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破局當年真相上

147章 破局,當年真相!(上) 文 / 白色蝴蝶

宇泓墨?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又怎麼會跟趙婕妤之死牽扯上關係?裴元歌凝眸,和不解的衆人一道朝着門口的方向望去。

時近黃昏,光線漸漸昏暗,將萬物都籠罩在一片黯然的消沉之中。然而,在宇泓墨進來的那刻,情形倏然耳邊。恣肆的紅衣,絕美的容貌,宛如朝陽瞬間點亮了衆人的眼眸,連這金碧輝煌,光華燦爛的殿閣都似乎被他壓了下去,轉眼間眸波瀲灩,璀璨如七彩寶石。在座衆人都不是第一次見宇泓墨,但每次看到他,還是都忍不住爲他的容顏所驚豔。

即使是在美人如雲的皇宮,也難得看到這般華盛的美貌。

擁有這般驚人的容貌,難怪當初王美人能夠寵冠後宮。只可惜……柳貴妃搖頭,微微嘆息。

進了寢殿,宇泓墨一眼就看到人羣中的裴元歌,見她清麗的容色上一派沉靜,這才放下心來,轉瞬掠過裴元歌,環視衆人,這才拂衣見禮,隨即道:“父皇,聽說趙婕妤不幸暴斃,兒臣冒昧,敢問趙婕妤是否是中毒蘭之毒而身亡?”

皇帝微微皺眉:“你怎麼知道?”

“若是如此,那兒臣就來對了!”宇泓墨吁了口氣,躬身道,“兒臣今日回宮,從北照門進來,正巧遇到一樁事故。有采買太監借進出宮廷之便,私自夾帶宮中物品出宮變賣,又將宮外之物私自帶入宮廷,私相授受,從中謀取暴利,被北照門侍衛逮個正着,人贓俱獲。本來這事自由御司監處置,不該兒臣插手,誰知道北照門的護衛居然從這個太監的身上搜出一包毒蘭粉。”

“毒蘭粉?”皇帝面色微變,眉宇緊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見得裴元歌和皇后僵持不下,局若迷霧,衆人正覺得難辨難解時,宇泓墨突然帶來這樣的消息,好似一陣風,撥雲散霧,隱約露出真相的一角。九殿下既然前來稟告,想必是查出了端倪,或許就能解開趙婕妤身死之謎。想着,衆人都凝神屏氣,等着宇泓墨接下來的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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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那採買太監供稱,這包毒蘭粉是他前次替宮中一位貴人從宮外購得,因爲當時買的量多,那貴人只取走了一部分,原本叮囑他將剩下的毒蘭粉銷燬。誰知道這太監貪財,想着毒蘭粉在宮外售價頗高,想要夾帶出來變賣,沒想到竟然被逮個正着。因爲牽涉到毒藥,又事關貴人,大內侍衛和御司監不敢擅自決斷,因兒臣在旁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便央兒臣一道前來稟奏父皇,順便爲此事做個見證。”宇泓墨沉聲稟奏道。

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衆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宮中的貴人,指的自然是皇帝的妃嬪。有妃嬪悄悄從宮外弄來毒蘭粉,手握毒藥,顯然心懷叵測。尤其妃嬪與皇帝親近,若是伺機拿毒藥來謀害皇帝,那可就是抄家滅祖的罪名!如果真鬧騰出這樣的滔天罪行,無論是大內侍衛,或者御司監都不可能擔當得起,眼見着旁邊有位皇子,就順勢將他拉下水。

有妃嬪從宮外弄來毒蘭粉,趙婕妤又身中毒蘭之毒身亡,顯然意見,她八成就是謀害趙婕妤之人。

到底這人會是誰?

幾乎所有人的心頭都有這樣的疑問,太后脫口道:“那位貴人是誰?”

“是月蓮宮的李美人!”宇泓墨沉聲道。

這個答案一出,頓時引起一陣驚訝疑惑的聲音,顯然這個答案大出衆人意料之外。趙婕妤榮寵太過,爲人驕橫,在宮中樹敵無數,被人嫉恨乃至暗害並不稀奇。但事出必有因,若是皇后,柳貴妃乃至其他的寵妃所爲,那順理成章,因爲趙婕妤擋了她們的路,又仗着身孕想要欺壓到這些人頭上。但是李美人不同,她早已經失寵,這些年來在宮中宛如隱形人,就算謀害了趙婕妤,對她又能有什麼好處?

甚至有些入宮時日淺的妃嬪,壓根就不知道這位趙美人是何方神聖,悄聲問身邊的人後,也是一片譁然。

這麼個跟趙婕妤毫無利益衝突的人,又怎麼會毒害趙婕妤?

“說到這裡,兒臣還要向父皇請罪!”宇泓墨眉眼微斂,道,“兒臣聽說此事後,就立刻帶採買太監以及北照門侍衛前來稟告父皇,半路接到消息,聽說趙婕妤暴斃,似乎是中毒身亡。兒臣就妄自猜測,或許這中間會有關聯,因此命北照門侍衛前去月蓮宮先將李美人看管起來,以免橫生枝節。逾越之處,還請父皇恕罪!”

李美人早就失寵,又沒有任何勢力,現在又牽扯到謀害寵嬪趙婕妤,皇帝當然不會爲了這個責怪宇泓墨,當即道:“無礙,朕恕你無罪。趙婕妤人呢?”

“按照大內侍衛的腳程,這會兒也應該回來複命了!”宇泓墨答道。

話音未落,外面便傳來通報聲。緊接着,一個身着甲冑的中年人走近,跪地道:“啓稟皇上,卑職奉九殿下之名前去月蓮宮,正巧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太監,查探後發現正是李美人喬裝打扮而成,不知意欲何爲。卑職已經將人帶來,如今正在殿外候旨,等候皇上發落。”

皇帝神色陰沉,冷聲道:“帶她進來!”

被帶進來的李美人還穿着小太監的服飾,披頭散髮,狼狽不堪。原本還算秀美的臉上,現在全是驚慌失措,看到皇帝鐵青的臉色,冰冷的目光,再看看前面牀幃裡動也不動的趙婕妤,更嚇得渾身癱軟,不等別人問話便伏地不住地磕頭,哭訴道:“皇上明鑑,妾身絕無謀害趙婕妤之意啊!趙婕妤娘娘正得聖寵,妾身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謀害她啊,這只是巧合,是意外,是……妾身冤枉啊!”

說着,放聲痛哭,涕淚齊下。

“冤枉?趙婕妤中毒蘭之毒而亡,採買太監卻說曾經爲你購得毒蘭粉,你要怎麼解釋?你究竟爲何要謀害趙婕妤,還不從實道來?”皇帝原本還想問問毒蘭粉的事情,見李美人這樣,就知道那採買太監所言無誤,當即厲聲叱問道。

“皇上,妾身冤枉。妾身的確託人從宮外買來毒蘭粉,但是,這毒蘭粉是……是趙婕妤託付妾身所購,妾身全部都交給趙婕妤了。妾身真的沒有謀害趙婕妤啊!”李美人大呼冤枉。

“胡說八道,趙婕妤怎麼會託你購買毒蘭粉?難道她要自己毒死自己嗎?”皇帝顯然不信。

事到如今,採買太監已經將她供了出來,不能再砌詞狡辯,否則更容易招人懷疑,反而坐實了她謀害趙婕妤的罪名,倒不如從實道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李美人想着,便低聲將事情經過道來:“事情是這樣的,妾身久居月蓮宮,冷落寂寥,心中不甘,就像攀附趙婕妤,或許能有個好的前程。可是,趙婕妤榮寵昌盛,哪裡能夠看得入眼妾身這種人物,就算妾身想要投成,趙婕妤也不會理會。後來,趙婕妤跟裴四小姐……”

說到這裡,李美人悄悄地看了眼裴元歌,這才繼續道。

“妾身見趙婕妤對裴四小姐恨之入骨,就說在萱暉宮裡,有太后護着裴四小姐,不如將她誘來寒露宮栽贓陷害。妾身給趙婕妤出主意說,讓她假裝跟裴四小姐要好,弄得人盡皆知,等到別人都相信她對裴四小姐沒有敵意的時候,就想辦法央求裴四小姐爲她做菜,之後再在殘菜裡做手腳,隨後趙婕妤再服下算好分量,會讓脈象中出現中毒跡象,卻又不會致命的毒藥,緊接着就鬧將起來,說裴四小姐在飯菜中下毒,意圖謀害趙婕妤以及龍裔。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全,裴四小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脫罪,就能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此言一出,太后和皇后的面色同時劇變。

“趙婕妤聽了妾身的主意,十分喜悅,當場就賞給妾身許多物件,又承諾事成之後,會將妾身的宮殿遷到寒露宮,對妾身多加照應。但後宮對藥材監管極爲嚴格,根本弄不到毒藥,趙婕妤雖然得寵,但在宮中根基尚淺,並不能隨意遣人出宮。妾身爲了討好趙婕妤,就說認識一個採買太監,能夠出宮購得毒蘭粉,以此來陷害裴四小姐!”說到這裡,李美人猛然擡頭,眼眸中充滿了懇求和畏懼,嘶聲道,“皇上,妾身真的只是奉趙婕妤之名購買毒蘭粉,想要幫趙婕妤陷害裴四小姐。這只是一場苦肉計,妾身真的沒有毒害趙婕妤,再說,妾身求的是富貴,害死了趙婕妤對妾身又有什麼好處?還請皇上明鑑!”

說着,俯下身去,不住地磕頭,額頭很快泛起了青腫。

在聽到趙婕妤暴斃的消息後,李美人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她只是幫趙婕妤出主意演一場苦肉計,怎麼也想不到趙婕妤真的會死。她出主意的事情,不止趙婕妤知道,趙婕妤身邊的宮女也知道,如果被揭發追究起來,實在難逃嫌疑。因此換了小太監的衣裳,想要偷偷過來打探事情的進展,沒想到被大內侍衛逮個正着,更沒想到,採買太監竟然也被抓獲,將她供了出來,因此早就萬念俱灰,見了皇上就把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只求能夠活命。

這個李美人,實在太膽小怕事了,居然就這麼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皇后心頭暗恨,忍不住開口道:“李美人所言看似合理,實則荒謬,若此事只是趙婕妤所設的苦肉計,趙婕妤又怎麼可能會中毒身亡?定然是李美人設計謀害趙婕妤。而李美人在宮廷中素來沉寂,與趙婕妤無冤無仇,下此毒手八成是有人在幕後指使,還請皇上明鑑,不要讓趙婕妤妹妹含冤莫白。”

“皇后此言差矣!李美人所言與眼下的情形相符,並無錯漏,哀家倒認爲她所說的是實話,這事原本就是趙婕妤想要陷害元歌丫頭,卻陰差陽錯反而害了自身,這才叫善惡有報,天理昭彰!”太后淡淡地道,好容易抓住機會洗脫裴元歌的嫌疑,她又怎麼可能容許皇后再次將污水潑到裴元歌身上?

“李美人所言的確與眼下的情形相符合,但就是太相符了,倒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出來,故意在這時候揭發,爲裴元歌遮掩!”皇后恨恨地道,瞥了眼溫柔沉默的柳貴妃,以及容顏絕美的宇泓墨。宇泓墨出現的時機正好,恰恰好替裴元歌洗脫冤屈,怎麼看都不像是巧合。

難道說連柳貴妃都與裴元歌聯合起來?

“皇后,你是說這李美人是哀家安排的,故意來給元歌丫頭頂罪的嗎?”太后沉着臉道,神色極爲難看。

皇后原本指的是柳貴妃和宇泓墨,沒想到太后卻安插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怔。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小女這裡倒有一法,或許可以驗證李美人所言是真是假。”聽到太后居然將皇后的話誤解到這種地步,裴元歌就知道經過剛纔的事情,太后對皇后的不滿和忌憚已經到了新的層次,纔會這樣敏感,哪裡肯給皇后機會讓她辯白,當即出列道。

皇帝道:“講!”

“根據採買太監和李美人所言,這毒蘭粉是由採買太監購得,將部分交由李美人,剩下的猶自留在採買太監手中。那麼,採買太監必然清楚,李美人拿走的毒蘭粉的分量。”裴元歌分析着,娓娓道來,“藥粉加入殘菜後,趙婕妤當然不可能再用,也就說殘菜中毒蘭粉的分量並沒有絲毫改變,如今太醫在此,由太醫檢驗清楚殘菜中毒蘭粉的分量,再與採買太監交由李美人的毒蘭粉分量相比較,便可知道餘下由趙婕妤服食的毒蘭粉分量,若是分量不足致命,便能證明李美人所言無誤。”

從裴元歌的話中聽到了一線生機,李美人忙掙扎着道:“皇上,妾身從採買太監那裡拿到毒蘭粉,只是爲了幫趙婕妤陷害裴四小姐,共約九錢。按照妾身和趙婕妤的商議,應該是八錢半放入菜餚之中,趙婕妤服食半錢的分量。太醫應該知道毒蘭的藥性,只服食半錢的話,會有中毒的跡象,但只要就醫及時,並不會有大礙!趙婕妤並非愚鈍,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纔會接受妾身的提議。”

“太醫,照裴四小姐所言檢驗!”皇帝下令。

太醫心中忐忑,取過殘菜加以驗證,最後小聲稟奏道:“皇上,殘菜中所有的毒蘭粉分量的確在八錢左右,誤差不超過一錢。而正如李美人所言,半錢乃至一錢分量的毒蘭粉,會讓人出現中毒的跡象,但不會致命。”

緊接着,皇帝又命人將採買太監押解上來,加以審問。

採買太監的證詞也跟李美人吻合,證實他交給李美人的毒蘭粉分量正是九錢。如今八錢左右都在殘菜中,那餘下趙婕妤所服食的分量,最多也不過一錢,而一錢是絕無可能致命的。三方的證詞加以驗證,倒是證明了李美人所言無誤,毒蘭粉原本是她和趙婕妤合謀弄出的苦肉計,故意用來陷害裴元歌。

但現在問題是,既然這是場苦肉計,那趙婕妤爲何會中毒身亡?

衆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裴元歌忽然道:“既然李美人所言屬實,趙婕妤應該只服下半錢的分量,不足致命。難道說……”說着,忽然將目光轉向太醫,妙眸凝慧,閃爍着幽幽的黑芒,“太醫,趙婕妤真的是中毒蘭之毒而死的嗎?你確定沒有弄錯嗎?”

皇帝倏然一震,眸光如電,冷冷地盯着太醫,喝道:“太醫!”

從聽到李美人的供述開始,太醫的神色就變得有些慌亂,額頭汗意涔涔而落,這會兒見裴元歌和皇帝都將苗頭對準了他,心頭惶恐,忽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卑職不敢再隱瞞,趙婕妤口鼻中的確有淡淡蘭花香味,是中毒蘭之毒的跡象。但是香味十分淡泊,分量極輕,應該不可能致命。而且,身中毒蘭之毒的人,必然會七竅流血,面色青白,與趙婕妤此時的症狀大不相符!卑職……卑職……。”

不敢再說下去,只是不住的磕頭。

早在最開始爲查探趙婕妤的死因時,太醫就察覺到,趙婕妤的情況必然是中毒身亡,可是中毒的人面色多會顯現青紫黑等異色,皮膚,尤其是指尖舌尖的顏色更加明顯,但偏偏趙婕妤面色紅潤,膚色白膩,非但沒有絲毫異樣,甚至比活着的時候更顯得貌美盛華,栩栩如生。

這般異毒,太醫根本聞所未聞。

但趙婕妤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嬪,又懷有龍裔,如今被人毒害,皇上的震怒可想而知。他身爲太醫,如果連趙婕妤身中何毒都查探不出來,肯定會被當作廢物,若皇上震怒之下,遷怒到他這個太醫身上,“卡擦”砍了他的腦袋也不是不可能!正巧趙婕妤的口鼻內有淡淡蘭花清香,明顯是中了毒蘭粉之毒,太醫就抱着僥倖的心理,將趙婕妤的死因歸咎到毒蘭之毒上。

雖然知道裴四小姐八成被冤枉了,太醫心中有些內疚,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原本事情發展得還算順利,皇后跟裴四小姐對峙歸對峙,但誰也沒有疑心到趙婕妤的死因,太醫原本以爲就能這樣矇混過去了,誰知道半途殺出個九殿下,帶了李美人來,揭開了毒蘭粉的真相,而裴四小姐和皇上更是心念電轉間就懷疑起毒蘭之毒。這事只要隨便宣個太醫來,就能診斷出來,這位太醫再也不敢隱瞞,只能將真相說了出來。

雖然他沒有說出自己的心思,但在場的都是人精,誰看不出來他心中的思量?

裴元歌淡淡而笑,趙婕妤的死狀和毒蘭之毒發作的差別太大,纔剛看到趙婕妤的屍體,紫苑就發現不對,悄悄地告訴了她。所以,當臘梅和皇后咄咄逼人,硬要將趙婕妤之死栽贓到她身上時,裴元歌沒有絲毫的慌亂,因爲她握着這張王牌,只要揭開就能反敗爲勝。

太后對這個太醫也是暗恨,但眼下趙婕妤之死更爲重要,便問道:“哀家且問你,趙婕妤究竟因何而死?”

“回太后娘娘的話,趙婕妤確然是中毒身亡無疑,只是……卑職愚鈍,實在不知道究竟是何種毒物致使趙婕妤身亡。卑職該死,被指該死!”太醫不敢再掩飾自己的無能,只拼命地磕頭。

皇帝冷笑,神色越發難看起來,點頭緩緩道:“好!好!”

那陰冷的聲音,聽得太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中寒意如附骨之疽,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無法查出趙婕妤死因的無能,隱瞞真相誤導衆人,致使裴四小姐被冤屈,現在真相揭穿,他這條命已經去了十之八九……汗水早已經浸透衣衫,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是麗人姝!”皇后突然開口道,“太醫,你可聽過麗人姝這種毒藥?”

麗人姝?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太醫思索着,忽然一段話閃電般地劃過腦海,脫口道:“皇后娘娘所說的,難道是古書中所記載的奇毒梅豔木?據醫書記載,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卻是劇毒入骨,另有一樣蹊蹺,便是這毒對男子無用,沒有絲毫毒性,但如果女子服食,則必死無疑,死後屍身不朽,眉目如生,故曰麗人姝。不錯,趙婕妤娘娘死後氣色紅潤,宛如生前,一定是麗人姝!”

像是在茫茫死海中抓到了一根救生的浮木,太醫急急忙忙地道。

太后眉宇緊蹙,凝眉道:“皇后怎麼會知道是麗人姝?”言辭語調中充滿了質疑之意。

“這事臣妾原本並不想聲張,但是到如今,臣妾不得不說。方纔裴元歌質疑臣妾,說臣妾爲何一見趙婕妤妹妹的模樣,就知道她是被人毒害,未卜先知,令人懷疑。的確,臣妾在到寒露宮之前,就猜到趙婕妤妹妹可能已經遇害,所以在看到臘梅臘雪的模樣時,理所當然的認爲趙婕妤妹妹被人謀害。但臣妾之所以知道,並不是因爲臣妾是謀害趙婕妤妹妹之人,而是因爲——”

說到這裡,皇后忽然頓口,原本想着如果李美人和趙婕妤的謀劃縝密的話,就能讓裴元歌入罪,沒想到這兩個人都是草包,謀劃之中居然有這麼多的破綻,輕輕鬆鬆地就讓裴元歌破解了。好在她原本就沒多指望這兩個炮灰能夠成功,另外安排的有後招,纔不至於讓裴元歌就此逃脫。

皇后緊緊地定着裴元歌,突然揚聲道:“玉清,進來吧!”

隨着她的吩咐,一個身着粉紅色繡木槿花的宮女盈盈入殿,眉清目秀,只是不敢向太后那邊看過去,對着衆人盈盈福身道:“奴婢玉清,見過皇上,以及諸位娘娘!”

“玉清,你怎麼會在這裡?”太后失聲驚呼,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皇后不理會太后的質問,徑自道:“玉清,現在皇上在此,你就將你所看到的事情全部如實道來。你不要怕,裴元歌謀害趙婕妤,本就是死罪,皇上定然會病重論斷,本宮也會爲你做主,絕不會讓你因此有所損傷。你只管照實說話就是。”

“是!”玉清福身,開始敘說,“奴婢玉清,是萱暉宮的宮女,平時是貼身伺候太后娘娘的。前些日子,趙婕妤對太后娘娘十分恭順,太后娘娘又憐惜她懷有龍裔,身體虛弱,賞賜了許多補品和珍奇藥材。這些原本跟奴婢沒有關係,只是……”

她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三天前,奴婢去庫房取東西,回來時無意中看到裴四小姐和她的貼身丫鬟躲在一處偏僻的角落,正在竊竊私語,隱約聽到她們提到人蔘、麗人姝的字樣,奴婢當時不懂是什麼意思,就沒在意,但心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後來終於想起來,奴婢曾經聽人說過麗人姝是種毒藥,難不成裴四小姐將毒藥夾在人蔘中想要害誰?想着她們又提到了人蔘,太后娘娘體熱,不能用參,因此都將珍藏的人蔘賞人,尤其最近賞給趙婕妤的就更多……奴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就急忙來稟告皇后娘娘,沒想到還是出了事端。奴婢該死,如果奴婢當時就能夠警覺,將事情揭發開來,趙婕妤娘娘也不會被人害死了!”

說着,眼淚盈盈,神情十分自責。

“皇上,聽了玉清的稟告,臣妾就知道事情不好,這分明就是裴元歌將麗人姝加入太后娘娘所賞賜的人蔘中,想要謀害趙婕妤妹妹。趙婕妤妹妹懷孕後,每天都要進蔘湯滋補,母后所賞賜的人蔘又都是極好的,藥力足,趙婕妤妹妹爲龍裔着想,恐怕立刻就會用。臣妾原本即刻就要趕過來的,但又擔心只有臣妾一人,皇上又會以爲臣妾在針對裴元歌,所以特意請來諸位妹妹,爲臣妾做個見證。皇上,試問臣妾在知道這樣的內情下,看到趙婕妤妹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又怎麼能不懷疑她是被裴元歌所謀害?”

皇后說得言辭真摯,七情上面,又恰到好處地彌補了她之前的言辭疏漏。

看起來,這位皇后娘娘也沒有蠢到不可救藥!章文苑想着,當即附和道:“原來如此,難怪皇后娘娘匆匆命人請妾身等到鳳儀宮來,言談間諸多憂色,沒說幾句就提起趙婕妤,說她懷孕時被禁足,必然十分苦悶,邀請衆位娘娘一道來探視趙婕妤。原本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唉,只因是裴四小姐,皇后娘娘就不得不如此謹慎委屈,當真是……。”

幽幽嘆息着,卻沒有再說下去。

這話不但替皇后做了註腳,更是在挑撥裴元歌和在場妃嬪的關係。試問,明明掌握了這樣的證據,對待裴元歌仍然要如此小心,生怕一個不妥引來皇上責難。皇后娘娘尚且如此,何況是其他妃嬪?只要心中升起這般忌憚之意,眼下又正有機會能夠名正言順地除掉裴元歌,只怕多半人都會順水推舟。

這個章文苑倒是個厲害角色,言辭中的機鋒比皇后強多了!裴元歌沉思着。

太后當然也聽得出來其中的寓意,看着周圍妃嬪微變的顏色,就知道章文苑所言起了效用,心中越發惱怒,緊盯着玉清,神情幾欲噬人,冷冷問道:“你既然是萱暉宮的宮女,發現這種事情,爲何不來告訴哀家?卻反而捨近求遠,去告訴皇后?”

“太后娘娘,奴婢也想過要告訴您的,可是,您這般寵愛裴四小姐,對她信任有加,奴婢擔心,您被裴四小姐矇蔽,會不相信奴婢所說的話,反而打草驚蛇。”玉清乍着膽子,擡眼去看太后,神色懇切,“太后娘娘,您還不明白嗎?裴四小姐將毒藥加入您賞賜的人蔘中,藉此謀害趙婕妤,這是遺禍江東之計,想要在事發後把謀害趙婕妤的罪名推到太后娘娘您的身上!裴四小姐用心如此惡毒,更是全然不顧念您對待她的恩德,恩將仇報,您何必維護這樣一條毒蛇呢?”

這個玉清,倒也是機靈的,懂得在這時候把太后摘出去,同時挑撥她和太后的關係。如果連太后都捨棄了她裴元歌,再加上確鑿的人證和物證,只怕事情當真要麻煩了!裴元歌想着,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惜,玉清還是不夠聰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果太后不能維護她,坐實了她裴元歌下毒謀害趙婕妤的罪名,毒藥又是在太后賞賜的人蔘中,以她和太后的關係,無論如何,太后都不可能再摘出去了。

即使皇上不追究太后的罪責,但所有人都會懷疑,這件事是太后指使的。

太后素來在意名聲,又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正是裴元歌所預期的情況,皇后想要栽贓陷害她,趙婕妤是個最恰當的人選,但是想要害死趙婕妤,並且能夠把罪名栽贓在她的頭上,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飲食中用毒,然後安排人證物證指向她。裴元歌早就料到這一點,言行謹慎,即使後面跟趙婕妤做戲,也從來不曾送飲食之類的東西給趙婕妤。

皇后如果想栽贓陷害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太后賞賜的東西中做手腳,然後安排萱暉宮的人指證她。這樣一來,皇后就不得不暴露她在萱暉宮的眼線和人手,同時,事情牽涉到太后賞賜的東西,更會引起太后的警惕和忌憚,現在根本就不用她再挑撥,太后對皇后只怕也有了殺心。在這種情緒下,如果能儘快證實皇后的罪行,太后絕不會再庇護皇后。

所以,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要如何拆穿皇后,證明她是謀害趙婕妤的人?裴元歌想着,悄悄地將目光投向角落處一名身着綠衣的宮女身上……

“皇上,事到如今,真相已經清楚地擺在面前,只要將太后賞賜的人蔘取來驗證,看裡面究竟有沒有被加入麗人姝之毒,就能知道裴元歌到底是不是真兇了!”皇后不耐煩再糾纏,快刀斬亂麻,直接將話題引到了毒藥上面,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裴元歌無法辯白,被嚴刑處死的情形。

既然皇后說得這樣肯定,那些人蔘必然是被做了手腳的,只要取出來驗證,不但裴元歌難以辯白,就連她這個太后都逃不掉干係。太后想着,心頭既懊悔又惱恨,裴元歌清麗絕俗,又機敏練達,對她這個太后更是恭敬有加,不曾有絲毫違逆,有這樣的人在手做棋子,原本再好不過,偏偏她人心不足,被玉清攛掇,想要裴元歌跟趙婕妤鷸蚌相爭,結果現在卻被皇后來個漁翁得利!

這個玉清,根本就是皇后的人!

太后心中既憤怒,又油然升起一股驚悚寒意。

皇后在她宮中安插有眼線並不奇怪,各宮都是如此,太后並不覺得意外,但這個眼線是玉清,這就讓太后悚然而驚了。能夠貼身伺候她,能夠給她出謀劃策並讓她採納,太后對玉清的信任毋庸置疑,而就是這樣一個讓她深信的心腹,居然是皇后的人,這是何等的可怕?

現在皇后只是讓玉清出來作僞證,如果皇后讓玉清在她的飲食中下毒呢?

想必她也會毫不懷疑地喝下去吧?

想着,太后越發覺得心中寒冷。尤其,玉清是葉氏送上來的人,是葉府的家生子,所以太后纔會對她如此信任。現在證實玉清是皇后的人,那送玉清到她這裡來的葉氏是不是知道?還是說,他們原本就知道,這纔將玉清送到她這裡來?那是不是意味着,現在葉氏更看重的人,是皇后?畢竟皇后有宇泓哲這個皇子傍身,未來的潛力比她這個日薄西山的老太婆要大得多……

不能再任由這種情形發展下去!

皇后愚鈍沒有關係,但是,一個愚鈍卻又自以爲是,而且野心十足的皇后,就太可怕!太后眼眸中閃過一抹銳色,如果讓皇后這樣的勢頭繼續下去,她這個太后就要成爲傀儡了……

心中涌過一抹凜冽的殺機,太后反而平靜下來,用心思索着眼下的局面。

現在皇后有玉清做人證,有被下了毒的人蔘做物證,情形對她和裴元歌來說十分不利,皇帝的心思或許還有幾分偏向裴元歌,但應該也動搖得厲害,畢竟被毒害的人是皇帝寵愛的趙婕妤,而周圍的妃嬪更加指望不上,經過章文苑的挑撥,只怕她們現在也對裴元歌十分忌憚,如果有機會能夠名正言順地除掉裴元歌,誰會蠢得加以援手?

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她們自己,必須徹底推翻皇后的佈局,證明裴元歌的清白才行。物證的人蔘多半不能查證出什麼,而身爲人證的玉清,既然敢在這時候出來作證,只怕也不容易說動她,而玉清的聰明伶俐太后更是深知,想要抓住她的破綻,也並不容易……。

太后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被蠢笨如豬的皇后逼入絕境。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呢?

萱暉宮,霜月院。

舒雪玉坐在窗前,望着院門口,神色焦慮。她知道裴元歌今天又去寒露宮探視趙婕妤,但往常這時候元歌早該回來了,怎麼今天到這時候還沒有消息呢?而且,之前似乎也看到太后帶着人匆匆忙忙地往寒露宮的方向而去,難道說出了什麼事情嗎?

想到這裡,舒雪玉不禁悚然而驚。不會的,元歌那麼聰明,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也一定能夠應付過來,不會有事的。

雖然這般安慰自己,但舒雪玉終究放心不下。

還有那個趙婕妤,雖然只是從院門縫隙中遙遙地看了她一眼,但不知道爲什麼,舒雪玉總覺得這位趙婕妤有什麼地方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卻偏偏又弄不清楚,究竟是哪裡不對。她再三地回想着當初那一瞥所見的容光煥發的麗人,努力地思索着。這個趙婕妤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偏偏元歌爲情形所迫,不得不跟趙婕妤去親近,這就更讓舒雪玉提心吊膽。

當初明錦那樣鄭重地將元歌託付給她,可是這些年來,她卻從來都沒有照看過元歌。

現在如果元歌再出什麼事端,且不說將來黃泉之下,要如何去見明錦,單隻她自己的心疼,都難以接受。舒雪玉憂心忡忡地想着。忽然間腦海中似乎有一道閃電劃過,似乎照亮了什麼事情。舒雪玉眉宇緊蹙,仔細地回想着,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爲想到明錦將元歌託付給她的事情嗎?

明錦……

對了,是明錦!舒雪玉心頭大震,神情劇變,趙婕妤那白裡透紅,好得不尋常的氣色,跟當初中毒身亡的明錦一模一樣!再想想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的元歌,想想最近不得不跟趙婕妤親近的元歌,心頭忽然涌起了難以言喻的恐慌,這跟當初明錦遇害,她被冤枉的情形何其相似?

是章文苑,一定是章文苑!

十年前她的姑姑章芸,用這種辦法害死了明錦,嫁禍給她;十年後,章文苑卻又用同樣的辦法來陷害元歌!

舒雪玉心頭大亂,猛地跑了出去,朝着寒露宮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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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上午停電了,到下午纔來,所以更新也跟着晚了,汗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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