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章 焦頭爛額後悔莫及

104章 焦頭爛額,後悔莫及

“你說什麼?壽昌伯府和裴府退親了?”春陽宮內,得到消息的宇泓墨定定地看着報信的寒鐵,原本正在看的信箋被他握在手心裡,皺成了一團,瀲灩的眸微微眯起,透漏出從未有過的冰寒氣息,陰冷懾人。

私情,退親……。

“正是,聽說壽昌伯府因此與裴府大吵一架,壽昌伯和壽昌伯夫人回府的路上一直都在罵罵咧咧,並沒有避諱,看起來是故意想把事情鬧開的。卑職在旁邊聽着,都是在說裴四小姐不……不檢點,與男子有私情,這門親事不能要,非退不可之類的話,卑職就立刻趕回來了。”

在白衣庵的時候,寒鐵就有些懷疑自家殿下的心思,上次在裴四小姐的閨房找到失蹤的九殿下後,就更加確定了。因此聽到此事與裴四小姐有關,不敢延誤,立刻趕回宮中稟告九殿下。

儘管本就猜測那位裴四小姐在九殿下心中有一席之地,但是,看到這樣的九殿下,寒鐵還是忍不住心中一凜。

以前無論遇到怎樣的難題,九殿下素來都是言笑無忌的模樣,鳳眼含情,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殿下露出這樣全然的凜寒表情,明知道九殿下此刻的怒氣並非由他而起,但被這樣的目光掃視着,心頭仍然忍不住森寒透骨。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那位裴四小姐在九殿下心中的地位。

只是,寒鐵不明白,如果九殿下對裴四小姐有意,以他的本事和榮寵,攪和了壽昌伯府和裴府的婚事易如反掌,爲何卻從來都沒有異動?似乎從得知這場婚事開始,九殿下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春陽宮最高的樓閣房頂上,遙望着裴府的方向。而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那夜突然失蹤,後來出現在裴四小姐的閨房內。

反覆思量,寒鐵卻還是揣摩不出自家殿下的心思。

“壽昌伯離府的路徑人多嗎?以寒鐵你來看,這消息的散播能有多快?”知道這時候要先處理善後,宇泓墨強壓下怒氣,仔細地詢問道。

“畢竟是內城,雖然有些人議論紛紛,但至少要到明天才能傳開。”寒鐵回答道。

宇泓墨微鬆了口氣,思索了會兒,起身推開書桌上的東西,提筆寫了封信,封好,交給寒鐵道:“這封信你立刻送到外城梨花衚衕最裡面的那家。如果主人不在,逼也要逼問出他的下落,親手交到他的手上,一定要快,而且確定,不準出絲毫錯漏!”

“屬下明白!”寒鐵接過信封,立刻便出宮去了。

等到寂靜的書房只剩下宇泓墨獨自一人,原本就陰冷駭人的表情更是幾乎能凝出冰霜下,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書桌上,怒聲喝道:“該死!”

該死的傅君盛,該死的壽昌伯府!

雖然太后和父皇確說過那樣的話,但壽昌伯府和裴府定親在前,天經地義,誰也挑不出理來,事情便就此罷休了。即使父皇和太后心有不甘,但顧忌悠悠之口,也不可能太出格,堂堂的壽昌伯府,連這點小風小浪都擔當不起來嗎?居然在這個時候退婚,想要討好父皇和太后不說,偏偏做婊子還想立牌坊,想給元歌冠上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把錯全推到元歌身上,全然不顧及元歌一介女子,要如何承受這種種風浪!

不,不對,或者壽昌伯府根本就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們先提出退婚,勢必得罪了元歌,害怕元歌真的入了宮,成爲妃嬪,將來得了勢會找他們算賬,於是玩了這麼一手。既能把退親的過錯推到元歌身上,避免被人說賣妻求榮,戳脊梁骨;又能趁機毀掉元歌的清譽,這樣的女子將來必定不可能入宮,也就剷除了後患!好!好壽昌伯府!好一個壽昌伯!

居然這樣對待元歌,算計元歌!

那是他心心念念,魂牽夢縈的女子,是他視若珍寶,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的人,壽昌伯居然敢這樣欺辱她!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忍讓,早就該……

這筆賬他記下了。

將來若不讓壽昌伯府付出代價,他就不叫宇泓墨!

在無人的空房間內,宇泓墨再也不必掩飾,恣意地展露出他的怒氣,直到門外傳來寒鐵的聲音才稍微收斂,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表情,讓他進來。

“回稟殿下,那人在家,屬下已經將信交到了他的手裡,他說殿下所託之事,他必會辦妥。至於報酬,以後再說。”

宇泓墨正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太監的通報聲:“九殿下,柳貴妃娘娘派人請您到長春宮一趟!”

同一時間,梨花衚衕最裡間的偏僻宅院。

“說了臨江仙那件事後,不會再來找我,以九殿下的一言九鼎,居然也會反悔……”顏昭白若有所思地笑着,宇泓墨這等於是送上門來讓他敲竹槓,那樣精明幹練的人,也會做這種事情,看來裴四小姐在他心中的分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重。

想着,取過另一封由慶元商行掌櫃送過來的信,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跡,忽然挑眉一笑,將兩封信並排放在一起,有些失笑,“這兩個人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也是,要論放消息散播傳言,當然是茶樓酒肆,商家店鋪最容易,消息流通最快……。”

取過火石,將兩封信同時燒掉。

真是可惜,大好的敲宇泓墨竹槓的機會,就這樣白白錯過了。顏昭白笑着搖搖頭,對身邊的隨侍道,“去把商行的掌櫃叫來,我有事要吩咐,要是到了就讓他們在這裡等着,我先去看看小姐。”說着起身朝顏明月的房間走去。

也罷,裴四小姐救過明月,他欠的人情大了,就當是個小小的報答吧!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顫抖不已的鎮國侯身上。

此刻,鎮國侯實在是後悔莫及。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那樣迫不及待地想要踹掉裴府這門親事,借葉問筠攀上後族。現在雖然如願以償得到了葉問筠這門婚事,但葉問筠卻被九殿下當場羞辱,太后出言趕她出宮,徹底失寵,不再是榮耀而是累贅,卻偏偏是皇后下懿旨賜的婚事,想要退都不可能。這次又因爲退親之事,被萬關曉這個小人反咬一口,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鎮國候府的身上,反而顯得他光明磊落,品行高潔。

如今,大概所有的人都以爲,他們鎮國候府爲了高攀葉家,毀諾悔婚,又爲了不被人戳脊梁骨,把污水潑到了裴元歌的身上,想收買萬關曉污衊裴元歌,結果萬關曉卻是個坦蕩磊落的君子,當場拆穿。在所有人的心裡,鎮國候府就是個攀龍附鳳,虛僞陰損的跳樑小醜了吧?

可天地良心,真是這個萬關曉到鎮國候府說跟裴元歌有私情,他纔會退婚的啊!

但現在,還會有誰相信他?

就算他再怎麼說,別人也只會以爲他是困獸之鬥,抵死不認的無賴。鎮國候府心頭苦澀難言,卻又無法辯白,只能伏地泣道:“皇上,請您開恩明鑑,老臣……。”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幾乎昏死過去。

“開恩,這會兒你知道求皇上開恩?那你詆譭我家歌兒名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死活?”以裴諸城的個性,素來不與老弱婦孺計較,但鎮國侯這次所做的事情,實在是觸到了他的逆鱗,讓他無法忍受。

看到裴諸城駭人的神情,萬關曉更加慶幸自己的決定,如果不是他頭腦還算清醒,沒有被鎮國侯世子的花言巧語所騙,此刻恐怕早就被拆穿了。對着鎮國侯,裴尚書尚且如此,自然更加不會對他一介舉子客氣,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裴諸城,這事就算本侯有錯,你也已經砸了鎮國候府,還想怎麼樣?”鎮國侯心頭本就憋屈,再被裴諸城這一擠兌,更加覺得難受,忍不住硬着脖子道。

裴諸城橫眉豎眼地道:“砸了你鎮國侯府那是輕的,你敢詆譭我家歌兒的名譽,這事兒沒完!”說着,轉身向皇帝道,“皇上,現在真相大白,鎮國侯詆譭我家歌兒的閨譽,不啻於逼她去死,這件事,皇上必須要給臣和臣的女兒一個公道,不然,臣就算撞死在這御書房,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皇上,裴諸城這是威脅您,這種臣子,不嚴懲不足以警戒世人!”鎮國侯抓住機會進言。

他的父親是莊明皇帝的愛將,立下無數功勞,因爲被封爲鎮國公,到他襲爵時減了一等,成爲鎮國侯。但畢竟是忠良之後,皇上總要給三分顏面。只是這件事畢竟是他理虧,如果現在能抓到裴諸城的短處,皇上想要爲他說話,從輕發落就能名正言順些。

“臣並未威脅,只是有感而發!”裴諸城咬牙,聲音沉痛,“皇上,臣無子,只有四個女兒,而歌兒是臣最疼愛的女兒,她生母早逝,長到現在,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臣常年在邊關,難以照料周全,對她實在有着諸多歉意。當初,鎮國候府的婚事,是臣爲她擇定的,如今壽昌伯府的婚事,也是臣爲她定的,可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到了火坑裡。臣從來沒能爲歌兒做過什麼,反而接連害她受苦,這次的事情如果再不能還歌兒一個公道,臣有什麼顏面回府去見歌兒?又有什麼顏面去見她九泉之下的母親?皇上,今天您如果不處置鎮國侯,臣寧可血濺御書房!”

說着,鄭重其事地磕頭下去,神態凜然,顯然並非虛言。

皇帝有些頭疼,再度揉了揉太陽穴,這個愣頭青!想了想,開口道:“今日之事,的確是鎮國侯的不是,捏造謠言,詆譭女子清譽,德行敗壞,着減爵三等,降爲一等伯,罰俸一年。裴諸城,這樣你可滿意?”

自大夏王朝建國以來,爵位只有世襲減等,除非犯下大錯,否則很少有被處罰減等的。當今皇帝登基以來,這是第一次減勳貴的爵等,地位俸祿的削減自然不必提,單這份減等的屈辱,就足夠鎮國候府成爲京城的笑柄。

裴諸城卻揚聲道:“不夠!”

“那你還想怎樣?”皇帝口氣很有些不善。

裴諸城恭聲道:“臣要鎮國侯和鎮國侯世子親自登門,當衆向我家歌兒賠禮道歉。而且,此後我家歌兒若因此事有任何名聲損毀,鎮國候府必須全權負責善後!”

“裴諸城,你不要欺人太甚!”鎮國侯嘶聲喊道,被減爵已經讓他顏面無存了,居然還要他堂堂鎮國侯,去向裴元歌那個小女娃登門賠禮道歉?“裴諸城,老夫好歹這麼大歲數了,你家裴元歌受得起老夫的賠禮道歉嗎?你就不怕折她的壽!再者,什麼叫做此後裴元歌若因此事有任何名聲損毀,我要負責善後?我又不是神仙,難道還能管住別人的嘴嗎?”

“放心,我家歌兒就算折壽十年,也會樂意看到鎮國侯你來賠禮道歉的。我這個父親都不在意,你緊張什麼?”裴諸城出言嘲諷道,“誰叫你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滿口胡謅,污衊我家歌兒?”

“你——”鎮國侯氣得只發昏。

“夠了!”皇帝冷聲喝道,“此事由朕決斷,就如裴愛卿所言決斷便好。鎮國侯你自己做出來的事情,自己收拾善後去,朕這個皇帝,不是專爲你們這些勳貴收拾爛攤子的!給朕滾出去,回府好好反省!萬關曉和裴二小姐都退下,裴諸城,”說到這裡,頓了頓,聲音微微變冷,“你給朕留下!”

聽皇帝的口氣似乎很不悅,也是,哪個皇帝會喜歡被臣子以撞死相要挾的?被裴諸城這樣威逼着決斷此事,帝王顏面何存?留下裴諸城肯定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就算這會兒能放過他,以後也會不輕饒!

想到這裡,鎮國候稍微覺得出了口氣,請罪退了出去。

裴元巧擔心地看了眼仍然直挺挺地跪着的裴諸城,帶着丫鬟思巧也退了下去。

御書房內只剩皇帝和裴諸城二人。

皇帝慢慢地打量着裴諸城,忽然把奏摺往桌上一扔,嘴角微彎,似乎勾出一抹笑意,卻又似乎帶着一抹冷意,喜怒難辨地道:“行啊,裴諸城,在刑部幾個月,練出來了啊!砸了鎮國候府,鬧到朕這裡來,讓朕給你們斷家務事,又以死相要挾,逼朕處置鎮國侯。敢拿朕當槍使,脅迫朕,這份心性手段,比起十七年前提刀追得老御史駕車滿街跑的愣頭青,裴諸城,你長進了不少啊!”

這番話很難分辨是誇獎還是震怒。

裴諸城有些不自在地道:“臣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你讓裴二小姐假冒裴四小姐,以此來拆穿想要攀誣的人,的確是高招。不過,這種招數只能用一次,所以要找個夠分量的中間人來見證,是不是?你和鎮國候府的家事,朕不會理會,但是你砸了鎮國候府,鎮國侯就一定會狀告到朕跟前來,要決斷這件事,裴四小姐的清白是關鍵,朕想不給你做這個中間人都難。行啊,裝着耍你的愣頭青脾氣,算計了鎮國侯,也算計到朕的頭上來了,是不是?”皇帝不緊不慢地說着,眸光深邃幽暗。

裴諸城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硬着頭皮道:“臣本來就是愣頭青,他鎮國侯敢這樣污衊臣的女兒,臣只恨砸得輕了!”

“是砸得輕了。”皇帝似笑非笑地道,“既然這麼怒氣上涌,怎麼沒把皇祖父賜給鎮國候府的那塊匾給砸了?有本事你去砸了那塊匾,朕就信你真是愣頭青脾氣發作了!”

雖然沒有看到被砸的鎮國候府,不過如果那邊御賜的匾被砸了,鎮國侯不可能忍氣吞聲。

知道再也遮掩不過去,裴諸城小聲嘟囔道:“臣是愣頭青脾氣發作了,可那不代表着臣就是傻子白癡。好歹臣也做了幾個月的刑部尚書,砸御賜的匾,那是板上釘釘的罪名,臣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剛剛不是還說要血濺御書房嗎?”皇帝揚眉,“怎麼這會兒又愛命了?撞去呀!”

“情況不同,臣砸鎮國候府的時候,想到是要爲女兒出氣,讓鎮國候府丟臉,這時候沒必要搭上命。但剛纔如果皇上不肯秉公決斷,非要維護鎮國候府的話,臣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爲我家歌兒討回一個公道!”即使被皇帝的眼神看得心頭髮毛,裴諸城依然堅持道,“臣是男子,在外面再怎麼憋屈都無所謂,但是絕不容忍欺辱臣的女兒,誰都不行!臣若是連自己的女兒都無法庇護,還談什麼出入朝堂,爲國爲民?那不是笑話嗎?”

這番話無疑是十分大逆不道的。

但皇家爭鬥劇烈,情分薄如蟬翼,皇帝本身更是冷清之人,別說女兒,就是對幾位皇子的情分也很淡薄。可是,越是沒有的東西,反而會越嚮往,越容易觸動。看到這樣拼命維護女兒的裴諸城,皇帝素來剛硬的心難得地軟了三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了,看在你愛女心切的份上,朕饒了你這次,下去吧!”

聲音確實緩和了些許。

裴諸城本想起身,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麼,膝蓋動了動,卻依然跪着。

皇帝隨口地道:“還有什麼事?”

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裴諸城索性心一橫,開口道:“皇上,臣想請旨,調臣去邊疆,臣在京城呆不慣。”

皇帝擡眼,看着他的黑眸中隱藏着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道:“對刑部尚書這麼有怨念?怎麼?從鎮邊大將到刑部尚書,這樣的起落都受不了?這刑部尚書有那麼憋屈嗎?”

聽皇帝的言語似乎並沒有惱怒的意思,裴諸城道:“皇上,臣就是這麼一個個性,在軍中呆慣了,做不來這文官。再說,臣就是個粗獷的性子,學不來那些心細如髮,對律法條文更是一竅不通。不過,律法條文,臣還能學着,可刑部尚書壓根就不是靠律法條文斷案的,這京城密密麻麻的人事關係,弄得臣一個頭兩個大,下面的官吏八成都是忽悠,整天淨在臣耳邊說:這個不能得罪,那麼不能判,這個是誰誰誰的小舅子,那個是誰誰誰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

聽着他的抱怨,皇帝眼眸中的笑意加深:“怎麼?多少人期盼的六部尚書,在你嘴裡,倒像是天下第一酷刑!”

“臣就不是做刑部尚書的料!”裴諸城訴了一通苦水,最後得出結論,見皇帝似乎並無鬧意,乍着膽子道,“皇上,您要看臣不順眼,覺得臣做不得鎮邊大將,哪怕給個將軍、副將,哪怕俾將也行啊,這刑部尚書臣真的做不來!再不行,您覺得臣不配爲官,您給個準話,斷了臣的指望,臣回老家開個武館鏢局也比這樣吊着強啊!”

“德行!”皇帝橫了他一眼,冷哼道。

“皇上,臣真的不明白,臣這周身上下就沒一點能做刑部尚書的,要是臣哪裡得罪了皇上,您說個準話,臣改還不行嗎?您別讓臣做這個刑部尚書了成不成?”裴諸城心頭其實早有這種疑問,不過礙於皇帝的高深莫測,從不敢問出來。

今兒索性事情也鬧大了,乾脆趁機問個清楚。

“裴諸城,適可而止,別以爲朕方纔縱容了你,就不會懲治你,越發放肆了!”皇帝聲音微微轉冷,警告地道,“現在給朕出去,回去好好想想,看你到底是哪一點讓朕委派了你刑部尚書的職位?想不出來就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再來跟朕說話。這段時間,除了公事,朕不想再看見你了!張德海,送裴尚書出宮!”

裴諸城雖然滿懷不解,卻也只能領命出宮。

知道這張德海是皇上的貼身太監,明知道估計不會說什麼,裴諸城還是忍不住問道:“張公公,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聖意難測,咱家怎麼能知道?”張德海笑眯眯地道,“皇上既然讓裴尚書您自己想,您就慢慢想唄!哎,您小心腳下,慢走!”

知道這張公公口風緊得很,裴諸城只能無奈地離開。

處置鎮國侯的正式旨意很快就頒發了下來,雖然沒有細說根由,卻也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接到消息的壽昌伯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本朝慣例對勳貴十分優渥,如果沒有重大過錯,很少會削減等級,而且一下子從侯爵削爲伯爵。尤其,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很清楚,這件事的起因是裴諸城先砸了鎮國候府,到最後卻是鎮國侯挨罰,裴諸城卻安然無恙,這意味着什麼?如果說中間沒有別情,而只是因爲裴元歌的事情的話,皇上爲了這種私事嚴懲鎮國侯……。

壽昌伯傅英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跟裴諸城原本並無接觸,只是聽京城傳言說,這位裴將軍不得皇上恩寵,因此做了好些年鎮邊大將卻並未封爵。後來調到裴諸城麾下,看着他的爲人,看着他的功勞,看着他原地踏步從未封爵,從最開始的不平到疑惑再到淡然,心中也確定裴諸城的確不得皇上的心意。尤其,這次裴諸城從武將轉文職,品級雖同,但沒有了軍權,身份地位卻是大跌,心中更加肯定。

所以這次他纔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得罪裴諸城,就是覺得他前程已盡,尤其聽說他在刑部也做得很不得意,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這才把事情做絕了。但現在皇上這樣嚴厲的處置鎮國候府,到底是裴諸城還有着幾分聖眷,還是說,皇上真的如此中意裴元歌?

若是後者還好。

從裴府回壽昌伯府的途中,他和夫人破口大罵,倒並非真的如此激憤,而是要不動聲色地將事情鬧將開來,搶先說明是裴元歌不檢點,他們壽昌伯府纔會退親。只要先造成這種輿論,牽涉到女兒家的清譽,這種事情根本就是說不清的。到時候,一個毀了清譽的女子,又有什麼資格入宮?也免得裴元歌記恨,將來升了高位,刻意刁難壽昌伯府。

若是前者的話……。傅英傑想着,立刻搖搖頭,不,不會是前者!若皇上對裴諸城的聖眷如此隆盛,怎麼可能讓他做了這麼多年的鎮邊大將,連個爵位都沒封上?

傅英傑雖然年紀比裴諸城大,卻是後來到了裴諸城麾下才升遷起來的,他入住京城時,明錦都已經過世一年了,之前關於裴諸城的那些傳言早就平息,因此並不知道那三次封爵風波。

就在這時,忽然“哐當”一聲,房門被人撞開。

傅英傑正要發怒,擡頭望去,卻見是自己的兒子。這段時間,盛兒這孩子都在宮裡值守,並不清楚家裡的事情,這會兒是知道了,所以來找他吵鬧的吧?看他雙眼赤紅,面色憔悴的模樣,是剛從宮裡回來,得了消息就趕過來了……傅英傑微微皺了皺眉頭,盛兒這孩子對裴元歌是不是太過上心了?

必須要斬斷他這種兒女情長才行!

果然,傅君盛開口便怒問道:“爹,你和娘爲什麼要這麼做?”

在行事之前,傅英傑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應付這個孩子,因此斂色道:“盛兒,爹知道,你很中意裴元歌那個孩子,爹也很樂見這門婚事。但是,這孩子品行有問題,跟鎮國候府,不,是鎮國伯府訂着親事,就與男子有了私情,鎮國伯府這才退了這門親事。這樣的女子,怎麼能進咱們的府門?”

傅君盛瞪着雙眼,搖頭道:“不會的,元歌妹妹不是這樣的人!”

“盛兒,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想想,你跟她才見過幾面,就對她如此上心,若不是她慣會這種狐媚招數,你又怎麼會這樣?還有,她父親侍強砸了鎮國伯府,鎮國伯一狀告到皇上那裡,結果裴四小姐被宣進宮去,最後卻是鎮國伯捱了罰,若非她蠱惑了皇上,皇上又怎會如此是非不明?這樣的狐媚禍水,萬萬不能進壽昌伯府!盛兒,咱們能及時得到消息,退了這門親事,這是老天爺在眷顧你。你放心,爹以後一定會另外——”

“夠了!”傅君盛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年輕的臉上是全然的難以置信,“爹,到了這個時候,您還是欺瞞我嗎?外面早就已經傳遍了!鎮國候爲了攀附葉府的親事,退掉了裴府的婚約不說,還想收買舉人污衊元歌妹妹的清白,這件事鬧到御前,當着皇上的面兩廂對質,證明了元歌妹妹的清白,裴伯父怒不可遏,強烈要求皇上要給元歌妹妹一個公道,皇上這才處置了鎮國候!”

“你這孩子從哪聽來這些胡言亂語?別被裴諸城的那些話迷惑了,我是你爹,難道我還會騙你嗎?”傅英傑微微皺眉,卻沒有放在心上,這肯定是裴諸城私下找了傅君盛。

“什麼胡言亂語?皇上還下了旨意,要鎮國侯改日登門,親自向元歌妹妹賠禮道歉,這還會有假嗎?現在這件事早就傳遍了京城,就咱們壽昌伯府還不知道。外面還說,說你和娘因爲太后和皇上的話,心中害怕,所以纔要退了裴府的親事,又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連同鎮國候府一起污衊元歌妹妹,只不過裴伯父念在跟爹的交情上,沒追究咱們壽昌伯府!”傅君盛大聲嘶吼着,剛聽到這些話時,他根本就不相信,壽昌伯府和裴府是什麼交情,怎麼會鬧出這種事情?誰知道一路聽來都是這樣的消息,回府又聽說的確跟裴府退了親事,這才忍不住跑來質問。

上次在太后殿,他因爲害怕,沒有踏出那一步替元歌妹妹擔起來,已經覺得很內疚了。他曾經發誓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誰知道,一轉身,父母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傳遍了京城?京城現在傳的是這種話嗎?”壽昌伯心中大驚,明明他一出裴府就放了風聲出去的,而裴諸城隨後就去砸了鎮國候府,接着御前對峙,就算要反駁,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傳遍京城啊!他放出風聲在前,又牽涉到裴元歌的清譽,這種事情根本就說不清,輿論又怎麼可能一邊倒?

現在這種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搶佔了先機,再加上鎮國伯府被砸,最後卻是鎮國伯挨罰,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衆人只會深信不疑,肯定鎮國伯就是因爲污衊裴元歌而挨罰,那不是更證明裴元歌是清白的?

如果衆人覺得裴元歌是清白的,壽昌伯府這樣貿貿然退婚,衆人會怎麼想?畏懼權勢,賣媳求榮……。他壽昌伯府豈不是成了大笑話?明日早朝,同僚們會如何看待他?傅英傑想着,已經能夠預料到今後這段時間,壽昌伯府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形,而且,今後無論何時被提起這件事,都無法擡起頭來。

還有,現在的輿論完全偏向裴元歌,非但沒有損及她的清譽,反而連第一次退婚的不良影響都隨之揮去,如果太后和皇上真的那麼中意她,等她年紀長了入宮爲妃,如果得寵……

壽昌伯府這次把裴府得罪狠了,尤其更是完全不顧裴元歌的死活,她能不記仇?將來能不針對壽昌伯府?

還有,這件事已經鬧到了御前,皇上都知道了,應該也知道了壽昌伯府的行徑,會不會因爲裴元歌記恨壽昌伯府?

外面的名聲全毀了,聖意難以揣測,又埋下了裴元歌這個隱患……。壽昌伯揉着太陽穴,既頭疼又後悔,今後壽昌伯府的路要怎麼走才行?他的盛兒還能有好的前程嗎?

真是悔不當初!

早知如此,就不要退親了,就算暫時得罪了皇上,但裴諸城的人脈還是很廣的,最多坐兩年的冷板凳,等事情慢慢平息,皇宮中新人換舊人,再不濟,等新帝繼位,他和盛兒還是有機會的。而且能有個不畏強權,維護家人的好名聲,也比現在這樣裡外不是人的好啊!

見傅英傑這個樣子,傅君盛就知道,自己的父親的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心中既震驚又覺得羞辱:“你們真的做出了這種事情?爹,你這樣做,讓我以後怎麼面對元歌妹妹?”

“這時候你還想着裴元歌?”到現在兒子居然還惦記着她?傅英傑忍不住惱怒道,“要不是這個女人,怎麼會生出這麼多的事情?當初爲太后賀壽,她要本分,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

“爹!”傅君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就是你和娘做了對不起裴府的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到現在你們還不知道錯,居然還把責任推給元歌妹妹?爹,你平日裡總說,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所謂的頂天立地,難道就是這樣遇事歸咎於婦孺嗎?你這根本就是——”

雖然傅君盛走的是武蔭的路子,但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還是以貴公子範爲多,溫潤儒雅慣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指責父親,憋得臉通紅也說不出話來,最後惱怒地一跺腳,又跑了出去。

只留下了一句“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

“盛兒!”見傅君盛這樣,傅英傑追之不及,氣得渾身發抖,心頭一陣疼痛。

還不是爲了這個讓他報以厚望的兒子,不想他因爲裴元歌有礙前程,被徹底毀掉嗎?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難道是他所樂見的?這樣的苦心,爲什麼盛兒這孩子就是不能理解呢?到現在還記掛着裴元歌,跟他這個父親鬧脾氣,也不想想,他到底是爲了誰?

之前一個五殿下已經讓盛兒的差事被刁難了許久,這次卻是太后和皇上。葉家的勢力何等之大,皇上更是九五之尊,是區區一個傅君盛能夠得罪得起的嗎?天底下,還有誰敢跟皇上搶女人?連五殿下那次壽宴後都不敢吱聲了,何況別人?

“老爺!老爺!”壽昌伯夫人的聲音由遠及近,興沖沖地拿着一摞名冊進來,道,“老爺,總算把裴府這門親事退掉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這次一定要給盛兒找門好親事,絕不能再像裴元歌那樣不省心了。妾身覺得,黃家的三小姐不錯,是庶出,人也文靜柔順,相貌端正不妖媚,倒是不錯;還有趙家的五小姐也很好,聽說乖巧懂事,也不多話,整日裡只做繡活,這樣安靜柔順的媳婦娶進門纔是福氣……”

看着喋喋不休,遍數京城名媛庶女的壽昌伯夫人,傅英傑本就煩躁的心更是暴怒起來,這件事傳揚開來,還會有人把女兒嫁給他們壽昌伯府嗎?頓時吼道:“整日裡絮叨什麼絮叨?說什麼親事?這門親事丟的人還不夠嗎?滾!給我滾出去!”

壽昌伯夫人從沒見他發過這樣大的火氣,渾身一抖,不敢多說,灰溜溜地出了門,想起來丫鬟說兒子回來了,頓時又來了興致,興沖沖地找傅君盛去合計去了。

聲譽盡毀,前程堪憂,還有這樣糊塗的妻子,那樣鬧脾氣的兒子……。內憂外患之下,傅英傑頓時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無力地癱坐在圈椅上,第一次嚐到了焦頭爛額的滋味。

一念之差,真是一念之差!

悔不當初啊!

------題外話------

對不起啊,親們,蝴蝶今天有事耽誤,更新晚了……。人家知道這樣的更新時間很不厚道,自覺地蹲牆角去…。好累好睏,先睡覺去了,留言明天回覆~O(n_n)O~

小劇場:皇帝(似笑非笑):裴諸城,敢把朕當槍使,你膽子不小啊!

裴爹(鬱悶翻白眼):老大,這出事兒到底是是因爲誰才挑起來的?你當初不說那句話,不就嘛事都沒有了嗎?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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