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雪眼裡閃過一抹輕視,人人都道鐵王是天?國的神,她看着卻是一般。見了寶物,不照樣迫不及待嗎?看他那樣子,分明是想據爲己有吧?
景熙帝眉頭皺了皺,知道十一弟絕對不是貪財之人,他搶著奪壺,是想怎樣?
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中,但見赫連傲將酒倒滿壺之後,先替景熙帝斟上一杯。再替自己斟上一杯,端起來道,“皇兄請,嚐嚐這‘透心涼’的美酒!”
景熙帝鬧不清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再說他也想見識見識這寒玉壺的神奇,即端了起來,仰頭喝下,接着皺眉,“這酒怎麼是溫的?”
羣臣一愣:不是說冰涼透心嗎?
蕭靖寒也是一怔,接着斷然搖頭,“不可能!皇上,此壺的神奇。小王是親自見識過的,從這裡面倒出的酒,怎麼能是溫的?”
赫連傲挑眉。暗暗好笑,故意道,“是嗎?臣弟也嚐嚐。”說罷舉杯一飲而盡,接着露出嫌棄的表情,“果然是溫的!蕭太子,你莫不是隨便拿把尋常的壺來哄皇兄的吧,這是涼是熱,皇兄和本王難道還嘗不出來?”
這怎麼可能呢。蕭靖寒臉色變了變,快步上前,接過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喝下,臉色頓時陣青陣白,尷尬得無以復加:果然是溫的!這、這是怎麼回事,這壺明明有冰鎮之效啊?
鳳若桐以袖掩口,擋住嘴角的笑意,蕭太子不是要給天?國難堪嗎,她自有應對,讓赫連傲藉着倒酒的機會,以內力將寒玉壺裡的酒給暖熱,就算此壺有冰鎮之效,可被催熱的酒。一時半會也冰不起來,看蕭太子如何囂張。
蕭靖雪也看出不對勁,上前道,“太子哥哥,怎麼了?”
蕭靖寒怔怔將酒壺遞給她,她接過來,打開蓋子看了看,酒似乎沒什麼奇怪,但確實能感覺到有絲絲的暖意飄上來,真是活見鬼了。
“不妨事,”景熙帝大度地一笑,擺了擺手,“許是蕭太子弄錯了,將溫酒的壺當成了冰酒的壺,既然是貴國相送,朕收下就是了,不妨事。”這下掙回了面子,他還不?顏大悅啊?
“哈哈!”信陽公主笑的前仰後合,“這下好,獻寶不成反獻醜,琅琊國好會開玩笑呀!”
羣臣也都哈哈笑起來,以迎合景熙帝的好心情,各人心思,可見一班。
蕭靖寒忽地感覺到什麼,擡目倏然看向鳳若桐,眼神銳利。
鳳若桐心中驀的一跳,清韻公主好凌厲的眼神,難道看出什麼了不成?
蕭靖寒畢竟是一國太子,很快收回目光,短暫的無措過後,大大方方地道,“慚愧慚愧,想來是小王的下屬們做事時不小心,將酒壺弄錯了,皇上仁德,不欲計較,小王感激萬分。那就請皇上再看看這件寶物,可喜歡嗎?”
說罷回身打開第二個盒子,眼裡剎那閃過一抹凜冽的殺機,赫連傲,你當本太子是笨蛋嗎,必定是你在寒玉壺上動了手腳,讓本太子失了這麼大的面子,偏偏無法逮到你的手腕,你等着,這份恥辱,本太子早晚有一天要討回來!
再轉過身來時,手上已拿了件華彩衣,乍看顏色極其繁複,但看着並不鬧心,反而更添它的華貴之氣。
蕭靖寒將華衣輕輕抖開,挑眉道,“皇上,皇后娘娘,這是一件百鳥羽衣,是以百鳥之羽經繁複工序,以金絲縫製而成,其上所綴皆爲精純寶石,爲羽衣增光添彩,皇后娘娘若穿上它,必如仙人。”
嶽皇后雖母儀天下,也見過不少奇珍,然這種百鳥之羽所製成的羽衣,卻也是第一次,不禁露出讚賞之色,“此物倒是別出心裁,皇上以爲呢?”問出口來,她又好生後悔,自己這不是在打皇上的臉嗎,真是糊塗!
景熙帝微一笑,眼神卻有些冷,“的確不錯,蕭太子爲朕的皇后還備瞭如此厚禮,朕很是高興。”
赫連傲撇嘴,皇兄這回可算是生了嶽皇后的氣了,不過皇兄涵養還是極好的,若是他,早將這羽衣給撕回成片片羽毛了。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堆羽毛縫到一起去嗎,他纔不要若桐穿這樣的衣服,怕扎着她。“大熱天的穿什麼鳥毛,閒的。”
鳳若桐差點笑出聲來,這五彩羽衣極的極爲輕巧,即使這種熱天,穿在身上也不會怎樣熱的,王爺對這種事不上心,自然不知其中內情了。“有是的人喜歡哦,看北堂郡主。”
赫連傲轉目一看,越發不屑,“這件羽衣倒是很適合她。”
鳳若桐挑眉,王爺的意思,是說美衣配美人了?
“一樣招搖,華而不實。”赫連傲的聲音不算小,景熙帝都聽到了,眼裡露出些笑意來,還是十一弟見過世面,看看那些人,也是第一次見如此新奇的東西,都看的目不轉睛,讓他這做皇帝的都覺得臉上無光。
鳳若桐終於忍不住,“卟”一下笑出來,又恐太招人注意,趕緊把臉往赫連傲身後藏,這傢伙,果然還是不能把他想的太“善良”,他不喜歡的人,不貶個體無完膚,不算完。
北堂馨月的目光完全被五彩羽衣吸引,根本沒聽到赫連傲在說什麼,旁人都知道她琴棋雙絕(現在她是不好意思說這話了),卻不知她尤其喜愛跳舞,見到這等華彩羽衣,心裡喜歡的緊,可今日這種場合,她實不宜多言,心中這個急,就盼着嶽皇后能接受,到時候她再求求公主,將這羽轉送於她,應該不是難事——嶽皇后這個年紀,難道還要穿着它,跳什麼舞不成。
“皇上,小王有個不情之請,”蕭靖寒終於扳回一局,越發得寸進尺了,洋洋得意地道,“小王早就聽聞皇后娘娘舞技超羣,不知能請皇后娘娘穿上這羽衣,舞上一曲呢?”
此語一出,衆皆譁然:嶽皇后是天?國的皇后,身份何等尊貴,豈能在衆人面前起舞,而且還是應琅琊國之邀,這對她分明就是一種羞辱,蕭靖寒這話,是公然的挑釁嗎?
鳳若桐眼眸清亮,對的,前世時就是這樣,嶽皇后不願在人前受辱,景熙帝亦不會掉了這面子,並未允許,結果蕭靖寒兄妹借題發揮,對天?國好一番冷嘲熱諷,差點鬧到不歡而散。就是不知道這一世,會有什麼不同嗎?
信陽公主不但不替嶽皇后難堪,反而興致勃勃地問,“十一哥,你說皇兄會不會答應?”
鳳若桐暗暗納罕,看公主這意思,似乎很盼着嶽皇后舞上一曲,在人前受辱,是怎麼回事?
“你倒是盼着,”赫連傲白她一眼,“還記着前皇后的委屈呢?”
鳳若桐一愣,想起上一世的事,心下頓時雪亮:前皇后,也就是皇長子的生母玉瓔珞,與信陽公主是表姐妹,兩人感情很要好,如同親姐妹一樣。玉皇后性子溫婉,不善與人爭寵,嶽皇后那時只是景熙帝的妃子,但她慣會做戲,八面玲瓏,在後宮博得一片讚譽之聲,雖說景熙帝極爲寵愛玉皇后,不至於冷落了她,可在皇宮的女人,如果沒有一兩個姐妹一起說說話,聊聊心事,自然會寂寞。
後來玉皇后年紀輕輕就染了病,且久治不愈,纏綿病榻近兩年,最終還是香消玉殞。她才一死,嶽皇后就暗中鼓動後宮妃子及朝堂羣臣上書景熙帝,立她爲後,聞很快得償所願。
信陽公主氣不過嶽皇后背地裡動的這些手腳,所以一向不喜嶽皇后,盼着她丟醜,也就不奇怪了。
“也不盡然,嶽皇后城府太深,我擔心皇兄會看不透她,”信陽公主不屑地撇嘴,目光在赫連天宇身上一轉,極小聲地道,“瞧瞧她教出來的天宇是什麼品性,還不知道她嗎?”
赫連傲眼中精光一閃,無聲冷笑,他又不是笨蛋,豈會不知上次他和若桐在谷中遭人行刺,必定是這母子兩個所爲,只不過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且在如今這形勢下,不宜起內訌罷了。這筆賬,早晚是要算的。“別亂說話,看好戲。”
信陽公主聳聳肩膀,也知道輕重,繼續扯着鳳若桐說閒話。島叼縱弟。
鳳若桐心中有數,表面不動聲色,只當沒聽到他們兄妹的話,注意力都放在場中,看嶽皇后會如此應對。
再看嶽皇后,早已蒼白了臉,氣憤莫名,欲待發作,又恐景熙帝會責怪她,忍怒委屈地道,“皇上……”
景熙帝冷聲道,“皇后不必多說。蕭太子,我天?國的皇后身份尊貴,豈是隨意在人前獻舞之輩,一國之後豈能受這等羞辱,蕭太子不覺得這要求太過分了嗎?”
嶽皇后登時放了心,挑釁般看向蕭靖寒,只要皇上有這話,她就不必擔心什麼了。
蕭靖寒哈哈一笑,“皇上此言差矣!小王雖學識不深,卻也知道一句話,‘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皇后娘娘雖身份尊貴,但君王都排在社稷之後,皇后就更不必說了吧?”
嶽皇后登時又氣白了臉,蕭太子這是在說她身份比皇上還要貴重,難不成是想讓皇上問罪於她嗎,好惡毒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