了的衣裳。

等到她換衣出來後,柳瑾一也趕了過來,柳夫人便命那下人再將事情重述一遍。

“你說什麼?”柳瑾一的反應和柳夫人如出一轍,“你說,你看到九皇子妃在大街上和一名身穿盔甲的男子說話,然後九皇子妃就隨着那名男子離開?而那名男子,就是三年前到邊疆參軍的傅君盛?你確定沒有看錯?”知道事情嚴重,柳瑾一再三確定道。

下人信誓旦旦地道:“奴才絕對沒有看錯,因爲覺得事情蹊蹺,奴才悄悄跟蹤着他們,發現他們到了一棟宅邸前面,那位傅世子開門,兩個人說說笑笑地進去了。後來奴才向周圍的人打聽,才知道這棟宅子原來是那位傅世子的私宅!奴才就趕緊回來稟告老爺和夫人了。”

柳瑾一和柳夫人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彼此的震動和猜疑。

這傅君盛原本和九皇子妃裴元歌有過婚約,後來因爲太后壽宴上的一句玩笑話,鬧得兩家翻了臉,婚約也就就此作罷。按理說,傅府的人對不起裴府,裴元歌還因此差點名譽掃地,如今再次見面,就算不冷臉相對,至少也該避嫌纔是,畢竟如今傅君盛是駙馬,裴元歌是九皇子妃……

結果說了一番話後,兩人居然去了傅君盛的私宅,這算怎麼回事?

“老爺,妾身記得,當初傅府和裴府鬧得很僵,可是這位傅世子卻並不知情,知道後還曾經跑到裴府去道歉,後來跟綰煙公主成親時也不見絲毫喜色,成婚才三天便奔赴邊疆,只怕心裡還是掛念着九皇子妃的……現在傅世子纔剛回京,就先和九皇子妃遇上,兩人又同去了私宅,你說會不會……”柳夫人雖然沒有說明,但眼下之意很明顯,是在懷疑裴元歌和傅君盛有私情,如今舊情復燃。

柳瑾一搖搖頭:“應該不會,九皇子妃何等謹慎,怎麼可能做這種傻事?”

他雖然沒有領教過裴元歌的手段,但是能夠設計對付穩坐後宮的貴妃娘娘,弄得柳貴妃被削權柄,差點倒臺,這個人豈是簡單的?何況,九皇子妃和九殿下恩愛情深,衆所周知,九皇子妃怎麼可能和傅君盛有什麼私情?

聞言,柳夫人頓時一陣失望。

“唉,原本以爲這是九皇子妃的把柄,或許能夠張揚開來,弄得她聲譽掃地,沒想到居然不是!”柳夫人怏怏地道,卻仍然忍不住懷疑道,“可是老爺,若不是有私情,九皇子妃怎麼會跟傅君盛攪和到一起?還同去了傅君盛的私宅?這怎麼說都說不通啊!”

柳瑾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不過老爺,妾身倒是想到了一個主意。”柳夫人想着,忽然靈機一動,悄聲道,“不管九皇子妃和傅君盛是爲什麼事情攪和到一起的,他們曾經有過婚約,本就關係尷尬,處處避嫌還來不及,如今竟然公然同去私宅,這不是天上掉下的把柄?”

柳瑾一濃眉揚起,眼眸中眸光閃爍:“你的意思是……”

“不管他們有沒有私情,傅君盛纔回京,兩人便孤男寡女地出現在傅君盛的私宅,任誰都會覺得有蹊蹺,加上兩人的關係,都會懷疑到私情上去……”柳夫人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好,忍不住笑着道,“只要妾身前去那棟私宅,想辦法把事情鬧將開來,只要讓衆人都看到裴元歌和傅君盛在私宅裡,裴元歌這個黑鍋就背定了!如今傅君盛是駙馬,裴元歌是九皇子妃,若是兩人鬧出私情來,不止九皇子妃名譽掃地,就連九殿下也面目無光,正好能給七殿下出口氣!”

柳瑾一早猜想到她的意思,頓時大爲意動。

這幾個月,柳貴妃和七殿下被宇泓墨和裴元歌處處算計,先是芍藥花宴,然後是李纖柔之死,緊接着是科舉舞弊,弄得七殿下和貴妃娘娘一身麻煩,而宇泓墨的聲勢卻是越來越盛,就連原本不起眼的宇泓瀚都跟着興盛起來……若是能借這件事打擊九殿下,那真是再妙不過。

何況,正如夫人所言,裴元歌和傅君盛孤男寡女出現在私宅,這本身就說不清楚……

“這主意不錯,不過,你的想法未免太簡單直接了。你也不想想,你就這樣聲勢洶洶地鬧上門去,人家傅君盛會給你開門嗎?再者,萬一他察覺到事情不對,讓裴元歌從後門離開,到時候抓不到人,你又這般明目張膽地去抓姦,你要怎麼下臺?”柳瑾一橫了柳夫人一眼,心思倒也轉得快,可惜手段還是差了點啊。

她畢竟是柳夫人,怎麼能夠就這麼直接地鬧到傅君盛的私宅去?

柳夫人頓時也察覺到自己的漏洞,皺眉道:“這要如何是好?”明明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把握不住,任由機會就這樣白白流走,那真是太可惜了。

“去還是要去的,不過要名真言順地去!”柳瑾一意味深長地道,“那既然是傅君盛的私宅,想必壽昌伯夫人也應該知道,而且有理由名正言順地過去。你去找壽昌伯夫人,就說你想要買棟宅子,聽風水師說,她的那棟私宅最合你的風水,若是可以的話,就拿咱們北城的私宅跟她換。這樣,你能夠名正言順地跟着壽昌伯夫人過去,還能夠名真言順地帶着風水師,只要看到九皇子妃出現在傅君盛的私宅,就把事情鬧大!”

至於壽昌伯夫人拒絕的可能性,柳瑾一根本想都沒有想過。

經歷過退婚的事情,壽昌伯府已經一蹶不振,原本以爲他們尚了公主宇綰煙,或許會能夠崛起,但卻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情形,再後來葉氏謀反,宇綰煙雖然沒有牽連進去,但她身體裡畢竟流着葉氏的血液,自然會受到影響,雖然是公主,但靠山垮臺,本身又不得寵,壽昌伯府就這麼自然而然地銷聲匿跡了……

如今的壽昌伯和壽昌伯夫人,定然會如何挽救壽昌伯府絞盡腦汁。

他們柳氏這時候突然提出想要換壽昌伯府的私宅,有這樣好的機會和柳氏搭上關係,壽昌伯府怎麼可能拒絕?

柳夫人只是一轉念,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笑容滿面:“還是老爺想得周到,妾身這就去辦。”

果然,聽說柳夫人想要換外城的私宅,壽昌伯和壽昌伯夫人受寵若驚,連聲答應,甚至連柳府北城的私宅都不要,情願相送。但柳夫人又怎麼會在乎這麼一棟宅子?不過是找藉口要去一趟,便說風水師只說那一帶的房子風水好,但究竟合適不合適,還得去了看看才知道,請壽昌伯夫人帶路云云。

壽昌伯夫人欣喜得無不應允,忙殷勤地帶着柳夫人過去。

到了私宅,壽昌伯夫人正要拿鑰匙開門,卻發現門鎖早就開了,反而是從裡面插着,不由得有些奇怪,喃喃道:“怪了,這棟宅子的鑰匙只有我和盛兒有,怎麼好端端地開了,還從裡面反鎖着?”

見狀柳夫人心裡已經有了七八成把握,笑着道:“說不定是傅世子回京了,不然門怎麼會打開?壽昌伯夫人快叫門試試,說不定立刻就能夠母子重逢了呢!”卻已經暗中示意跟隨的人,往後門的方面過去,打定主意不讓裴元歌有機會從後門溜走。

若是從後門截到裴元歌,那事情就更妙了。

裴元歌和傅君盛出現在傅府的私宅,結果壽昌伯夫人來的時候,裴元歌從後門逃跑,被逮個正着,那不更證明了裴元歌做賊心虛,所以不敢見人?不然的話,她跑什麼跑?到時候更容易把髒水潑到裴元歌身上,連帶宇泓墨也顏面掃地。

聽她說的有道理,壽昌伯夫人頓時欣喜起來,她和兒子三年未見,想到兒子可能回來,哪有不激動的?忙舉手拍門,喊着道:“盛兒!盛兒!是不是你回來了?快開門啊!”

話音還未落,便聽到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壽昌伯夫人以爲是傅君盛,欣喜不已,正要抱着兒子開心,卻突然發現開門的竟然是個眼生的女子,不由得一怔。旁邊的柳夫人早認出來人,故作驚訝地道:“咦,這不是九皇子妃的陪嫁丫鬟紫苑姑娘嗎?聽說素來和九皇子妃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趁着紫苑怔楞的時候,柳夫人早推門進去,立刻看到聞聲出來的裴元歌,心中頓時大定。之要裴元歌出現在傅君盛的私宅,她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咦?這不是九皇子妃嗎?這倒真是蹊蹺了。聽壽昌伯夫人說,這棟宅子的鑰匙,只有壽昌伯世子纔有,難不成壽昌伯世子也在這棟宅子裡?九皇子妃和壽昌伯世子曾經訂過親事的,如今都出現在這棟私宅裡,這是怎麼回事?”柳夫人故意揚高聲音,尖銳得近乎刺耳,故意要把周圍的人引來過。

這下,她倒要看看裴元歌要怎麼爲自己辯解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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