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在金鑾殿中猶如投入湖水中的一顆石子,登時激起了千層浪花。便見身後自宮女太監護着前來,小小身影端正筆直,似乎帶了眸中特別的情緒,不是宣沛又是誰?
衆人都驚異的看着宣沛,這個十三皇子在朝中幾乎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若說宣朗只是無能,到底上頭還有一個賢妃護着,也不至於被人欺負。十三皇子宣沛卻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宮女所出,如今生母逝世,在宮中已經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若非可以提起,怕是無人會記起宮中還有這樣一個人。
宣沛或許今日特意打扮過一番,尋了一件蓮青色的錦衣長袍來,蓮青色莊重,如今宣沛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八九歲的少年,穿在身上還有些怪里怪氣的。而那袍子雖然看着錦緞也算上層,恐怕也是多年前的款式,一眼便看出來並不合身。
可即便是這樣,那小小的身影信步而行,個頭還不高,卻自有一番沉穩淡定。饒是皇帝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驚異,都說一人行爲舉止可觀其氣度,宣沛這般突兀的出現在衆人眼中,卻不是衆人心目中那個卑妾懦弱的下等皇子,反而自有一種氣度風華,甚至衆人都產生一種錯覺,假以時日,這個皇子必然非池中物。如今小小年紀,卻已然有了一番內斂沉穩,雖說天家人都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可,當年的宣離也不過如此。
宣沛走到金鑾殿中,一撩袍角在蔣阮身邊跟着跪了下來,道:“父皇,兒臣可以作證,和怡郡主非是弘安郡主所殺!”
蔣阮發怔的看着眼前少年,這樣近一些看,與之前那一面那個備受欺負的孩童不同,宣沛竟像是換了一個人般,臉上有故作沉穩的老成,卻是讓人極爲陌生的。
宣沛自來膽小,因爲生母的原因,也在宮中多受欺辱。前生她也是約摸在這個時候進的宮,彼時也正是遇到了宣沛受欺負,當時勸慰了幾句,後來不知怎麼的傳到了皇帝耳中,便將宣沛交給她撫養。
前生她與宣沛在宮中相依爲命,宣沛是她見過最懂事的孩子,只是一個好好地孩子,卻也只能跟她一樣被困在深宮之中,宣沛甚至沒有與其他皇子一樣在朝廷上展露本事風光的機會。而在宣沛沒遇到她之前,被深宮中別有用心的人養廢了,雖然八九歲,心智卻跟個五六歲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如今這孩子一反常態,目光中哪裡還有前生的癡纏,分明是一片清明。宣沛本就生的好,上一世被李棟看中也因是美貌無比,此刻孩童容色皆是上乘,跟蔣阮跪在一起,竟會讓金鑾殿中衆人起了恍惚之感,只覺得這兩人風貌舉止竟是有七成相似,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宣朗和宣離卻是目光微變,宣沛的出現卻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料到的,這宣沛雖然說不受寵,名義上也跟他們一樣是皇子。在宣離眼中,宣沛連只螞蟻都算不上,深宮之中甚至鮮少聽過他的名字。如今年紀稚嫩又是從小被養廢了的,根本不足爲懼。今日突然出現,若說他會爲蔣阮說話已經讓宣離十分震驚,此刻宣沛這一番氣度舉止,更是令宣離心中產生了深深的不安。
皇帝神色複雜的注視着宣沛,這個兒子他根本未曾放在心上,這些年死去的皇子有多少他也記不清,深宮中埋葬的白骨從來都是不缺的。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這些兒子中,但凡有些才華的,無不是狼子野心,要麼就根本是無能之輩,如太子一類,心性淺薄,若不是他暗中護着,怕也早已成了別人權斗的犧牲品。
宣沛的母親皇帝已經記不清了,而在深宮中,出身下賤的皇子於皇帝來說可有可無,他也不曾關心過。今日乍見宣沛,心中卻是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這少年綺年玉貌,五官極爲秀麗,因着長期生活在深宮之中,膚色顯得過分白皙,可因爲年紀小,反而不覺得蒼白憔悴,卻是像個水晶娃娃一般動人。他繼承了皇室天生的好氣度,而且將這樣的好氣度融會貫通的極好。即便是這麼多年不怎麼出來見人,也不知過的如何,卻愣是沒有讓那種天生高貴的風儀折損一份。
更重要的是,他自走進來開始,直視帝王的目光,聲音恭敬卻不卑微,態度從容卻不自負,哪裡像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說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還差不多。
皇帝猝然驚覺,他竟然忽略了一個可能出色的皇子這麼多年。
蕭韶微微蹙眉,他瞧得清楚,蔣阮看宣沛的目光有些不同尋常,雖然被極力掩飾,到底還是泄露了一兩分。他在宮中安插有錦衣衛,自然也聽過十三皇子的情況,一個被養廢了的癡纏兒,何以一夕之間便生了忽變。前陣子蔣阮出手幫忙宣沛,後來聽錦衣衛回報說了情況,那個時候宣沛還是一個懦弱的被宮女欺負的皇子,何以今日就這般行事妥帖,判若兩人。再看方纔跟着宣沛前來的宮女太監,舉止妥帖,沒有一絲逾越,分明是真心敬服主子。
本以爲宣沛的出現是蔣阮的安排,此刻看來卻是有不同,蔣阮的表情明顯並不知情。這個十三皇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蕭韶目光頓了頓,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是覺得宣沛的行動舉止竟和蔣阮有些相像,幾乎是如出一轍。
皇帝沉吟許久,才慢慢開口道:“哦,你要如何作證?”
“那一日事發之時兒臣也在沐風亭,乃親眼所見,和怡郡主是被兩個宮女拖到椅子上的,起初兒臣還以爲是他們鬧着玩,後來弘安郡主就來了,兒臣見她上前詢問,和怡郡主就倒了下來。當時事發突然,兒臣心中惶惑,便趁着無人注意偷偷回去。後來便聽聞弘安郡主被關入大牢的消息,兒臣左思右想,總是覺得不對勁,雖然心中害怕,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弘安郡主被污衊,兒臣懦弱,眼下才上前作證,還請父皇明鑑!”
此話一出,衆人便倒吸一口涼氣,十三皇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在現場能作證,四皇子宣朗也也是稱親眼所見。宣沛這番話,明顯就是在指責宣朗在說謊!
宣朗臉色變了幾變,自然也知道此事厲害,宣沛既然說了此話,這趟渾水,他便是不趟也得趟了,而且無論如何,宣沛這番話出來,首先他就引起了皇帝的懷疑。
宣沛是什麼人?如今不過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就算他表現的再怎麼沉穩,年歲卻是不容辯駁的。人們會以爲小孩子沒必要說謊,而他卻不一樣了。
不等宣朗開口爲自己開脫,淑妃便急不可耐的開口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四殿下可也是親眼所見,你這麼說,豈不是在冤枉四殿下?”淑妃心中已然將宣沛恨毒了,不過一個身份低賤的宮女所出,竟然和蔣阮串通一氣想爲他開脫。既然如此,便將這個十三皇子一道拉下水去,讓他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懿德太后不解的看向宣沛,本來瞧見宣沛的時候她也是心中詫異,以爲是蕭韶的安排。心中還料想蕭韶何時與宣沛有了干係,後來見宣沛言辭清晰,並不像宮中議論那般,心中稍懷安慰。蕭韶的人品她自是信得過,宣沛既然是蕭韶挑中的人,自然就不會差,而在這些皇子中,一個有些才華又沒有野心的,實在是太難得了。
登時,懿德太后便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道:“事情還沒弄清楚,淑妃,哀家看你逾越了。”
淑妃不敢得罪懿德太后,不甘心的噤了口,心中卻是盤算着怎麼將宣沛一道拉下水。
皇帝看了一眼宣沛,心中雖然也不喜他爲蔣阮開脫,卻還是出聲問道:“哦,你可知老四說的與你不太一樣。”
“回父皇,四哥怎麼說兒臣不知道,但兒臣卻看到,宮女扶着和怡郡主到沐風亭的時候,四哥也在。兒臣也聽到了四哥後來對弘安郡主說的話。”宣沛聲音清朗,同成年男子的陰鬱不同,自有一番通透和獨屬於少年人的朝氣,聽着便讓人心中通泰,只覺得他說的話似乎都能讓人信服一般。
宣朗握緊雙拳,只聽皇帝到:“什麼話?”
蔣阮看了一眼宣沛。到了此時,她便也有些拿不定宣沛到底當日在不在了,於她來說,宣沛今日的出現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也正是因爲宣沛的突然出現,讓她交代慧覺的事情無法繼續進行。宣沛那一日應當不在纔對,更讓她疑惑的是,爲何在短短的一段日子中,宣沛就像變了一個人般,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兒臣聽到四哥對弘安郡主說,等四哥在皇祖母面前提及婚配的時候,請弘安郡主不要拒絕,否則的話,弘安郡主便逃不了殺頭的大罪。”宣沛大聲道。
此話一出,金鑾殿登時靜默下來,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得見。
宣朗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雪白,竟是第一時間看了一眼宣離的神色。
蔣阮也是一愣,隨即心中失笑,如此看來,宣沛定然是當日並沒有到過什麼風波亭了。宣沛這話不可謂不高明,話音剛落,不但皇帝神色微變,就連宣離的神色也不那麼自然。
宣朗本是爲了宣離才以殺人罪嫁禍,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想要蔣阮嫁到宣離府上。可宣沛的這番話卻又透露出另一種意思,宣朗的話是想要自己娶了蔣阮去。宣離表面寬和實則多疑,又怎麼不會懷疑宣朗陽奉陰違,表面上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事,實則卻是換了種辦法。宣朗雖然無能,上頭卻也有個賢妃,如今陳貴妃失勢,宣朗未必就沒有機會再往上爬。如果蔣阮嫁給了宣朗,能帶給宣離的好處一樣能帶給宣朗。
宣朗若是真的存了其他的心思,也不是沒可能。
宣離目光微微一閃,卻不似方纔那般平靜,宣朗與他籌謀大事多年,自是知道宣離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時間對宣沛這樣的離間計十分憤怒,衆目睽睽之下卻又無法對宣離說明,心中焦急,便也大步走到殿中“撲通”一聲對着皇帝跪下身來。
“父皇明鑑,兒臣冤枉!”宣朗聲音沉痛無比,他自是慣會作假的人,臉上倒是真的有幾分茫然無措的模樣,看向宣沛的目光也十分沉痛激憤,憤憤道:“十三弟,你我同爲手足,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想要誣陷於我?如今你年紀尚小,切莫要着了別人的道。”
他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將矛頭對準了蔣阮,倒是成功的利用了皇帝對蔣阮的懷疑之心。宣沛如今年紀小,真的是極有可能被人蠱惑,百官紛紛看向蔣阮,蔣阮神色未動,心中卻是有些煩亂。
宣沛究竟想要幹什麼?她並不希望將宣沛也牽扯到此事中來,可宣沛今日的種種表現,想來已經惹起了朝中許多人的注意。譬如宣離,也定會留意到宣沛的反常。宣沛今日這樣出風頭未必是好事,如今他還沒有自保的能力,可以預見,今日一過,宣沛在朝中的地位應當會比之前好一些,同樣的,他的麻煩也會接踵而至。
對一個母親來說,保護孩子是天性,蔣阮不願意讓宣沛牽扯進來,可如今事情發展到眼前這個地步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兒臣所言句句屬實,還望父皇明鑑。”宣沛並不搭理宣朗的話,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執拗。
皇帝眸色深沉的看着宣沛,沉聲道:“你二人各執一詞,都有自己的說法,其中必有人說謊。十三,即便你作證,弘安郡主也不能脫離此事。”
就算有了宣沛作證,雙方各執一詞,仍是不能得以證明蔣阮的清白。這場戲還無法收場。
誰知宣沛卻搖頭道:“不,不止兒臣一個證人,還有一人能爲弘安郡主作證。”
滿殿譁然,還有一人?
“哦?還有誰?”皇帝問道。
“還有兒臣。”寂靜中,突然有一人開口,太子突然揚脣一笑,自百官中站了出來。
皇后和懿德太后同時目光一凝,宣離握緊的拳頭微微一顫,宣朗不可置信的朝太子看去。
太子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蔣阮,走到宣沛身邊,也跟着一撩袍角跪了下來,三人並列而跪。太子對皇上道:“回父皇,十三弟所言句句屬實,因爲,當日兒臣也在場。”
蔣阮皺眉,宣沛那一日並未在當場,太子這話可謂是滿口胡話。此事她交代過蕭韶不要插手,太子突然來這麼一出也必然不是蕭韶的意思。將軍府中人就算要想法子救她也不會走太子這條路,所以也應當不是將軍府的人所爲。那麼,此事就有些蹊蹺了,蔣阮看了一眼宣沛,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是宣沛?
皇帝還未開口,淑妃卻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失聲叫了起來:“太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也被人蠱惑了不成?”
皇后冷冷的看了一眼淑妃,道:“淑妃,慎言。”皇后在後宮雖然是擺了個虛名,可皇帝在場的時候,總還是有幾分位置。平日裡她對後宮之事放任自流,可一旦關係到太子,就不得不提起精神。淑妃要污衊陷害別的人她不管,涉及到了太子頭上,她就不能坐視不理。
“閉嘴。”皇帝也對淑妃這樣的舉動動了怒,之前體恤她痛失愛女所以對她多有寬容,可眼下看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不過太子突然出來爲蔣阮說話,他心中還是有些懷疑的。這個兒子沒有腦子不堪大用,經常被人牽着鼻子走,卻還妄自尊大,時常做一些傻事。更不可能主動站出來幫別人忙。今日這態度明顯就是爲蔣阮說話,難不成蔣阮同太子還有什麼關係?一個宣沛已經讓他十分疑惑了,太子又何故插一腳。
皇宮中並未聽過太子和蔣阮有什麼往來,皇帝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蕭韶。蕭韶自己已經提起要娶蔣阮,蔣阮被送到刑部大牢中他卻沒有任何動靜,當初就覺得奇怪,難不成是留了這一手?皇帝登時就有些氣悶。
太子殿下都出來作證了,便就是有兩位皇子都爲蔣阮說話,情勢頓時又出現了變化。
宣朗心中有些焦急,本應該是萬無一失的事情今日卻半途中殺出個太子和宣沛,最重要的是,自從宣沛那番話說出後,宣離看他的眼神已然變了,更是沒有要爲他說話的意思。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其中破土發芽各自生長,終究會長成一粒無法戰勝的毒瘤,而宣離這樣生性多疑的人,更是如此。
他朝着皇帝“咚咚咚”的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兒臣不敢欺瞞父皇,父皇明鑑!”
太子漫不經心的看了宣朗一眼,道:“四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本宮和十三弟串通起來一起陷害你不成?”
朝中百官有不得其解的人看向他們,太子和宣朗自來便交好,如今這陣勢卻是反目成仇?
宣朗卻深知,自從上次不知道蔣阮與太子說了些什麼後,太子便刻意的疏遠他,甚至還貶低她找他麻煩。宣朗知道此事定和蔣阮有關,也正因爲此事,宣朗對蔣阮總是存了一兩分忌憚。此刻太子不留餘地的打壓,賢妃今日又不在,宣離不出聲,他也只有咬牙自己承受。
太子朝皇帝道:“當日是兒臣在路上偶遇十三弟,一時興之所至便到了沐風亭,不想看到了方纔十三弟說的那一幕。兒臣當時也極爲害怕,可是眼下看十三弟年紀還這樣小便敢出來作證,兒臣還要做縮頭烏龜的話就不配做父皇的兒子,這纔出來爲弘安郡主作證。”
他這胡話信口拈來,一派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百官都是見識過太子的行事章法的,一時間皆是無言以對。
皇帝憋着一股怒氣,正要說話,便聽得太子又道:“不過此案疑點頗多,所以兒臣還帶來了一人來幫忙,有了此人幫忙,想來此案要圓滿解決也是不難的。”
“何人?”皇帝沉聲問道。
“來人,”太子高聲道:“帶金陵聖手夏神醫上來——”
便見太監宣聲,自殿外緩緩走來一人,着一身清爽的藍布長衣,約摸二十出頭的年輕模樣,生的一張討喜的娃娃臉,腰間一個挎包,到了殿中朝皇帝跪下身來,道:“草民夏青叩見陛下。”
金陵聖手夏青,衆人又是倒吸一口涼氣。此人世世代代都在宮中御醫署任職,偏生到了夏青這一代夏青卻是個不安分的,他瞧不上御醫們保本的醫治方法,滿腦子的新奇主意,可宮中御醫們給看病的主子都是貴人,一個不小心要是治死了人可是要掉腦袋,怎麼能容夏青那些新奇的,從未聽過的醫治辦法。
夏青自覺在宮中呆的越久越是受束縛,便辭別家人,自己外出遊歷,卻不知後來拜上迦南山,師從八歧先生,成爲八歧先生門下弟子,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得了“金陵聖手”的美名。
如今夏青年紀輕輕,卻已經在大錦朝無人不知其名。儘管如此,御醫署再次邀請他前來的時候,夏青還是婉言拒絕了。他在大江南北遊歷,這還是他揚名後第一次入宮。
誰都沒有想到太子竟會將夏青給請來,也沒有人想到夏青竟和太子有關係。如今夏青前來,又是想做什麼?
太子見衆人目瞪口呆的模樣便是一笑:“各位不必疑惑,本宮認爲和怡死的實在蹊蹺,就是屍體恐怕也有些不對,恰好夏神醫是本宮的故交,本宮請他看了一下和怡的屍體,”頓了頓,他才慢慢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哪,才發現了有些不得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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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太子莫名的萌了起來,男N號夏小神醫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