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回成命 (一萬)

不知過了多久,季裳華像是被火灼燒一般,感覺渾身劇烈的疼痛,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她想睜開眼睛,可是無論怎麼努力,眼睛就像有千斤重,如論如何都睜不開。她如同置身於迷霧當中,看不清前路,亦無法醒來。只覺得眼前光影交錯,一會是過去,一會是現在,一會又是迷霧。

在那片迷霧中,她好像看見一個人影,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卻莫名讓她心安……

突然,情景幻化成成片的血腥,她隱約聽到耳邊呼聲陣陣,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蒙住了雙眼,她想看卻是無法看到……

周家衆人都在此處守着季裳華,並迅速請了顧太醫來,先給季裳華診治,又給周子祺包紮傷口。

過了許久,季裳華仍舊沒有醒來,表情看起來很是痛苦的樣子。

周老太君見顧太醫出來,急切道,“顧太醫,裳華這是怎麼了,已經昏迷三天了,爲何遲遲不醒?”

鄭氏也問道,“是啊,顧太醫,裳華的傷勢怎麼樣了?”

顧太醫沉吟道,“老太君和夫人不要擔心,小姐不過是皮外傷。”

“既是皮外傷,爲何遲遲不醒?”益陽郡主上前一步道。

其實,她心中是自責的,總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季裳華,若不是她要帶着季裳華,季裳華也不會被刺殺,若不是爲了要護着她,可能刺客就不會有機可乘。她雖然心思單純,卻也不蠢,知道季裳華爲何要周子祺保護她,都怪她的身份!

可是,她沒有想過,對方的根本目的就是季裳華,就算周子祺去保護季裳華,季裳華也不會逃脫的。

顧太醫看了看老太君道,雖然表現不明顯,但是神色略帶了安慰之意,“小姐身體柔弱,突然遭遇刺殺,也許是受了驚嚇也不一定,請老太君寬心就是。”

“我怎麼能寬心!”老太君急得敲了幾下柺杖,“這是慧兒的女兒,若是裳華有了不測,我到了地下如何向她交代?!要我說,那天本不該出去,可是裳華這個孩子……”

益陽郡主見此,更加愧疚,這老太君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在指責她啊,可是現在她不能走,她必須看到裳華醒來。

鄭氏自然也聽出了老太君有遷怒的意思,她生怕益陽郡主多心,連忙道,“老夫人不要說這些話,否則妹妹泉下有知也會於心不安的。裳華這孩子善良又體貼,定然會安然無恙的。”

老太君卻是不信,嘆息一聲,“但願吧。”

鄭氏見她情緒緩和了一些,接着勸解道,“母親,自裳華受傷,您就整夜整夜的沒有好好安歇過,您就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着就好。您放心,只要裳華一醒,我就派人去告知您一聲。”

老太君擺擺手,“不必,我就在這裡等着裳華醒來,橫豎我回去也是睡不安心的。”她眼神一瞥,看到了益陽郡主,淡淡道,“郡主金枝玉葉,不要太過勞累,還是回去休息吧,否則聖上知曉了,會怪罪老身的。”

益陽郡主心中一急道,“裳華昏迷不醒,我怎麼能這樣回去,老太君自去休息便是,否則我於心不安。”她看老太君又要開口,慌忙道,“我知道老太君還在怪罪與我,我心中也很是愧疚,此事皇伯父也是知道的,他絕不會怪罪周家任何人!還請老太君成全!”

老夫人神色複雜的看她一眼,終究沒再拒絕,人家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又是郡主之身,老太君委實不能再說什麼過分的話。

她淡淡道,“也罷,郡主想要如何,自便就好。”

益陽郡主這才鬆了口氣,“謝老太君。”

老太君沒有心情再和她說話,問顧太醫道,“顧太醫,依您看,裳華什麼時候能醒?”

顧太醫道,“這個……我也不能確定,但終歸是沒有性命之憂的,這一點老太君可以放心。傷口雖然在心口處,但幸好相救及時,所以沒有傷到要害,多修養一些時日就會好的。”

鄭氏也附和道,“是,母親,顧太醫的醫術您還不相信嗎?裳華會沒事的。說起來,多虧了雲雁那孩子救了裳華呢。”

關於雲雁武藝高強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鄭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想必是對顧太醫極爲信任了。

顧太醫點點頭,“夫人說的極是。”

不過,終究是心存疑慮的,雲雁救了裳華是不假,但那些突然到來的另一批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是怎麼回事,原本週子祺以爲那些人也是來刺殺季裳華的,可結果,原來是救季裳華的,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原本的刺客就被斬殺殆盡了,緊接着,這些人就消失了。

那些神秘人到底是誰?爲何要出手相助?

周子祺說出了自己的疑問,衆人陷入一片深思。

顧太醫沉默片刻道,“若是那人不想被你們查到,無論用何種辦法都是不行的。不如,儘快查明刺殺小姐的幕後黑手吧。”

衆人對視一眼,皆是神情凝重,說實話,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寧家,可是到底是不是,還有待查明……

“微臣還要回去向皇上和貴妃娘娘覆命,先行告退了。”顧太醫拱手道。

益陽郡主不禁驚奇,她雖然經常往宮中跑,也多次見過顧太醫,但還是第一次聽他關心一個人,而且說這麼多話。

不知道顧太醫到底和周家有何交情,但不管是哪種,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顧太醫提到周貴妃,周子祺倒是還好,鄭氏看了一眼老太君,笑道,“貴妃身子不好,在宮中就勞煩顧太醫費心了。”

顧太醫神情沒有任何異常,道,“我身爲太醫,此乃我分內之事,夫人放心便是。”

老太君點點頭,“有您在,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這話說的莫名奇怪,饒是周子祺,也是雲裡霧裡的。

……

轉眼已經三天後。

季裳華睜開眼睛,只要輕輕一動,心口處就傳來一陣疼痛。

繁縷正爲她擦手,見她醒來,又是興奮又是激動,招手道,“白蘇,你快過來看,小姐行了!”

聞言,白蘇連忙跑過來,明顯的不敢置信聲音也哽咽了,“小姐,小姐是真的醒了嗎?”

季裳華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是啊,你們沒有看錯。”

繁縷激動的想要跳起來,擦擦眼淚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嚇死奴婢了,都怪奴婢沒有保護好您……”

季裳華輕咳一聲,失笑道,“傻瓜,當時你們自身都難保,如何保護我?我昏迷這幾天你們擔心壞了吧。”

白蘇道,“奴婢自然沒什麼,就是老太君擔心的幾天沒閤眼……”

“現在,外祖母怎麼樣了?”季裳華想要坐起來,可是稍微一有動作,就會牽扯到傷口,她不禁咳嗽起來。

白蘇和繁縷手忙腳亂的將她扶回牀上,又給她蓋好被子,“小姐,老太君這幾日勞累,已經歇下了,她老人家聽到您醒來的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着,就要往外跑。

季裳華卻叫住了她,“不必,不要打擾外祖母,讓她好好休息吧。”

繁縷想了想,笑道,“也是,是奴婢高興傻了。”

白蘇笑着打趣道,“你只是今日才傻嗎?”

聞言,繁縷撲過去就要打她,“好啊,你拐着彎罵我呢,看我怎麼收拾你!”

白蘇邊躲邊道,“小姐,你看她,我不過說實話罷了……”

季裳華笑了,雖然臉色蒼白,卻有一種病態美,她知道兩人是爲了緩解她的心情故意逗趣。

她頓覺欣慰道,“我昏迷期間,都有誰來過?”

兩人停止了打鬧,白蘇道,“小姐病重,很多人都是看到的,但因爲當時小姐是男子裝扮,是以並不知道被殺之人是小姐。對外只說是小姐感染了風寒,很是嚴重,在府中養病。周家的人也全都來看過小姐了,二夫人帶着周小姐也來過,可是老太君吩咐了,小姐養病期間不可以被人打擾,所以,二夫人從未進來過。”

“二夫人和周婉頤?”季裳華喃喃道。

“是啊,小姐,周府的主子都來了,二夫人自然也要來的。”

“那季府呢?都有誰來了?”季裳華狀若無意道。

“老太君知道此事要謹慎,所以爲了怕被人察覺,沒有告知大少爺,老爺和老夫人聽說了,派了嬤嬤來看望……還有表小姐……”

原來李夢玉也來了。

季裳華脣角微翹,“她沒有見到我,當時什麼反應?”

白蘇思考片刻道,“她看起來真的很擔心小姐,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小姐,如果小姐醒了,就派人知會她一聲,她也好安心。”白蘇低聲道,“小姐,奴婢看,她的表現不似作僞,這些年在季府也是安守本分,倒是比二小姐三小姐和洛靜瑤安分呢。”

的確,任何人來看,李夢玉都不是那種惡人,可是,她也不會是什麼蠢人,否則也會向季裳華通風報信了。

她倒是不信李夢玉和這次的刺殺有什麼關聯,但此人還是要防備的。

見季裳華作垂眸不語,繁縷以爲她在思考刺客一事,輕聲問道,“小姐,您想到刺殺您的人是誰了嗎?”

季裳華搖搖頭,“暫且沒有答案。”

“小姐不懷疑是寧家人嗎?”

季裳華笑了,“哦,你也這麼認爲?”

繁縷聽季裳華這話奇怪,不由問道,“難道小姐不這麼認爲嗎?”

季裳華眼底閃過幾分嘲諷,“是啊,你都能想到的事,其他人怎麼會想不到呢?原本我還有所懷疑,而現在我是確定了。”刺殺季裳華的不會是寧家人。

繁縷更加不解了,然而季裳華之前淡淡含笑,不再解釋了。

這時候,季裳華看到了枕邊一隻白色瓷瓶,舉起來道,“這是什麼?”準確的說,她想問是誰送的,她不記得自己有這個東西。而且,這明顯是藥物一類的。

她轉動着瓷瓶,又打開來聞了聞。

白蘇和繁縷也是奇怪,這個瓷瓶什麼時候進來的?她們怎麼不知道?

“這幾天雖然給小姐送良藥的多,但是老太君怕有人別有居心,沒有給小姐用,奴婢更是沒見過這個瓷瓶,它是如何進來的?”繁縷皺眉道。

而且,自從季裳華遭遇刺殺,輔國公就安排人在院子保護了,誰可以悄無聲息的闖進來?

季裳華凝眉思忖的一會,卻是突然笑了,“不必管這個了,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至於那天幫助她的那羣黑衣人,她可以確定,是蕭承煥的人。

事情畢竟發生在春滿樓門外,蕭承煥不可能不知道,既是知道,就會幫助季裳華。

季裳華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府中,很快,就有人來看望季裳華了。

第一個自然是周老太君和鄭氏,當然,少不了馮氏和周婉頤了。

老太君忍不住對着季裳華抹了一回淚,先是關心季裳華的病情,又責怪她不該出府,否則怎麼一回來就病了呢。

因着馮氏在場,她自然是不能說季裳華受傷之事。

季裳華知道老太君對她的擔憂,先是認錯,又安撫了老太君一番,想着她年紀大了不能思慮過甚,便要勸她回去。

可是老太君卻是不樂意,她意味深長道,“裳華,你也看到了,你這樣不會照顧自己,我着實是對你放心不下的,我對你說的話,你可考慮清楚了?”

季裳華自然知道老太君說的是什麼,自然是她提議的婚事。

她不禁看了看鄭氏,只見她一臉善意的笑容,帶着期待,明顯是很樂意季裳華嫁給周子祺的,看來這位大舅母可是真心喜歡她啊。

實際上,拋開益陽郡主的事情不談,嫁給周子祺並非有什麼不好。周家是大涼的名門望族,難得又不參與奪嫡,受皇帝重用,雖然有衆皇子虎視眈眈,但終究因着陛下的保護,無法得逞,還算是安穩。更重要的是,周家都是她的親人,對她很好,嫁給周子祺無需勾心鬥角,生活平靜,的確是個好去處。

她是個極爲理智的人,應該知道這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可是不知爲何,她猶豫了,她不想接受老太君的提議……

嫁給周子祺雖然好,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她想了想,或許是少了悸動吧……

見季裳華沉默不語,老太君皺了皺眉,“裳華?難道你不願意嗎?”

季裳華回過神來,“不是……”她眸光不經意間掃過馮氏,笑道,“外祖母,我現在病還沒好,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老太君也知道現在的確不方便,點頭道,“也好。”

季裳華鬆了一口氣,恍惚間,摸到了枕頭下的匣子,那裡面裝的是一支髮釵,莫名覺得燙手,趕緊放開來。

她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故作輕鬆道,“好了,外祖母,您都看到了,我已經好了,現在您可以安心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老太君故作不悅道,“我就知道人老了就是討人煩。”她在鄭氏的攙扶下起身道,“也罷,也罷,老婆子就先回去了。”

衆人皆是失笑,鄭氏道,“兒媳送您回去。”轉頭又對季裳華道,“你好好養病,有什麼需要的着人去找我要便是。”

季裳華頷首微笑,“是,大舅母。”

一時之間,屋子裡只剩下了馮氏母女,氣氛突然有些尷尬,但馮氏像是沒感覺到這一點,笑道,“裳華的病果真好多了嗎?我知道你孝順,怕母親擔心,但有哪裡不舒服,還是要說出來的。”

季裳華脣角微勾,“多謝二舅母關心,只是裳華的病是真的好了,不勞您費心了。”

馮氏有意無意的靠近了季裳華,拉住季裳華放在外面的手,嗔怪道:“摸着這手這樣冰涼,還說自己好了,我又不是外人,在二舅母面前逞什麼強?”

語罷,還欲伸出手爲季裳華蓋好被子。

可是季裳華卻是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您畢竟是長輩,這就不勞煩您了。”

馮氏一怔,對上季裳華眼睛,只見那雙眼睛瞳仁深深,黑白分明,嫵媚卻又冷清,她突然覺得身體冷了一下,有一種心思被看穿的錯覺。

她移開了目光,掩飾性的撫了撫耳邊的鬢角,低頭笑道,“裳華客氣了,我和大嫂一樣,都是你的親人,你這樣說未免與我生疏了。”

季裳華微微一笑,“禮不可廢,裳華自幼受父親教導,如若冒犯了二舅母,您可不要見怪。”

馮氏道,“這有什麼見不見怪的,裳華真是客氣。”

季裳華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實際上她的傷口還是隱隱作痛,方纔馮氏拉着她手的時候,拉扯到了她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周婉頤也學乖了,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亦不會話裡帶刺刺激季裳華,這反而讓季裳華感覺到一種出奇的詭異。

季裳華不想再和馮氏打太極,故意裝作睏倦的樣子揉了揉額頭,馮氏也是個人精,達到了目的,自然要走了,便起身道,“既然裳華身體已無大礙,我也就放心了,你好好養病,我就不打擾你了。”

季裳華含笑點頭,吩咐道,“白蘇,送二舅母。”

……

季裳華一醒,許多人來看過,可是遲遲不見周子祺,季裳華卻是明白,他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麼,等着人都走完了對她說呢。

果然,下午的時候,有丫鬟告知,世子來了。

因着男女有別,周子祺不好進季裳華的閨房,是以只是隔着屏風和她說話,但還是隱約可見紗賬裡纖細的身影。

丫鬟給周子祺搬來了凳子,又上了茶,周子祺落座,端起茶盞,卻是不用,只是笑道,“表妹身體好些了嗎?”

隔着屏風,雖然看不見季裳華的面容,但是周子祺可以感覺到她在笑,“承蒙表哥掛懷,裳華已經好多了。”

周子祺知道她這是寬慰人的話,也不拆穿,只是道,“那就好。”頓了頓,他又道,“相信就算我不說,表妹也預料到這幾日於家發生了什麼事吧?那天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劃的吧?”

季裳華知道瞞不過他,也不否認,“的確。”

對於季裳華的坦誠,周子祺微微一愣,然後嘆息一聲,“表妹如此殫精竭慮,不累嗎?再者,你也看到了,終究是有風險的,否則也不會遭遇刺殺,顯然,表妹已經引起多方注意了,他們都想置你於死地。”

季裳華心道,刺殺一事何止這一樁呢?她本就爲了復仇而來,自然不怕這些。

她淡淡一笑道,“我自然知曉,只是就算我不動手,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既如此,我又何必躲避呢?再者,既然對方想要殺我,再如何躲避也是無用的。”

看季裳華毫不懼怕,周子祺搖了搖頭,真是倔強!

季裳華笑道,“表哥還未告知我,於家發生了何事呢……”

自那日在春滿樓,於鶴鳴花大價錢與人競爭水色一事傳出後,就在京都引起的軒然大波,尤其是於鶴鳴沒有足夠銀兩的事情傳到了衆人耳中。

春滿樓的老闆是誰,自然不會放於鶴鳴走,當即就派人去於府報信了。

於槐聞言果然勃然大怒,當即就要派人將春茗打出去。

可是春茗卻不懼怕於槐的威勢,反而道,“於老爺如果不想救可以不救,終歸於二公子要賴賬卻是既定的事實,既然於老爺不想拿銀子,我就只好將令公子帶去官府了,反正這件事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也不怕無法將他治罪。最後該賠的銀子還是得賠,卻是更加丟臉。於老爺可是想清楚了?”

語罷,就揚長而去。

於槐氣的鬍子都在顫抖,喬氏看着春茗的背影,罵道,“不過是一個風月場所的小廝,居然也如此猖狂!目中無人!”

面對喬氏激烈的反應,於鶴軒和於綺嵐卻表現的很平靜,不是因爲他們不擔心這件事,而是因爲他們覺得這件事情處處透着古怪。

於槐先是沉默,片刻後大怒道,“你還說別人,先看看你自己!”

“我……我怎麼了……”喬氏顯然沒明白過來於槐爲何要對她發怒。

“你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嗎?!”於槐更不得掐上她的脖子,搖搖她,讓她清醒,“都是你教的好兒子!從前我就說過,對這個兒子不要太過寵溺,否則遲早會闖出大禍!可是,你呢?你聽過我的嗎?每次我要懲罰你的好兒子,你就會護着他,結果變成了今天的樣子!難道在春滿樓發生這種事,你就沒有責任嗎?如果不是你一味縱容他,他會變得這樣愚不可及嗎!”

“你,你兇我做什麼!”喬氏雖然有責任,但她也覺得委屈,“你以爲我想這樣嗎?但他畢竟是我兒子……”

於槐指着他,接過話去,“所以,你就將他養成這個樣子?!隔三差五就闖出點禍來!你當我們於家是專門給他收拾爛攤子的嗎?!”

喬氏有些心虛,但還是拒不認錯,“那又如何呢?現在事情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說這些又有何用?!難道你不想救兒子了嗎!”

於槐一噎,救還是要救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心中這口氣!“你可知,一千萬是什麼東西?它可是銀子!我們於家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這樣的折騰!”再加上,上次借給於氏那七百萬,真是要將於家掏空了!

喬氏這才意識到這一點,在看看沒有言語的一雙兒女,才察覺到於鶴鳴到底闖了多大的禍!

還有一點於槐沒有說,於鶴軒的名聲已經毀了,再加上於鶴鳴,於家真的要完了嗎?

還有一個隱患,他還沒有察覺到,可是當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於鶴軒也很是頭疼,但他知道發怒無用,只得平心靜氣道,“父親,母親,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如今這件事全京都已經知道了,無論如何我們是要救出二弟的。不止如此,更要捉出背後做鬼的人!”

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很可能有人利用於鶴鳴的性情給他下套,可恨,他竟然就乖乖上當了!

於槐稍稍平息了怒意,“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經人設計的?目的就在於對付於家?”

於鶴軒點頭,“很有可能。”

“你覺得會是誰?”

於鶴軒沉默了,其實他心中有個人選的,但是不敢確定,如果果真是季裳華,那麼,她是如何操縱這件事的?難不成她可以命令春滿樓的老闆爲她的謀劃專門設計一場戲?這可能嗎?

越想越心煩意亂,事情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救出二弟。”

於槐重重嘆氣,“只能如此了。”可惜了那麼多銀子,真的要將於家搬空了啊。

於家之所以能以一商人之身在京都立足,靠的就是銀子,難道要因爲那個逆子一朝盡毀了嗎?

……

“聽說,第二日,於家就派人去春滿樓交了銀子,將於鶴軒帶了出來,一同進於家的,還有那個水色。”

季裳華輕笑一聲,“花一千萬買了一個絕色美人,也值了,這美人如此值錢,於家當真要將她供起來不可。”

季裳華的笑聲很是輕快,就去涓涓細流流淌在山石間,周子祺也不禁跟着心情好了起來。

他也笑了,“你說的不無道理。”

其實,供起來倒是不至於,大概於家人會恨水色恨得咬牙切齒,卻有不能殺了她吧……

這種事,想想就覺得憋屈。

笑着笑着,季裳華就咳嗽了幾聲,周子祺猛然起身,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過去,便道,“誰讓你幸災樂禍來着,快躺下歇息吧。”

季裳華又咳了幾聲,笑道,“我的確是幸災樂禍。”

她鮮少這樣,肆意歡笑,周子祺見此。不由心情愉悅起來,緩緩勾起了脣角。

宮中。

以往,皇帝難得來皇后處,可是自從寧平楚犯了錯,皇帝這個月來皇后宮中已經是第三次了,雖然不多,但總比以前兩三個月不來一次的好。

一到皇后宮外,就聽到裡面傳來的歡聲笑語,石公公就要喊“皇上駕到”,可是皇帝卻擡手阻止了他,反而信步走進去。

一進去,就看見柳淑儀在皇后跟前,不知說了什麼,引得皇后笑了幾聲。

兩人似乎沒有察覺到皇帝的到來,柳淑儀一邊爲皇后捏着肩膀一邊道,“您說這事奇不奇怪,不知道那女子是何等絕色,怎麼就得了那人的青眼了呢,不惜耗費那麼多銀子。”

皇后半眯着眼睛,嗤笑一聲,“那麼多銀子,卻不是他的,只想着圖一時之快,卻忘記了後果,即使家財萬貫也經不起他的折騰。”

“娘娘說的是……皇……陛下……”突然,柳淑儀見到了皇帝的到來,忙跪下行禮,“臣妾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

皇后睜開眼睛,也慌忙行禮,“臣妾拜見陛下。”

皇帝的目光遊移在兩人身上,卻是朗聲笑道:“皇后與愛妃何罪之有啊,是朕沒有派人同傳,驚擾了你們,快起身吧。”

皇帝鮮少有如此好脾氣的時候,兩人起身道,“謝陛下。”

皇帝‘嗯’了一聲,一撩袍子,坐在主位之上,隨意問道,“方纔在宮外聽到你們的笑聲,在說什麼呢,這樣開心?”

兩人對視一眼,總不好說在幸災樂禍吧?但是皇帝精明的很,不好不說實話。

思及此,皇后斟酌道,“是臣妾聽出宮採辦的宮女太監說的一件稀奇事……”

皇帝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哦,什麼稀奇事,說來聽聽。”

“是……”皇后笑着爲皇帝斟了一盞茶,“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聽聞,那日有許多人家的公子競買一個女子,有個人花了一千萬買下了,可是沒有帶夠銀子,便被老闆扣下了,那位公子還放話說,他們家有的是錢,是京都第一富豪,一千萬根本不在話下。果不其然,第二種,那人的父親就將一千萬兩銀子送去了。”

皇帝眸光微閃,“哦,既如此,皇后爲何發笑呢?”

皇后微笑道,“臣妾是想,那可是一千萬兩銀子呢,這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就是在皇家,也捨不得花這麼多銀兩買一個女子啊。況且陛下提倡節儉,宮裡的嬪妃也是不敢奢侈的。皇家尚且如此,那人的父親豈有不惱怒之理?在外人面前自然要給兒子面子,回到家不一定如何生氣呢?”語罷,忍不住笑了。

其實,前面一部分完全是廢話,皇帝雖然表面說提倡節儉,但皇帝只是希望下面的人節儉,他自己什麼時候節儉過?那些妃子何時節儉過?皇后這麼說不過是在恭維皇帝罷了。

還有一個原因,皇帝多疑,這樣一來,皇帝定會多想了,甚至會對於家產生厭惡。他會想,我作爲皇帝,雖然不節儉,但也從未隨意揮霍過一千萬兩銀子,而且還爲國庫空虛感到擔憂呢。你一個平民,居然過得比朕還奢侈,真是豈有此理!

一千萬,若是放到國庫裡該有多好啊,可是就這樣被揮霍了。看來,商門於家可真是有錢得很呢,堪比皇家!

別人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皇帝卻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皇后見到皇帝的神色變化不定,心中竊喜,季裳華說的果然不錯,將這些話有意無意的透露給皇帝知曉,果然會引起皇帝的反感。這將會爲於家的將來埋下禍根。

她與於家並沒有仇,但誰讓於家是蕭承澤的人呢,那麼只能當他們倒黴了。

說起來,季裳華的手段還真是厲害,不聲不響,就將於家折騰到這個地步。於鶴鳴也就罷了,關鍵是於鶴軒,本來名聲就毀了,現在再加上這件事,恐怕科舉會收到挫折啊……

皇帝沉默了一會,突然陰惻惻笑了,問石公公道,“此事,你可知曉?”

石公公看了看皇后,心知皇后提起此事定有其他目的,而他手下的小太監衆多,自然是聽說過的。

他自然不敢隱瞞,笑道,“陛下,奴婢是聽說過的,可是奴婢想不過是些市井之事,未免污了陛下的耳朵,便沒有驚擾陛下。”

皇帝道,“看來此事是真的了?”

石公公跟隨皇帝多年,知道了他又有了其他心思,暗歎有人要倒黴道,低頭道,“是,陛下。”

皇帝不言語了,整個宮中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寂靜,皇后心中也在打鼓,實際上,她一直都是懼怕這個性情陰晴不定的帝王的。

皇帝的手指敲打在桌面,發出‘嘟嘟嘟’沉悶的響聲,所有人都不敢看皇帝,屏氣凝神等待皇帝接下來的話,誰也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過了許久,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可怕的寂靜,有太監來稟報,“啓稟陛下,晉王世子進宮面聖。”

一聽是晉王世子來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因爲這下,皇帝就要走了。

果然,就看見皇帝起身道,面色冷沉,“回宮。”

皇后和柳淑儀行禮,“恭送陛下。”

皇帝走後,皇后的眉眼立刻舒展開來,今天收穫可是比皇帝來她宮中更值得慶祝……

因爲二皇子受陛下寵愛,很多人皆倒向二皇子,今日她就要折掉他的幾片羽翼!

……

御書房。

“微臣參加陛下。”

皇帝看着面前身姿挺拔,表情冷漠的少年,第一次露出無奈的表情,“朕曾多次召你入宮,你都不肯來,今日怎麼想明白了?”

蕭承佑仍舊是語氣冷然,“我既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召見,微臣豈敢不來?”

皇帝苦笑一聲,素日維持的陰冷瞬間崩塌了,“還在生朕的氣?”

“微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輕笑一聲,“你若是不敢,天底下就無人敢了。”他注視着他道:“今日怎麼肯來了?”

“微臣只想請陛下收回成命!”蕭承佑的眼神冰冷,“陛下當初所言微臣不會當真,也不想要陛下所言的一切,只想請陛下不要再牽連無辜!”

“朕牽連無辜?”皇帝扔下一本奏摺,雖然面上維持着笑容,卻是毫無溫情可言,“朕若是想牽連無辜,你以爲周家還會安然的立於京都嗎?若不是朕覺得他們有用,你以爲朕對待他們不會像對待寧家宋家一般嗎?”

蕭承佑眸中的冷意直射向皇帝,“陛下,周家與寧宋兩家完全不同,他們對待陛下從來都是忠心耿耿!”

“那又如何?”皇帝冷笑,“將來的事,誰又能保證?朕告訴你,任何時候,權利都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朕不會除掉周家,待事成以後,周家人全部會安然無恙。”當然,前提是他們會配合皇帝。

依照周家對皇帝的忠心,這顯然不是讓人擔憂之事。

“可是,我不願意!不願意要那個最高的位置。就是陛下,也無法強迫我!”蕭承佑冷冷道。

皇帝看了他一會,見他神色很是認真,道,“朕知道,依照你的個性,朕自然無法強迫你,可是你這樣急於讓朕收手,不只是因爲你不願意吧?是不是害怕被那丫頭知道你在欺騙他?”

“你……”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皇帝笑了,“你是朕的兒子,朕自然瞭解你。原本朕還以爲你看不上那丫頭,現在好了……”

蕭承佑打斷道,“陛下誤會了!微臣於她不過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可是京都關於你們之間的事情傳遍了,她除了你,還能嫁給誰?”皇帝問道。

蕭承佑被問住了,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如今想來,這的確是個問題。故意散播傳言的雖然不是他,卻與他有關,的確是他應該擔負的責任……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一想朕說的話,事情已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朕處處爲你謀劃,你不感激朕,朕倒是不在意,可是有多少人要被你連累?”

說的自然是周家。

蕭承佑緊緊握住手,“微臣告退!”

見蕭承佑渾身散發着冷冽之氣的出了御書房,石公公行了個禮,重新回到皇帝身邊伺候,卻是不敢說一句話。

皇帝的苦心,世子是不能理解的……

又過了幾日,季裳華身上的傷口不是那麼痛了,勉強可以下牀出去曬曬太陽。

這一日,她正在遊廊之上,半躺在美人榻上看書,卻聽到一個消息,晉王世子前來拜訪輔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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