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莫亦痕表情的變化,沐惜悅過身朝着側面看過去,卻見平陽王妃正跟身邊的丫鬟坐在涼亭邊上餵魚,一襲白衫在月色之下更添了幾分飄渺的感覺。
只是在莫亦痕看來,這個女人即便是穿了飛羽霓裳,依舊身體裡泛着毒。
兩人朝着平陽王妃看過去的時候,平陽王妃也正好扭頭朝着他們看過來,四目相對,面上不由得一怔,隨即很快恢復了常色。
“見過王妃。”
沐惜悅見平陽王妃朝着他們走過來,出於禮貌朝着她行了一個淺禮,既沒有抹了平陽王妃的面子,又沒有讓莫亦痕不痛快。
自從知道平陽王妃平白替太妃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沐惜悅對她的看法就緩和幾分,莫亦痕說得她背後動手腳她不知道,可是看着她平日的淡然模樣,並不是那樣的陰狠之人。
沐惜悅從來都不會通過別人的嘴評判一個人。
“快起吧!”平陽王妃上前虛扶了沐惜悅一把,臉上神情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
說話的時候,平陽王妃朝着沐惜悅和莫亦痕看過去,雙眸之間神情微微閃爍:“今日是世子妃回門的日子吧?想必芷郡主定是十分的想念。”
沐惜悅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莫亦痕“哼”的冷哼一聲,瞬間將氣氛拉了下來。
這樣尷尬的場景,讓沐惜悅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擡頭看着平陽王妃看莫亦痕的時候,臉上平添出來的一抹懼怕,眼底沉了沉,隨即勾起脣角給了平陽王妃一個安慰的笑。
“今日我們都累了,先回去!”
若不是沐惜悅停下腳步,莫亦痕簡直在這裡一刻都不想多呆,一時間看平陽王妃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更煩。
要說就趕緊說,要麼就閉嘴讓開路!
莫亦痕帶着冷煞的口氣,讓平陽王妃又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尷尬:“世子說得是,你們快些回去休息吧。”
一句話說完,平陽王妃目光又看向沐惜悅,只是,來不及看到沐惜也不對她傳遞什麼信息,就見莫亦痕伸攬着沐惜悅就往前走。
“王妃,最近世子看咱們的目光越來越兇了!”
平陽王妃身邊的小丫鬟看莫亦痕跟沐惜悅離開,臉上不由得帶出一抹驚恐。
這麼晚了她們兩個在涼亭邊上可不是餵魚賞魚,前日平陽王妃養了好幾年的小貓竄進了沐惜悅的新院子裡,莫亦痕看到後二話不說一把就掐死了,隨即讓人扔在了平陽王妃寢室之內。
平陽王妃一早晨醒來嚇得半死,可是知道是莫亦痕乾的,滿肚子的委屈也不敢說,只能默默的將這已經有了感情的貓埋了。
“唉,我們回去吧!”
平陽王妃嘆一口氣沒有多說,她又何嘗不是害怕?
原本這貓也沒有做什麼事情,只不過是竄進了院子,莫亦痕就這樣下了狠手,保不齊那天他心情不好,將自己的院子一把火燒了也說不定。
自從這對新人在王府裡住下之後,平陽王妃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夜夜噩夢,日日揪心。
平陽王妃在這邊擔驚受怕,沐惜悅卻被莫亦痕連拖帶拽的緊走了好一會兒,看沐惜悅呼吸有些不勻,這才停下了腳步。
莫亦痕的腳步停下,手卻一沒有鬆開沐惜悅,較剛纔,臉上神情稍稍陰沉幾分。
跟着莫亦痕往回走,沐惜悅沒有說話,只是暗自調整了氣息,一路跟着他。
夜很靜,莫亦痕不說話,沐惜悅又想着端妃娘娘的話,眉頭低垂,看着地面,思緒卻不知道飄向了哪裡,正在想着,比較飄過一絲竹香,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的已經被前面那人摟在了懷裡。
“莫……”
沐惜悅剛要說話,卻感覺到莫亦痕的身體微微顫抖,面上一怔,嘴邊的話愣是嚥了回去,深伸出手在他的後背輕輕地拍着,就像之前他在馬車裡拍着自己一樣。
“丫頭,我想母妃了。”
莫亦痕的聲音有些壓抑,有些堵塞,連帶着身體輕微的顫抖,讓沐惜也跟着心裡泛酸。
心裡暗自嘆一口氣,沐惜悅感覺自己的眼裡越來越大了,特別是看着現在莫亦痕像個孩子一樣將頭埋在自己的頸窩裡,更是忍不住一陣心疼。
沐惜悅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他,是能任由他抱着,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無聲的安慰着。
翌日。
沐惜悅醒來的時候,莫亦痕已經去上朝,原本還有兩天的假期,如今提前,下意識裡就感覺到一陣緊張。
只是,不管怎樣的緊張,都不能妨礙沐惜悅這每天不可缺少的早膳。
“這些小菜都是世子妃最喜歡的,世子出門前吩咐了不用叫世子妃起。”
知煙知畫都是沐惜悅陪嫁過來的,如今到了平陽王妃,一律也跟着喊世子妃。
“莫亦痕什麼時候走的?”
沐惜悅用手巾擦了手坐在桌邊看着知畫將一疊一疊的小菜往桌上擺,不經意問道。
這幾日跟莫亦痕形影不離,沐惜悅似乎開始漸漸對他生出一種依賴感,如今起牀看不到人,還是真是不習慣,甚至有種失落感。
“世子剛走一炷香的時間。”
莫子將沐惜悅的碗筷擺上,看向沐惜悅,臉上不由得帶出一抹笑。
沐惜悅“哦”一聲,伸手拿過筷子,伸手夾了一筷子小青菜放在口中,吃着飯,腦子裡卻依舊在煩惱這件事情應該怎麼跟莫亦痕說。
一頓飯原本用不了多長時間,只是沐惜悅心裡想着事情,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碗裡的粥吃到一半涼了,知煙又端到廚房裡熱了一遍。
半個時辰,沐惜悅總算是把自己餵飽了,擡頭看着外面,日頭已經高了許多。
“世子妃,平陽王妃求見。”
知煙收拾了東西從外面進來,朝着沐惜悅說一句,隨即上前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她手裡。
“我剛用完早膳她就來了,還真是巧!”
巧不巧的沐惜悅並不在乎,而是這個新院之中,有平陽王府的人,至於是不是愛妃或者平陽王妃在自己身邊安插的人,這就不得而知了,左右過段時間他們就要搬回沐府,這裡除了自己帶過來的人,一個都不會要。
如今沐惜悅這樣說,也是給自己的人提個醒,以後有什麼話多事多的人,就不要讓他們接近主屋了。
“不是!”接過沐惜悅的話,將沐惜悅剛纔要的書遞過來:“世子剛走的時候,平陽王妃就過來了,知道世子不準叫您的起,她便一直等着了,如今聽說小姐已經用完了早膳,這才又過來。”
莫子的話,讓沐惜悅臉上神情微微變化,想着昨夜莫亦痕陰冷的模樣,心裡也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知畫,隨我出去。”
說話之間,沐惜悅已經站起了身。
平陽王妃既然這般,可定是有什麼事請求自己,她忌憚莫亦痕不敢擅自進來,可沐惜悅畢竟是這平陽王府的小輩,自然沒有讓平陽王妃在外面等着的道理。
知畫跟了沐惜悅這麼久,自然也是瞭解她的,話不多說,伸手拿了一件錦緞小夾襖給沐惜悅披上,跟着往外走。
到了門口,平陽王妃還真在外面等着,沐惜悅臉上神情微微變化,迎了出去。
“見國王妃。”沐惜悅朝着平陽王妃行一禮,面上神情平靜淡然,一如往常。
平陽王妃一直聽說沐惜悅是個厲害的角色,加上之前來找她談時的接觸,雖然不如莫亦痕這般陰寒讓人發慌,可依舊是個帶刺的主兒。
原本是放好了姿態等着裡面丫鬟傳話,卻沒有想到沐惜悅竟然自己迎了出來,這一點讓平陽王妃有些驚訝。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說,能不能……”
平陽王妃虛擡手,隨即還了沐惜悅的禮,看着沐惜悅身邊的知畫,憋在心裡的話,還是不能說出來。
“知畫是我在將軍府時候身邊的人,並不是莫亦痕給我的,有什麼話王妃但說無妨。”
既然讓知畫跟了來,沐惜悅就沒有什麼對她避諱的,更何況,她們三人也知道實情,更是沒有避開的要。
聽沐惜悅這樣說,平陽王妃不願意也得願意,誰讓自己現在有求於她?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放心了!”
平陽王妃嘆一聲,隨即擡頭看向沐惜悅,眼底神情微微顫抖,臉上也沒有了之前平靜,一臉的驚慌。
“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事情,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做?世子的眼神越發的陰冷,我……”
平陽王妃從來都沒有感覺過一個人竟然會有那樣的眼神,只是看一眼變有種被嚇破膽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寢食難安。
“母妃不是你殺的,你爲什麼要被這麼多年的黑鍋?”
沐惜悅看着平陽王妃是真的害怕,聯想着昨夜莫亦痕的態度,便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這話讓平陽王妃面上一愣,隨即看向沐惜悅,見她一副瞭然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沉了沉,嘆一口氣。
“我也是沒有辦法,好死不死的正在那個時候進了王妃的院子,所有的人都相信是我害死了王妃,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罷了。”
平陽王妃一邊說着,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況,臉上神情更是沉了幾分:“若是他們知道姑母下的手,這個家就不嫩完整了,我一個側妃,沒有了姑母的照拂更是過不下去,畢竟,王爺對王妃的感情是無人能級的。”
“你知道王爺不會嫉恨自己的母親,可是這種怨氣極有可能撒在你身上,所以,你當時選擇犧牲自己保住太妃,到了現在,即便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父王也會因爲你多年的委屈憐惜你,對嗎?”
沐惜悅將後面的話補上,如同一鞭子,猛然抽在了平陽王妃的脊樑骨上,讓她頓時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