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裳華接過錦盒,摩挲着上面的花紋,隨意問道:“看見人了嗎?”
白蘇搖搖頭,“門房只說是有人送禮物給小姐,等奴婢趕到的時候人已經走了,只看到一個背影。”
季裳華點點頭,沒有多問,“打開吧。”
白蘇捧着錦盒,由繁縷打開,只聽一聲尖叫,嚇繁縷得退後半步,手指着那個錦盒,驚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因着有蓋子的遮擋,白蘇沒有看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她不由也好奇的轉過錦盒,同樣嚇得面色蒼白,“這……這……。”
震驚之下,錦盒差點掉落在地,幸而白蘇還算沉穩,及時扶住了。
季裳華顯然也看見了錦盒裡的東西,表情卻是毫無波動,神情依舊是冷漠平靜。
錦盒裡,赫然是一顆人頭,脖子的斷裂處是乾涸的鮮血,臉上也有噴灑的血跡,因爲時間過長,緊緊黏貼在面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明顯是死不瞑目並且充滿震驚。
季裳華讓雲雁接過錦盒,免得白蘇和繁縷會更加害怕。
繁縷目瞪口呆的看着季裳華觀察這個人頭,結結巴巴道:“小姐…。你不害怕嗎……”
季裳華笑了笑,“我知道你膽小,還是下去緩緩吧。”
繁縷求之不得,也不推辭,就逃也似的下去了。
白蘇舒了一口氣,仍是不敢靠近,“小姐,這會是誰送來的呢?”
“這個麼……”季裳華眸光一瞥,發現這人頭的下方竟然壓着一封信,沾染着斑斑血跡。她親自取出來,拆開看完,脣角微微勾起,“我知道是誰了。”
這個人頭的主人,正是於氏的一位表哥——韋封。
這封信交代了在何處找到的韋封以及什麼時候殺掉的他…。六皇子的手下行事果然快。
季裳華抖了抖信封,一隻綠色的玉佩從裡面掉落下來,雲雁反應極快,一把就接住了,“姐姐,你看。”
季裳華看着這枚玉佩,突然輕笑出聲,將信疊起,“帶着錦盒,我們去看看母親。”
……。
於氏被關在碧秋院,每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間不出去,亦不言不語,實際上也沒有人願意和她說話,時間一久,人們似乎忘記了還有這個人一樣。
是以季裳華來探望於氏的時候,丫鬟婆子們都很是驚愕。
季裳華吩咐白蘇打點好碧秋院的人就進到了於氏的寢屋,剛一進去,就覺得這個房間十分昏暗,冷嗖嗖的,似乎還泛着潮氣。她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個房間的門窗緊閉,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透不進來一點光亮,也難怪會如此陰冷。
季裳華四下尋找着,發現地上有一隻灰撲撲的影子,一動也不動。
季裳華眉眼含着動人的風情,走到椅子前,看見上面落滿了塵土,顯然是很長時間沒有打掃過了,實際上也不過是半月而已,這足以可見於氏的日子過得有多麼悽慘。
季裳華笑了笑,“母親,既然知道我來了,爲何還要故作不知呢?”
於氏驀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盈盈淺笑之人,聲音竟是出奇的平和,“你又來做什麼?我這裡已經沒有你要知道的秘密了。”
纔不過半月,於氏好像就老了十歲,面容已經沒有了光彩,臉上和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眉,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季裳華看着她,“母親誤會了,這次我可不是來問你有什麼秘密的,我來是給你送禮物的。”
禮物?於氏怔住了,顯然不解季裳華的話。
季裳華往後看了看,白蘇就捧着那隻錦盒上前來,季裳華眉梢挑起,“給她吧。”
白蘇捧了這一路,終於可以放下這隻人頭了,得到季裳華的吩咐,立刻‘扔’給了於氏。
於氏不知道季裳華在打什麼主意,狐疑的接過,在季裳華溫柔的注視下打開來。
緊接着,這個院子就聽見從屋子裡傳出的尖叫聲,只不過因爲有季裳華的吩咐沒人敢進來。
“這……。這……。”於氏一把將錦盒推到一邊去,那顆人頭骨碌碌從錦盒裡滾出來,滾到了於氏的腳下。
於氏又尖叫起來。
她坐在地上,驚恐的看着季裳華,一點點的往後退,這屋裡本就昏暗,她莫名覺得眼前這個言笑晏晏的美人是從地獄裡爬出來向她索命的惡鬼!
季裳華也隨着她的後退而逼近她,“這個禮物,母親可還滿意?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的呢。母親躲什麼?見到老相識不應該覺得高興嗎?”
“你……。”於氏打着哆嗦,她已經被逼到了榻前,再也無法往後退,“你是如何……”
“你是想問我是如何找到他的吧。”季裳華接過話去,“母親的打算的確很好,想辦法提前通知他,不讓我找到,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他終究還是難逃一劫。”
“不,不!”於氏搖着頭,目眥欲裂,“不會的,他不會被你找到的,你是故意來騙我的……”
季裳華喟嘆一聲,“原來你竟是不信嗎?這也不奇怪,你們畢竟感情深厚,不相信這個噩耗也可以理解,可是,母親,你還是接受現實得好。”
“不,你就是騙我的,找了個死人的人頭來打擊我!”
季裳華風輕雲淡道:“我的確是來打擊你的,可是我真的沒有騙你。”她一伸手,白蘇就遞給她一封信和一枚玉佩,“這個,你總該認得吧。”
季裳華將玉佩丟給她。
於氏摩挲着玉佩,眼睛裡終於燃燒起了怒火,“你…。你竟然……。”
季裳華冷笑一聲,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狠辣,“怎麼,現在相信了?敢配合你害死我母親,他就該死!”
於氏被這氣勢震的說不出話來,氣的渾身顫抖。
季裳華也不看她,雙手交疊在小腹,緩緩在房間行走,氣質端莊嫺雅,又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她紅脣輕啓,道:“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她轉身笑道:“還真是一個癡情人呢,即便早已娶妻生子,依舊對你念念不忘,爲你送上可以害人的香,又爲你找刺客刺殺父親以陷害於我。”
“你——”於氏指着她,“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枚玉佩也就罷了,是韋封的貼身之物。但這首詩的卻是韋封與她定情時所寫,季裳華是如何知道的?
季裳華嗤笑一聲,“當年你與那韋封情投意合,可惜啊,他只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你爲了榮華富貴,在他出去學做生意之時嫁給了父親。等他回來,你便向他哭訴,是你兄嫂逼着你嫁給我父親的,利用他爲你辦事。你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嗎?不過是因爲心裡念着你,心甘情願被你利用罷了,如今他落到這種下場,可是被你連累的。”
“季裳華,如今他已經死了,我也落到這種下場,你還說這些做什麼?!”於氏很害怕當年之事傳到季鴻茂的耳朵。
“你說我要做什麼?於氏,你以爲你死了就算完了嗎,你欠我和我母親良多,以爲只憑一死就可以贖罪嗎?”季裳華斂去笑容,微微俯身,聲音輕柔道。
於氏想推開她,可是季裳華輕巧的閃開來,她撲了個空,就這樣撲倒在地上。
季裳華看着她悽慘的樣子,居高臨下道:“你說,若是父親知道了你的往事,會不會懷疑二妹和二弟的身世?”
於氏驚駭非常,“季裳華,你不要胡說八道,芳華和榮之就是你父親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