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消息靈通啊。”李長歌緩緩說出這一句話來,藉以掩飾內心的震驚。周子侑怎麼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更離譜的是,大周君臣怎麼可能同意這樣的事情?
她輕蔑地笑了笑,周子侑這是在癡心妄想吧,她還是唐國公主時便對他不屑一顧,如今怎麼可能再掉轉頭答應這樁婚事?更何況,若是按照民間的說法,他現在已經是她的姐夫了。
何等荒謬的國書,真是生平僅見。
南宮昀留心打量着她的神情,眸底光影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長歌卻陡然回眸,語聲神情都是一變:“對於這件事,南宮大人你以爲如何?”
南宮昀眸底微微一震,嘴上卻道:“陛下並非一己之身,代表的卻是整個唐國,婚姻之事自然是要多番慎重,只是……唐國終究是大周的屬國,周太子如今公然下了國書,便是志在必得的意思,若是強硬拒絕,似乎也有不妥。”
這次的事,他雖然是中途才得了消息,但倘若要想佈置一番添些阻礙,還是做得到的。只不過他非但沒有阻撓周子侑提親的行爲,反而放任自流,更恨不得去推波助瀾。
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爲他知道李長歌是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倘若如此,當初就不會費盡心思地布了局,把李錦繡硬生生塞了去。
然而李長歌眉目一挑,說出的話卻讓他心下一沉。
“你說的很對,拒絕了雙方的面子都不好看,更何況我倒覺得,這是一門好親事。”她昂首向前走去,腳步竟也輕快起來。
南宮昀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陛下你……真的這樣覺得?”
長歌收住腳步粲然回眸:“是,既然是提親便該有個誠意,不若就由南宮大人去回覆一封公函,請大周的太子殿下親身前來,以便商談婚事吧,”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南宮昀,“這樣一點小事,應該不會太難辦吧?”
南宮昀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下:“陛下應該以唐國爲重……”
“我就是在以唐國爲重啊。”長歌毫不示弱。
“那麼堂堂一國君主,怎麼可以與別國聯姻!”南宮昀不知爲何竟來了怒氣,語聲也激烈了許多。
李長歌微微揚起下巴,語聲也帶了幾分諷刺:“別忘了,大周是天朝上國,唐國本來也是在仰人鼻息淪爲附屬,倘若能與大周聯姻,兩國變作一家,豈不是美事一樁?”她眼眸微眯,進一步道:“更何況這件婚事,當事人尚且不介意,南宮大人又憑什麼來反對?”
南宮昀被她說的啞口無言,眼底的陰鬱卻越來越濃重。
他本意是想借助周子侑的壓力,讓李長歌產生緊迫感,儘快在唐國選擇一個合適的夫婿,來躲過周朝的逼婚。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向對周子侑恨之入骨的李長歌,竟然會在這個關口上轉而表示對這樁婚事的贊同。
每一次都是這樣,她總是能讓他輕易產生挫敗感,感受到那種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在他的人生中,她還是第一個,能帶給他這種感覺的人。
他陰測測地撇了撇嘴:“陛下,你已經考慮好了?”
“沒錯,我覺得大周的太子殿下是個很適合的人選,”李長歌笑了笑,“說起來,還是這件事比較重要,至於大理寺的事情,交給連大人我已經很放心了,所謂用人不疑,是不是?”
南宮昀陰鬱地笑了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十分古怪。
“所以,南宮大人還是快去想一想這封公文該如何寫吧。”李長歌說了這一句後,便要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南宮昀卻忽然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雖然隔着層疊的衣袖,她仍能感覺到他掌心中透出的熱力。
長歌想要甩開他,但他反而握的更用力了,幾乎讓她痛呼出聲。
李長歌咬牙道:“南宮昀,你這是反了麼?”
南宮昀眸色一黯:“你之所以說要答應周子侑的婚事,無非是借他來打擊我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放眼唐國,不,是放眼天下只有我可以與你匹配,你就偏偏要說出這種話,甚至要讓他來這裡,是不是?”
他失去了平常的自制力,眸底的情緒已近乎瘋狂。
“放手!”長歌重重一腳踢在他的膝頭上,他不閃不避,反而欺身向前,緊緊箍住她的雙臂和腰身。
“李長歌,你記住,如果你要嫁人的話,這世上只有一個人你能嫁,那就是我!”南宮昀狂妄道,雙臂力道幾乎要將她周身骨骼碾碎似的。
長歌忍痛冷笑:“那麼你也記住,哪怕是這世上只剩下你南宮昀一個男人,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她笑得比他還要瘋狂,笑聲中卻無可避免地染了一抹蒼涼。
命運是多麼諷刺,前世她心心念唸的就是要嫁給他,但他做了什麼呢?從頭到尾都是利用,不僅不肯付出半點真心,甚至連敷衍都不肯!所以非要搶在婚事定下之前殺了她的父皇,就是爲了避免娶她!
今生的他也沒有多少變化,同樣沒有一點真心,只不過是出自於本能的征服欲罷了!她越是對他不屑一顧,他就越是執拗!
果然,聽到她這樣斬釘截鐵的回答,他眸底陰鬱更甚。
正當李長歌以爲他要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來時,他卻忽然放鬆了力道。她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狠狠推開他,一連後退數步才停下來。
雖然拉開了距離,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不減反增。
“李長歌,”他叫出她的名字,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情緒,“記住,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想利用周子侑,也要看他肯不肯被你利用,別忘了,他已經上過你的一次當了。”
李長歌活動了一下被他勒得痠痛的肩膀,輕聲冷笑:“肯不肯是他的事情,不勞你費心,你只要好好去寫你的公文就行了,南宮丞相!”
最後四個字,她一字字說出,輾轉於脣齒間的皆是仇恨,恨不能立刻將他撕碎。
隔了前世今生的恩怨,他的觸碰已經讓她厭惡至極!
迎上他眸底的怒意,她昂首道:“以江山爲嫁,怕是所有男人都無法拒絕的呢,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