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恭親府的容雅郡主,她容貌秀麗,性格溫柔,目光若有若無的飄向青松舫上的黑衣青年。
另一名女子附和道:“說的正是,不知今年的兔兒花燈又會落入誰手中了。”
容雅郡主笑道:“既如此,我便先起個頭,做幅畫可好。”
周圍貴女俱是連聲稱是,婢子端上來徽墨與宣紙,容雅郡主其實也算是個有才的,當是知道今日必然比不過蔣素素去,這才另闢蹊徑,畫畫也不過片刻時間,很快婢子便將宣紙慢慢展開來,容雅郡主擱下筆:“獻醜了。”
她這畫畫的是一副春梅圖,雪地中有一枝樹幹,樹幹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看不出什麼,偏有兩隻蝴蝶停留。想來當是被積雪覆蓋下梅花的香氣吸引而來。
這畫畫工並不算得了什麼,好在意境出衆,構圖又巧妙,畫卷一展開,便博得衆人嘖嘖稱讚的聲音。容雅郡主面上閃過一絲得意,又悄悄的看了一眼隔壁船舫上的黑衣青年,發現對方只低頭飲茶,並未朝這邊看上一眼,不由得又有些失望。
青松舫上,五皇子支着下巴,對宣離道:“容雅郡主這幅畫倒是有趣,瞧着性子也可愛的很。”這話看着莫名其妙,實則到底有了一絲試探之意。容雅郡主是恭親王的掌上明珠,若是得了容雅郡主的青睞,恭親王必然成爲一股不可小覷的助力。
宣離淡笑着搖頭:“是麼?我卻覺得畫幅有些浮躁。”
五皇子眯了眯眼,意味深長道:“八弟的眼光一向高。”
這邊剛剛完,周圍又陷入沉寂,往年貴女們個個都自告奮勇展示自己,因爲蔣素素的原因,倒不是想爭個第一,只是若能把握機會揚名,也是一筆極好的買賣。今年卻因爲有了八皇子與錦英王,他倆一個是不惹塵埃的皇子貴胄,一個是清冷至極的王爵公侯,本身又極爲出色,貴女們似乎是害羞,竟無一人主動說話。
蔣阮還在作壁上觀,卻聽得身邊一個嬌怯怯的聲音響起:“既然容雅郡主起了頭,接下來我來好了。”
說話的正是徐若曦,聽聞她這番話,同桌幾人除了蔣阮都露出詫異的眼光。徐若曦平日裡清高孤傲,對於這些爭名奪利,跳樑小醜一般的比賽是毫無興趣的,何以今日竟會主動提出這樣的建議?
只有蔣阮目光閃過一絲瞭然,徐若曦此番模樣,必是心中對錦英王蕭韶存了愛慕。女子總希望在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徐若曦平日裡再如何清高,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一個普通女孩兒。想到這裡,蔣阮對徐若曦倒是有了幾分佩服,並非是所有的女子都有勇氣在心上人面前放下架子,只願爲他一人綻放。
徐若曦此番行爲,周圍的貴女們也有些吃驚,她們都是玲瓏舫上的常客,往年徐若曦不曾參與,今年來的突兀,一時讓人奇怪。
容雅郡主笑容頓了頓,才道:“徐小姐想要比什麼?”
才藝並未規定,青松舫上的男子對兔兒花燈並沒有什麼興趣,是以這樣的比賽只在女子中進行。玲瓏舫上的貴女們表演自己拿手的東西,最後只要得了青松舫上衆人讚譽最多的,便是贏了。
徐若曦臉漲得通紅,頗有些不自在,卻也極力維持自己冷若冰霜的表情:“既然是過節,便寫個字作罷。”
徐若曦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女兒,名正言順的書香門第,自小浸淫在書本的薰陶中。字寫得頗爲不錯,她如今年紀尚小,待婢子端上來宣紙與狼毫比,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下筆寫了起來。
寫字忌諱停頓,她寫的行雲流水,神情也極爲專注,徐若曦本身生的也是個嬌美少女,只平日裡太過孤傲,教人忽略了她的五官。此刻一心一意沉浸在書寫的世界中,少了那份冷硬,五官只有柔和,竟也有一種特別的柔美。
青松舫上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倒她,一些年輕公子便道:“真是才貌雙全,書香門第!”
待徐若曦擱下筆,婢子將她寫好的字展示在衆人面前,只是一個簡單的“福”字,偏寫的大氣渾圓,說不出來的古樸方正。都說見字如見人,上一世在八皇子那裡吃了苦頭,蔣阮如今並不信這話,但看了這一副字,她也不由得在心中讚一聲好。
字跡雖有些古板,卻方正大氣,一眼便是正氣凜然,徐若曦倒如這字一般,是個敢愛敢恨的人。
在座的俱是讀過書的,自然明白徐若曦寫的是好還是不好,都拍手讚歎。趙瑾道:“若曦的字又進步了,放眼望去,我看這京中,只有八皇子的字能與之比上一比。”
“這是什麼話?”董盈兒笑眯眯道:“咱們若曦是女子,八皇子是男子,男子與女子比,八皇子豈不是佔了便宜?”
衆人又嘻嘻笑了起來,一片讚歎聲中,徐若曦又悄悄看了青松舫一眼,緊接着皺起眉頭,眼神黯淡起來。
蔣阮看在眼中,果如上一世一般,錦英王便是整個大錦朝女子的夢中人,可惜蕭韶卻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多少芳心都錯付了。
徐若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這番行爲,已經讓很多青松舫上的年輕公子留意到了她,只是自她回到座位後便悶悶不樂,對於那些傾慕的目光視而不見,平白辜負了許多美意。
徐若曦過後,又有貴女笑嘻嘻的問下一個該誰,可有了容雅郡主與徐若曦的珠玉在前,誰都不願意做後面那個令人出醜的人了。
一片靜默中,有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來:“二姐姐,你不是彈琴彈得極好麼,不若也彈一彈,丹娘很想聽你彈七絃琴。”
蔣阮眸光微斂,朝說話的人看去,蔣丹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是有些害怕。可到底是說了剛纔那番話。
而坐在她身邊的蔣素素,目光有些詫異的看向蔣丹,繼而小臉微紅:“丹娘,我哪會彈甚麼七絃琴?”眸光盈盈不安,真如受驚小鹿一般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