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丫頭，你與大丫頭是姐妹，同在宮中該是互相照顧，當然大丫頭身爲你的嫡長姐自然要多照顧你一些，你年紀尚小便是不能爲長姐分憂，也可不能落井下石，在大是大非上黑白不分，子衿該有多傷心。”雲老夫人說得慷慨激昂，傾歡一點都不懷疑雲老夫人是雲子衿的親祖母，瞧瞧這說起別人來總是一套一套的。
傾歡無辜的看着雲老夫人，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似的，雲澤見此沉聲說道：“娘，此事跟阿淺沒有關係，且不說子衿是否害了柳貴妃滑胎，就衝她想把這罪名推到阿淺身上，你讓我如何能不氣？我早就說過，我雲家的女兒要同心同德，子衿作爲我的長女又是嫡女，竟是完全沒有半點以身作則。”
“想是其中定有所誤會，大丫頭怎麼會把這謀害皇嗣這種罪名推到妹妹身上，那成什麼人了？”雲老夫人對雲澤說：“事情始末你我都不清楚，那後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說不定大丫頭也是被人害了，也是受害者，你既然是大丫頭的親爹爹，不管發生何事都要站在大丫頭的角度上，況且大丫頭在相府在你身邊長大，你對她還不知根知底嗎？”
雲澤沉默的看着雲老夫人，似乎冷靜了許多，安玉顏心裡擔心雲子衿，正欲開口，雲老夫人拉了安玉顏一下，示意她不要說話。
雲老夫人這三言兩語竟是瞬間扭轉了局勢，饒是傾歡都不得不承認雲老夫人果然就是雲老夫人，自然有她的厲害之處。
“你爲着此事連晚膳都顧不上，更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將玉顏和六丫頭叫過來，讓人知道多笑話。”雲老夫人又說道：“趕明你和玉顏再進宮一趟，實在不行叫上親家和親家母，可要讓那些心腸歹毒之人知道，我們大丫頭也不是好欺負的，至少相府和安府那邊絕對不能忍。”
“娘您還不明白嗎？皇上之所以把我叫過去，且親口跟我說了這件事，那就已經表明了態度，皇上讓子衿留在鍾粹宮閉門思過，你們都不要進宮去探望。”
“皇上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雲老夫人追問道：“到底是相信我們大丫頭了還是要把這罪名強壓在大丫頭身上？大丫頭可不能背這個黑鍋啊。”
傾歡聽着雲老夫人的話，心裡連連冷笑，聽聽人家這話說的，什麼叫強壓在雲子衿身上？雲子衿若真是乾淨，何至於讓她抓到把柄？
“只是閉門思過而已。”雲澤算是回答了雲老夫人的話。
傾歡垂眸一言不發，她被認定謀害皇嗣二話不說就被關進大牢，雲子衿被認定謀害皇嗣還多了條濫用私刑屈打成招的罪名，卻只是留在自己寢宮裡面思過，思什麼過？雲子衿會覺得自己錯了嗎？
打從一開始傾歡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君無夜不敢動雲子衿，他寵着雲子衿不也是因爲這點嗎？雲子衿身後不只有相府，還有安府，是萬萬動不得的。
“如此說來皇上定然知道大丫頭無辜
，皇上果然聖明。”雲老夫人說着，笑了出來。
雲澤蹙了蹙眉，倒是沒反駁雲老夫人，顯然雲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皇上是礙着相府和安府纔不能真的處置了雲子衿，被雲老夫人這樣一說，倒顯得他大驚小怪了。
“行了，都用膳去吧，這都什麼時辰了。”雲老夫人說着，跟安玉顏使了個眼色，開口叫了聲：“玉顏。”
“是。”安玉顏馬上伸手扶住雲老夫人，擡頭看了雲澤一眼，這才扶着雲老夫人出去了。
安玉顏和雲老夫人一走，只剩下雲澤和傾歡都沒挪動腳步，沉默很久之後雲澤才低嘆道：“阿淺，爹爹對不住你。”
傾歡知道雲澤的意思，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雲傾歡是他的女兒，雲子衿也是，而且還是寄予了最多期望的女兒，雲澤會如何做傾歡早就能想到，所以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傾歡沒吭聲，雲澤又說道：“子衿……聰明、懂事，她是我的長女，又是我精心教導長大，身爲丞相府的嫡女，也難免驕縱，可不管怎麼說她終究都是你長姐，你可以怪她怨她，但我不希望你們姐妹離心，我知道這件事是你受了委屈。”
傾歡還是沒說話，甚至都沒擡頭看雲澤一眼。
雲澤見此還以爲傾歡是在怪他，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他忍不住開口問道：“阿淺爲何不說話？是覺得爹爹偏心嗎？”
“阿淺只是在想。”傾歡開口，聲音平淡，“若是孃親還在，會不會覺得也是女兒做錯了？”
雲澤一僵，臉上閃過一抹濃濃的沉重之色。
無論何時，百里明珠這個名字永遠都對雲澤管用，傾歡很慶幸雲傾歡是百里明珠的女兒。
雲澤嘆道：“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事。”
“是嗎？可是在女兒看來，大姐姐當日長春宮內的指責，口口聲聲說女兒大逆不道謀害皇嗣還死不承認，還有方纔大夫人和祖母毫無緣由的指責，若是孃親知道了，會不會傷心？還是會覺得憤怒？或者後悔？當初她離開的時候若是帶上女兒一起走，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傾歡知道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任何結果，就算雲澤知道雲子衿的所作所爲，也不可能忍心捨棄這個女兒，可這些話傾歡還是要說，而且是必須要說，她每受一次委屈，雲澤就會多憐惜她一些，她要的不是雲澤因爲百里明珠而護着她，而是要雲澤知道他這個做爹的虧欠雲傾歡太多，即便沒有百里明珠的存在他也得護着這個女兒，傾歡本來就知道這件事多半會有替罪羊或者直接不了了之，但有些話她必須要說給雲澤聽。
雲澤顯然是被傾歡這一席話觸動了傷口，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若是百里明珠在這裡的話……雲澤不受控制的去想這個問題，如果是百里明珠的話，依她的性格來說，肯定會默默忍受下來，但是說不心疼女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百里明珠很看重傾歡，
這點雲澤可以看出來，而且百里明珠離開前唯一的希望也只是讓他好好對待傾歡，他明明答應過百里明珠，卻還是讓他們的女兒受了委屈。
“你在怪爹爹，是嗎？”好半天后，雲澤纔開了口。
傾歡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在雲澤詫異的眼神中，傾歡說道：“爹爹所作所爲定是有爹爹自己的道理，我也是爹爹的親生女兒，所以在爹爹那裡都是一視同仁。說不怪那不太可能，我心裡的確怨大姐姐，因爲我不知道大姐姐爲何要如此對我，且我和大姐姐雖然都是爹爹的女兒，但大姐姐是嫡女，我是庶女，如今大姐姐是受盡皇恩的雲妃娘娘，我實在想不明白爲何大姐姐還要處處針對於我。”
雲澤看着傾歡，眸中帶着一抹探究之意，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他看着傾歡疑惑的眼神，似乎真的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一般，雲澤一時間不知道傾歡是真不知道還是在故作糊塗。
難道君無夜就沒向傾歡表露過什麼嗎？或者是暗示？
雲澤想問，但這個問題又太過敏感，所以他纔會有所猶豫。
雲子衿爲什麼故意針對傾歡其實不難猜到，雲澤見傾歡臉上寫滿了疑惑，也不準備挑破這個問題，傾歡……還有一年才及笄，她還小。
“這件事的確是你大姐姐的錯，爹爹知道你是受了委屈。”雲澤伸出手去拍了拍傾歡的頭，傾歡站在那裡沒動，也沒有躲。
“可是阿淺你要記住，以後不要再說後悔你當初沒有和你孃親離開相府的話了，爹爹……爹爹不想聽到。”
“女兒記住了。”傾歡乖巧的說道。
雲澤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心裡對傾歡越發覺得愧疚，本來他從前對傾歡就有諸多忽視，再加之百里明珠離府，傾歡的處境本就有些艱難，他私心裡也是下意識多護着傾歡一些，好在傾歡至少還有個定安郡主的身份……雲澤的思緒不由得飄得有些遠了，或許他應該爲傾歡多做些打算。
對於女子來說無外乎就是要嫁個好夫君，雖說傾歡還有一年才及笄，但婚姻大事是重中之重，或許他現在應該開始爲傾歡盤算起來了。
安府的小少爺安黎宸一直對傾歡很有好感，不過安黎宸的身份有些敏感，說實話雲澤並不太中意。還有公孫家的那位少爺，雖說來提過親，但花名在外，單憑這一點雲澤就沒什麼好感。
至於其他人……雲澤腦海裡瞬時間把朝中大臣裡所有的兒子都過了一遍，發現和傾歡相配的實在太少，不是年齡差距太大，就是身份太高或者太低，傾歡是庶女，但也是郡主，找個般配的實在算不得容易。
“先去用膳吧。”雲澤說完，傾歡馬上點了點頭，轉身走在前面，雲澤看着傾歡的背影，突然想到了沈家。
沈家似乎有位庶子啊，雖然不得寵，但是……雲澤的眼神不由得深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