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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只顧着去見司馬老大夫並未好好看看這園子,回去時晨兮不經意地一瞥,頓時驚呆在那裡。
排山倒海的鬱金香,鋪天蓋地的鬱金香,如浪疊涌的鬱金香!
成羣結隊的紅!如火焰般的紅!似烈日般的紅!彷彿血般奪人眼球!
她的世界在瞬間變成了紅色!
一陣風吹過,花瓣浮動翩翩,漫天飛舞,終是寸寸飄落,鋪迭滿地。
天地融匯,頭頂着灼熱得豔陽,入眼處鮮紅的一片,腳下焰火一地…
晨兮呆滯在那裡,這紅得滴血的色彩,這一根根豎起的花瓣,讓她彷彿回到了前世的烈火,她置身於其中無法掙脫…。
痛苦的淚頓時迷漫了她的眼,耳邊似乎傳來如琳尖銳的痛罵,身上似乎發出皮膚燒焦的味道,而千兒在聲嘶力竭的吼叫,她在火中淒厲的詛咒!
她彷彿活死人般跨入了花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彷彿走向地獄的深處…。
突然她的手無意識的撫過花瓣,花瓣如絲絨般的柔軟,恰似初生小鴨的絨毛,帶着太陽的餘熱,並不如前世般的灼熱,卻是些許的溫暖…。
指尖溫柔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火,這不是送她入地獄的通路,這只是花,是象徵着明媚,象徵着生命的花!
她慢慢的睜開了眼,再次睜眼已然清明,身體慢慢地蹲下,她將鼻子湊近花蕊,貪婪的吸了一口氣…。
真香,真好聞,她是活着的!
活着!是的,她還活着!
她騰得站了起來,眼中折射出復仇的戾氣,她再一次在心底發誓,要把害她之人送入萬丈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你沒事吧?”
身後傳來低沉性感的磁性嗓音。
她的身體猛得一僵,心頭警鐘敲響,她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在司馬九的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神情,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情感!
眼迅速閉了閉,斂盡一切的傷痛與狠戾,再睜開眼時又是一副雲淡風清的平靜。
身體慢慢的轉過了身,她對着司馬九斂了斂:“九皇爺!”
他站在她來時的路上,依然是一襲的黑衣,彷彿是一枝黑色的鬱金香,那黑天鵝絨般的色彩散發着神秘高貴冷豔的氣息。
他就在這麼站在那裡,顯示着他與衆不同的輝煌,彰顯着他震撼心魄的氣質,還有令人陶醉的風儀!
司馬九!大辰國現任皇上的第九個兒子,這個在前世本該早死的人,就這麼直直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天知道當司馬老大夫說他是司馬九時,她是如何的震驚,如何的驚嚇,她差點驚呼出聲,她用了多少的自制力才掩飾住了內心的澎湃。
原來這世的許多事都因爲她的重生而改變了,一個本該死的人卻還活着,那麼別的呢?
即使是在烈日下,她也禁不住的全身發冷,彷彿一隻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他不說一句話,就這麼看着她,打量着她,彷彿要剖析她的一切。
半晌,他才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本宮是九皇子的?”
“以公子的龍彰鳳姿,以公子的貴不可言,再加上能這麼自由的出入司馬府,就算是傻子也會猜到的不是麼?”
他的眼陡然一利,冷聲道:“你這意思是說本宮是傻子麼?”
晨兮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佛曰,衆生衆相,看人若看鏡子,看到什麼自已就是什麼,小女子看什麼都是美好的。”
司馬九眉輕輕一挑,笑得意味深長:“你的意思是你很美好麼?”
“小女子年少有才又家境彼厚,確實感覺十分美好。”
“嗤”司馬九不禁嗤之以鼻地笑了出來,擺明了不相信晨兮所說的話。
晨兮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向了司馬九。
就在走過司馬九身邊時,她如風般飄然而過,對司馬九視而不見,這輩子她絕不想再與司馬家的人有任何的牽扯了。
她剛離開他一步時,耳邊傳來司馬九譏嘲的聲音:“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不知道你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有什麼依仗敢這麼說?是楊大成給你的膽?還是林家替你的小家只的腰?還是…”
說到這裡他眉眼裡劃過一道冷意:“你自以爲認識了什麼了不起的人?”
晨兮腳下一頓,眉微皺,淡淡道:“我不需要依仗誰的力量,我就是我,不因富貴而折腰,不爲金錢而移志,我只爲我心而活,就算權貴逼人,大不了舍了我的軀殼,可是又有誰能改變得了我的意志呢?倒是九王子您,枉有一高貴的身份,卻行些雞鳴狗盜之事,竟然偷聽我與司馬爺爺的對話,你羞也不羞?”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去。
司馬九眉輕挑不怒反笑道:“倒是個靈牙利齒的,不過你怎知我是偷聽了?我只是被一個花癡惹煩了纔回到叔爺那裡,站在門外光明正大的聽的。”
“花癡?”晨兮心頭陡然升起了不祥之兆。
“是啊。”司馬九慵懶的靠在了樹上:“這個花癡還是你帶進府裡來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一見面就把她扔出去了。”
晨兮聽了不得已道了聲謝:“那多謝九王爺手下留情了。”
“不用謝我,反正我也沒對她客氣。”
晨兮心中暗叫不好,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把她怎麼了?”
司馬九無賴的一笑道:“還用說麼?敢糾纏我的人自然是扔出去了!”
晨兮頭一暈,怒道:“你不是說看在我的面上不會扔她出去麼?你這麼做讓我怎麼跟我祖母交待?”
司馬九不以爲然道:“是啊,你沒聽我說的麼?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早就一見面就把她扔出去了。我第一次見她面時確實沒扔她,是第二次見面才扔的!”
“你。”晨兮氣極,這個司馬九居然跟她玩文字遊戲!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拔腳就走,她不敢想象餘巧兒被扔在大街上被人指指點點的場景,更怕因此而惹怒秦氏!
她剛走了幾步,司馬九突然道:“楊大小姐,我越看你越不錯,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側妃。”
“沒興趣!”她頭也不回地扔下了三個字拔腳就走。
看着她急急而去的背影,司馬九的臉慢慢的冷了下來,眼底閃爍着不爲人知的光芒。
晨兮剛走到二門,就看到春兒急急的迎了上來。
“小姐。”春兒一臉的憂色。
“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晨兮制止住了她,在司馬府裡畢竟少說話爲好。
春兒這纔跟着晨兮快步往外走去,到了大門口,早就有僕人將準備好的藥盅遞了上來。
晨兮接過了藥盅道了聲謝後,就出了門。
腳快跨出門時,她閉了閉眼再慢慢地睜開,作好了思想準備。
可是睜開眼卻看到外面乾乾淨淨,並沒有餘巧兒哭鬧的情形,她不禁微微一愣。
這時馬車伕迎了上來,看到晨兮後,囁嚅道:“大小姐,表小姐說她有急事先回去了,讓您跟春兒坐這小車一起回去。”
春兒大怒:“什麼?她以爲她是誰?大小姐纔是楊家的小姐,她一個外來的投靠竟然讓嫡小姐坐奴婢坐的馬車回去?她腦子有病麼?”
“春兒!”晨兮瞪了她一眼,對馬車伕和顏悅色道:“這位大伯,春兒口無遮攔,你別放在心上。這是一點小錢你買點酒喝。”
馬車伕連忙道:“不敢,小人不敢收大小姐的錢,大小姐您放心吧,從前夫人對小人有恩,小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的。”
晨兮聽了放下心來,卻把錢塞在他手裡道:“既然這樣更不是外人了,收下吧。”
馬車伕見推辭不了纔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忙掀開小簾門道:“大小姐您先將就些,小人會駛得穩穩的,不讓大小姐受半點委曲的。”
“那有勞了。”
晨兮點了點頭,坐到了馬車上。
春兒也鑽了進去,一臉的怒意。
晨兮橫了她一眼,斥道:“多大的事就沉不住氣了?這不過是一些小事何必斤斤計較?這點氣都受不了,怎麼能幹大事來?”
春兒委曲道:“要是奴婢受委曲,奴婢什麼也不說,可是她表小姐明明只是個破…”
晨兮看了她一眼,她連忙停了口才道:“表小姐不過是外來的,怎麼能喧賓奪主呢?這大西北還沒聽說過一個借住的小姐自己坐着主人家的馬車回去,讓主人家的嫡小姐坐丫環車回去的道理!這不是明擺着欺侮人麼?”
晨兮默不作聲,眼裡卻閃爍了幾不可見的怒意,良久她才道:“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晨兮問起,春兒頓時臉變得通紅。
晨兮白了她一眼道:“你紅什麼臉?難道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春兒不依道:“小姐!哪有這麼說奴婢的?奴婢是替那表小姐臉紅呢!真是丟咱們將軍府的臉啊!小姐您是沒有看到,您要是在場,恨不得地上多一個地洞鑽下去呢!”
晨兮淡淡地笑了笑:“哪有這麼誇張?”心裡卻更加擔心了,以着司馬九的身份,定然是不會顧及餘巧兒的面子了,唉,這餘巧兒怎麼比前世更無恥了呢?
春兒見晨兮不信的樣子,立刻不服氣道:“奴婢可一點沒有誇張啊,不信您回去問金兒她們,她們都快把頭埋到地裡去了,只恨自己跟錯了主子呢!”
“好了,撿重點地說,我也好合計一下回去怎麼回老夫人呢!”
“是。”春兒聽了這纔不發表憤慨了,才娓娓道來:“您跟着方管家進二門後,這表小姐就跟貓抓了心似地坐立不安,這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拿我們五人在撒氣,奴婢是聽了小姐您的吩咐沒跟她計較,金兒她們可是倒了黴了。不過還好不久,那個黑衣公子走了出來,然後表小姐那眼睛啊…嘖嘖嘖。跟狗見肉似的。”
晨兮白了她一眼道:“好了,不要埋汰表小姐了。”
春兒吐了吐舌頭:“真的,不敢騙表小姐,真跟咱們楊府裡的阿旺見到狗骨頭那麼的瘋狂。”
“撲哧”饒是晨兮有些憂心也禁不住的笑了起來,她倒不是笑餘巧兒,而是笑司馬九,要是司馬知道春兒把他比成了狗嘴裡的肉非得氣瘋不可。
春兒也笑了起來學着餘巧兒的樣子,柔軟無骨的扶上了晨兮的肩頭,裝腔作勢道:“公子,奴家的腳崴了,能不能扶一把奴家?”
晨兮頭皮一陣發麻,推了推春兒:“春兒,你別這樣,小姐我的慌。”
春兒這才恢復原樣笑道:“小姐您得慌吧?奴婢可沒學到表小姐的五分程度,您要是看到表小姐的表情,你非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不可!奴婢低頭找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呢!”
晨兮笑了笑,眉宇間卻勾起了一縷輕愁,要是真如春兒所說,司馬九把餘巧兒扔出去還是輕的,司馬九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讓人這般靠近?前世雖然司馬九早死,可是她爲了支持那人登上太子之位,連死人也沒放過研究,知道這個司馬九長得貌若桃李,美得就如妖精,卻心如蛇蠍,更是有潔癖的。
據說司馬九十一歲時參加宮宴,被當時的宰相之子誤以爲女扮男裝的公主,竟然向皇上求親,被司馬九一怒之下打了五十皮鞭,差點把宰相公子打得命喪黃泉。
這連思想都有潔癖的人怎麼容得下別人的觸碰呢?就算今日司馬九摟着她時,她都發現司馬九的手上裹着一塊黑色的絲綢!
哼,連碰都不屑碰她的人,居然說要娶她?這不是好笑麼?分明是看中了楊家的勢力,看中了父親的兵權!更是看中了林家這儒生滿天下的背景!這與前世那個太子何其相似?
難道皇家的人都認爲所有的人都是活該被他們利用的麼?
“小姐,小姐…”春兒見晨兮默不作聲,不禁有些擔心。
晨兮回過神問道:“那九皇子就把她扔出大門了?”
“九皇子?”春兒一愣,不解地看着晨兮。
晨兮這纔回過神來,春兒是不知道司馬九的身份了,於是提醒道:“這個司馬公子是當朝的九皇子,別看他長得貌美如花卻是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你以後要是不小心見着他時,一定要記得饒道而行。”
“原來是九皇子,怪不得看得這麼高貴不凡彷彿雲端般的人物。不過奴婢不喜歡他,一看就是薄情寡義的刻薄樣!”
晨兮不禁打趣道:“噢?還有咱們春兒不喜歡的人?什麼時候春兒還會看相了?”
春兒嘟了嘟嘴道:“所有待小姐不好的人,奴婢都不喜歡!那九皇子看着對人笑,但笑容裡沒有溫度,有的全是猜忌與防備,這種人怎麼有心呢?就算是有人真心待他,他由已及人,估計也不會把人的真心放在心上,不是薄情寡義是什麼?”
晨兮本來是含笑聽着,可是聽着聽着,她想到了前世的太子,那人雖然沒有司馬九的相貌,但皇家出品也是不凡的,而且比司馬九更溫文而雅,與人相處處處透着親近,讓人情不自禁的想相信他,可是聽了春兒的一番話,晨兮突然清醒過來,原來那時的她只看到了那人的表相,只看到了那人的僞裝,卻盲目的投入了感情!
其實那人跟司馬九根本是同一類人!
現在想來他的笑容也是這般的溫和,也是這般的燦爛,可是卻讓人感覺不到真誠的!
可嘆她讀了這麼多的書,竟然沒有春兒看人有眼光。
“唉,春兒真是說得不錯。”
春兒聽了頓時尾巴翹得老高驕傲道:“那是,也不看是誰身邊的大丫環!”
“撲哧。”晨兮颳了她一下鼻子道:“好了,快說吧,是不是九皇子把表小姐扔出去了?”
春兒一愕搖頭道:“沒有啊!”
“沒有?”晨兮也一愣了,明明司馬九說把餘巧兒扔出去了,難道是騙她的?
“是啊,不過比把表小姐扔出去還讓表小姐難堪了!這九皇子也太惡毒了,他先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在表小姐心花怒放以爲九皇子對她有意思而撲到九皇子身上時,九皇子竟然腳下一動閃到了一邊,奴婢幾個措手不及一個也來不及救表小姐,眼睜睜地看着表小姐就這麼撲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摔了?”晨兮張大了嘴,不敢置信。
“可不是?”春兒又想笑又擔心道:“您沒見表小姐那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連鼻子都摔出血來了。唉,這回去老夫人又指不定怎麼怪罪您呢。”
晨兮眼一閃道:“反正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
“那九皇子也真是太惡劣了,表小姐摔成這樣他不扶也就罷了,還拍着手笑道:美人五體投地果然風儀不同,讓我大開眼界啊。說完還招來一個僕人讓他扶表小姐,說表小姐只配這樣的人扶!表小姐當時就氣暈過去了。奴婢見勢頭不對,趕緊讓金兒她們扶着表小姐上馬車上呆着,免得在司馬府裡又受屈辱。”
晨兮聽了頭都疼了,這司馬九還不如把餘巧兒扔出門來得好呢,至少她還可以說司馬九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倒不是針對餘巧兒!可是司馬九這樣做分明就是看不起餘巧兒,存心羞辱了,這讓她如何面對愛餘巧兒如命的秦氏?!
正思量間,聽到馬車伕道:“小姐,到府了。”
春兒立刻跳下了車,掀起了簾子扶起了晨兮下馬車。
晨兮看了看這紅漆漆的厚重府門,心裡也跟這門一樣的沉重,等待她的就是一場暴風驟雨了。
不過躲也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
她咬了咬牙道:“走吧。進府!”
她剛走到二門就見人來人往,一個個急急不已,心下一驚:難道是餘巧兒出了什麼事了?
連忙叫住一個丫環道:“什麼事這麼慌張?”
那丫環臉色發白道:“是少爺…是少爺…掉。掉。湖裡了…”
“轟!”晨兮的腦中似乎有一個東西炸了開來,一下把她炸得暈頭轉向。
她拔腿就往楊府中心的荷花池衝去…。
“小姐,小姐。”春兒也嚇得面如土色,一面叫一面追了上去。
不要,千萬不要出事啊,旭之,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有照顧好你,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晨兮瘋了似得跑着,那是不要拿跑!
她心裡懊悔不已,痛苦不已。
她痛恨着自己,痛罵着自己!罵自己爲什麼什麼時候出門不好,偏偏要今天出門?罵老天不公,爲什麼要這般弄人!
前世旭之就被二姨娘陷害掉入了湖裡,等救出來後已然因爲缺氧太多的時間了,所以腦子有些蠢笨了,所以就在二姨娘有意的安排下,聽信了惡僕的挑唆,不再學四書五經,更不鑽研數術詩文,而是專門做些尋花問柳之事,更是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她也曾多次教訓過那個旭之,待何那時旭之早就在二姨娘的有意引導下歧途深入。
父親本來就不親近旭之,這樣就一發的看不上旭之了,她後來也無法可想,只想着自己好歹是太子妃,將來更是一國之母,養着旭之總不是什麼問題,可是她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自己命喪黃泉。
更沒算到她魂遊人鬼之界時,親眼看到了旭之被人亂棍打死,被一卷破席捲着屍首扔到了亂葬崗上,那光着的腳上全是泥土,那垂着的手上全是黑血!
可憐一個一品大員的嫡子死了連個棺材都沒有睡到,就這麼永遠消失於人間了。
而更讓晨兮沒有想到的是,父親藉着旭兮不孝不義之名,將這些過錯都怪罪到了過世的母親身上,生生的把已死的母親變成了妾!將母親的屍骨從祖墳裡挖了出來,遷到了漫漫荒草的荒涼之地。
從此二姨娘成爲了真正的楊府主母,而如琳與如成了正宗的嫡子嫡女,二姨娘再也不用在逢年過節向母親行妾禮了!
不!她決不會讓歷史重演!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明明前世的旭之不是這時候落入水中的?明明這一切還得有些時日的?爲什麼全變了?
爲什麼讓她這般的措手不及?如果她知道今日旭兮會落水,打死她也不會離開楊府的!
晨兮哭泣着瘋狂的奔跑着,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天,你既然讓我重生了?爲什麼不能改變我的命運呢?我已然苦苦的掙扎了,爲什麼你不能善待我呢?
終於透過淚眼,她看到了湖邊人聲鼎沸,一羣僕人都在岸上跳着腳,拿竹竿的拿竹竿,拿繩的拿繩,就是沒有一個人跳下水去救人!
在她的眼裡,她彷彿看到了那些僕人受了二姨娘的指使,拿着竹竿拼命地撲打着要爬上岸來的旭兮,彷彿看到了那些拿繩的僕人用繩緊緊勒住了旭兮的脖子。
這一刻她肝膽俱裂,她怒火中燒,她撕心裂肺的吼道:“滾開!”
奮力推開了衆人,她一躍而入了水裡,向着十幾米處的不斷掙扎的小人游去。
她忘了她是不會水的,她只知道她要救自己的弟弟,那是她血脈相連的弟弟!
“小姐…”耳中傳來春兒的驚呼聲,隨即又是一陣落水聲。
她拼命的掙扎着,可是卻敵不過水的威力,她想遊向旭之,卻發現始終無法接近。
水一口口的吞入了晨兮的肚子裡,鼻子更是嗆得酸酸的,腦袋越來越昏覺了,她彷彿看到了遠處黑白無常正向她飄來…。
又見到他們了,這次她還會這麼幸運麼?
她是要死了麼?爲什麼明明離旭兒很近,可是她卻始終觸摸不到他?爲什麼她腦中一片片的白光在閃?爲什麼她聽到的全是岸邊嘈雜的呼叫聲?
有人下來救他們麼?這次她用生命在賭,會不會賭贏呢?
嫡子嫡女一起命喪黃泉,這些僕人敢負這個責任麼?他們該知道害怕吧?該會下水救人了吧?
突然岸上傳來淒厲的哭聲:“姐姐…姐姐…”
腦袋頓時一清醒,驚喜瞬間襲捲了她,旭兮在岸上!
那麼這水裡的是誰呢?
她再也不能思考了,腦中一片空白,她慢慢地向水底沉去…。
“小姐,小姐…”耳邊傳來春兒焦急的聲音。
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入眼處是春兒淚流滿面的小臉。
“姐姐…”這時一道怯懦而擔憂的聲音傳了過來。
旭兮!這是旭兮的聲音!
她張開眼呆呆地看着旭兮,是旭兮,是她的弟弟旭兮!
她猛得爬了起來,一把拉過了旭兮將他死死的摟在了懷裡,哭道:“旭兮,是旭兮麼?你是旭兮麼?”
“姐姐…。”旭兮先是一驚,身體變得僵硬,隨後慢慢地變軟直至伸出手抱緊了晨兮,他亦抽噎道:“姐姐,是我,是旭兮。”
“旭兮,真的是旭兮!”晨兮喜極而泣,懷裡柔軟的小身子是那麼的溫暖,是她的弟弟旭兮!是的,她的旭兮還活着,她的旭兮還好好的。
好好的?等等,她的心一驚,猛得推開了旭兮,端祥着旭兮,左看右看,半晌才膽戰心驚道:“旭兮,你還記九宮格的口訣麼?”
旭兮不解的看着晨兮,晨兮頓時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戰戰兢兢地試探道:“你…你…你不知道?”
旭兮皺了皺眉,才用軟糯的聲音答道:“姐姐這是傻了麼?旭兮六歲就會的東西也來考旭兮?”
說完擔憂的看着晨兮,聽說水裡呆久了會變傻,姐姐千萬不要變傻啊。
晨兮哪管他想什麼,只是急道:“快說,快說,姐姐想聽旭兮說。”
見晨兮驚人的執着,旭兮無可奈何道:“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六八爲足,五居中央,姐姐旭兮答得可對?”
“對,對,對!”晨兮連說了三個對字,才迸出了喜悅的淚水,一把又摟緊了旭兮道:“還好,還好沒有變傻…”
旭兮微微地皺了皺眉頭,雖然不解晨兮的表現,可是他卻感受到了晨兮全心全意的疼愛,對他的擔憂之情,這種情感是他一直希望的。
原來姐姐不是不疼他,只是以前不會表達而已!
原來他一直是有人疼愛着的。
直到他被晨兮摟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才慢慢地推開了晨兮,不解道:“姐姐,你爲什麼要跳到湖裡去?”
一句話驚醒了晨兮,她連忙抓着旭兮左看右看道:“你怎麼樣?有沒有被水淹着?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旭兮伸出小手摸了摸晨兮的額頭,感覺不燒奇怪道:“姐姐不燒啊,怎麼說得話旭兮不明白了?旭兮並未掉入水中怎麼會被水淹着?倒是姐姐可被嗆着,可還難受?”
晨兮一呆,半晌沒回過神:“你沒掉入水中?”
“是的,是繼業弟弟掉水裡了。”
晨兮更是愣在那裡,呢喃道:“繼業?是他掉水裡了?”原來那個丫環是說四少爺,而不是說是少爺!她過於關心聽岔了!
“說來旭兮還很奇怪,什麼時候姐姐跟二嬸嬸家的弟弟感情這麼深,怎麼就不顧自己就去救人了呢?”
說話間旭兮口氣裡不免有些醋意。
晨兮尷尬地一笑道:“說什麼跟繼業弟弟感情深了,我與繼業雖然爲堂姐弟,可是平日都沒見過多少面哪來的姐弟情?都是那傳話的丫環沒有說清楚,只說少爺掉入水中了,姐姐以爲是你掉水中了,這纔不要命的衝到了水裡,要是早知道…”
說到這裡她停住了口,警惕的看了看外面,幸好沒有人在,否則傳了出去又惹出一番是非來。
旭兮聽了才恍然大悟,頓時淚迷濛的眼,他這才明白爲什麼晨兮醒來後作出一系列怪異的舉措來,原來晨兮全是爲了他。
他的手拉住了晨兮的手,放在了臉上,輕道:“姐姐,旭兮好好的呢!以後再也不要這般輕賤生命了!就算是旭兮真的掉下水,旭兮也不允許姐姐這般不顧不管的跳下水去!你可知道當旭兮看着姐姐在水中掙扎時,心裡是什麼感受?你可知道當看着你被救上來時,旭兮是多麼害怕?旭兮害怕摸不到姐姐的呼吸!旭兮害怕從此這世上又少了一個人疼愛!旭兮更害怕母親因此而大受打擊!旭兮有許許多多的害怕,所以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要等旭兮長大,等旭兮長大了不害怕了,那時,旭兮會保護姐姐的,好麼?姐姐?”
“好,好。”晨兮咬着脣不讓眼淚流下來,可是那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滴入脣間,泛着絲絲的苦澀。
這就是楊府的嫡子,天天過得這麼戰戰兢兢!過得這麼提心吊膽!
“旭兮,總有一天我們會讓他們仰着頭看咱們!”
“嗯。”旭兮將身子挺得直直的,眼裡閃着堅定的光芒。
“小姐,小姐,老夫人讓你快去芳園。”華兒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臉的擔憂。
春兒一急道:“小姐都成這樣了,老夫人還讓小姐去麼?華兒你是不是聽錯了?”
華兒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聽錯呢?是老夫人二門的周嬤嬤來通報的,我也不相信所以多問了幾句,那周嬤嬤陰陽怪氣的說了我好一通。”
旭兮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氣道:“我姐姐都成這樣了,都差點死了,她還想怎麼樣?”
晨兮心中一急,生怕這話傳了出去一個不孝的罪名就把旭兮壓得死死的,連忙對春兒使了個眼色。
春兒拉着華兒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華兒,你幫我準備小姐的穿戴。”
華兒心中一喜,自從降爲二等丫環,她好久沒有服侍小姐了,這春兒突然讓她準備小姐的衣物,是不是指小姐又準備要用她了?一時間她倒並不在意旭兮所說的話。
等人全走了,晨兮對旭兮板着臉道:“旭兮,你可知道剛纔錯在哪裡了?”
旭兮愣了愣纔不情願道:“不該當着丫環的面論長輩的功過。”
晨兮搖了搖頭,眼嗖得變厲:“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她這般作爲哪有什麼長輩的自覺?論了功過又能怎麼樣?”
旭兮一喜道:“姐姐說的是!那老虔婆我早就看不順眼了。”
晨兮撫了撫旭兮嘆了口氣道:“傻弟弟,論是可以論的,可是得看怎麼論?你以爲這天天把孝義掛在嘴上的人有多孝道了麼?你以爲不論長輩之過的人就是孝順的人麼?就甚至…。”
她嗖得住口。
旭兮好奇道:“甚至什麼?”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她當然不會當今的聖上天天嘴上喊着孝順,可是這個聖上當年之所以登上了帝位不是也是殺了自己的父親才上位的麼?只是這事是皇室秘辛,很少有人知道罷了。就連司馬老大夫都不知道!
她愣了愣才繼續道:“你可以論但是前提條件是你得有實力去論!這個世界是以強者爲尊的,就說父親吧,你看他平日對老夫人怎麼樣?”
旭兮不屑道:“表面上恭順而已。”
“是的,你也看出來了,老夫人看不出來麼?可是爲什麼老夫人依然對父親一副慈母的樣子?”
“當然是因爲怕父親唄,說到底她的榮華富貴全是來自於父親的,沒有了父親她什麼都沒有!”
“是的,話是這麼說,可是她畢竟是父親的母親,父親爲了孝義二字也得表面尊她不是麼?可是要是父親真的對她有些不敬,她也不能拿父親怎麼辦!她知道她與父親的榮華富貴是一體的,無法分割的,如果她要舉報了父親,那麼她也不有好果子吃!”
“姐姐,你是說…”旭兮眼睛一亮。
“是的,當你有足夠的實力,那麼你就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拿捏她就怎麼拿捏她!可是現在不行,現在的你就如一隻螻蟻,被她一捏就死,父親這般之人更不會爲你而得罪了秦氏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去,所以現在的咱們只有忍!知道麼?”
旭兮聽了重重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心疼地看着晨兮道:“旭兮是男子漢大丈夫,聽聖賢書,男子漢大丈夫當能屈能伸,方有立世根本!所以姐姐讓我忍,我也就忍了,可是姐姐不同,女子如花當護當養,姐姐更是比花嬌貴,卻也要受這般醃之氣,讓旭兮又氣又疼。”
晨兮撫了撫旭兮的發,眼悠悠的看向了遠處,輕道:“心疼姐姐那就快點強大吧。”
“是。”旭兮堅定地點了點頭。
晨兮將脣湊到了旭兮的耳邊,說了幾句後問道:“可全記得了?”
旭兮眼變得晶晶亮,喜道:“記得了。這是內功,姐姐從何得知的?”
“自然有姐姐的來處,你儘管好好練吧,有什麼不懂的咱們一起討論!你不是總羨慕父親教如不是教你麼?現在不用父親教,姐姐這個比父親的更好。”
“嗯。”旭兮用力的點了點頭。
當晨兮帶着春兒匆匆的趕到了芳園,進了二門就看到翹首以待的鸚鵡,她看到晨兮後皮笑肉不笑道:“大小姐快些吧,老夫人正等着呢。”
晨兮點了點頭。
等走到無人處,鸚鵡才小聲道:“表小姐告了您一狀,老夫人雷霆大怒,您小心些。”
晨兮感謝地道:“多謝鸚鵡姐姐關照了。”
鸚鵡笑了笑正待說什麼,見對面有人來,立刻又作出刻板的樣子。
快到拐彎處鸚鵡突然道:“表小姐說你跟外男私相授受,而且還有肌膚之親!”
春兒勃然大怒氣道:“什麼?明明是她不要臉往男人身上靠,怎麼顛倒真白呢?”
晨兮斥道:“春兒!”
春兒連忙壓低聲音對鸚鵡抱歉道:“鸚鵡姐姐,對不起,差點連累你。”
鸚鵡臉色難看地笑了笑,幸好沒有人聽到,不然老夫人盛怒之下無完卵了。
她嘆了口氣,再也不肯多說了,快步往前走去。
春兒則蔫蔫地對晨兮道:“對不起,小姐,奴婢又錯了。”
晨兮嘆了口氣道:“算了,幸好沒有人聽到,否則還真是連累人家了。我們快進去吧。”
走到了大廳,晨兮站在門口看到鸚鵡向秦氏說話。
秦氏聽了雙目如刀鋒般射向了門口,然後厲聲喝道:“不要臉的東西!你還知道回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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