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傷口若是不包紮的話,是會留下隱患的啊,怎麼,現在,他連這個都不在乎了麼?段青茗垂下眸子,眼神淡淡的,卻沒有說話。
看炎凌宇後背石塊上的血跡,就知道,炎凌宇身上流的血,一定不少。而且,他受傷的時候,段青茗曾經提醒他,要包紮傷口,可現在呢?他卻讓這血,整整地流了半天的時間。
想到這裡,段青茗微微地閉了閉眸子。原來,他告訴她,已經包紮好了,是騙她的麼?
沒來由地,段青茗只覺得心裡一痛,她低聲說道:“你別動,我幫你把傷口清理一下。”
要想清理傷口,必須得用水。要想將傷口裡的碎石頭清出來,就必須要光線。可是,若是這傷口經過今晚一夜之後,就一定會腫,傷口這一腫,那些嵌入背後的碎石子,就再也難以挑出來了。
其實,還是有一個辦法的,那就是,用火摺子。因爲,火摺子照亮了整個空間,才能看清楚炎凌宇的傷口裡,究竟有多少的碎石子。
可是,那些人,還在周圍地找他們,若是火摺子一亮,豈不是要將那些人引到這時來麼?
段青茗朝着炎凌宇望了望,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段青茗看炎凌宇的時候,炎凌宇也正在靜靜地望着段青茗,兩下里,視線交錯之下,段青茗居然有隱隱的心虛。她再一次垂下眸子,不敢和炎凌宇對視。
段青茗知道,今晚的自己,着實反常了。
要知道,自從重生以來,她一直都依靠自己。並且,只相信自己。無論再大的困難,她都只想着一個人去面對,從來沒有想過,要依靠誰,要依賴誰過。
有多久了,在段青茗的字典裡,還有誰,可以相信,可以替她分憂解難的呢?可是,今日裡,段青茗一向引以爲傲的冷靜的心態,卻不見了。非但不見了,她也是第一次的,在一個男子的面前,流露出了軟弱的神情。
這種神情,流露一次,當然不叫錯,錯的,卻是對一個根本就是浪費表情的對象。段青茗的心,忽然有些亂了。
她不禁問自己,段青茗,你是怎麼回事呢?居然在一個男子的面前,失了方寸?
這也是重生以來的第一次。
第一次,段青茗居然想要放下所有的心計,放下所有的防備,全心全意地去依賴一個人,哪怕,這個人,並非一定具備讓她依賴的能力。甚至,這個人,都還需要她的幫助。
段青茗忽然苦笑起來。
這一苦笑之下,段青茗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人,只能是靠自己的。
她緩緩地坐直身體,然後,用手上的匕首,用力地在身上挖啊,挖啊。
炎凌宇靜靜地半躺在那裡,他還是保持着一直以來的姿態,一動都沒有動一下。
昏色的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下來。
段青茗的身影,也變得有些模糊。可是,炎凌宇還是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陡然的一百八十度轉變,更看她象變了一個人的冷靜和沉默,炎凌宇的眸子裡,有微弱的暗光在流動。
春夜的風,吹動兩人的髮絲。兩個原本已經飢腸轆轆的人,就這樣在這夜幕的暗影之下,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崖頂之上,烤肉的香氣,一陣又一陣地傳來,不斷地勾起兩個人肚子裡的饞蟲。可是,兩個人都似乎沒有感覺一般,只是靜靜地相對而坐,沒有發現半點的聲音出來。
段青茗還在不停地挖石頭。
石子,並沒有再次颯颯地滾動,段青茗將那些挖出來的石子,全部都聚攏在一起,然後,小心地堆在一側。
沒過多久,鋒利的匕首,已經在石頭上挖出了一個不算深的洞。可是,那個洞,卻是藉着石頭的坡勢,剛好是兩個人可以坐下的空間,既不覺得大,也絕對不會小。
段青茗自己先坐了進去,然後,她用力拉着炎凌宇,也輕輕地坐了進去。
炎凌宇的手,因爲長期舉高的緣故,已經僵硬變形了。他望着段青茗沉靜的動作,沉靜的眉眼,眸子裡的光,微微地黯了一下。
兩個人,背朝崖頂,面朝石壁。正好,可以看到懸崖對面的那簇簇燈光。
段青茗撕下衣帶,幫炎凌宇包紮傷口。
炎凌宇任由段青茗擺佈,卻一言不發。
自從段青茗的眼神,從軟弱變得堅定的那個瞬間,炎凌宇就知道,在段青茗的心裡,某些東西,已經變了。
崖頂之上,燃起了熊熊的火把,那些人,依舊在崖頂巡遊着,似乎,想在這黑暗之中,發現那兩個不知道躲在何處的人。
忽然,崖頂之上,一片騷-動,緊接着,傳來黑衣人的聲音:“快,快看,他們居然在那裡。”
緊接着,只聽:“呼啦”一聲,那些黑衣人,已經快速地圍了過去,然後,崖面這邊,頓時靜了下來。
段青茗不由地朝上看了一眼。
上面的人是否真的走光了呢?還是有誰正在暗中窺伺呢?
炎凌宇象看中了她的心事,笑道:“不用看了,上面已經有人在等我們了。”
段青茗微微驚愕,她不知道,炎凌宇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崖頂之上,傳來兩聲慘叫。再接下來,有一個女子笑吟吟的聲音傳來:“好了,那些人已經被引開了,你們可以上來了。”
段青茗才一猶豫,炎凌宇已經開口道:“是玉蘿公主。”
段青茗叫道:“玉蘿,我們在你下面。”
玉蘿公主聽了,大聲說道:“好吧,你們不要擔心,我哥哥已經將他們引開了,現在,我拉你們上來。”
段青茗一扶炎凌宇,說道:“三皇子殿下受傷了,你先拉他上去吧。”
玉蘿公主爽快地應了一聲。聽她的腳步,漸漸去了,象是找繩索去了。
過了沒多久,一條長長的繩索垂了下來,段青茗一指繩索,朝炎凌宇說話:“你先上去。”
炎凌宇搖頭道:“不行,你先上去。”
段青茗咬牙道:“我沒事,你受傷了,還是你先上去吧。”
炎凌宇望着段青茗,說道:“快去,不要耽誤時間。”
上面,傳來玉蘿公主的聲音:“你們兩個,能不能快一些啊,他們就要回來了。”
炎凌宇再指了指繩索:“你快些上去。”
段青茗沒法子,只好將繩索拉緊,然後,由玉蘿公主拉着,一點一點地拉了上去。平整的崖面上,果然沒有了黑衣人的蹤跡。
段青茗纔剛剛上去,就返身,朝下喊道:“炎凌宇,你快些拉住繩子,我們拉你上來。”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炎凌宇,你果然在這裡。”
段青茗的心,驀地沉了一下。
她轉過身來,朝身後一看,只見一個黑衣人,正一手舉劍,朝着段青茗遙遙一指:“快說,炎凌宇是不是在這下面?”
段青茗心裡驀地一沉,她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個黑衣人獰笑着,朝段青茗走來,他的每一步,更象是走到段青茗的心上,段青茗只覺得,緊張得心都要跳了出來。
她將繩子藏到身後,警惕地望着那個黑衣人,搖頭:“你想做什麼?”
黑衣人望着段青茗,冷笑:“你就是炎凌宇心尖上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今天,他爲了你,可是命都不要的樣子……現在,讓我先抓了你回去,我就不信,他會不來救你。”
段青茗聽了,心裡頓時一驚,她一邊後退,一邊說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個黑衣人似乎懶得和段青茗廢話了。他長手一伸,就向段青茗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