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萬關曉,袁初袖也是滿臉的驚詫。
眼前的萬關曉分明穿戴着嶄新的皇宮侍衛勁裝,他是武將,而皇宮侍衛是武將最好的晉身踏板,這點袁初袖還是知道的。以裴元歌對裴元容的厭惡,以裴元容的愚鈍拖後腳,在娶了裴元容的情況下,萬關曉居然能夠成爲皇宮侍衛,要麼就是有貴人相助,要麼就是才俊傑出,而無論是哪一點,都是極難得的!
袁初袖心中一動,隱隱約約生出一個念頭。
她曾經安排過萬關曉做事,對這個人的本事還算清楚,而萬關曉又是武舉第四名,說起來也是有真才實幹的,如今又躋身皇宮侍衛這個踏板,將來說不定能夠鵬程萬里。現在的她雖然情形在慢慢好轉,能夠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又有了名分,但畢竟還是身份卑微,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沒有背景,否則柳貴妃也不會想到杖責就杖責,毫無顧忌。
單憑七殿下的寵愛,絕非長久之計。
如果能夠將萬關曉拉攏過來支持她,再想辦法幫助萬關曉步步高昇,內寵外戚,這纔是宮廷女子真正的生存之道。
默然許久,萬關曉不太確定地道:“你……你是……。”
“我現在叫袁初袖,是七殿下的德昭宮裡的人。”袁初袖微微笑道,豔若桃李。她沒說她是裴元舞,但“現在”叫袁初袖,已經很含蓄地表明瞭身份,同時點出德昭宮。
萬關曉雖然成爲了皇宮侍衛,但既然會值守臨泉宮這樣的地方,想必不會太得意,萬關曉又是個熱衷名利的,定然會爲錦繡前程而絞盡腦汁。讓萬關曉先生出攀附她的心思,這樣她就能夠在這場交易中佔據主動,也會讓萬關曉對她更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爲她做事。
“袁?德昭宮?”萬關曉微微一怔,試探着道,“聽說德昭宮有位袁氏……”
這些天七殿下“寵妾滅妻”的謠言,是京城和皇宮最熱的話題,萬關曉也有耳聞,想想裴元舞的容貌手段,如今又正好姓袁,又在德昭宮,不由得萬關曉不生出猜想,難道那位據說極得七殿下寵愛的袁氏,正是眼前的裴元舞?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這些天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你大概也聽說了吧?”袁初袖面容微露苦澀,“也不知道是誰在害我,竟然傳出這樣的謠言,連貴妃娘娘都聽信了,差點要杖斃我。幸好貴妃娘娘明事理,聽了我的解說,便知道我的無辜,所以這些天就會爲我正名,也會給我一個名分!”
話語之中似乎在說那些只是謠言,但透漏出的含意卻讓萬關曉既驚且喜。
顯然,那位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袁氏,的確就是眼前的裴元舞,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若不是裴元舞真的極得七殿下愛重,引人嫉妒,也不會傳出這樣的謠言來。而聽裴元舞話裡的意思,似乎柳貴妃也被驚動,想要處置裴元舞,結果卻被裴元舞說動心思,非但不處置她,反而要公開給她名分,爲她澄清……這裴元舞果然好厲害的手段!
大夏如今最有權勢的人,只怕就是七殿下和柳貴妃了。
而在大夏這般注重嫡庶份位的皇宮,裴元舞身爲侍妾,居然同時得到七殿下和柳貴妃的雙雙看重,;連剛進門的七皇子妃都被她徹底壓住風頭,往後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啊!如果能夠攀上裴元舞……萬關曉怦然心動,忙笑着道:“裴大小姐——”
“別叫我裴大小姐,我現在叫袁初袖,只是柳氏送入宮中的宮女而已!”裴元舞糾正道。
柳氏送入宮中……也就是說,裴元舞現在的身份是柳貴妃給的?聞言,萬關曉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正確,忙從善如流道:“袁姑娘千萬別妄自菲薄,如今您深得九殿下的寵愛,將來定然有錦繡前程!”
“借你吉言,但願如此。”袁初袖微微一笑,神情和緩。
見他將自己的恭維全盤手下,萬關曉便覺得有戲,繼續攀關係道:“沒想到袁姑娘竟然在宮裡,當初聽說您的噩耗,我心裡也爲姑娘嘆息,當真是天妒紅顏。容兒絲毫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爲姑娘真的……這幾年時時傷感,跟我說,畢竟姑娘是她的親姐姐,若是您還在,裴四小姐又怎麼敢那樣欺辱容兒?”
他深知裴元舞和裴元歌不和,因而也不隱瞞,直說裴元歌在排擠他和裴元容。
“我又何嘗不惦念容兒?只是人在皇宮,身份又卑微,身不由己啊!”袁初袖當然知道萬關曉是在借裴元容攀關係,也是順勢道,“如今外人似乎覺得我風光無限,卻哪裡知道我的苦楚?畢竟身份卑微,又沒有親哥哥親弟弟幫忙扶持,雖然暫時得了七殿下的青眼,終究難以長久!”
聽袁初袖說得入港,萬關曉忙道:“正是如此,畢竟是嫡親姐妹,血脈相連,這份親密是別人所不能夠比擬的!”
裴元舞“病逝”定然大有蹊蹺,說不定和裴府已經決裂,並沒有外戚能夠依靠。說不定她如今唯一的親人就是裴元容,而他卻是裴元容的夫君。只要裴元舞順勢問起裴元容和他的情況,他就能夠打蛇隨棍上,趁勢向袁初袖訴苦求助,進而攀上關係,彼此合作。
他需要她在九殿下跟前的體面,而她則需要他在朝堂的地位。
袁初袖這樣的聰明人,定然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果然,袁初袖接着便問道:“我身不由己,不能夠出宮,也不清楚容兒近些年的狀況。既然你現在成爲皇宮侍衛,想必是鵬程萬里,和容兒都過得不錯吧?”明知道萬關曉值守臨泉宮,定然不會如何得意,她卻故意這樣問,來試探萬關曉的心思,好達成初步的合作。
“袁姑娘有所不知……。”萬關曉就勢訴苦,將他在衛所的水深火熱講述一番。
卻隱瞞起那晚突然出現,幫助他謀得皇宮侍衛職缺的黑衣人,畢竟,這算是他的另一座靠山;而且,黑衣人自此之後便沒有再出現,連萬關曉也搞不清楚他的身份,就算想說,也無從說起。
“容兒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你既然是她的夫婿,我自然要照看些。”
袁初袖知道,萬關曉雖然只是訴苦,並沒有求她幫忙,但實際上卻是在試探她在七殿下心中的地位。如果說她能夠幫助他改善在衛所的情況,那就證明她的確得寵,萬關曉纔會真正將心思投向她,纔有可能慢慢被她收攏。相反,如果她無法幫助萬關曉的話,就算她在七殿下跟前再得寵,萬關曉也不會因此就對她死心塌地。畢竟,沒有確實的利益,以萬關曉的爲人,又怎麼肯成爲她的後盾?
萬關曉大喜:“那就多謝袁姑娘了!”
回到晨芳閣,袁初袖都在思索,要如何處理萬關曉衛所的事情。只有這件事做成,萬關曉纔會覺得靠她有指望,她才能將萬關曉拉攏過來,因此必須要幫萬關曉解決這件事。如果七殿下肯出面,自然輕而易舉,不過七殿下如今聲勢正盛,一個晾了三年多的武舉第四名,只怕入不了七殿下的眼,懶得爲他費心思;若說是爲了她……七殿下未必能把她看得那麼重!
不過,這件事也未必要七殿下出面,說不定她本身就能夠解決。
袁初袖思索着,命人去請王茗泉過來。
之前杖責,這位袁姑娘非但沒有被打死,反而因此入了柳貴妃的眼,隨後柳貴妃就命人送來上好的棒瘡藥給她,因此傷勢才能夠好得這麼快,這更堅定了王茗泉的想法,這位袁姑娘將來定然不同尋常,因爲剛狠狠地得罪了她,心裡正忐忑,因此極爲殷勤,很快就來到晨芳閣,低眉順眼地道:“袁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奴才定然遵從!”
“吩咐不敢說,只是有件事,要勞煩王公公了。”比起之前的冷落淡漠,袁初袖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王茗泉忙道:“袁姑娘儘管說!”
“是這樣的,庚酉衛所裡有個名叫萬關曉的人,是個剛進來的三等侍衛,不過因爲出身貧寒,而庚酉衛所裡多世家子弟,因此便有些排擠他。原本我不該插手這種事情,只是這萬關曉說起來算是我的親戚,因此少不得要照看些。”袁初袖眼眸靜靜地看着王茗泉,“所以,我想請王公公派人去趟庚酉衛所,給傳句話,讓他好好當差。不知道王公公肯不肯給我這面子?”
王茗泉一聽就明白過來。
袁姑娘這是想要借德昭宮的名聲,給那個萬關曉點底氣,傳話事小,重點是要讓庚酉衛所的人知道,萬關曉和德昭宮是有關係的,讓他們不敢再排擠萬關曉。這種狐假虎威的事情,皇宮裡的人經常幹,不過派人走一趟而已,對王茗泉來說,小事一樁,又能夠討好這位袁姑娘,何樂而不爲呢?
“袁姑娘放心,奴才知道該怎麼做!”王茗泉立刻應道。
“王公公且留步,這萬關曉雖然說是我的親戚,我幫他也屬正常,不過畢竟於理不合,再說我如今是非纏身,不想多生事端。所以,這件事我不想讓七殿下知道,王公公若是不能夠做,現下拒絕,在七殿下跟前替我保密,我也足夠感激你的盛情。但如果王公公如今應下,轉頭卻又去告訴七殿下的話……”袁初袖頓了頓,慢慢地道,“那可就傷了你我的顏面了!”
輕淺的話語中,帶着森森的寒意。
王茗泉忙道:“袁姑娘請放心,這點小事奴才都辦不好,還要驚動七殿下的話,那奴才也就白做這德昭宮的大總管了。您放心,絕不會讓七殿下知道的。”
“那就多謝王公公了,這顆翡翠玉,就當是我的謝禮!”袁初袖隨手從妝奩臺上取過一顆翡翠賞了過去。
王茗泉忙接了過來,滿面喜色。
翡翠玉貴重與否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袁姑娘肯賞他東西,就代表着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了吧?
很快,王茗泉就派了名小太監到庚酉衛所去,說要傳話給萬關曉,所傳的話不過是浮雲,最要緊的是,這位公公腰上閃亮閃亮的“德昭宮”的腰牌,以及他所說的“奉七殿下之名來傳話”。
送走了傳話的小太監,齊重紳等人都是面色凝重。
“媽的,沒想到這萬關曉不聲不響的,背後的靠山居然是德昭宮!”朱前學忍不住咒罵道,“我們早該想到纔是。明明連伯父把正衛和侍衛統領那裡都打點好了,連大哥鐵板釘釘的事情都能被人截了,半路塞進這麼個貨色進來,除了七殿下,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袁乾明皺眉:“那萬關曉之前怎麼不吭聲?”
“誰知道這小子在盤算着什麼?”老李也咬牙道,“說不定這小子在七殿下跟前的體面壓根就沒那麼大,所以之前請不動七殿下。這些日子,他不知道怎麼鑽營討好,才能讓七殿下給他出這個頭。”
趙良沉思道:“就算是這樣,萬關曉總是和七殿下有關係,就算體面不大,但能夠說上話,能讓七殿下派人來給他傳話,咱們就得罪不起,恐怕也只能消停了。畢竟,七殿下我們可惹不起?”
“難道就這麼饒了這小子?”齊重紳有些不甘心。
趙良神色無奈,顯然只有如此。
“想到以後整天都有這麼個人在眼前晃盪,我就覺得窩火,偏偏還不能動他,實在是讓人心煩!”朱前學恨恨地道,“我看,咱們趕緊想個辦法,把這小子塞出去算了,眼不見心不亂,說不定還能給連大哥一個空位置,咱們兄弟齊聚呢!總比看着這小子那張臉來得好!”
袁乾明心中一動:“這麼說的話,倒不是沒辦法,之前聽正衛說,京兆府那邊缺個司法參軍,想要從皇宮侍衛這邊挑個人過去。雖然說京兆府容易得罪人,一等二等侍衛不太能看得上,但畢竟是從五品的官職,而且是實缺,對於咱們三等侍衛來說,還是很難求得的。不如我們在正衛那邊下下功夫,把這個名額給搶過來,給萬關曉,把他送出衛所,也能給連大哥空出位置來。”
朱前學皺眉道:“太便宜這小子了吧?”
“我倒覺得,乾明這個主意好。若是從前,我們費了偌大心思要來的空缺給萬關曉,的確太虧了,但現在知道萬關曉跟七殿下搭邊,我們不能再動他,留着他反而心煩。倒不如趁機把他送出去,纔剛進衛所沒多久,便給他謀了實差,就算是七殿下也不能說我們虧待他。這樣一來,我們既能夠在七殿下那裡落好,又不用對着萬關曉這張臉,還能給連大哥空出位置,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爲?”齊重紳倒是贊同這個主意。
“那就這樣吧!”最後四人終於齊齊表態。
就這樣,自此之後,齊重紳等人對萬關曉態度有了明顯的改善,並且迅速地爲他謀得京兆府司法參軍的職缺,將他送到了京兆府。面對這明顯的差別待遇,萬關曉欣喜若狂,果然有靠山的人就是不同,纔剛到衛所沒多久,就被派到了實缺,從此更堅定了投靠袁初袖的心思。
而聽說萬關曉這麼快就謀得實缺,袁初袖對萬關曉的能力也是另眼相看。
就這樣,兩人越看越對眼,聯繫越發密切起來。
——我是渣男暫時消失的分界線——
書房中,銅製的睚眥神獸鼎爐裡逸出絲絲縷縷白眼,在空氣中慢慢彌散開來,帶着一股清心靜氣的淡淡芳香。自從冷翠宮事件後,宇泓墨便很少再穿那般張揚恣肆的紅衣,都是正經的袍冠,尤其在書房這種地方,此刻他身着玉色圓領團袍,腰束玉帶,頭戴紫金冠,尋常的裝束穿在他的身上,卻有着別人難以企及的尊貴清雅。
尤其此刻的他正在低頭看信箋,沒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張揚恣肆,只剩下一片認真肅穆,盡顯皇子的威儀,襯着他妖孽般的容貌,更是光華璀璨,令人不敢直視。
“九殿下,您請用茶!”
書房這種重地,除了寒麟而得信的暗衛,也只有裴元歌的陪嫁丫鬟敢入內。青黛手捧托盤,將一盞官窯粉彩花卉茶盅放下,清澈碧翠的茶水帶着微微的熱氣,茶香嫋嫋。
看着信箋上的內容,宇泓墨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將信箋夾入書中,隨手翻開另外一份公文。聽到青黛的話,他擡起頭來,對青黛微微頷首,莞爾一笑,他正好覺得口渴,元歌便派人來送茶,倒真是心有靈犀!取過茶盅,隨口問道:“元歌在忙什麼?”
“皇子妃剛剛在算賬,說她這個月入不敷出,正在抱怨呢!”青黛笑着道。
宇泓墨聞言也笑了,搖搖頭道:“吝嗇鬼!你去告訴你家主子,多少開支,都記在我的賬上,免得她心疼!”說着,隨手啜了口茶,卻察覺到一股淡淡的荷葉清香入喉,沁人心扉,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頓時綻放出一抹溫馨的笑意,忍不住讚道:“好香的茶!”
隨即又低下頭繼續看公文。
青黛微微一怔,隨即照慣例將茶水放下,轉身走了出去。
書房外兩名宮女在候着,見青黛出來,都福了福身,跟着她一道出了書房。
她們是新來的宮女,如果沒有青黛領着,是沒有資格進入書房這個院子的。走在路上,名叫暮雪的宮女忽然道:“剛纔奴婢聽到九殿下贊說,好香的茶!同樣的茶水,只是青黛姐姐送來的,九殿下就會贊好,果然還是青黛姐姐在九殿下跟前有體面!”
青黛微微一怔,頓了腳步:“胡說,哪有這種事情?”
“奴婢纔沒有胡說,同樣的東西,只有青黛姐姐送過去的,九殿下才會贊好!”暮雪不服氣地反駁道,“不信的話,青黛姐姐可以問浮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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