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損兵折將

蒲安原本有不解之處,可是看到蒲豐,他也就全明白了。

“好你個蒲豐,你竟然背叛我!”蒲安想要過去給蒲豐一腳,可是身後有護衛架着他,他即便再掙扎也是徒勞無功,只能用一雙要噴火的眼鏡瞪着面前的人。

“蒲豐,我對你不薄,你竟然聯合外人對付我,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將你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現在翅膀硬了,不滿足在我手下了,就想另攀高枝了,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福分,人家願不願意用你這樣背主之人!”

蒲豐只是垂頭不語,反正他已經要走了,就讓他罵吧。

楚恆冷聲道,“只顧着說別人,先想想你自己吧,也不看看你犯下的這些大罪,能不能死的痛快!”看了一眼蕭承佑的眼色,他又道,“將這些人全部壓下去!”

其他人也就罷了,算是從犯,蒲安卻是主犯,且罪名無數,定然是要誅九族的。自然也少不了那個嬌滴滴的要算計蕭承佑的蒲豔豔了……

真不愧是一家人,都是仗勢欺人,作惡多端之輩。

蒲豔豔嚇得花容失色,瑟縮在牆角,被侍衛一把拉起來,粗魯的綁住。

她杏眼含淚,不勝悽切,“不……我不……這與我無關啊……世子,求您饒了我吧……”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睫毛上沾了淚水,似乎要引起蕭承佑的同情。

可是蕭承佑根本不屑看她,只是一揮手,侍衛便將她帶到了一邊,和對待其他人沒什麼兩樣。

蒲安依舊大喊大叫,頭使勁往後扭着,好像在尋找什麼。

終於他像是找到了目標,瘋狂大喊,“魏家,還有魏家,私開煤礦,轉賣煤礦,他們也參與了!”

此言一出,就聞得一聲女子尖叫,“蒲安,你胡說八道什麼,是你故意想多拉一個人下水!”

而蕭承佑卻沒有絲毫異樣,沒有憤怒沒有驚愕,有的只是平靜。好像他事先便已經知道了這一點。

蒲安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魏皖,你是真蠢還是裝蠢,世子既然已經拿到了私開煤礦的合約書,必然也看到了魏家的,你現在狡辯豈不可笑?”

魏皖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接連倒退了幾步,似乎要暈倒。魏欽立刻扶住了她,眼睛裡卻含着質詢,“大姐,你果然參與了此案嗎?”

對上自己弟弟的眼睛,魏皖很是心虛還有愧疚,她幾乎不敢看他。自己的弟弟一向和她不一樣,她是個商人之女,又要支撐起偌大的家業,是以便養成了處處算計的習慣。可是這個弟弟卻是個難得正直之人,沒有她身上有的市儈,甚至還很善良,每年都要撥出大筆銀子做善事。

當然,這些銀子和私開煤礦的錢相比,委實不算什麼,便由他去了,而且還能爲魏家博得一個好名聲,任誰也不會想到魏家也會做出這等事。

她聲音有些自責,“我……我這也是爲了魏家。”

魏欽眉間滿是鬱痛之色,“大姐,我們魏家之富已經沒幾個人能比得過,難道還需要你冒險做這種犯法之事嗎?你可知,這是要株連九族的!”

聞言,魏皖一個激靈,好像才驚醒,她站起身,跑到蕭承佑面前跪下,“世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要殺就殺我吧,不要牽連魏家其他人。”

蕭承佑淡淡看她一眼道,“不是本世子要牽連,是你觸犯了大涼律令。”

如同一盆水從頭頂澆下來,魏皖只覺得遍體生寒,晉王世子這是何意,是執意要牽連魏家所有人了?

她自己死了也就認了,可是不能因爲她一人而讓魏家所有人和她一起死。

還有魏欽,魏欽是無辜的。他那麼正直善良又有才華的一個人,怎麼能年紀輕輕陪她一起死呢?

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悔之晚矣。

魏欽拳頭握的緊緊的,雖然他知道魏皖做錯了,可是他卻沒有資格指責她,魏皖都是爲了魏家。他早就知道晉王世子是來查案的,可萬萬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魏家頭上!

魏家女兒早已經抱作一團哭了。

“大姐……”魏皎哭着到魏皖身邊,即便害怕,還是聲音顫巍巍道,“求世子饒了我大姐吧……”她也知道,魏家對林瓊簫的恩情已經被魏皚折騰的用光了,所以不敢再提。

侍衛見了,就要上去講她拉走,可是蕭承佑卻揮揮手,侍衛便又退了下去。

季裳華心中未免也有些惋惜,本來魏家應該好好的,魏欽此人也值得結交,但沒想到魏皖卻會參與,若是小事或許可以網開一面,可私開煤礦這麼大的事,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根本不能包庇魏皖。

只是可憐了魏家幾個小姑娘,還有魏欽……

嘆了口氣,她微微附身道,“四小姐,你年紀雖小,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你應該知道大小姐所犯罪名有多大,雖然我也感念大小姐這些天對我們的照顧,可是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世子身爲陛下親自選派的欽差,不能有任何徇私之嫌,否則會給他自己帶來麻煩,你明白嗎?”

魏淚水漣漣,聲音哽咽,“我知道,可是……我捨不得大姐……”

季裳華站起身,她雖然同情其他人,但是絕對不同情魏皖,她落到如今境地,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現在,只怕,魏家會遷怒他們了。

其實,她猜的沒錯,魏皚已經恨上了季裳華。

在她看來,若不是魏欽救了林瓊簫,季裳華他們就不會來兗州,也就不會住進魏家,不住進魏家可能就不會查出私開煤礦一案,那麼魏皖就不會暴露也就不會死。

季裳華到底沒有那麼狠心,猶豫了一下,對蕭承佑道,“世子,主犯到底是蒲安,魏家也不過是魏皖一人蔘與罷了,其他人並不知情,我想,是不是可以網開一面。”

蕭承佑冰冷的面容這纔有了些溫度,“我也這麼想過,不過還是需要請陛下定奪。”

魏皖突然擡眼看向季裳華,神情複雜。她以爲季裳華因爲蒲云云和魏皚已經厭惡透了魏家,沒想到她還願意爲魏家求情。

說到底,她還是不瞭解季裳華,季裳華雖然心機深沉,對敵人心狠手辣,卻也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也不會牽連無辜的。

更何況,她覺得,依照魏欽每年做的那些善事,足可以法外開恩了。

*

魏皖終究和這些官員一起關押起來了,想必是必死無疑了,不理會那些家眷的哭喊聲,季裳華轉身離去。

她不是觀音座下弟子,沒有普度衆生的責任,她能做的只是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保全一些能保全的人。

更何況,那些官員家眷之前沒享用過不義之財帶來的錦衣玉食嗎?難道她們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和父親暗地裡做了些什麼事?

說到底,她沒有能力和責任救那麼多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世上,並非只是可憐人。

回到魏家,就有重重侍衛將魏家包圍住了,這一點魏欽心中有數,如今對他們的處置還沒下來,只能這樣先將他們看守起來。

進了魏家,蕭承佑對魏欽道,“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將魏家之事稟告給陛下,希望陛下對你們從輕處罰,過幾天有了陛下批示,我們再回京都。”

魏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鄭重行了一禮,“魏欽謝過世子,無論是何種結果,魏欽都沒有怨言。”然後有對季裳華道,“感謝季小姐今日爲我們求情。”

季裳華淡淡道,“二公子無需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就當報答公子大恩。”

魏欽苦笑,“這恩情,你們已經報完了。”

季裳華搖頭笑了笑,“我不過是覺得魏公子這樣的人,若是無辜受連累二殞命,實在是可惜了。”

魏欽一怔,然後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時候,魏皚忍不住了,大喊道,“你別假惺惺了,誰不知道你一直記恨着我,巴不得我們魏家都死光,現在又裝什麼好人!”

魏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訓斥道,“魏皚,你又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魏皚眼圈紅紅的,梗着脖子,“誰不知道她想嫁給世子,此番作爲,就是爲了在世子面前博得一個大度賢德的名聲,我們本就沒什麼錯,何須用她求情!”

“魏皚!”魏欽都要被她氣死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聽到魏皚意圖損毀季裳華的名聲,蕭承佑面色微沉,季裳華從未主動說過要嫁給他,一切都是他求來的,魏皚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亂說,上次已經饒過她了,還不知悔改!

季裳華見他面色不虞,立刻以目止之,面上勾出一抹嘲諷,“魏皚,如你所說,我恨的是你,若我果真要對付,也是你一個人罷了。其他人都是無辜的,你以爲你有什麼價值讓我爲了你一個,所有人和你一起死?”

這句話,分明是將魏皚貶低到了地底下。她更加憤憤,“你說這些就是狡辯,我們魏家落到現在的境地都是你們害的。若不是我二哥救了林瓊簫,你們一起來找他,晉王世子來查案,就不會查到魏家頭上,我大姐也不會死,大姐從小照顧我們長大,現在死了,都是你們害的!”

季裳華氣笑了,她還第一次見過如此胡攪蠻纏之人,自己做錯了理直氣壯,別人指出錯誤就是不應該,魏皖還真是對她溺愛太過了,連最起碼做人做事的道理都不懂!

她脣角掀起一抹冷嘲,“哦,照你這麼說,林姐姐被人帶到這裡來,我們不該尋找嗎?你們知法犯法難道是應該的嗎?陛下派世子來查案也是錯誤的嗎?難道世子應該什麼都不管,任由你們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違法之事?難道陛下是錯的,你是對的?你可知此等大罪是要誅九族的,世子不忍看你們一起死,所以請陛下網開一面,難道世子還做錯了?若不是遇到世子,還是換成了別的欽差,你以爲你們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嗎?”

魏皚支支吾吾,可是仍舊是憤憤不平,“你……你說的輕巧,若是換一個欽差來,根本就查不出這個案子,我大姐不會死,所有人都不會死!”

她這話雖是胡攪蠻纏,但也算說對了,畢竟不是誰都敢得罪太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但是,她遇到的是蕭承佑,不會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

季裳華眉梢眼角盡是冷意,“然後呢,你們繼續違背大涼律令,繼續私開煤礦,蒲安等官員繼續魚肉百姓,你們繼續官商勾結?你們做這些都是對的,反而秉公執法是錯誤的?這是哪裡來的道理,二小姐若是覺得不服,不如將你方纔那些話一字一字說給陛下聽?若二小姐仍舊覺得我假惺惺,那好,現在就讓你和你大姐關在一起,我也不用白白擔了罪名。”

季裳華目光冰冷,言辭犀利,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讓魏皚聽在耳中嚇得大哭起來,以爲季裳華真的要將她和魏皖一起處斬。

季裳華冷眼旁觀,不再言語。

魏欽對魏皚真是沒半點辦法,只能怒聲道,“你鬧夠了沒?!若是想好好活着,就閉嘴!”

然後又回頭給季裳華和蕭承佑道歉。

“世子,家中突逢鉅變,家父又身體不好,魏欽怕他承受不住,就先行告退去勸慰父親了。”

蕭承佑不言語,就由季裳華代替開口,“這是應該的,有時間二公子還是多勸勸令尊吧。”

魏欽點點頭,最後的時候看了一眼林瓊簫,卻只看見她一個側臉,不知道再和季維之說什麼。心中苦澀,轉身離去。

魏皚也被強行押走了,還不停的回頭怒瞪季裳華。

人都散了,季裳華等人也都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了。

林瓊簫道,“原以爲魏皚只是討厭我,現在看來她連你一起恨上了,你方纔和她說那麼多我看她一點都聽不進去。”

季裳華揚起脣畔,“有些人就是這樣,她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別人不能有半點質疑,而且還拎不清,別人有的她沒有,便覺得是別人幸運,抱怨爲什麼自己沒有,還會因此恨上別人。她卻也不想想她爲什麼沒有,事上的東西不是任她挑選的。”

林瓊簫深以爲然,“魏皚是被寵壞了,以至於是非對錯都分不清。”她想了想,在季裳華耳邊感嘆,“誰會想一夕之間,魏家會變成這樣,雖然魏皖會算計了些,但是怎麼看也看不出來她會做出這種事,只是可憐魏家其他人了,也不知道陛下會如何判決。”

即便是夜晚的風,也是暖暖的。季裳華微笑在她耳邊道,“這話姐姐可不要在我大哥面前說,否則,大哥會不高興的。”

“他爲什麼會……”一邊說着,她突然想起來什麼,臉在月光下變得通紅,“你……你又胡言亂語,小心我生氣了。”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盡興,簫兒爲何要生氣?”

季維之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季裳華偷偷笑了,攤攤手,“我也不知道,林姐姐爲何要生氣。”

林瓊簫還記得之前無意提起魏欽時季維之的酸意,連忙道,“沒什麼,我看晉王世子在後面看着,想來是有話要和裳華說,我們先回去吧。”

果然,季維之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就着皎潔的月光,看着不遠處站立的人,好像覺得那人有些孤獨。

他自然也看出了季裳華和蕭承佑之間的變化,嘆息一聲,妹妹這麼快就要成別人家的了?

林瓊簫給他使了個眼色,季維之纔有些不情願的走了。

緊接着,蕭承佑就到了季裳華面前,也不說話,就這樣凝視着她,黑夜中他的鳳眸比星河還璀璨。

季裳華站立在一棵石榴樹下,火紅的石榴花開的繁盛,似乎將她清麗的面容染上淡淡的紅暈,她的眉眼更見嫵媚。一陣風吹來,有些許花瓣簌簌掉落,不經意間落在了她的發上。

石榴樹下美人圖,只這樣看着,都覺得動徹心扉,二十多年,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握了握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擡起來。

季裳華下意識退後一步,他脣畔綻放開一抹淡笑,抓住了她的手臂,啞聲道,“我只是想爲你拂下花瓣。”語罷,他已經動作迅速的將花瓣拿了下來,攤開手掌,“你看。”

突然這麼“親近”,季裳華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謝世子。”

聽到她依然喚自己“世子”,他還是有些失望的,也罷,等她習慣了之後再讓她改口吧。

蕭承佑將她送回碧落院,明明不算長的路,卻是比以往多花費了一倍的時間。

季裳華站在門口,“世子請回吧。”

“等等。”一路上他都沒有和她說一個字,眼看着就要分開了,他覺得有些不甘心。

季裳華道,“世子還有事嗎?”

蕭承佑不喜歡與人攀談,更加不會說一些好聽的話哄女孩子開心,似乎糾結了好久他道,“今夜你說不讓我多飲酒,我便聽你的,只飲了三杯。”

季裳華:“……”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把他叫住就爲了說這些?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沉默了一會季裳華道,“哦。”

反應過來的晉王世子很是懊悔,他爲何要說這些,裳華一定覺得他莫名其妙吧?

季裳華覺得蕭承佑有點“傻”,不過比之以前卻是多了些“人氣”。

其實,蕭承佑也是說的真心話,他從小就是這麼孤單,晉王妃又性格冷漠,就算他小時候染病,也是晉王妃派奴婢請太醫照顧他,就算她是真的擔心他,也不會說出口,是以他從未體會過那種關心。後來去了軍中歷練,又到了戰場,受了傷也是自己扛過去了,着實感受不到什麼溫暖,如今季裳華不過隨口一句話,他就很是滿足。

季裳華不知道,她不過是順口一句話,蕭承佑竟然能想這麼多,她不過是素日裡照顧季維之習慣了,在她看來,這很正常,沒什麼特別的。再者,她既然已經決定嫁給他了,自然要學習做個合格的世子妃,這麼做是她的責任。

她斟酌了一下,覺得這樣就走了不好,便道,“世子傷勢如何了?”

蕭承佑脣角微翹,“傷勢本就不重,並無大礙。”

季裳華“絞盡腦汁”找話說,微笑道,“雖然如此,但到底是劍傷,世子還是要記得按時吃藥,換藥。”

她的聲音很溫柔,如暖風吹進他的耳畔,他只覺得原本空落落的心被填的滿滿的,“我知道。”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早點歇息吧。”

季裳華點點頭,“世子慢走。”

*

因爲是八百里加急,所以只用了十天,便收到了皇帝的回批。

“陛下如何處置魏家?”

蕭承佑淡淡道,“和我預料的差不多,陛下覺得,此案主犯在蒲安,其餘人等皆是從犯,蒲家誅九族,其餘官員處斬,抄家流放,魏皖自然也是一樣。但就如我奏本上所言,魏家其他人並不知情,魏欽的人品在兗州有口皆碑,又做過許多善事,便只處罰魏皖一個,但是魏家一半以上的家產皆要查抄充公。”

聞言,季裳華眉眼暈開一抹微笑,清晨的陽光使得她的容色更加明媚,“這也好,既成全了陛下大度的名聲,又充盈了國庫,一舉兩得。”

只是,沒收了一半以上的家產,那魏家的生意豈不是一落千丈?魏家家主若知道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

蕭承佑看出了她的想法,卻是道,“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畢竟魏家的家資實在是太扎眼了,於家敗落雖然有你的手筆,可是於家之富早就被陛下盯上了,不是嗎?再者,依照魏家的富貴,就算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資產,也一樣能過得很好。”

的確,魏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剩下的三分之一,也算是小富了,比起抄家滅族,這種結果是種幸運。

很快,魏家人也得到了消息,魏欽親自去謝了晉王世子,他比誰都明白,魏家沒有被抄家,是因爲有晉王世子從中斡旋。

只是父親好像一時還不能接受……這反差來的實在太大!

“二公子打算如何?”臨走時,季裳華問道。

“還能如何?我現在沒有別的心思,只想一邊守着剩下的家業,一邊讀書。”魏欽笑容釋然許多,“大家也算相識一場,這樣分別,我還真是有點不捨。”

這時候季維之笑道,“三年後,我們還會見面的。”

是啊,三年後就是下一次秋試,屆時魏欽就要去京都了。他也笑道,“既如此,那屆時我就要去叨擾了。”

衆人都笑了,場面看起來很是輕鬆。

看着車馬離去,魏欽的笑容一點點散去了,從惆悵到釋懷,最後是朗聲大笑。

書童見此,有些摸不到頭腦。

*

因爲蕭承佑要壓着蒲安等人去京都向皇帝面稟案情,是以,蕭承佑便要趕路程,沒有和他們一起回京,分別時,還把楚恆留給了季裳華。

雖然季裳華表明瞭周子祺和周子揚都在,楚恆保護跟着他就可以了,可是蕭承佑堅持不允,她便也不再拒絕了。

來時因爲急於尋找林瓊簫,是以趕路比較快,這次一切都解決了,難得有時間出遠門,所以便放慢了速度,一邊遊玩一邊趕路,大半個月纔回到京都。

回到宮中,蕭承佑在所有大臣面前詳細說了兗州一行,案情進展,皇帝龍顏大怒,當即就要將蒲安處斬,好在衆朝臣勸住了,纔等到三天後問斬。

緊接着,皇帝又派人去兗州抄家,一時之間,朝廷內外熱鬧極了。

但是,在審問蒲安的過程中,蒲安招供了不少信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好像還牽扯到了太子。

興慶宮。

兩排粉衣宮女和青衣內侍都屏氣凝神,垂頭謹立,不聞不動。

太子見皇后出來了立刻跪倒在地,“母后,請救救兒臣!”

皇后的聲音帶着不可壓抑的惱怒,冷笑道,“救你?你瞞着我私開煤礦,又派人刺殺晉王世子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我救你?!”

太子冷汗直流,身上明黃色的錦袍顫動着,他的聲音帶着哭腔,“母后,是我錯了,我不該瞞着你自作主張,可是……兒臣沒想過會被蕭承佑查出來,蒲安還想出賣兒臣,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定會廢了兒臣的,求母后救我!”

皇后氣憤而又無奈,頭痛扶額,“每次都是這樣,你當本宮是沒事替你收拾爛攤子嗎?!”

太子跪爬過去,拉住皇后華麗的裙襬,聲音哀慼,“求母后救我,我真的知錯了。若是定案,我一定會活不成的……”

“瞧你那點出息!”皇后一下子推開他,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咬牙道,“蕭承瀚,你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可是太子啊,你是太子!縱觀歷朝歷代,有哪個太子像你一樣窩囊,一樣無能!總是做錯事,做錯事也就罷了,不想着解決之道,還只知道來我面前哭鼻子,本宮怎麼會有你這麼愚蠢的兒子!”

皇后惱怒的無以復加,眉眼間卻是涌現出一種疲憊,“以往你被二皇子陷害,都是我替你出頭,向你父皇求情,而你呢,你是如何做的,整日就是自怨自艾,不想辦法主動出手對付二皇子!好不容易二皇子失勢,我以爲你可以好好坐穩太子之位,可是,你卻又將把柄送到別人手上!事情敗露又來我這裡哭訴。太子啊太子,你什麼時候才能立起來!”

太子驚住了,甚至忘記了哭泣,只是跪坐在地上仰頭看着皇后。

皇后一直是寵愛縱容他的,從小到大都是爲他謀劃,他也習慣了事事依靠皇后,可他這是第一次見到她疾言厲色的模樣,對他憤怒而又失望。

他一下子慌了,匍匐在地,“母后,請再救一次兒臣,以後兒臣一切都聽母后的,一定不再犯錯了!”

皇后閉了閉眼,然後猛的睜開,眼睛裡爆出火花來,“住口!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是太子,一國儲君,你應該有自己的決斷,你今年多大了,還要事事依靠別人,二皇子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你不知道反擊,私開煤礦也能被人查到,你到底能做好什麼事?!”

都多大了,還說什麼“一切都聽母后的,不再犯錯”,他當自己還沒斷奶嗎?!動不動就哭,保證不再犯錯,一國儲君的風範都沒有!

“蕭承佑和你年紀一般無二,他爲何如此得你父皇重用,你從來沒有想過嗎?!”

“兒臣……兒臣……”太子跪在皇后腳下,“兒臣自問比不過他,但兒臣畢竟是父皇的兒子,父皇對他未免太過偏袒。”

皇后心情極爲沉鬱,踱步在殿內,華麗的服飾在光可鑑人的地面劃過,所過之處,開滿一地金蓮。隨着她的動作,頭上的九尾鳳釵也隨之晃動。

太子的心也不由揪了起來。

過了許久,皇后才停下腳步,緊緊盯着他,“偏袒又如何?你父皇重用他。你不想着拉攏也就罷了,竟然還刺殺他,難道你想在寧家還沒有除掉的情況下得罪了他嗎?”

太子囁嚅道,“難道我不派人刺殺他,他就不會在父皇面前揭發我了嗎?”

皇后搖搖頭,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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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揭發又如何,還可以想辦法掩蓋真相,以後還可以再向蕭承佑示好。可是直接派人去刺殺,那是徹底得罪了蕭承佑。

“而且,母后爲何要怕他,我們不是還有大舅舅他們嗎?難道宋家會比寧家和周家差?”

皇后怒極反笑,“且不說宋家遠在邊疆,就說你父皇對宋家的忌憚,你以爲單單依靠宋家就可以了嗎?晉王世子手握大權又簡在帝心,若他能站到你這一邊,你還用愁儲位坐不穩嗎?再加上季裳華算是我們這邊的人,晉王妃又屬意她爲世子妃,有了這一層,將蕭承佑拉到你這邊不是遲早的事嗎?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她走到他面前,眸光冷冽,“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林瓊簫被長平害死也有你的份,那一日,是不是你故意將林太傅絆住的?”

太子被罵的狗血淋頭,現在是無限懊悔,不敢擡頭,“兒臣……兒臣是一時糊塗……”

“你糊塗,我可不糊塗!說吧,是不是那個女人挑撥你這樣做的!”皇后逼視着他。

太子一驚,“兒臣……沒有……這都兒臣一時糊塗……”

皇后怒喝,“你還護着那個女人!季芳華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將你迷的暈頭轉向!那個女人,要家世沒家世,要腦子沒腦子,名聲還差的一塌糊塗,你竟然將她藏在你府上,聽信她的挑撥對付季裳華,你現在就回去將她賜死!”

太子驚呼,“不,母后,兒臣答應您,絕不會再做糊塗事,不會再對付季裳華,求母后不要殺了她,求母后相信我一次!”

皇后冷笑,“我可以相信你,但我可不相信她!她和季裳華向來不對付,她變成過街老鼠也是拜季裳華所賜,你以爲她會停止對付季裳華嗎?爲了免除後患,還是趁早殺了她。免得被季裳華知道,我們的合作就此完結!”

太子拼命的搖頭抱住皇后的腿,“母后不可以,不可以!”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賤人,爲了她不惜忤逆我?!”

太子又接連磕了好幾個頭,“母后,芳華她……已經有孕了!”

“什麼?”皇后身體晃了一下,太子忙去扶住她,可是下一刻,皇后就給了他一記耳光,太子一個不防,半張臉都偏了過去,尖利的護甲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印子。

太子不敢說什麼,立刻跪下,“母后!”

皇后氣的渾身發抖,指着他道,“你給我滾!”

“母后……”太子還欲再說。

“滾!”皇后又重複了一遍。

太子面上委委屈屈,起身,“是,兒臣告退,母后即便生氣,也彆氣壞了身子。”

皇后看他果然要離開,突然道,“等等!”

太子回頭,一臉迷茫。

“這件案子,你打算如何處理?如何脫身?”

太子眸中閃過一分欣喜,但是又很好的藏了起來,母后果然不會不管他的。

他踟躕片刻道,“兒臣想讓身邊的人頂罪,就說有人盜用了兒臣的印章,借用兒臣的名聲……”

皇后瞥他一眼,聲音平和了些,“哦,人選呢?”

太子小心翼翼道,“太子長史如何?或是工部尚書?”

皇后嗤笑一聲,“太子,你父皇還沒老糊塗呢,相反,他這個人精明得很。這麼大的案子,足以株連九族的案子,你就用一個小小的太子長史和工部尚書將你父皇打發了,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提到那個陰晴不定的父皇,太子更加惶恐,“父皇會……發怒……”

“是啊,他還在龍椅上坐着呢,你就當打發傻子一樣敷衍他,他會怎麼想?是不是以爲你不把他當成大涼的皇上,你想盡快取而代之!”

太子嚇壞了,忙道,“兒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皇后脣角凝起一抹冷然的笑,“我自然知道你不敢有這個心思,你只不過是蠢而已。可是,你父皇多疑,他不會這麼想,那些蠢蠢欲動的寧家一黨只會看準機會對付你!”

太子急的都要哭出來了,“母后兒臣該怎麼做,父皇會不會廢了我?”

皇后斜睨他一眼,“廢了你,還不至於,畢竟他也要顧及宋家,可是明裡暗裡打壓你卻是一定的。然後,再有唯恐不亂的大臣上奏彈劾,屆時羣起而攻之,你覺得,你這太子之位還能做多長時間?”

“你不是說,父皇要顧及宋家嗎……”

皇后緩緩行走,“是啊,他是顧及宋家,可那是因爲現在大涼朝局不穩,你若還腦袋不清楚去觸他的黴頭,他會不會現在就豁出去廢了你呢?!別忘了,還有周家,周家可是對他忠心耿耿。”

“那……到底該如何做?時間已經不多了。”

皇后的怒意好像已經消了,聲音是刻意的柔和,“我說了,你父皇很精明,你做的那些事他未必不知道,只不過,你也只是貪財,以賄賂大臣。還沒有要招兵買馬,舉兵謀反。他知道,你翻不出天來。可是這畢竟是大罪,就算你是太子也不例外。他現在要的,是你的誠意,準確的說,是宋家的誠意。你父皇,最忌憚的就是宋家,若是宋家向他獻出誠意,或許可以讓他暫時放心。”

太子還是不明白,“母后,您到底有什麼主意?”

皇后搖搖頭,真是愚不可及。她慢慢道,“我現在立刻修書一封,讓你二舅舅……認罪!”

“母后!”太子失聲驚叫,“二舅舅也是宋家很得用的人……”

“你還不明白嗎?”皇后打斷他,“這麼做都是爲了保全你的太子之位,有了你的太子之位,宋家纔會屹立不倒!你真以爲你父皇不喜歡你是因爲你性格懦弱而無能嗎?或許有,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宋家女兒生的兒子,你父皇對宋家早就心存忌憚,巴不得和寧家一樣被滅族。我們現在這樣做就是爲了讓皇上放心,告訴他,我們宋家永遠只是臣子!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纔將你二舅舅交出去,任由皇上處置!看,宋家連至親之人都可以隨意被皇上殺掉,皇上對宋家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太子完完全全被震驚了,不,或許是嚇到了更爲準確。

“可,若是父皇真的將宋家誅九族呢?”

皇后描畫着細細的眉,淡淡挑起,“放心吧,不會的。若皇上果真要順勢滅了宋家,那麼迎來的就是宋家舉兵造反,他那麼會算計,絕不想看到那個局面。”

太子舒了口氣,“可是,到底犧牲了二舅舅。”

皇后無聲諷笑,“是啊,你二舅舅可是爲你死的,如今,我們可真是損兵折將。”

太子只覺得更沒臉見皇后了,聲音乾澀,“總有一天我會替二舅舅報仇的。”

皇后深深看他一眼,“好,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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