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章 劫持馬車
知道裴元歌和溫逸蘭是閨中好友,裘嬤嬤忙道,“前些日子天氣熱,少夫人擔心嗣兒少爺和雙兒小姐經受不住,就帶了他們到城郊的莊子上住。沒想到莊子上太涼,居然感染了風寒,又不小心染上了林間的瘴氣,因此棘手起來。好在請了太醫來看,開了方子,如今已經脫離危險,九皇子妃不必擔心。”
裴元歌微微鬆了口氣:“那裘嬤嬤來見我,是爲了……”
“哦,是這樣的。按照太醫的方子煎了藥,少夫人的情形已經好轉許多。不過太醫說,這種瘴氣引起的病症,容易反覆,最好還是去了根兒!不過,這去根兒的藥方需要以百年以上的人蔘爲引,藥效才能更好。原本這百年以上的人蔘也不算稀罕,只不過這東西不能久存,容易朽壞,失了藥效,因此府裡和溫府一時間都找不到,偏巧京城的大藥房裡的百年人蔘,也在前幾日罄盡,最快也要七八天後才能到。奴婢怕耽誤了時候,對少夫人不好,這纔想起九皇子妃,不知道您這裡有沒有足年份的人蔘?”
裘嬤嬤說,雙眼露出渴盼,希冀地看着裴元歌。
裴元歌卻轉頭去看紫苑。她嫁進來後,春陽宮的庫房自然是清點過的,不過這清點的工作卻是由紫苑和楚葵做的,她不過是在事後掃了眼清點單子,知道庫房內人蔘是有的,卻不知道年份如何。
紫苑忙福身道:“回九皇子妃的話,超過百年的人蔘,咱們宮裡還有十餘根呢!”
“裘嬤嬤,溫姐姐需要幾根做藥引?”裴元歌問道。
聞言,裘嬤嬤就知道裴元歌是肯了,鬆了口氣,極盡感激地道:“只要一根就夠了!”
“既然如此,紫苑,你去取兩根好的人蔘過來,一根給溫姐姐做藥引,另一根正好給溫姐姐病後補身,再去取些溫補的藥材來。”若不知道溫逸蘭病了也就罷了,既然知道,於情於理,裴元歌都要去看看,“裘嬤嬤且稍待,等我更衣後,我和你一道去看溫姐姐,不親眼看看她的情形,我不放心!”
“那感情好,九皇子妃去,我家少夫人定然歡喜!”裘嬤嬤笑着道。
從這位裴四小姐嫁作九皇子妃,就傳出了無數的流言來,都是說的九皇子妃在春陽宮如何盛寵,如何皇上喜歡,九殿下疼愛,舉宮上下無不稱讚。尤其在七皇子妃李纖柔的種種流言的映襯下,這位九皇子妃越發顯得光彩耀眼,而且剛纔看春陽宮衆人對九皇子妃的態度,就知道傳言並無虛假,這位九皇子妃的確很得寵。即便如此,九皇子妃對少夫人的態度卻沒有絲毫改變,仍然熱忱赤誠。
貧不自傷,貴不驕矜,這樣的爲人當真難得,難怪九殿下會喜歡!
不多一會兒,紫苑取來人蔘和滋補藥材,裴元歌換了衣裝首飾,乘坐着春陽宮的馬車,帶着護衛匆匆忙忙地趕往溫逸蘭所在的城郊莊子。
莊子坐落在半山腰,正值盛夏,遍山開滿了各色山花,引來無數彩蝶,繞着花叢翩翩起舞,景色優美,四周綠蔭遮蔽,清泉環繞,一路走來,滿目濃翠,涼涼夏蔭沁人心扉,正是盛夏消暑的好去處。裴元歌卻無心欣賞美景,命紫苑帶着藥材去煎藥,自己卻直往溫逸蘭的寢房而去。
聽說裴元歌過來,溫逸蘭忙起身想要相迎。
“你好好躺着吧!”裴元歌忙上前,將她按了下去,在牀邊坐下,打量着溫逸蘭,形容有些消瘦,面色也微帶蒼白,但眼神仍然帶着從前的粲然光輝,精神倒是很好,不見病重纏綿的虛弱模樣。看起來裘嬤嬤所言不虛,應該是無大礙!裴元歌這才微微放心,忍不住埋怨道,“溫姐姐,你病了怎麼不派人告訴我一聲?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又不是什麼大病,何苦宣揚得滿城盡知?”知道裴元歌關心她,溫逸蘭笑容粲然,“再說,你畢竟新婚沒多久,媳婦本就難做,何況是皇家的媳婦?雖然聽說,九殿下很是寵愛你,但畢竟是新媳婦,哪能夠隨意出宮?就是爲的這個,我纔不讓人告訴你,誰知道最後還是爲了人蔘驚動了你!你這樣出來沒事吧?九殿下知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說着,神情甚是關切。
裴元歌笑着道:“不會,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溫逸蘭這才放心,頓時又沉浸在見到元歌的歡喜之中。自從元歌嫁作九皇子妃,她就再也沒和元歌見過,柳府壽宴她雖然接到請帖,但因爲恰好有事,也沒能去成。“我一直都記掛着你的情形,尤其聽說柳貴妃在芍藥花宴上的事情,就更擔心了。婆婆刁難媳婦多得是,可是沒見過這樣狠毒陰險不要臉的!想必你在宮裡吃了不少的苦吧?九殿下待你好不好?”
閨閣好友,出家後最關切的也就是對方在婆家的情形,夫君是否同心?
“九殿下待我很好,你看我的氣色,再看我能夠輕易出宮就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呢!”裴元歌笑着道,四兩撥千斤地掠過柳貴妃的事情。溫逸蘭直爽,心思簡單,如今婆家也一團和睦,生活平靜順遂,她也沒必要拿宮裡的煩心事來讓她擔心,只揀泓墨待她好的地方來說,聽得溫逸蘭格外欣慰。
兩人正說着話,紫苑突然進來,微微咬着下脣。
“秦少夫人,你風寒剛好,這半山腰又涼,最好不要吹風,免得又反覆。”紫苑笑着道,將溫逸蘭的手放進錦被之中,順勢在她脈腕處掠過,心中猛地一頓,眉頭越發皺得緊了,隨即又笑了起來,服侍着將溫逸蘭安頓好。
溫逸蘭沒覺得什麼,裴元歌卻看出些異樣來。
進門前,她明明吩咐紫苑幫忙去熬燉藥方,按理說應該需要一段時間,可這時候紫苑便進來,卻並沒有端着熬好的湯藥,反而似乎在故意接近溫姐姐……。裴元歌眉頭微皺,難道說藥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紫苑不想讓溫姐姐知道?如果說是她的事情,裴元歌不想讓溫姐姐爲她擔心,但如果是藥方有什麼問題,這就是與溫姐姐切身相關之事,一味瞞着她反而不好。
想到這裡,裴元歌開口道:“紫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溫逸蘭不解地看着兩人。
聽到裴元歌的話,紫苑就知道小姐是讓她實話和溫逸蘭說,雖然心中仍然有些不確定,還是道:“小姐,奴婢剛纔照您的吩咐去熬藥,可是看着那張方子卻似乎有些問題。雖然說有其他藥材混淆,乍一看不覺得怎樣,但各種藥材藥性相抵消後,最後熬出來的湯藥卻是用來解毒的。雖然說瘴氣也是一種毒,用解毒藥材並不奇怪,但奴婢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就想要爲秦少夫人診脈,免得方子有問題。”
解毒藥材?裴元歌心中一凜:“那結果呢?”
“這結果就更讓奴婢奇怪了!”紫苑眉頭緊皺,“從秦少夫人的脈象來看,不像是風寒和瘴氣交纏,倒像是中毒的跡象,太醫的診斷明明就是錯的。但奇怪的是,按照藥方熬燉出來的湯藥,卻是恰恰好能夠解秦少夫人身上餘毒的……。奴婢實在想不明白,如果太醫是誤診,怎麼藥方卻是對症下藥?既然能夠開出這樣的藥方,就應該能看出秦少夫人的問題所在,又怎麼會說是風寒和瘴氣入侵?”
溫逸蘭聽得莫名其妙:“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中毒?”
“……”裴元歌眉頭深鎖,明明是中毒,太醫卻診斷爲風寒和瘴氣入侵,開出的方子卻又是對症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太醫在隱瞞真相。不過,她有些拿捏不準,不知道這太醫的隱瞞是早就計劃好的,還是說不想攪進秦府的是非,這才故意託詞?“紫苑,那照你看,這張藥方還能用嗎?”
“這方子是在故弄玄虛,爲了不讓人看出是解毒方子,所以故意多加了好幾味藥材遮掩。但也因爲這樣,使得解毒的藥材藥性減弱,因此才需要百年以上的人蔘來提升藥性,不然不能夠祛除毒性。奴婢只要將這方子稍加刪減,便是真正的解毒良方,也不需要百年人蔘作爲藥引。”紫苑肯定地道。
裴元歌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就親自去煎藥,不要假手他人,也不要讓別人知道。”
如果說秦少夫人的中毒不是偶然的話,那很可能就是身邊的人下手,在這種情況莊子上的丫鬟就變得很可疑,如果紫苑大張旗鼓地改動藥方,熬藥,那下毒之人就會察覺到自己敗露,打草驚蛇,因此小姐纔會命她秘密行事。
紫苑點點頭:“小姐放心,奴婢不會驚動任何人。”
等到紫苑離開,裴元歌才凝聲問道:“溫姐姐,這件事你怎麼看?”
“如果是無意中觸到了毒物,只是偶然的話,太醫沒有必要遮掩,那顯然就是別人下手的了,這段時間我也沒怎麼出去,顯然是身邊的人。”嫁做人婦,掌管秦府,這些年來,溫逸蘭顯然也成長了許多,眼光和判斷力都有長進。但隨即,她又咬咬脣,神色困惑而難過,“可我不明白,誰會害我?公公婆婆都是明理的,都很疼我,灝君就更不用說了,家裡又沒有其他的人口,這次能夠帶來莊子的,也都是我親信的僕婢,我真的想不出來,誰會這樣害我?”
裴元歌知道她所言屬實,思索着問道:“原來的奶孃呢?”
“早就辭退。”溫逸蘭搖搖頭,道,“雖然說她做的事情不地道,但我和婆婆可憐她喪子之痛,正好聽說有戶窮苦人家,因爲養不起孩子,想要送人,我就安排把那個孩子接過來,給奶孃撫養,又給她介紹了其他的活。奶孃走的時候倒是很悔恨,看着對我和婆婆也沒有怨恨之心。再者,我到莊子這段時間,壓根就沒見過她。”
這樣說起來,應該就不會是奶孃挾恨報復。
裴元歌深思着,忽然又問道:“那這段時間,有誰來莊子上看過你?”
“婆婆原本是和我一道來的,後來因爲我病了,婆婆擔心孩子們,就帶着嗣兒和雙兒先回京城,灝君也來過。”說到這裡,溫逸蘭臉上微微一紅,隨即又思索着道,“除了家裡的人外,娘來過,還有就是溫逸靜和纖柔姐姐來過……。對了,說到這裡,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李纖柔?她來做什麼?
裴元歌眉頭緊皺:“溫姐姐想起了什麼?”
“你和纖柔姐姐是怎麼了?爲什麼我提到她,你神色就變得很不好看?是不是還因爲芍藥宴上的事情生氣呢?”溫逸蘭忍不住問道,“我也聽說那件事,的確是纖柔姐姐不對,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她不該一時糊塗,不相信你的爲人,說出那樣的話來。不過,纖柔姐姐也有她的難處,畢竟七殿下似乎不太喜歡她,柳貴妃又是她的正經婆婆,她也不敢和柳貴妃明着作對。再者……。固然她不好,但和元歌你終究是妯娌,有個朋友做妯娌,終究比敵人好。我看纖柔姐姐似乎也知道自己錯了,元歌你要不要和她再談談?”
她和元歌的交情很深,和李纖柔也不錯,因此不想看到兩個朋友之間生出事端來。
裴元歌神色冰冷:“李纖柔是來找你幫她說情的嗎?”
“嗯……。”溫逸蘭有些猶疑地點點頭,她說了剛纔那番話,元歌神色反而變得更加冰冷,直呼李纖柔的名字,卻不再叫“纖柔姐姐”,顯然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對李纖柔有所和緩。這倒是讓溫逸蘭疑惑起來,她印象中的元歌聰明機變,卻並不是心胸狹窄的人,如果說纖柔姐姐真的只是在芍藥花宴上一時糊塗說錯了話,如今也已經知道悔悟,又託她說情,按理說元歌不應該會是這樣反應纔對。
難道說,元歌並不是因爲芍藥花宴的事情惱怒了纖柔姐姐?
“元歌,你和纖柔姐姐之間是不是還有別的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纔不肯原諒她?如果我說錯了話,我跟你道歉,你別生氣!”溫逸蘭急忙道,如果說纖柔姐姐真的還做了別的對不起元歌的事情,那她這樣爲纖柔姐姐說情,豈不是太唐突了?她心中頓時頗爲後悔,早知道就該再謹慎些!
裴元歌沒有接話,而是咬緊了牙,問道:“溫姐姐,李纖柔是什麼時候來看你的?是不是她離開後沒多久,你就病倒了?”
“她是在七天前來——”溫逸蘭隨口答道,隨即意識到了元歌話裡的意思,面色驚駭地道,“元歌你是懷疑,我這次會中毒臥病在牀,是李纖柔下的毒手?這怎麼可能?元歌你……。”察覺到裴元歌面色暗沉,顯然有默認的意思,溫逸蘭越發驚駭起來,“你和纖柔姐姐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元歌心思敏銳,卻不是捕風捉影,無緣無故就會冤枉人。
她既然猜想是李纖柔這樣做,且不是到底是不是,這個猜想本身就表明,元歌和李纖柔如今的關係,差不多已經勢成水火?所以元歌纔會聽到李纖柔的名字,就下意識地認爲可能是李纖柔下的毒手!這就更證明了她方纔的猜想,元歌和李纖柔之間必定發生了其它事情。
到底李纖柔做了什麼?會讓元歌這樣地警惕厭憎?
“元歌,我方纔幫纖柔姐姐說話,是不是做錯了?”溫逸蘭忐忑地問道,如果李纖柔真的做了對不起元歌的事情,她身爲元歌的好友,卻幫李纖柔說話,實在太不應該了。
“溫姐姐你不知道內情,所以會這樣說,我不怪你。”裴元歌搖搖頭,以溫逸蘭的簡單心思,當然不會知道她和李纖柔之間的錯綜複雜,自然不希望兩個朋友之間鬧僵,而且,溫姐姐還是爲她着想得多,想讓李纖柔成爲她的幫手。最令她感到惱恨的是,李纖柔居然這樣無恥!
明明柳府壽宴,兩人已經撕破了連,李纖柔卻依然敢到溫姐姐跟前哭訴,顯然是認定了她不會將柳府壽宴的事情說出去。畢竟,宇泓燁覬覦她,這種事情傳出去,總對她清譽有損。李纖柔就是看準了這點,纔敢這樣肆無忌憚!
真是天真!
溫姐姐,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裴元歌神色黯然,嘆息道,”泓墨畢竟是皇子,而且這些年來聲勢一直很盛,和宇泓燁幾乎並駕齊驅,這種情況,宇泓燁和柳貴妃又如何能夠不忌憚泓墨?芍藥花宴上,柳貴妃並不是衝我來的,而是衝泓墨來的,李纖柔也不是一時糊塗,相反她清醒得很。如果說泓墨和我才新婚,就和我身邊的丫鬟鬧出事端,不僅打了我的臉,對泓墨的名聲也很不利;而且爲了一個丫鬟不去上早朝,這樣公私不分,比風流這樣的德行有失更加嚴重。他們就是要敗壞泓墨和我的名聲,好讓宇泓燁一枝獨秀!“
以爲不提柳府壽宴的事情,她就無法辯解了嗎?
聞言,溫逸蘭頓時顯露出警惕的神色,握緊了裴元歌的手:”元歌,那你以後要防着她!“
她雖然性子直爽,卻也明白,皇室之間的爭鬥傾軋之嚴重,正如元歌所說,如今九殿下聲勢威盛,難免七殿下會忌憚。如果這樣說的話,李纖柔在芍藥花宴上的言行就不是一時糊塗,根本就是處心積慮,爲了幫助七殿下而陷害九殿下和元歌。雖然說出嫁從夫,但李纖柔這樣不顧情面,翻臉相向,難怪元歌會如此痛恨?
可憐的元歌,在皇宮之中一定很辛苦。
裴元歌點點頭,”還是說溫姐姐中毒的事情吧!“
溫逸蘭這纔想起她中毒之事,聽元歌方纔所說,李纖柔顯然變得虛僞狡詐,又心狠手辣,心中也有些猶豫:”我記得,她是七天前來看我的,當時我的確沒有生病,在她離開後的當天……。難道真的是她?“
裴元歌雙手緊緊握拳,修長的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卻絲毫也未察覺到疼痛。
如果說溫姐姐中毒,真的和李纖柔有關,是她下的毒手的話,那李纖柔就真的是喪心病狂了!
溫姐姐心思簡單,古道熱腸,當初就是溫姐姐最先看不過眼李纖柔的處境,開口維護,她才和李纖柔有了交集。李纖柔背叛她,陷害她,雖然曾經對她造成了傷害,但裴元歌還能夠明白她的用意,知道李纖柔是想要借她討好獻媚宇泓燁。可是,溫姐姐嫁給秦翰林,已經淡出了京城貴婦名媛圈,生活簡單清淨,幾乎和李纖柔毫無關聯,她居然也能夠對溫姐姐下這樣的毒手?
不對……。裴元歌驀然警覺。
太醫會開出藥方,就說明這種毒並非無解,那麼李纖柔的目的顯然不是要毒殺溫姐姐,那她廢這樣的功夫又是爲了什麼?難道就只是單純爲了泄憤?或者說,她的目的其實不是溫姐姐,而是她?但是,讓溫姐姐病了,又能夠設計什麼陰謀?裴元歌思索着,腦海中閃過無數思緒。”不過,也未必就是李纖柔。“因爲心境變化,溫逸蘭對李纖柔的稱呼也隨之改變,”畢竟,就算李纖柔爲了七殿下迷了心竅,可是我如今只是翰林夫人,應該跟她沒有牽扯,沒道理她會對我下毒手。倒是李纖柔來的那天,溫逸靜也來過,兩人還撞上了,走的前後時間也差不多,我倒覺得,比起李纖柔,溫逸靜可能性更大。“
溫逸靜?裴元歌眉頭緊皺:”怎麼?溫姐姐最近和溫逸靜有什麼大的爭執嗎?“”沒有啊!“溫逸蘭搖搖頭,”還是從前那樣,不過,她最近對我倒是客氣了許多。要說溫逸靜下毒害我,倒也有些勉強……。可是,李纖柔應該更沒有道理啊……“
溫逸蘭思索着,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候,丹青忽然走了進來。她原本是溫逸蘭的陪嫁丫鬟,因爲秦灝君沒打算收通房,就將溫逸蘭的陪嫁丫鬟許給了家裡的管事,如今丹青已經是管事娘子,是溫逸蘭身邊很得用的人。她一身青衣,向兩人福了福身,道:”少夫人,溫三小姐來探望少夫人了。“
溫逸靜?
裴元歌和溫逸蘭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蹊蹺,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丹青話語聲未落,溫逸靜已經走了進來,只見她身着對襟繡鳶尾花的粉紫軟羅上襦,下着同色繡百蝶穿花圖案的羅裙,腰間束着一條粉藍色的腰帶,更顯得腰身纖纖,不容一握。頭戴着赤金嵌紅寶的鳶尾花簪飾,妝容精緻,倒也襯得她容色秀麗嫵媚,一進門眼珠子就滴溜溜地直往兩邊探,看到裴元歌先是神色一喜,隨即跑進來,拉住溫逸蘭的手道:”二姐姐,聽說你病了,我擔心得很,不知道現下好些了沒?“
隨即又裝作剛看到裴元歌的模樣,親熱道:”呀,沒想到元歌妹妹也在這裡。“說着,忍不住試探着道,”聽說九殿下對元歌妹妹十分疼愛,想必是陪着元歌妹妹一道來探視二姐姐了吧?“
看着她滴溜溜的眼神,再看看她那一身俏麗的裝扮,以及這些欲蓋彌彰的話語,裴元歌若再看不出來溫逸靜的心思,那可真是白活了!”九殿下事務繁忙,沒有功夫陪本宮一道前來,所以只有本宮前來,想必要叫溫三小姐失望了!“
相對於溫逸靜親親熱熱的”元歌妹妹“,裴元歌卻端起身份,疏遠冷淡之意昭然若揭。
聽說九殿下沒來,溫逸靜心中一陣失望,原本照姨娘的說法,知道溫逸蘭病了,裴元歌和溫逸蘭交情這麼好,肯定會來探視,而九殿下定然會隨行。她這般精心裝扮,就是想要出現在九殿下面前,讓他眼前一亮,納她做個側妃。沒想到九殿下居然沒有來……。不過這樣也好,九殿下連配裴元歌來探視溫逸蘭都不願意,想必裴元歌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沒有傳言中的那樣高,這樣一來,她豈不是更有機會?
想到這裡,溫逸靜也不計較裴元歌的冷淡,仍然親親熱熱地道:”九殿下沒來正好,我和元歌妹妹許久不見,正好說說話。元歌妹妹到關州這三年,我很是想念呢!尤其想到元歌妹妹的刺繡手藝,當真是巧奪天工,不知道能不能指點指點我?“
知道元歌刺繡超絕,溫逸靜刻意逢迎。
雖然說要這樣討好溫逸蘭的好朋友,她心裡有些不甘,但她已經快十七歲了,還沒有許下人家,尋常人家她看不上,一心想要風風光光地嫁入皇室,可惜三年來始終未能如願。現在裴元歌嫁給了九殿下宇泓墨,只要她逢迎好裴元歌,將來總有機會見到九殿下,也就有機會嫁給九殿下……
溫逸蘭也不愚鈍,想到上次溫逸靜和李纖柔撞個正着,這次又恰好和元歌撞上,用意昭然若揭,不由得惱恨異常。
這個溫逸靜還不死心,而且還想要通過她賴上元歌,若真叫她得逞,往後她拿什麼臉去見元歌?”三妹妹是來看我的吧?“溫逸靜強笑道,”多謝三妹妹掛心,你的好意我心領。不過如今我大病初癒,身體睏倦,實在支撐不住,沒精力招呼你,你還是先回去吧,改日我們姐妹再聚!元歌你也出來有一會兒了,也該回宮了!“卻是想要讓元歌離開,免得被溫逸靜糾纏。
裴元歌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正要答話,忽然心中一動。
眼下溫姐姐中毒的事情,最可疑的人就是李纖柔和溫逸靜,難得如今溫逸靜送上門來,正好可以試探試探。想到這裡,裴元歌便笑着道:”也是,溫姐姐現在還是病人,自然會睏倦,你先休息,我和溫三小姐先出去走走。這莊子倒是風景如畫,看起來甚美,正好可以欣賞欣賞,等到溫姐姐休息好了,咱們再說話!“
說着,對溫逸蘭使了個讓她安心的眼色,拉着溫逸靜的手走了出去。
溫逸靜還當自己的逢迎有了效果,心花怒放地隨着裴元歌出去,一路上有問必答,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等到兩人再次回到正房,和溫逸蘭說話時,日色已經西斜。
經過這短時間的旁敲側擊,裴元歌倒也問出了些許事情,今日溫逸靜會和她遇上,並非巧合,而是一直在打聽她的消息,畢竟她和溫姐姐是好友,如果說溫姐姐病重,她只要知情肯定會趕來探視……要這樣說的話,溫逸靜下毒謀害溫姐姐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目的就是想要藉此見到她和宇泓墨,居心叵測。
這樣看起來,溫逸靜下手的可能性,顯然要比李纖柔更大。
裴元歌眉眼微凝,漸漸地陷入了沉思……。
——分界線——
日色西斜,宇泓燁靜靜坐着,等候着期待已久的通報聲。
終於,有一道灰色身影悄無聲息地進來,渾身仍然帶着血跡,卻神色沉穩地稟告道:”回稟七殿下,事情已經做成!“
宇泓燁身體突然歪了半邊,隨即猛地起身,神色間有着難掩的激動:”當真?“”回稟七殿下,千真萬確!“灰衣人肯定地道,”屬下埋伏在那座莊子下山的道路,親眼認準了是春陽宮的馬車,這才動手。如同七殿下所吩咐的,假扮劫匪,將隨行護衛殺盡,只留下一人重傷昏迷,然後將馬車劫走,如今馬車正在西郊的山林之中,有兄弟們看守着,只等七殿下的吩咐!“”很好!“宇泓燁眼眸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帶本殿下前去!“
橘紅色的斜陽,照在一行狂奔的騎者身上。宇泓燁腦海中反覆回想着灰衣人方纔的話,心跳幾乎難以自抑。終於,終於讓他得償所願,能夠親近芳澤……。而裴元歌,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裴元歌,如今正在那西郊的山林之中等着他前去,終於,終於——裴元歌落在了他的手裡!
從溫逸蘭生病,整件事就是一個圈套。
他故意指使李纖柔接近溫逸蘭,對她下毒,讓溫逸蘭病倒,同時又委派太醫前去診斷,讓整件事看起來只是一個巧合。原本以爲,溫逸蘭只要病重,裴元歌定然會去探視,但沒有想到,溫逸蘭並沒有通知裴元歌,而裴元歌那般機警,宇泓燁也不敢輕易傳消息到她的耳朵裡,免得讓她看出破綻。
沒奈何,他只好收購了整個京城的百年人蔘,隨即示意太醫開出百年人蔘作爲藥引。
事先確定溫逸蘭的親戚朋友之中,沒有百年以上的人蔘,那麼,爲了根除病症,溫逸蘭定然會派到去找裴元歌,這樣便不動聲色地將消息傳到裴元歌耳朵裡。原本擔心有宇泓墨隨行,那就算他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夠得逞,因此這段時間,他故意讓京禁衛繁忙起來,拖住宇泓墨的人,若只是皇宮的護衛隨行,那麼只要手下動手就足夠了,而他甚至可以去宇泓墨跟前亮亮相,免得他起疑心。
當然,他的設計不算天衣無縫,尤其,裴元歌身邊有個懂藥的丫鬟紫苑。
如果被她看出藥方有問題,說不定裴元歌就會意識到事情有異。
爲此,他又故意安排,在李纖柔去找溫逸蘭時,故意給了溫逸靜消息。事先打聽過溫府的事情,他當然打聽到這位溫三小姐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嫁入皇室卻不得其門,如果聽說七皇子妃去探視溫逸蘭,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前去攀關係,這樣一來,就能夠將水攪渾。
當然,宇泓燁沒有指望,一個溫逸靜就能夠轉移裴元歌的全部視線。
但是,溫逸靜故意給溫逸蘭下毒,好有機會接近裴元歌,這本就順理成章,而溫逸靜的適時出現,會加深這種懷疑。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溫逸靜就干擾了裴元歌的視線和思路,讓她一時半刻想不到,這整件事只是爲了將她引誘出京城,而他宇泓燁早已經在城郊設下埋伏,等着劫持馬車。
而現在,一切都如計劃般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