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凌一頓,轉過臉看想莫亦痕,見他手上又添了幾道紅,心裡不由得沉了沉:“能用的藥不是已經夠了嗎?”
莫亦痕深邃的雙眸注目在蘇千凌的臉上,面上神情稍稍變化:“你臉上的雖然是小傷,可是過於細密反而很容易化膿,倒時候波及了周邊的皮膚就不好了,我之前看着這山谷的地形,肯定這其中有幾位效果很好的草藥,便去找了,今天也算是幸運,想要的草藥都找到了。”
莫亦痕的聲音溫柔的幾乎要化成水,蘇千凌面上微動,突然間想起莫亦痕之前在四皇子面前說得話,眼底之間帶出幾分複雜:“這麼麻煩做什麼,反正我也已經夠醜的了。”
看着蘇千凌面上沒好氣的樣子,莫亦痕忍不住笑出聲,深邃的目光看着她滿臉沾着的藥膏,心裡不由得顫了顫:“我倒是沒有什麼,就是怕你看着自己臉上有疤不開心。”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千凌猛地一顫,擡頭剛好撞上了莫亦痕的眼睛,全身又是跟着一抖,不由得抓住了藤椅的扶手。
“你,偏偏喜歡醜的女人,你眼睛真是有病。”蘇千凌聲音帶着幾分僵硬,明明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卻不敢轉過來臉看他,這種感覺很微妙,讓人說不出來其中的味道。
“是啊,不過,幸好我有病。”蘇千凌這樣的侷促反而讓莫亦痕感覺越發地有趣,平日裡看她一臉的正經,卻沒想到,逗她竟然是讓人這樣舒心的感覺。
蘇千凌轉過身朝着莫亦痕瞪一眼,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便看到鈴鐺衝着這邊走了過來。
“師太說藥已經熬好了,讓姐姐進去換藥呢。”鈴鐺說着,目光蘇千凌面上看過去,眼底之間帶出幾分笑意。
“好,我們馬上就過去。”
莫亦痕應一聲,看着蘇千凌撐着藤椅邊沿就要起身,面上一愣,在蘇千凌還沒有起來的瞬間,伸手將她拽了起來。
蘇千凌身子一晃,沒想到會有這樣強大的外力,一時間身子沒有了重心,朝着莫亦痕的胸口撞了過去。
眼前一黑,蘇千凌頓時感覺面前多了很多的金星在閃爍,擡頭看着莫亦痕,臉上多了幾分委屈。
“這可是你第二次這樣撞我!”莫亦痕說着,伸手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揉了揉。
蘇千凌心中猛顫,本能的想要躲開,卻感覺到了莫亦痕手邊的力氣,自己沒有選擇的被他扶着往前走。
低垂着頭將面上的神情隱藏下來,蘇千凌似乎能感覺到臉上火燒一樣的發燙,隨着莫亦痕的話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脣角下意識地抽了抽,蘇千凌同時也意識到,幾乎自己做過的所有的陰暗事情,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也就是說,自己在這個男人眼睛裡幾乎是透明的。
可是,既然如此,他還要堅持這般對自己,是瘋了吧?嗯,蘇千凌就當眼前這個人是瘋子,更何況,他做過的瘋狂事情並不少。
心裡正想着,已經到了房間,蘇千凌慢慢地擡腳邁進去,看到慧心師太依舊面無表情的臉,心裡沒由來的顫了顫,在她轉過身的瞬間,迅速地收斂了面上的神情行了一個禮。
鈴鐺扶着蘇千凌坐在椅子上,將燭臺往蘇千凌這邊慢慢靠過來,看着距離差不多了,這才鬆了手。
慧心師太將手裡研磨的藥膏調放在了一個潔白的瓷碟子中,轉身又從藥箱裡取出一小瓶淡綠色的藥液,桌上擺放着已經剪碎的麻布備用。
手上動作沉穩的取下蘇千凌面上的包紮,慧心師伸手拖着蘇千凌的臉靠近燭臺,看着她臉上傷痕的恢復情況,稍稍點頭,似乎情況還不錯。
“鈴鐺,將河水端過來。”慧心師太聲音平緩,對着鈴鐺說話,眼睛卻一直盯在蘇千凌臉上。
鈴鐺一頓,轉身往力屋走去,將實現準備好的河水端了出來,依照慧心師太的吩咐,將手巾沾溼了河水輕輕地將蘇千凌的臉擦洗乾淨。
這河水是清晨最清涼的時候取回來的,其中加了一些藥液,用這河水洗臉,不僅能將殘餘的藥渣清洗乾淨,還能讓皮膚上的血液流通的緩慢一些,之後上藥更方便幾分。
片刻,鈴鐺已經幫蘇千凌洗好了臉,如今一張完整的臉出現在慧心師太跟前,讓她怔楞瞬間,很快的收回了目光,不過是眼睛像而已,一定不會是這孩子。
心裡稍稍沉了沉,慧心師太神情專注在了蘇千凌的臉上,伸手接過鈴鐺遞過來的銀針,在燭心上燙一下,隨即挑起碟子上的藥膏小心地塗在細細地傷口上。
“嘶……”
蘇千凌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陣刺痛,緊接着便是忍無可忍的癢,小聲嘶啞之餘,手上動作忍不住的要往臉上抓。
“別動!”
慧心師太冷着聲音警告一聲,銀針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
蘇千凌一怔,伸到半空的手驟然收了回去,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服,面上神情極力隱忍着。
忽然,手間傳來一股溫熱,蘇千凌雖然沒有看,卻也知道是莫亦痕的手,如今自己泛着冷意的手被他抓在手裡,竟然奇蹟般的好了許多,可是,四處傳來疼癢的感覺,依舊讓她忍不住的死死地攥着莫亦痕的手,用力之大,指甲都要沒進肉裡。
莫亦痕自然能感覺到痛,可是看她一臉的痛苦極力隱忍着,面上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沉靜,手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攥緊掐着。
一部分傷口已經敷好了藥,慧心師太面上稍稍沉了沉,將手裡的銀針再次放到燭心上燙一下,接過鈴鐺已經浸了藥液的麻布在臉上其他位置擦了擦。
雙眸緊盯着蘇千凌的臉,慧心師太的手擦過她的眉角時,原本冷凝的面上突然變了顏色!
“你臉上塗得這是什麼東西!”慧心師太伸手將燭臺拿近了一些,目光盯在蘇千凌的臉上,眼神越發地陰沉起來。
蘇千凌面上一頓,看着慧心師太一臉的沉重,心裡微動,眼底之間卻是帶出幾分疑惑:“剛剛不是已經洗過臉了嗎,我臉上除了您的藥膏,什麼都沒有擦。”
看着蘇千凌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慧心師太臉上一沉,手裡的銀針貼近她的眉角,稍稍往裡進了一點,手間用力,順着銀針的尖端沒入,原本蘇千凌的麪皮竟然就這樣被挑了下來!
靜慧師太臉上神情陰沉的可怕,將那一小條的東西放在燈下細看,隨即放在鼻尖稍稍聞了聞,似乎已經確認了是什麼東西,面上神情更是陰沉了幾分。
在剛纔慧心師太神情變化的時候,莫亦痕就已經注意到了蘇千凌臉上發生的的變化,只是一時間不確定,所以看着慧心師太手裡的動作並沒有做聲。
蘇千凌只感覺臉上有幾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看着慧心師太臉上神情越來越凝重,心裡也不由得揪了起來,可是看着莫亦痕沒有做聲,也一時忍住了到嘴邊的話。
慧心師太目光再次落在蘇千凌的臉上,手裡沾了藥水的麻布在蘇千凌的面上擦過,下顎,眉角,顴骨,都貼了一小條類似於皮膚的東西,如果不是這藥水將手邊的粘貼的東西融掉,就算是再怎麼仔細都看不出來。
蘇千凌臉上的小塊的麪皮都被取下,如今再看她的臉,竟然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原本的五官都變了樣子,拿近燭臺,慧心師太再次看向蘇千凌臉上時,手裡的銀針“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誰!”
慧心師太雙眸之間難以抑制的激動,目光盯在蘇千凌臉上,竟然帶出了幾分慌亂!
莫亦痕聽到慧心師太明顯已經變了的聲音,心裡一顫,轉過身看向蘇千凌的瞬間,雙眸瞪大,臉上神情也變了顏色!
“丫頭,你……”莫亦痕瞪着眼睛看向蘇千凌,面上神情閃爍,到嘴邊的話竟然一時間說不出來了。
蘇千凌看着衆人的目光鉅變,心裡不由得顫了顫,轉過頭看向莫亦痕,眼底之間帶出幾分疑惑:“我到底怎麼了?”
鈴鐺從邊上拿過一面銅鏡遞到了蘇千凌跟前,看着她這樣明顯的變換,臉上神情震驚也是不小。
蘇千凌疑惑的從鈴鐺手裡接過銅鏡,看過去的一瞬間,手猛地一抖,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他們面上爲何出現這樣驚詫的眼神!
蘇千琳!自己的臉竟然和蘇千琳的臉一模一樣!
“噹啷”一聲,蘇千凌手裡的銅鏡落在了地上,雙眸瞪大卻只是怔楞放空,似乎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一顆心猛然抽痛起來。
慧心師太猛地站起身來,掌風快速地朝着蘇千凌過來,面上神情帶着幾分陰冷。
只是,相對於慧心師太,莫亦痕的速度更快一些,就在蘇千凌被慧心師太抓住的一瞬間,已經將蘇千凌帶到了身後,雙眸陡然帶出一股陰冷。
“師太這是何意?”
看着慧心師太明顯的殺傷力,莫亦痕心裡沉了沉,雖然不知道慧心師太和蘇千凌這張臉的淵源,可是如今他在,斷然不能讓人傷了這丫頭。
“你父母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慧心師太臉上神情多了幾分痛苦,原本的陰冷瞬間消散,脣角顫抖着,似乎又想靠近,卻看到莫亦痕一臉的防備,最終沒有邁開腳步。
“我,我是驃騎大將軍蘇洪浩的女兒蘇千凌,母親是鎮國侯府大小姐宋欣然。”
蘇千凌目光朝着慧心師太看過去,眼底之間神情閃爍,雖然剛纔慧心師太露了兇光,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她並不是壞人。
“你說什麼!”慧心師太面上神情陡然變化,隨即臉上一沉,似乎有種難以名狀的痛苦:“怎麼會!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