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大結局(上)

蕭承佑回來的時候,鄭氏已經回去了,季裳華站起身迎了上去,“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容顏嬌媚,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冷漠。

看着心心念唸的人,蕭承佑覺得心中一滯。他好不容易捂熱了她的一顆心,就要失去了嗎?

他忍住心上的刺痛,鳳眸含情,深深望着她。季裳華臉一下子紅了,嗔道,“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語罷,就轉身離開。

蕭承佑卻一下子將她攬在懷中,想要緊緊抱住她,又怕傷到孩子,那種小心翼翼的姿態,使季裳華心中溫暖,就如同有溫泉在緩緩流淌。

他抱着她好久,就是不說話,季裳華埋首在他胸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覺得他情緒不太對,柔聲問道,“怎麼了?”

蕭承佑親暱的磨蹭着她的頸窩,低低道,“沒什麼,就是想你永遠和你在一起,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

季裳華覺得心裡甜甜的,“我也是……”她笑了笑,“可是你別忘了,你是一位將軍呀,怎麼能沉迷於兒女情長呢?眼下朝局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太子連續被責罰,宋皇后和宋家毫無動靜,可能在計劃着什麼,你可想好該怎麼做了?”

蕭承佑聲音低沉,“安心,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

季裳華的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面上有些擔憂,“我會不會拖累你?”

“傻瓜,說什麼呢?正因爲有你們,我纔有信心和敵人對抗。”蕭承佑道。

季裳華擡起頭,眸中清水微漾,“你這些天都在忙什麼?與宋家有關嗎?”

蕭承佑點點頭。

季裳華似乎猜到了什麼,道,“宋家掌握兵權,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會有危險嗎?”

蕭承佑想到了顧太醫的話,神思一頓,仍是笑道,“就算有危險,爲了你們,我也是平安回來。”

季裳華點點頭,“好,我等你。”想了想,她又道,“還有我們的孩子。”

大抵是有孕的原因,她眉眼間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溫婉的光彩,就算對外人也溫柔了許多。蕭承佑知道,她如今是真心的想和自己白頭偕老,生兒育女……曾經他說過有一天會放下一切與她去過平淡自由的生活,恐怕,要讓她失望了,他好不容易得到她的真心,卻很快要面臨一朝失去的痛苦……

思及此,他感覺到心中似乎又有一波一波的刺痛傳來,似乎要穿透他的心臟。

他的手緊緊握住了,身體僵直,好在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少傾,他覺得那種噬心的痛苦過去,一下子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到牀上。

他看着她瑩白如玉的臉,好像泛着紅暈的光澤,大抵是有孕的緣故,她的肌膚好像更細嫩光滑了。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蕭承佑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季裳華失笑,“你們問過好多次了,我身體沒什麼不舒服的。”

蕭承佑看她的模樣,的確不像是生病的樣子,鬆了口氣。看來,蕭承煥下手有分寸。可是,這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蕭承煥給季裳華下蠱,一是爲了利用季裳華除掉他,二是讓他知道季裳華身上也有潛在的危險,他在乎季裳華,即便不捨,也該主動放手。

不得不說,蕭承煥還真是手段陰險,心思狠毒!他利用了季裳華,也利用了蕭承佑對季裳華的愛。反正蕭承佑早晚都要死,若蕭承佑果真爲了季裳華着想,就該想方設法讓季裳華忘了他,回到蕭承煥身邊。

身爲夫君要主動將妻子送到情敵身邊,蕭承煥還順便羞辱了蕭承佑一回。

而且,這蠱毒出自北疆,看來北疆在走投無路下投靠了大渝。

思及此,他心中有了思量,微笑着道,“那就好,我不相信府醫,方纔又請教了顧太醫,詢問了他許多孕婦要注意的事宜,等我回書房寫下來,交給白蘇,素日我不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囉嗦了許多,“以後就儘量別出府了,有什麼事派下人去做就好,母妃那裡也不必你每日去請安,身體要緊……”

季裳華嗔笑,“我哪有如此嬌氣了?別的女子也一樣有身孕,看我們這樣大驚小怪,會惹人笑話的。”

蕭承佑輕笑一聲,“我心疼自己的妻子,看看誰敢笑話。”

季裳華笑聲輕快,“是是是,你是晉王世子,誰敢笑話你?”

說笑了一陣,蕭承佑收斂了心神,聲音徐緩道,“裳華,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先離開京都一段時間,我有個朋友在雲州……”

季裳華見他雖語氣溫柔,但神色鄭重,不由蹙眉,“爲什麼這麼說?你要做什麼?”思慮片刻,她道,“你是要我……出去避禍!”

“這怎麼行?”沒等他開口,季裳華道,“我既是你妻子,怎麼能讓你一人置於危險之中?”

蕭承佑見她神色急切,忙道,“許是沒什麼危險,不過是防患於未然罷了。”知道她性情倔強,他道,“不爲別的,你總該爲我們的孩子着想罷?”

季裳華嘆了口氣,終究是她拖累了他。

“只有我一人嗎?”

蕭承佑道,“不會,放心,我自有安排。”

季裳華知道,他們盯着宋家人,宋家一樣在盯着他們,想要轉移太多人,恐怕不太可能。

想了想她點點頭,主動依偎到他胸前,“好,都聽你的。但你也要答應我,平安的見到我。”

蕭承佑雙手環住她,“自然會,我那麼愛你,自然會平安見到你。”他神色溫柔,眼睫垂下,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裳華,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以爲我這輩子都會是孤單一人,可是你出現了,能娶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除了你,我這輩子都沒有對誰動過心,將來也不會。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好怕失去你……”

季裳華心中溫暖,同時微微驚訝,他性子向來深沉內斂,這樣熱切的表達對她的愛戀還是第一次。

她在他懷中蹭了蹭,“我亦是如此。”

聞言,蕭承佑心中又是喜悅又是苦澀,沉默了一會他道,聲音沙啞,“你要相信,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是爲你好。”

季裳華沒有想太多,笑道,“是,我知道。”

半個月後,林瓊簫產下一子,母子平安,這是好久沒有過的喜事。

季裳華一定要去看林瓊簫,蕭承佑看她看的緊,自然是不會同意,後來還是她堅持要去,蕭承佑無法,只能安排了許多護衛,讓楚恆親自護送她去。

回來的時候,就聽說蕭承佑進宮了,因爲皇帝病情加重。

一連昏睡了好幾天,在顧太醫的幫助下皇帝才醒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蕭承佑。

“陛下這病來的太快了。”季裳華覺得奇怪,“難道有人在背後做鬼?可是誰能將手伸到皇帝身上呢?”

白蘇端來一碗安胎藥,“世子妃,世子說了,你現在有孕在身,不讓你想這些。”

現在季裳華已經有孕兩個月了,蕭承佑生怕她出一點問題,每天走的時候都要囑咐好幾遍,提醒她不要忘記吃藥,注意這個注意那個,若外人見了一定會驚訝,因爲蕭承佑向來“惜字如金”,從不會說這麼多話的。

季裳華淡淡一笑,“不知爲何,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而且,蕭承佑每日忙來忙去,她都不知道他具體在忙些什麼,雖然他表現得和以往一般無二,可是她卻覺得他有事情瞞着她。

白蘇將安胎藥給她,寬慰道,“世子妃不要太擔心了,安心養胎纔是最重要的,一切都有世子操心呢。”

正說着,就聽見腳步聲傳來,季裳華回頭,就看見蕭承佑掀開珠簾進來了,直接就坐到了季裳華身邊,白蘇見了,識趣的退下了。

“今天他有沒有鬧你?”蕭承佑將她虛虛攬住。

季裳華失笑,“這才兩個月,哪裡能鬧我了?”

蕭承佑脣角微翹,“我是太高興了,恨不得他馬上長大才好,希望快點看到他出世。”

季裳華看他一眼,媚眼如絲,“有你這麼着急的嗎?”

蕭承佑俯首,聞着她發上清雅的幽香,低低笑了,“我已經將孩子的名字取好了,你瞧瞧好不好?”

季裳華微訝,“這麼快?”她菱脣微抿,“什麼名字?”

蕭承佑擡起頭,執起她的手,帶着繭子的食指在她手心寫些什麼,所過之處帶來一陣酥麻。

“景雲,純熙”季裳華眉眼溫柔,“很好的名字。”

蕭承佑將她雙手合攏,放在心口出,“那以後孩子出生了,男孩就叫景雲,女孩就叫純熙,好不好?”

季裳華點點頭,“好。”

蕭承佑立刻露出一個笑臉,目光纏綿,吻了吻她的手心。

季裳華立刻將手從他手中抽回,有些羞赧,“陛下身體如何了?”

蕭承佑眸中閃過幾分冷意,“怕是不好。”

季裳華眉心微蹙,“什麼原因?”

蕭承佑搖搖頭,“尚未查明。”其實,他心中有了猜想,可又沒有證據。

季裳華深思片刻,濃密的睫毛垂下,“陛下爲人精明,怎麼會給別人下手的機會呢?難道,是有人收買了皇帝近身之人?”

蕭承佑笑道,“好了,別想這麼多了。”他眸光微滯,然後恢復如初,“裳華,一個月後,你和你大嫂一起去凌霄寺進香罷,順便去那裡住幾天。”

季裳華豁然擡頭,與他一雙幽深鳳眸對視,“你……”

翌日,晨光微熹,一支隊伍衝進了太子府。

太子昨夜喝多了,再加上有美人陪伴,便放浪形骸,直到外面動靜越來越大才醒來,他猛然一驚,匆忙披上外衣就起來衝了出去,兩個侍妾拿着衣服在後面追着,聲音嬌嬌柔柔,“殿下,外面天寒地凍,您這樣會生病的。”

說着,就要給他穿上。

以往太子對她們的做法很是受用,如今這種情況他只覺得厭惡,一下子將侍妾推到,“滾開!”

語罷,就趿鞋在雪地上跑着。

剛跑到院門口,就碰見了一隊禁軍,二話不說就衝進院子,四處翻找着。

太子見了又慌又怒,“你們這是做什麼!孤的府上你們想來就來嗎?”

禁軍統領行了一禮,“得罪了殿下,這是陛下的命令。”

語罷,不再理會太子,轉身就命令衆禁軍四處搜查。

太子身上只穿了一襲單薄的寢衣,就像感覺不到冷似的站在雪地,來回轉了幾圈,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他還沒問清楚,就聽到有人大喊道,“統領,找到了!”

只見一間庫房,被禁軍砸開了,裡面的金銀珠寶,晃花了衆人的眼,但他們來不及驚歎,就在禁軍統領衛堯的命令下翻箱倒櫃,終於在最底下一個繡工描金箱子裡的夾層下找到了。

太子大驚失色,這居然是幾個小木人,上面貼着符紙,刺滿了針,上面寫着皇帝的生辰八字!

太子自幼生長在宮中,對於這些東西一清二楚,這是巫蠱之術啊,歷朝歷代嚴令禁止的,一經發現是要抄家滅族的!

更別提上面的生辰八字還是皇帝的,如今又莫名出現在他的房間!

到底是誰,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將這些藏到他院子裡的!

太子慌了神,這麼冷的天,他額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不,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有人陷害我!”

他太過惶急,連自稱也忘了。

衛堯道,“殿下,屬下只奉陛下命令搜查,不問其他。殿下有話可以去宮中對陛下說。”

語罷,他一手按着腰間大刀,揮揮手道,“帶上這些東西,請殿下入宮。”

太子進宮的時候,發現所有大臣都到了,皇帝撐着病體坐在金殿之上,

文武大臣分列兩邊,具都屏氣凝神,整個金殿詭異的平靜。

衛堯大步進了金殿,行禮道,“臣參見陛下,奉陛下之命,臣帶人去太子府上搜查,果然找到了。”

他一個眼神,後面有人將幾個小木人拿了出來,由石公公傳給了皇帝。

皇帝打量了幾個小木人片刻,然後面色是明顯的震怒,一下子將小木人扔在了太子腳下,怒聲道,“太子,你做的好事!”

太子身體一抖,兩腿發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父皇,兒臣冤枉!”

皇帝冷笑一聲,“冤枉?每次你都說自己冤枉,可哪一次不是證據確鑿!上次你收留煞星來克朕,這次又使用巫蠱之術,你是巴不得朕早點死是嗎?!”說着,皇帝咳嗽了幾聲,石公公連忙遞了一盞茶給皇帝,皇帝揮揮手推了過去。

底下一衆大臣見了,都道,“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怒極反笑,“保重龍體?有這個逆子時時刻刻詛咒朕,朕如何保重龍體?!”

是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平日裡和太子過從甚密的人也不敢爲太子求情了,上次太子收留煞星也就罷了,這次可是巫蠱之術啊。

再看看皇帝久病不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被太子詛咒的。

太子面色蒼白,冷汗低落,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只能不斷磕頭,痛哭流涕,“父皇,兒臣是冤枉的兒臣怎麼敢詛咒父皇……”

“你連收留煞星都敢,還讓煞星有了身孕,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如今你是巴不得朕早點死,好繼承皇位是不是?!”

太子就如一片枯葉,在風中顫抖,他的確有這個心思,可也僅僅是想想,萬萬不敢真的害死皇帝。

“兒臣,兒臣……”他這時候能說什麼呢?證據確鑿,皇帝明顯不相信他。

皇帝冷冷道,“朕知道你懦弱無能,但念在你是朕的嫡長子,朕一直容忍你,以爲時間久了你就可以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是你非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竟然做出這等忤逆不孝之事!難道朕還能原諒你嗎?!”

說着,他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沒有一人敢擡頭,更遑論爲太子求情了。

這時候,就有大臣出列,列舉了太子曾經做的錯事,比如欺壓百姓,賣官鬻爵,勾結大臣,結黨營私……一時間,太子的罪名如雨後春筍一般都冒出來了,這些一個個單拎出來都是大罪。

皇帝怒不可遏,臉色極端難看,冷聲道,“太子謀逆之心已久,所犯之罪罄竹難書,未免大涼江山敗於逆子之手,傳朕旨意,即廢除太子之位!關進宗正寺,並追查太子謀逆一案,凡與此案有牽連者,定不輕饒!”

“父皇……”太子聲音倉皇,如一灘水般癱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他眼睛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皇帝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砸到了整個朝堂,所有人精神一震,尤其是太子黨的人,禁不住慌亂起來。

很快,這件事就昭告天下了,得知了太子做的事,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這甚囂塵上的流言,幾乎要將太子淹沒住。

緊接着,太子黨羽就被徹查清洗了,一時之間朝堂之上風聲鶴唳,掀起了血雨腥風。

然後,不得不讓人想到了,太子被廢,下一任皇帝豈不是晉王世子了?而且蕭承佑有勇有謀,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百姓心中,威望都很高,是帝位獨一無二的人選。是以不少人的目光開始轉移到了晉王府……

在這樣的情況下,晉王府仍舊是風平浪靜,季裳華每日在府上安心養胎,從不出府,蕭承佑好像沒聽到那些流言一般,每日若無其事的去軍中。

興慶宮。

皇后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將几案推到了,她憤怒起身,華麗的衣襬浮動着,“好,做的可真好!季裳華,蕭承佑……行動還真是很快!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做出這些陰損之事!給了皇帝機會廢了太子!”

女官道,“娘娘,您息怒,鳳體要緊。”

皇后收斂了怒容,突然勾脣笑了,“這下可真是合了皇帝心意了……”

女官面露擔憂,“聽聞陛下在讓人清洗太子一黨,會不會牽連宋家?”

皇后表情嘲弄,“他倒是想呢,以爲我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那……太子殿下……”

皇后冷聲道,“先讓他好好在宗正寺待一段時間罷!”

這個太子,總是讓她收拾爛攤子,居然幾次三番被人設計,實在是太無能了!

這種陰險的計策,不用說,就知道是季裳華的手筆,讓太子屢次犯錯,累積起來,所有人都會意識到太子的昏聵,再使出巫蠱之術,讓太子被廢,永遠無法翻身!

她是要逼得宋家走投無路啊!

宋皇后脣邊的笑意慢慢展開,愈發冷厲。季裳華,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別得意的太早……

大涼發生了此事足已震動朝局,但又有一件事發生了,西南因爲雪災,救災銀兩被貪墨,百姓發生了暴動,現在雪災還未解決,就從暴動演變成了叛亂。地方官員本就無能,根本鎮壓不住叛亂,反而愈演愈烈了,不得已,才上表請求陛下派兵來鎮壓。

朝堂之上,就此案衆人紛紛發表看法,一致認爲,叛亂的根源在於救災不及時,應該再派官員去賑災纔是,同時也要鎮壓。

可這時候有人說了,因爲救災銀兩被官員貪墨,百姓已經對賑災官員不信任,必須派一位有威望的大臣前去賑災,而且還要有能力鎮壓叛亂,這就需要有領兵的能力了。

既要在百姓心中有威望,還要有賑災之計以及領兵打仗的能力,衆官員都活絡了心思。

不出意料的,呼聲最高的是晉王世子蕭承佑。

“陛下,臣以爲世子最爲合適。世子文武雙全,既能前去兗州查案,又能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深受百姓愛戴。臣以爲,只要世子前去,定能安定人心,平定叛亂,爲大涼解除後患。”

隨後,其他大臣也紛紛附議,皆推舉蕭承佑前去。

蕭承佑長身玉立,鳳眸淡漠,不言不語。

皇帝眼睛眯了眯,看着這羣大臣,看來這裡面仍有不少宋家一派的人。

宋家一定要蕭承佑前去,一定不懷好意,但這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他神情似笑非笑看着下面的大臣,“逾明以爲如何?”

這種情況下,蕭承佑想不答應都不行,不然就是置大涼安危於不顧。

蕭承佑目不斜視,神情堅毅,上前行禮道,“回陛下,臣願意前往!”

晉王府,季裳華聽到這個消息,一雙清豔的眸子冷意迭起,“是皇后的主意?她是要你領兵去西南鎮壓叛亂,找機會除掉你,畢竟她知道在京都無法動手,只能趁亂殺你了。”

蕭承佑看着几案上的燭火,眸中似有火光流動,“是,但於我們來說,不失爲一個機會。”

“可這需要冒很大的風險……”季裳華終究是擔心他。

蕭承佑撫了撫她的秀髮,神色溫柔,“可在京都也自然時刻處於危險之中,不是嗎?既然別人給我們挖了陷阱,不到井邊站一站,怎麼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呢?安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他目光充滿愛憐注視着她,最近這些時日,他總愛這樣看着她,好像現在不多看一看,以後就看不到了一般。季裳華只以爲他不放心自己,微笑道,“不用擔心我,有你的人保護,我會平安見到你。”

突然,心口處又傳來一陣陣刺痛,他一下子將她攬入懷中,不讓她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一隻手緊緊握着。過了許久,疼痛過去,他的手鬆開來,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脊背,喃喃道,“裳華……”

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自從遇到了她,他也變得“貪生怕死”起來,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她,再也見不到她的笑顏,就覺得心如刀割。

“怎麼了?”季裳華被他烙在懷中,無法掙脫。

蕭承佑吻了吻她的鬢角,“無事,就是捨不得你,我爲什麼要管大涼江山,爲什麼要顧及什麼家國天下,若是現在就能拋下一切和你走多好。”

季裳華聲音羞怯,“又胡言亂語。”

蕭承佑心中苦澀,原以爲能娶到她已經是老天眷顧,卻還想要兩情相悅。終於得到了她的心,卻又想要天長地久……可這次,老天不會給他這個幸運了,她註定不是他的……

“我不在你身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爲了我們的孩子,做事不要衝動,知道嗎?”

季裳華聲音嬌柔,“知道了,你說了好多次了。”

第二天,蕭承佑就帶領大軍出發了,季裳華親自去送了他,自然也是依依不捨。

可是,蕭承佑剛走沒多久,皇帝就徹底病倒了,之前昏迷幾日,吃幾服藥還能醒來,甚至是起身上朝。可這次昏迷了許久,顧太醫都束手無策,現下還躺在龍牀上。

可是太子被廢,晉王世子又不在京都,朝堂之事便由丞相及諸位大臣商議決定。

皇宮。

皇帝病重後,原本就如一潭死水的宮中更加平靜,偌大的宮殿只有皇帝一人,他躺在牀上,面前的龍帳微微擺動。

殿內,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就連石公公都沒在,唯有一人站在牀前,目光冰冷的看着皇帝,帶着濃濃的嘲諷。

皇帝雖然容色蒼白,但氣勢猶在,他目光流露出憤怒,“你來做什麼?!大殿裡的人呢?!”說着,就要掙扎着起身。

可是,他好像身上失了力氣,身體剛剛擡起,就重新倒了下去。

宋皇后看着皇帝,神色冷漠,笑容陰冷道,“陛下病重,人太多了會打擾陛下,所以臣妾就做主將他們趕出去了,陛下不要謝我,這是我該做的。”

宋皇后語氣很輕柔,聽在皇帝耳中卻是無比惡毒。

皇帝氣的面色漲紅,“你這個賤人!是你,是你害了朕!”

宋皇后見他發怒,沒有絲毫恐懼,她眉峰一挑,“賤人?臣妾可是擔當不起這個名聲。想當初陛下爲了得到大渝的支持欺騙了公主,害她心如死灰慘死宮中,也沒能換得你一點良知。明明有喜歡的女子,卻爲鞏固權勢娶了我爲皇后,等到人死了你才後悔,還要除掉宋家爲她報仇,完全忘記了宋家對你的恩情。爲了權勢,你什麼都可以利用,什麼都不可以放棄,你纔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

皇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皇后竟然敢對他說這些話!

他眸光陰鷙,“你是如何對朕下毒的?”

宋皇后微微一笑,“陛下聰明一世,卻沒想到會被自己人害了罷?”

皇帝劇烈咳嗽了一陣,“你這個賤人,你收買了朕身邊的人!”

皇后眼尾挑起,笑容玩味,“陛下這話說錯了,什麼是收買?她從來不是陛下的人啊。”

“到底是誰!”皇帝暴怒道。

皇后餘光一瞥,“錢嬤嬤,出來見見陛下罷。”

少傾,就看見一箇中年婦人走了進來,垂頭斂目,行禮道,“奴婢拜見皇后娘娘,拜見陛下。”

皇帝艱難的擡起手臂,手指顫抖的指着她,“是你!”

錢嬤嬤低頭不語。

“你是什麼時候背叛朕的!”

錢嬤嬤是皇帝的奶孃,皇帝這人雖然狠毒,對她還是不薄的,錢嬤嬤無兒無女,所以便留在宮中養老,素日也是錦衣玉食,衆人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對她也很是尊重。

可沒想到,這樣陪伴了皇帝幾十年的人,卻是徹頭徹尾的叛徒。

錢嬤嬤照顧皇帝許久,自然是有些感情的,背叛皇帝她也有些愧疚,是以不敢擡頭看皇帝。

宋皇后捏着帕子笑了,“錢嬤嬤不敢說,我替她說罷。自從陛下幼時被太后娘娘收養,她就已經是太后的人了。當初太后和你達成了交易,殺了先帝,可終究有把柄在你手上,依照陛下的性情,說不定哪天就翻臉無情了,所以,太后便提前做了準備,如今不過是先下手爲強罷了。”

不只是殺了先帝一事,當初太后作爲劉嬪宮中的宮女,勾引先帝,成功爬上龍牀。後來又害死了劉嬪,然後收養了信陽長公主,博了一個好名聲。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兒子還不滿足,還想要皇后之位和太后之位。但她身份不夠,無論如何也當不上皇后的,便只能成爲太后了。原本她也想自己的兒子祁王成爲皇上的,可是祁王庸碌無爲母親出身又不高,比不過其他皇子,所以她盯上了還是三皇子的皇帝,和他達成了交易……

她後來如願成爲了太后,可是皇帝卻不是自己的親兒子,自然是失望的。而且,皇帝不過是給了孫家一個爵位,根本沒有實權,她自然是不滿意的。最重要的是,皇帝此人陰險毒辣,也許有一天會卸磨殺驢,所以她就提前做好了準備,一早就收買了錢嬤嬤。等到皇帝除掉了他所有的兒子,再給他致命一擊。

本想着等太子被廢,逼得皇帝立祁王爲皇太弟,沒想到宋家人回來了,而且宋家絕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是以,她又轉而和宋皇后合作,讓錢嬤嬤給皇帝下毒……

看着皇帝因爲被背叛而惱恨的模樣,皇后笑的越發開懷,“陛下,不要怪錢嬤嬤,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不是聰明得很嗎?怎麼不知道錢嬤嬤是太后一早就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呢?不要以爲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陛下善於玩弄人心,被別人玩弄於鼓感覺掌如何呢?太后幫你有什麼好處,不過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空名頭罷了,我卻答應她,事成之後,孫家所有人都會出將入仕。她得知了我知道了她做的好事,走投無路,只能和我合作,我這才知道,原來太后娘娘也不是傻的,知道你陰毒的秉性,早就留了一手。”皇后搖搖頭,語氣嘲弄,“枉費你將人家當奶孃,卻連人家的真實面目都不清楚,還讓她享受尊榮,陛下啊陛下,你現在是不是悔恨又憤怒呢?可惜,你已經無力迴天了。”

語罷,她揮揮手,錢嬤嬤就退下了。

“你想做什麼!”皇帝氣喘吁吁,胸口劇烈起伏着。

皇后明眸微眯,一襲華貴的服飾,發上的金色鳳凰步搖微微晃動,笑容從容而優雅,就像一枝雍容的牡丹。“別害怕,陛下,我不會殺了你的,畢竟很多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但是,在你死之前,我想從你這裡拿一樣東西。”皇后收了笑意,紅脣啓開,吐出冰冷的字,“玉璽在何處?!”

宋皇后原本想着復立太子,她便可以名正言順把持朝政,可是找遍了整個金殿,都不見玉璽的蹤影,石公公對皇帝向來忠心,無論怎麼審問也不吐露半個字,皇后憤怒之下,將石公公發落了。

現在,只有皇帝一人知道玉璽在何處了。

得知了皇后的目的,皇帝面上沒有了惱怒,反而是氣定神閒,“皇后一向聰慧,怎麼會不知道玉璽的下落呢?朕將玉璽藏到了何處,你自去找便是,反正如今皇宮已是你一人獨大了,還有什麼事情辦不成呢?”

“你——”皇后滿身寒氣,目光如刀,“你還這真是什麼都考慮到了!你這麼做,無非是爲了你的好兒子罷了,你以爲你將玉璽藏起來我就沒辦法了嗎?你以爲皇位一定會屬於他的嗎?若是他死了呢,皇位還輪得到他坐嗎?”

皇帝驚怒交加,瞪着皇后,“你,你是要——”

皇后笑了,臉上有一層冰漸漸裂開,“是啊,他帶去的軍隊有我的人,所以,他此行必死無疑了!”

“你這個狠毒的賤人!”皇帝面色難看的無以復加。

“我狠毒?”皇后像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笑了出來,“我是狠毒,可是比起你來,我卻萬萬不能及的。太子是你的親生兒子,可你卻處心積慮要害死他。其實,不止是太子罷?爲了給蕭承佑鋪路,你還要害死其他兒子,可他們跟着蕭承煥一起謀反,才逃過一劫。”

皇帝神色僵冷,“不要扯上別人。太子那副德行,就算沒有逾明,他也不配爲大涼之主!說白了,是你們宋家太過貪心,想扶持太子以把持朝政,朕沒有錯,沒有錯!”

皇后脣畔緩緩展開一抹笑容,“我看,你是想爲你最愛的女人報仇罷?是啊,就是我害死了她,你能奈我何?不過是一個江湖女子,除了一張臉會勾引男人,如何配和我比?”

“宋文嫺——”

皇后眸光越發陰冷,“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可你得了皇位就翻臉不認人!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了。宋家人向來大膽,當初可以扶持你登上皇位,現在也可以讓你失去皇位。”

皇帝故作鎮定,“朕不怕你,你真以爲朕毫無準備嗎?”

皇后的笑聲有種猖狂的意味,“好啊,我們走着瞧。依我看,你還是擔心一下你寶貝兒子的性命罷。”

皇帝急怒攻心,劇烈咳嗽着,“你……你敢……”

“我敢不敢,陛下等着瞧就是。”

幾天後從西南傳了消息,蕭承佑受傷了,而且受傷很嚴重!

可是,那個刺客卻是跑了,據說逃竄到了京都,是以這些天,京都一直戒備森嚴,來往行人必定要接受盤查。

益陽郡主匆匆回了晉王府,來到了世安苑,“裳華,聽說我大哥受傷了!”

季裳華淡淡道,“是,我知道。”

益陽郡主觀察着季裳華的表情,慢慢道,“裳華,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我哥他……”她聲音越來越小,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震驚,“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雖然蕭承佑臨走前將一切計劃好了,但季裳華也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平安無事,到底是將計就計或是真的受傷了。

但怕益陽郡主擔心,使周家人也人心惶惶,便道,“是,我想,逾明沒有受傷,不過是演給皇后和宋家人看的。”

季裳華的話益陽郡主向來信服,聞言不禁鬆了口氣,面露驚喜,“太好了,太好了,我大哥平安無事就好。”

季裳華脣畔攢起一抹笑容,清豔絕倫,“話雖如此,可爲了祈求上天保佑,我還是想去凌霄寺祈福。”

“祈福?這個時候?”益陽郡主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不贊同道,“不行,外面危險重重,你又懷有身孕,根本不適宜出門。若你真的想爲大哥祈福,去小佛堂上柱香也就罷了,何必要勞累自己去凌霄寺呢?”

季裳華隨手撥弄了一下窗臺上一株紅梅,淡淡一笑,“唯有這樣,才能顯示我的一片誠心啊,京都人人皆知,我和你大哥感情甚好,你大哥出了事對我可是巨大的打擊,我總要讓那些人如願纔是。”

益陽郡主不明白她此言何意,問道,“裳華,你還是要去嗎?”

季裳華點點頭,“非去不可,不止是我,還有林姐姐,郡主若是捨得了表哥,可以隨我們一起去,反正終究還是要見面的。”

益陽郡主凝眉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就只有我們幾個嗎?”

季裳華搖搖頭,輕嘆一聲,“我問過母妃,母妃堅持不離開,恐怕外祖母那裡也是一樣。”

其實,就算她們也和季裳華一起離開,一樣有危險。蕭承佑讓她去雲州,可是她根本不會去,她既然猜到了他的計劃,又怎麼能眼睜睜看他出生入死,而她卻在雲州安然避禍呢?

益陽郡主道,“什麼時候去?”

“明日。”

“那我還是和你一起去罷,你有孕在身,我實在是不放心。”益陽郡主道。

“好。”季裳華揚聲道,“來人。”

然後就進來一個護衛,行禮道,“世子妃。”

“你出去散播一則流言,就說我聽聞世子受重傷的消息暈了過去,哭着鬧着要去西南尋找世子,可是卻被王妃攔住了,我只好退一步,只去凌霄寺祈福,還要在凌霄寺小住幾天。”季裳華淡淡道,“時日無多,越快越好。”

“是,屬下遵命。”

第二日,果然,關於季裳華哭鬧着要去凌霄寺去祈福的消息傳遍了京都,人人皆雲世子和世子妃伉儷情深。若世子真的回不來了,可真要留下季裳華孤兒寡母了。

季裳華去凌霄寺祈福一事人盡皆知,城門口的士兵一看幾輛馬車行駛過來,馬車兩邊還跟着威風凜凜的護衛,二話不說連忙放行。

雖然他們奉命搜查刺殺晉王世子的刺客,可是萬萬不敢搜查世子妃的馬車的,畢竟季裳華不可能窩藏刺殺自己丈夫的欽犯。

剛出了城門,益陽郡主就掀開簾子往外面望去,季裳華卻突然道,“別往後看,後面有人盯着!”

益陽郡主嚇了一跳,“誰……誰……”

季裳華深深望着她,眸中若有深意。

“宋……宋家?”益陽郡主驚嚇之餘壓低了聲音。

季裳華輕聲道,“郡主心中有數幾好,雖然我們成功出了城,可宋家對我們一刻都沒放鬆過。”

“他們要做什麼?”

“自然是看我們是否真的是去凌霄寺。”季裳華溫聲道。

“然後呢?”益陽郡主聲音有些顫抖。

季裳華搖搖頭,“或許繼續盯着我們,或許趁機殺了我們,可是有一點我能確定,只要我們有一絲一毫的異動,他們就會動手。”

“那我們該怎麼辦?”

季裳華笑了笑,“放心,逾明都安排好了。”但她並不會乖乖聽話去雲州。

兩個時辰後,馬車來到了凌霄寺,在僧人的安排下,幾人住進了禪房。

是夜,月明星稀,天寒地凍,枯枝上仍綴着白雪,在清冷的月光下瑩瑩閃光。

季裳華站在門外,看着天上一輪明月,嘆了口氣,有惆悵之意。

林瓊簫將孩子哄睡了,交給奶孃,走到她身邊爲她披上一臉大氅。

季裳華轉身微笑道,“林姐姐。”

“這麼晚了還不睡?”林瓊簫道,“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季裳華笑了笑,“睡不着。”

林瓊簫看着季裳華,“裳華,你一定讓我帶着孩子來,而且只有我們三個,是爲了什麼?”

季裳華語氣徐緩道,“人多了目標太大,只能我們三個先離開,也免得以後落入敵人之手用來威脅他們。”

林瓊簫猶疑道,“你是說,京都很快要發生大事了?”

季裳華淡淡一笑,“有可能。”

林瓊簫柳眉蹙起,還要問什麼,就看到楚恆匆匆過來,“世子妃,山下有一批殺手潛伏。”

季裳華神情頓了頓,“是皇后,未免夜長夢多,她終究是要殺我們的。”她嘆了口氣,“看來我們現在要馬上離開了。”

林瓊簫憂慮道,“可是我們三個弱女子,要如何衝出包圍?”

季裳華拉了她的袖子,先吩咐白蘇將益陽郡主叫醒,然後道,“跟我來。”

益陽郡主和季裳華來到了禪房,只見季裳華來到了一面牆面前,屈指敲了敲,然後掀開牆壁上一幅畫,摸索了一會,就聽見“咔噠”一聲,牆居然裂開了。

還來不及驚訝,季裳華就道,“快進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自山下傳來打鬥聲,慢慢的牆壁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動靜。

進來以後,才發現這是一條長長的地道,三人點着火把看着空蕩蕩的周圍,本就是冬季,現在更覺陰冷。

“所以說,方纔有人假扮我們假裝逃走被發現,楚護衛帶人和殺手打鬥,爲我們拖延時間?”

白蘇和繁縷扶着季裳華,雲雁在前面拿着火把。聞言,她道,“是,所以我們必須趕快離開。”

走了許久,終於出了地道,穿過茂密的樹林,就看到了一條筆直的道路,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裡,還站着幾個人。

看到她們過來了,幾人立刻行禮,“屬下見過世子妃,見過郡主。”

季裳華連忙道,“別多禮了,楚護衛呢?”

“回世子妃,楚護衛吩咐屬下先帶您走,不久後再和您匯合。”

天黑路滑,又考慮到她們三人皆是女子,馬車不得不行駛的慢些。本以爲已經避過危險,可是,沒過多久,就聽到後面有馬蹄聲傳來。

益陽郡主驚慌失措,“追兵來了?”

就算是追兵,憑藉他們幾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的。

過了不久,馬蹄聲越來越近,就聽到馬兒嘶鳴,有人下了馬,“世子妃。”

是楚恆!

季裳華掀開車簾,“宋家人呢?”

“世子妃放心,那裡有世子的人頂着,屬下這就帶你們去雲州。”

季裳華叫停了馬車,“世子爲何一定要讓我去雲州?”

楚恆按照蕭承佑的話,說給季裳華聽,“因爲雲州在大涼南邊,就算打仗也打不到那裡,算是個安全的所在,您先去那裡避禍,等事情結束,世子再去接您……”

季裳華搖頭,“不,不是。”

這些天,她一直有種預感,蕭承佑一定有事情隱瞞着她。難道他知道自己有危險,想讓她獨活?

若果真如此,她更不該離開他。想到他離開京都前對自己的不捨,突然覺得心中一痛。她堅持道,“不,我不去雲州。你告訴我,他現在如何了?”

楚護衛心道,世子妃果真和世子說的一樣,一定不肯去雲州。

其實,楚恆也不明白,其實世子妃跟着世子也不一定有危險,爲何一定要她去雲州?這雲州雖然是大涼的邊城,可是離大渝也近啊。

但世子又交代了,說世子妃性情倔強,若是真的勸不動她,就不必勸了。

他也是不明白世子的心思了。

“世子妃,世子也是爲了您好,爲了您和小殿下的安全,還是去雲州爲好。”楚恆仍想再堅持一會。

季裳華卻道,“你不必再勸,雲州我是不會去的。若是世子問起來,我會告訴他是我爲難你的,與你無關。”

沒能找到玉璽,又沒有成功除掉季裳華,皇后自然是氣急敗壞,暗罵季裳華狡猾。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的是機會殺了季裳華,反正蕭承佑已經受了重傷。

緊接着,宮中傳出消息,皇帝遇刺,昏迷不醒,但已留下聖旨,復立太子,由太子代爲監國。

而太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搜查刺殺皇帝的刺客。

鎮國公府門外,已經有不少人闖進了國公府,管家匆匆趕到的時候,發現不知何時來了許多士兵,而且領頭的那個居然是國公府二老爺周正清!

管家皺眉,“你們這是做什麼,這裡可是國公府,不是可以隨意闖進來的。”

周正清一揮手,立刻有士兵將管家拉到了一邊,容色冷峻,眼神冰冷又有幾分得意。

管家更加不解,“二老爺,你這是做什麼?這裡可是國公府!”

周正清瞥他一眼,冷冷道,“我是奉太子之命捉拿刺客,有人看見刺客逃進了國公府,我雖是國公府的人可也不能徇私枉法,只能進去搜查了,誰敢阻攔,殺無赦!”

語罷,就帶領許多人,呼啦啦全進去了。

國公府一陣喧譁,很快就驚動了所有人,輔國公周正明走出來,呵斥道,“敢闖進國公府,誰給你們的膽子!”然後,就看到了領頭的周正清,“二弟,你這是做什麼!”

“對不住,大哥。我也是奉太子之命,不敢違背啊。先是晉王世子,現在又是陛下遇刺,使得人心惶惶,太子下令,一定要抓住刺客,無論是誰都要配合。大哥,您向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太子自然知道。但爲了堵住悠悠衆口,還是搜查一下爲好。”周正清態度驕傲,沒有一點對這位大哥的尊重。

他以爲,靠上了太子這棵大樹就可以就安然無虞、前途無量了嗎?他現在迫不及待就要找周正明麻煩,也太小人得志了。

輔國公面上沒有絲毫慌亂,面露冷嘲,“敢問,聖旨呢?”

周正清已經不再掩藏自己的野心和對周正明的恨意,“我都說了,是太子之命。陛下昏迷不醒,太子監國,太子的命令等同於陛下的命令,不得違抗!”

“簡直是一派胡言!”周正明怒斥,“既然是太子監國,寫一道聖旨又有何難?我看你就是假傳聖旨,想要誣陷於我,達到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想搶奪走國公的爵位!”

“血口噴人!”周正清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語塞了一瞬。他雖然想除掉周正明,卻也不敢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如今卻被周正明戳穿,不禁面色赤紅。“別顧左右而言他,你就是心虛,所以不敢讓我們搜查!”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麼不敢?”輔國公道,“只不過看不慣某些小人利用職務之便,誣陷忠良,剷除異己,公報私仇!”

即便是周正清前來搜查周正明,可是周正明一舉手一投足,仍舊不掩蓋氣勢,一點也不像一個要接受審判之人。

周正清氣的肝疼,冷笑道,“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哥還怕什麼搜查?”

周正明面色冷寂,“我只是不想你這種小人髒了國公府!”

“那又如何?今天輔國公府我是搜定了!”

語罷,周正清一揮手,所有士兵四散開來,到處搜查。

很快,搜查的人就回來了,幾個領頭的人都向周正清稟告,“什麼都沒搜到。”

周正明道,“把我家破壞成這個樣子,什麼都沒搜到,你還有什麼話說!”

周正清眯了眯眼睛,“還有一個地方沒搜。”他大步流星,“毓秀閣。”

語罷,有個士兵給他使了個眼色,帶着人就去了,少傾,就看到一個黑衣人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死了!

周正明明明看到胸口流的是鮮血,剛被人殺死的樣子,一定周正清設計好的。

他怒聲否認,“胡說八道,這根本就是誣陷。”

周正清得意道,“可是刺客實在周家找到的,若你果真坦坦蕩蕩,爲何要將屍體藏到毓秀閣?這分明是殺人滅口,只不過是忘了銷燬證據!”

周正明勃然大怒,“這就是栽贓陷害,你敢不敢讓仵作查驗一番。”

“根本不需要查驗。”周正清輕嗤一聲,“來人,周家人窩藏刺客,刺殺陛下,將周家人帶走!”

“我看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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