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問你剛纔說什麼,你說嚴氏可有的受了,這話是何意?”蘇芮然詢問時面色如常,但卻正是因爲如此,反倒讓人覺得她有幾分難測起來,更不敢輕視。
那丫鬟一聽是此事,立刻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話,奴婢也是聽聞那嚴氏不安分,日日咒罵大小姐,還說是大小姐陷害她。其實奴婢心裡早就爲大小姐不平了,恨不得替大小姐好好教訓那嚴氏一番呢。”
韓嬤嬤聞言頓時皺眉,礙於蘇芮然在側,只能低聲訓斥道:“胡說什麼,大小姐面前也敢這麼說話。”
然而那丫鬟卻似乎打定主意要討好蘇芮然一樣,並不將韓嬤嬤的警告放在心上,雖然不再言語,但是臉上卻有幾分得意之色。
蘇芮然望着她沉思着,看來如今有這樣想法的不止這奴婢一人。都當時府中自己主事,所以纔來這樣巴結討好嗎?而且都以爲嚴氏之事是自己所爲,對嚴氏不利就是討好自己嗎?其實這個想法沒什麼不好,只是若是這件事傳到爹爹耳中,恐怕爹爹也難免會多心吧。
何況自己來此並沒有想隱瞞爹爹,自己是打着來看望二孃之名,畢竟如今二孃的身份還在。但是在此之前,自己已經先讓下人有意無意的將嚴氏在背後不安分咒罵自己的事透露給爹爹,當然也不過是避重就輕,說自己誣陷她的話並沒有讓爹爹知道。
所以想來這一次等到自己回去之後爹爹定會打聽這次的事,所以也要做個樣子給爹爹看看。
想到這裡,蘇芮然突然蹙了蹙眉,神色不耐的看着那丫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沒瞧見蘇芮然的臉色,但聽見她問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頭一喜,已經自己已經憑藉剛纔的話套到大小姐的歡心,不免心裡一陣得意,立刻回答道:“奴婢雪桃。”她說完還故作乖巧的道了一句:“大小姐若有什麼事儘可吩咐奴婢便是。”
誰知她話音一落,蘇芮然卻頓時變了臉色,突然怒斥一聲:“大膽奴婢!”
到不光是那個丫鬟,連周圍的諸人都不禁被嚇了一跳,大小姐突然動怒,也是其他人所沒有想到的。
那丫鬟更是一顫,頓時俯下身,抵着頭不敢說話。
蘇芮然望着她厲聲道:“一個小小的奴婢竟敢如此膽大妄爲,說出要處置夫人的話。二孃好歹也是我們相府的夫人,就連我回府也要先過來拜見問好,你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敢如此無法無天,可見你們平日裡苛待了二孃不少,你可知罪。”
韓嬤嬤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心頭一緊,若是說苛待,大小姐平日裡也明裡暗裡示意了不少,如今可是要把這些罪責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嗎?想到此她便耐不住了,當即跪地對大小姐道:“大小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平日裡對這丫頭管教不力,這丫頭才口無遮攔。奴婢平日都是按照吩咐做事,從不敢違背主子的話,還請大小姐明鑑。”
蘇芮然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深意,她是想說她平日所爲都是聽從上面的安排,也就是說自己了。韓嬤嬤是個難得的通透人,她當然不想把這樣的人才往嚴氏那邊送,原本一開始,她也沒有真要將此事賴在她身上的意思。
雪桃平日裡口無遮攔管了,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而此時,衆人都看好戲般看着那雪桃,真是不知死活,
在主子面前嚼舌根論是非,這就算是把她給發買了也算是輕的了,若是她還不知趣,那麼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雪桃也當然不是個毫無心機的,見大小姐神色不善,知道自己闖禍了,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求饒,甚是可憐的樣子,對蘇芮然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還請大小姐饒過奴婢這一次,奴婢也是有口無心,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蘇芮然眼神銳利的看着她,絲毫不爲她的求饒所動,衆人看在眼裡,心裡不免對大小姐又多生出幾分敬畏來,只聽大小姐語氣冰冷對雪桃道:“雪桃出言無狀,以下犯上,拖下去打二十板,今日不許再吃飯。”
雪桃聞言一愣,臉眼淚也一下子停住了。
衆人也都吃了一驚,大小姐不是最討厭嚴氏的嗎?原本以爲大小姐說雪桃幾句也是做一做表面的功夫,沒想到大小姐真的會爲了這個而處置雪桃。
韓嬤嬤雖然也知雪桃口無遮攔闖了禍,但聽了蘇芮然的話也忍不住皺眉,畢竟雪桃也是她管着的下人,即便再不合適,也忍不住爲她開口求情:“大小姐,奴婢本事不該說話的,只是雪桃的確有錯,還請大小姐念及她是初犯從輕處置吧。”
蘇芮然目光一側,神色冰冷的看着她。
韓嬤嬤望着她的目光,本還想求情勸說,然而卻不知怎麼的,話到嘴邊卻突然一下子說不出口了。她到底還是一身閱歷,但在這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面前竟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的好。最後,還是蘇芮然先開口了,只聽她道:“韓嬤嬤,我知道你是好心想爲這奴婢求情,可是這奴婢剛纔說了什麼,在場衆人都聽到了。若是我當真視而不見或者從輕處置,豈不是讓人覺得我有私,反倒會誤會我與二孃的關係。所以嬤嬤無需多言,此事我已經決定。”
韓嬤嬤聞言,心裡也是無奈,忘了地上一臉期盼看着她的雪桃一眼,心裡暗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麼雪桃就聽憑小姐處置吧。”
雪桃原本還準備靠着韓嬤嬤相救,但一聽韓嬤嬤也不管自己這麼說,頓時就慌了神,連忙哀聲求道:“嬤嬤,嬤嬤,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韓嬤嬤望着她眉頭一皺,只是使了個眼色,吩咐其它下人過來立刻將她給帶下去。
雪桃反覆大呼着“小姐饒命”被兩個下人駕走,但在場衆人,卻無一人對她表示同情。
等到雪桃被帶下去,韓嬤嬤才又賠笑對蘇芮然道:“小姐,如今雖不是盛夏但外面可熱着呢,小姐還是別站在這裡先進去避一下暑氣吧。”
蘇芮然點了點頭,這纔跟着韓嬤嬤進去。
別院一行下人緊隨其後,但此刻卻都低着頭,沉默不語,心中對大小姐更是敬畏有加,大小姐剛一來就處置了雪桃,他們其他人可每一個想步她後塵。
蘇芮然跟着韓嬤嬤,等過了大堂,韓嬤嬤便將其他奴婢都全部叫退,只剩她自己和兩個信得過的奴婢帶着蘇芮然和王嬤嬤前行。
她雖然剛纔處置了在背後議論嚴氏的奴婢,但卻並不代表她會對嚴氏有任何優待。既然嚴氏敢在背後如此議論她,那麼她一會兒定然也要讓嚴氏知道些厲害纔是。反正如今嚴氏身邊已沒有了其它奴婢,一會兒進屋自己可再叫退了韓嬤嬤出去,到時候自己和王嬤嬤要
對嚴氏做什麼,那可只有自己和王嬤嬤知道了。
至於這裡的下人,若是敢在外胡言亂語,那也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後果。而這裡管事的韓嬤嬤更是一個聰明人,她當然比其他人更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即便自己對嚴氏動用私刑,傳出去大可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着的,反正如今在別院,嚴氏身邊也已經沒有她自己的人了,還不是任憑自己說了算,她也不能奈自己何。
蘇芮然來之前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一次一定要給嚴氏切實的教訓,讓她真正懼怕自己才行,否則過不了多久,她恐怕還會如今日一般接連不斷的生出事端。
蘇芮然一邊想着一邊跟着韓嬤嬤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頓時停下了腳步。
瞧見她停了下來,韓嬤嬤自然也跟着一同停下,側目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蘇芮然巡視四周一眼,目光最後又重新落回到韓嬤嬤身上,打量着她道:“這條路恐怕不是通往二孃那裡的吧,我記得沒錯的話二孃應該是被禁足在側院,而這分明是通往主院的。”
韓嬤嬤聞言卻是一笑,道:“小姐果然洞若觀火,即便置身於這裡也對着別院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蘇芮然聞言不禁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警惕,望着她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嬤嬤望着她的臉色卻是一笑,語氣如常道:“小姐可千萬別誤會,奴婢並沒有別的意思,還是喜愛你在二夫人的確不方便見小姐。”
“不方便?此話怎講?”
“因爲最近天氣悶熱難耐,外加上二夫人心緒不定,所以這一下就中了暑期昏了過去。其實也是二夫人向來養尊處優慣了,所以比不得奴婢們皮糙肉厚,自是受不得這點熱氣的。”
蘇芮然聞言吃了一驚,望向身側的王嬤嬤,見她同樣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心下了然,想來此事王嬤嬤也是不知情的,那麼必定是別院的人刻意隱瞞了。她心裡頓時有一絲不悅,對韓嬤嬤的態度也瞬間變得不客氣起來,冷冷道:“二孃生病了,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韓嬤嬤回答:“本是今日之事,原本奴婢正打算派人傳入府的,誰知竟然得知大小姐要親自過來,所以奴婢心想還不如等到大小姐來之時再如實告之。若是奴婢害大小姐白跑了這一趟,還請大小姐責罰奴婢便是。”
蘇芮然聞言沉默,打量着韓嬤嬤心裡卻是格外複雜,當真是事情如此巧合嚴氏突然生病了?還是她刻意爲之。如此一想,她反倒覺得韓嬤嬤的心思更加難測,讓人越發覺得猜不透了。原先她就已經知道,韓嬤嬤態度不明一直是站在自己和嚴氏之間,韓嬤嬤要明則保身,若真是如此她也可以理解,也沒什麼好責怪的。
可是今日看來,韓嬤嬤明知自己是來找嚴氏麻煩的。可偏偏剛纔在門口的時候一早不說,等到自己進來之後才說明嚴氏中了暑氣,自己不便相見。是有意想護着嚴氏,還是這件事本就是她刻意爲之目的是爲了討好自己,一時間倒當真讓自己摸不透。
不過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兩面討好,又兩面都不得罪,當真是不簡單啊。
“小姐若不信,也可前去一看。”韓嬤嬤在這時又開口了,臉色依舊如常,沒有絲毫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