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沒有一點棱角,牆壁的弧度渾然天成,連牆磚的縫隙都無法看到,彷彿是整體鑄就。除了地面是平整的而外,所見之處皆是圓弧,而地面似乎也渾然一體,沒有任何接縫。
李長歌嘗試着敲擊了一下牆壁,感覺上像是實心的,卻又無法確定。
究竟是誰,要在通天壩中開闢這樣一處古怪的空間,難道僅憑着這間屋子就能摧毀堅固的大壩,想來似乎有些天方夜譚的意味。
或許讓姬少重下來後,他會比自己發現的要多。於是她不再多想,便返回到通道出口處,按照之前約定的方式輕輕叩擊銅環。銅環傳聲很遠,想必上面可以清晰聽到,爲防南宮昀下來後突然發難,李長歌還是穩妥地後退了一步,儘量遠離通道出口些。
然而,就在這無意識的後退中,腳下卻忽然傳來一點異樣的感覺。
待低頭看去時,卻發現右腳所立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圓弧,彷彿是畫在地面上的線異樣,在火摺子發出的光圈中,分外清晰。
李長歌蹲下身子,才發現那圓弧並非是畫在地面上的,而是因爲腳下所踏的地面恰好下陷了少許,地面上的灰塵受到震動,才生成了這樣一條清晰的弧線。
又是圓形……擡頭看去,腳下陷落的地板恰好位於整間石室中央。
這樣看來,地面倒未必完全是整體,只是,顯然沒有圓形地磚,那麼,腳下陷落的地板下,是否隱藏了什麼秘密?
通道中傳來隱約的聲響,但聽上去還比較遙遠,大約姬少重和南宮昀還需得片刻才能下來。事不宜遲,李長歌雙手匆匆掃過地面,將上面積了一層的塵土掃去,藉着火摺子的微光卻看到中間其實也嵌了一枚銅環。
只不過那銅環卻是有棱有角的,鑲嵌的方式十分巧妙,在塵土的掩蓋下幾乎已和地面融爲一體。如果不是銅環在光線照耀下泛起淡淡的金屬光澤,幾乎無法區分。
她用匕首的尖端輕輕撬起銅環,用雙手握住試了一下,覺得有所鬆動,看來分量還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李長歌面臨着一個選擇,是等那兩人下來後再打開,還是現在就自己打開。
顯然,選擇前者會更安全,因爲這一道石板下,可能隱藏着各種各樣的危險。等那兩個身手敏捷的人下來後再一起打開,或許會好些。
然而,一想到現在她和通天壩的秘密可能就只隔着這一道石板,李長歌就再也按捺不住要打開它的衝動。畢竟,秘密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或許才能取得主動權。在她想通這一點之前,身體已然誠實地做出了反應。
石板傳來了輕微的摩擦聲,其實比想象中的還要輕,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被拉了起來。
在低頭看向地板下露出的東西之前,李長歌覺得自己的心跳都驟然停止了。手中的重物轟然一聲落地,將她之前放在一旁照明的火摺子也壓滅了。
已經不需要火摺子來提供光亮了,地板下露出的空間裡散發出柔和的珠光。
而被隱藏在這密室地板下的東西,竟然是——“棋盤?”
李長歌訝異地說出這個詞,難以相信自己的目光。呈現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張棋盤,材質漆黑,看上去頗有厚重之感。
很是常見的十九道棋盤,李長歌在皇宮裡也曾見過不少珍品棋盤,這純黑之物,或者是大理石,或者是黑曜石,倒也不算是稀奇。真正稀奇的,卻是上面的棋子。
與平常的黑白兩色棋子不同,棋盤上的所有棋子都是一種顏色。其實,那並不是棋子,而是夜明珠,散發着淡綠色的柔和光芒,並不刺眼。
夜明珠雖然珍貴,但卻並不是什麼罕有之物,這裡的夜明珠都是同樣大小,卻是罕見了,且每一顆看上去都珠圓玉潤。仔細看去,那棋盤也並非是平整之物,放棋子的地方其實有很多坑窪,恰好與夜明珠的大小相合。
這樣一副棋盤,委實算得上是罕見的珍品了。
只是……放這樣的東西在此處,有什麼樣的玄機?倘若是爲了藏寶,似乎也不至於如此大費周折。而且,棋盤上的棋子擺放,乍看上去也是雜亂無章的,並不是每一個落子的地方都有明珠,但沒有明珠的地方,就沒有坑窪。
這樣的棋盤,又是放在這裡……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棋盤下面還會另有玄機?這樣想着,李長歌不由得伸出了手,想要去觸碰那正散發着淡淡光澤的棋子。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人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愕然擡眸,卻發現南宮昀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身邊!
剎那間李長歌心生警覺,本能地拿起放在身邊的匕首向南宮昀揮去。
南宮昀下意識地向後一讓,避開了她手中的刀鋒,也不得不放開了她的手腕。李長歌卻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去,握住了棋盤的邊緣。
因爲在剛纔的一瞬間,她的眼角餘光已經瞥到了通道旁邊站立的人影,顯然不止一個。
再聯想到南宮昀竟然已毫無聲息地靠近了自己身旁,她已經能想到最有可能發生了什麼事了,那就是姬少重一定出了事,否則,南宮昀不可能會如此放肆。
再聯想到那匆匆一瞥所看到的多出來的人影,她知道了這是最壞的結果,於是只能做出最本能的反應。
南宮昀剛纔聲音裡透出的緊張並不是假的,既然他對於自己觸碰這棋盤一事如此緊張,那麼在這種情形下,也只好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那棋盤和明珠,比想象中的要涼,需要極力剋制纔不讓自己顫抖。
“如果不想大家同歸於盡的話,最好還是離那鬼東西遠一點。”南宮昀冷然出聲,淡綠珠光映得他眉間摺痕,隱約於眼底帶了幾分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