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老夫人年紀大但是耳朵卻十分的靈,蘇千影剛纔的話雖然被打斷,可還是讓她聽到了。
眉頭微微蹙起,老夫人轉過臉看向蘇千影:“你說琳兒受了傷?這是怎麼回事?”
蘇千影橫着眼睛瞟了蘇千凌一眼,面上帶出幾分得意,剛要回答卻被蘇千凌插了嘴:“昨晚四妹妹惹了父親生氣,父親氣惱打了她幾板子,如今正躺着呢,祖母不必擔心!”
蘇千凌倒是沒有一句虛言,只幾句話卻將昨晚的事情淡化了不少,這樣一來,不涉及將軍府的顏面,老夫人也不至於那麼着急。
“琳兒這孩子脾氣也是直,難免有些執拗了,過幾天我這腿疼的毛病好些了再去看看她吧!”老夫人說着,轉過臉朝着蘇千凌和蘇千影看過來,嘆一口氣:“你們兩個做姐姐的也得勸勸她,這孝順二字是分不開的,孝敬了,也得順從,有什麼事非得讓你父親動了真火不可呢!”
老夫人慢悠悠的絮叨着,時不時嘆一口氣,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看着老夫人沒有理解在點上,蘇千凌不由得鬆一口氣,轉過臉看着蘇千影又是一副要說話的樣子,瞬間又補了一句:“父親可是怕祖母擔心不讓告訴祖母的,還說誰漏了嘴便打誰的板子,您看我這在祖母您跟前沒有個遮攔的,若是真的捱了板子,您可得攔着。”
蘇千凌一邊說着,往老夫人跟前湊了湊,面上帶了幾分討好,餘光看向蘇千影,脣角帶出一抹淺笑。
心裡咯噔一下,蘇千影轉過臉看向紅燭,看她面上也是帶了幾分驚慌拼命地朝着自己搖頭,猛地一顫,本來還想說的話也哽在了喉嚨裡,原來還以爲是紅燭開玩笑,原來竟然是真的!
拉夫人聽着蘇千凌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戳了蘇千凌的額頭,故意拉低了聲音嗔責:“就你潑皮!”
蘇千凌脣角挑起一抹笑,不由得吐了吐舌頭,目光觸及蘇千影一臉的陰沉,心裡閃過一絲冷笑,幸虧自己把她的話攔了下來,如今她還應該謝謝自己纔對!
“對了,琳兒傷得重不重?”老夫人的手緩緩地撫着稚兒的頭,轉過臉看向蘇千凌,問:“可是讓你父親生了大氣?”
蘇千凌面上一頓,隨即挑起一抹淺淺的笑,輕輕搖頭:“昨晚胡大夫已經給四妹妹開了藥,內服外用的都有,祖母放心便是。”
蘇千凌雖然輕描淡寫卻也是事實,心裡也明白老夫人自然會讓人查,不過,這樣回答,就算之後老夫人清楚了事情的經過,也說不出什麼來。
“汪!汪汪!”
稚兒在老夫人懷裡老實地呆了一會兒,鼻尖不斷地飄過佛蘭草的味道,頓時又忍不住的煩躁起來,一雙眼睛帶着兇光,對着蘇千影又是一陣狂吠。
蘇千影心裡正想着怎麼給老夫人添樂子,突然被稚兒狂吠,身子一抖,嚇得臉都白了。
稚兒掙扎着就要往外跑,老夫人也是慌了,緊忙拉着它往懷裡帶,眼看着就要制不住,緊忙朝着蘇千影擺了擺手:“你快回去吧,這小東西又要鬧騰。”
沒有溫度的聲音,沒有表情的神情,老夫人眼底只有焦急和一絲煩躁,只是朝着蘇千影看了一眼,便又抱緊了稚兒。
蘇千影一愣,沒想到老夫人竟然這樣趕她走,老夫人的目光瞬間閃過,甚至都沒有在自己臉上停留,猛然一顫,頓時心裡涌上一股酸澀。
“二小姐今天先回去吧,稚兒今天是有些興奮了點,萬一老夫人制不住它咬了你就不好了!”花媽媽看着蘇千影愣在那裡,不由得上前勸導。
目光朝着老夫人看了一眼,蘇千影不由得咬住了脣角,強力壓制着眼眶裡要溢出的淚水,僵持片刻,還是沒能引到老夫人的目光,這才微微行一禮退了出去。
幫着老夫人抓着稚兒的身子,忙亂之中蘇千凌轉過臉看蘇千影轉過臉的一瞬間,脣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琉玉得了花媽媽的囑咐將蘇千影送出來,一路上面上平靜神情自若,倒是沒有繼續糾結剛纔的事情。
兩人本來也沒有話說,一路走着,除了落在地上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如此一來,氣氛倒顯得有些尷尬了。
繞過長亭,經過老夫人的小花園,耳邊響起清脆的鳥叫聲,蘇千影微微一頓,停下了腳步。
“這隻琥珀鸚鵡是祖父留下的唯一有生命的東西了。”蘇千影擡起頭,面上表情平靜,看着站在鳥架子上的鸚鵡,脣角悠然勾起。
“是,雖然不會說話,可這鸚鵡畢竟是老夫人的念想。”
聽着蘇千影跟自己說話,琉玉縱然十分的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回話,只是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客套,並沒有什麼感情。
蘇千影面上微動,餘光瞧了琉玉一眼,也不在意,眼睛只盯着那琥珀鸚鵡,伸手拿了放在邊上的小棍子挑着旁邊的食槽逗弄,一手習慣地在額頭拂過。
“走吧!走吧!”
猛然地,原本不說話的琥珀鸚鵡竟然對着蘇千影喊出聲,尖尖的聲音讓周圍的人一楞,頓時停下了腳步。
蘇千影沒想到這琥珀鸚鵡會說話,頓時嚇了一跳,整個人猛地一顫,手裡的小木棒扔在了地上,臉色瞬間白了。
琉玉在旁邊也是嚇得一顫,似乎無法相信剛纔的聲音是從那琥珀鸚鵡嘴裡傳出來的,也或許,是聽錯了?
“你在說什麼?再說一遍?”蘇千影當衆這般失態面上帶了幾分窘迫,伸手接過紅燭撿起來的小木棒指着架子上的鸚鵡,聲音也多了幾分戾氣。
衆人停住手裡的活,目光聚集在鸚鵡身上,剛纔模模糊糊似乎聽到了這隻啞巴鸚鵡說話?
一雙雙眼睛盯着那琥珀鸚鵡,本以爲它會再次開口,誰知道不管蘇千影怎麼問這小東西就是不說話,一時間倒是有些掃興了。
沒好氣的將手裡的木棒扔在了架子上,蘇千影轉過身朝着周圍的衆人看過去,面上帶出幾分冷厲。
觸及蘇千影的目光,衆人一顫,趕緊收回了目光再也不敢停留。
二小姐雖然在老夫人跟前乖巧,卻是個小心眼兒,得罪了她可是沒有好果子吃!
“你剛纔聽到這小東西說話了嗎?”蘇千影轉過臉來看着琉玉,面上帶着幾分淺笑,只是皮笑肉不笑,顯得有些僵硬。
琉玉擡起眼皮在蘇千影面上掃過,脣角微動,心裡正冷笑,嘴上說得卻不是一個意思:“二小姐是聽錯了吧,這琥珀鸚鵡向來不會說話的。”
自小跟在老夫人身邊,琉玉縱然脾氣直,卻不傻,如今二小姐這樣問,明擺了是不讓人當真,畢竟被一個禽畜往外轟,臉皮再厚也是掛不住的。
脣角微微勾起來,蘇千影似乎很滿意琉玉的回答,面上的神情瞬間緩和了,目光在她面上流連,看她並沒有什麼變化,這才轉身朝着外面走。
一邊走着,蘇千影卻是忍不住暗自思量,這琥珀鸚鵡是蘇老將軍留下的唯一的活物,老夫人精心養着最爲疼愛,雖然不信邪,可是這鸚鵡對着自己說走的話要是讓老夫人聽到了,心裡肯定會對自己不喜,不過幸好,它後來沒有再說話,如今細細想起了,應該是聽錯了吧。
蘇千影這樣安慰着自己,不覺已經到了屏風的門口,跟琉玉道了別,踏出華榮居的一刻,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說來也是奇怪,老夫人身邊的東西怎麼都對自己排斥呢?難道自己身上真的有什麼東西?呸呸呸!別嚇唬自己!湊巧,湊巧罷了!
遠遠地瞧着蘇千影絮絮叨叨的走遠了,琉玉面上帶出一抹嘲諷,整個院子裡沒有一個喜歡你的,連這些個小東西都不願意你來,你還看不出來?這臉皮是有多厚?
心裡想着,琉玉轉身回了院子,卻沒有看到蘇千影猛然轉身朝着院子裡詭異的一笑。
陪着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看着時間也不早了,蘇千凌這才拜別了老夫人往回走,路徑琥珀鸚鵡掛着的那棵樹,不由得頓足注目,脣角不經意地勾了起來。
前世,這琥珀鸚鵡在將軍府呆了幾年都不說話,大家也認爲這是隻啞巴鸚鵡,直到遇到端木高陽,他用一個學來的土方給這隻琥珀鸚鵡開了嗓,終於讓老夫人對他刮目相看,卻沒想到隔了一世倒是利用他的方子。
眼底閃過一抹說不清楚的神情,蘇千凌的目光落在琥珀鸚鵡身上,輕輕挑起脣角,沒錯,之前陪着老夫人逗鳥的時候她便悄悄地教了這鸚鵡這兩個字,而且,她在教鸚鵡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蘇千影習慣的撫着額頭的動作,久而久之,這鸚鵡只要看到這個動作便會說話。
“你走”,只有兩個字而已,可是這樣的情形讓老夫人知道,畢竟會讓老夫人心裡有疙瘩,久而久之便對蘇千影疏遠!
翌日。
傍晚時分,蘇千凌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將軍府的門口,知畫和莫子伸手過來扶着蘇千凌下了車。
“三小姐,興旺回來了!”院子裡的丫鬟見蘇千凌下車,面上帶着幾分笑,顛顛地迎了過來。
蘇千凌面上一頓,並沒有言語,只是面上的表情微變,往裡走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轉眼到了華裳院,蘇千凌剛進門,興旺便從裡面迎了出來,嘴角還帶着點心的渣滓,嘴角咧着,臉上樂開了花。
蘇千凌瞧着興旺這樣的神情,心裡一頓,脣角不由得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