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然握着手中的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張猙獰的面具下帶着傷疤的臉,雖然隔了這麼久,但卻總讓人無法忘懷。
他到底是誰?爲什麼又要救自己?
這些疑惑,暫時都無人能同她解答。
黑夜的一陣冷風吹過,她不禁一個寒顫,頓時想起南宮凌來,連忙順着來路回去。
看到南宮凌還躺在那裡,臉上蒼白無血色,雖然還沒醒過來,但看到他安然無恙,蘇芮然總算還是先鬆了口氣。
她用手中的匕首隔開他的褲腿,又爲他拔下傷口上的箭。
還好傷口周圍的血是紅色的,看來那箭沒有毒,蘇芮然總算是鬆了口氣。可是他又爲什麼會昏迷不醒呢?瞧着南宮凌蒼白的臉色,蘇芮然明白,定是帶着自己逃了這麼久,失血過多導致。
其實仔細一想,要是沒有自己這個累贅,以他的身手哪裡會受這樣的傷。
想到此,蘇芮然心裡感觸良多。
拿出那黑衣人給的藥,發現恰好能派上用場止血,因此便給南宮凌塗上包紮好。
周圍是荒山野嶺格外寂靜,剛纔逃了那麼久,又更人打鬥。蘇芮然原本是準備坐在一旁等南宮凌醒過來,但是靠着樹坐着坐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迷糊中聽到有人聲,她猛的一下子驚醒,嘴卻一下子被捂住。
她驚訝側目,發現南宮凌不知何時已蹲在她身邊,一面捂着她的嘴一面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也聽到周圍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草聲,伴隨着人語。
“奇怪,明明看到老七他們追過來了,怎麼看不到人。你們幾個,在附近仔細搜搜。”
“是。”
……
蘇芮然明白,是追兵又趕來了。定是剛纔那一批人太久沒有回去,所以才把其它人也給引了過來。
可這下該怎麼辦呢?
她忍不住看向南宮凌,見他一雙如同黑曜石般熠熠閃爍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前方,彷彿能在黑夜中視物一樣。看來他已經恢復了。
不知爲何,她突然覺得沒來由的寬心,卻瞬間覺得更加精疲力盡。
南宮凌的目光始終注視着前方的敵人,也就沒有怎麼留心身邊女子的變化。他昏迷後醒來,看見自己腿上包紮好的傷口,還有一旁沉睡的蘇芮然,就知道是這個女子救了他。
仔細算來,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芮然不免有些緊張。整個人雖然一動不動,但眼睛卻是在不住環視四周。這個地方,好像有點眼熟。
她突然一下子想起來,這兒不就是那晚,那個鬼麪人帶自己來的地方嗎?
她往地上一看,那片稍微凸起的枯樹枝下,正是掩藏着地洞的入口,夜色下如果不稍微仔細一看,根本發現不了什麼異常。
她突然間站了起來,卻被南宮凌一把拉住。
南宮凌看着她眉頭微蹙,這個女人,又是在幹什麼?
通過聲音判斷,這次追過來的人不下二十之數,原本想要對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連他,在這樣負傷的情況下也沒有太多的把握。
然而蘇芮然並沒有說話,而是衝他使了個顏色,這反倒讓南宮凌越發疑惑。
她沒時間解釋,隨手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試探着戳了幾下,果然碰到了堅硬的東
西。她忙蹲下身摸索着,很快就在枯樹葉下,找到了地道入口和地面之間的縫隙,試圖憑藉着記憶將入口打開。
只是入口處是一塊厚重的石板,她一個人擡着有些吃力。
南宮凌瞧見了,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果斷過來幫忙。
二人將石板擡開,躲入地下。只聽見頭頂傳來陣陣腳步聲,四周一片漆黑。沒過多久,眼前纔出現一個亮點,等到蘇芮然再看清東西的時候,就看見南宮凌手中拿着一個火折。
他以爲他會詢問自己,但南宮凌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用火折點亮旁邊的一盞燈,拿着朝地道深處走去了。
“等,等等。”蘇芮然忙追了過去。心裡盤算着,要是一會兒他問起自己要如何解釋,難不成告訴他鬼麪人的事?可是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理由解釋自己知道這裡嗎?
然後一路上南宮凌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直到二人走到了那扇銅門前,南宮凌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地道四周依舊是用平整的正方形磚石鋪成,和她前次來時一模一樣。望着眼前的銅門,蘇芮然還記得開啓的辦法,只是心裡卻開始猶豫。會不會打開門,那個鬼麪人和那個女孩也都在裡面呢?
如此闖入未免有些突兀。
她正想着,突然聽見南宮凌用不容抗拒的帶着命令的口吻對她說:“把這扇門打開。”
她一愣,略微有些吃驚的望了過去。
然而南宮凌面不改色,接着道:“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很清楚,竟然這個丫頭能帶自己到這裡,那麼定然會知道打開這門的辦法。
蘇芮然心知瞞不過他,沒辦法,只能過去從銅門右側從下往上數,數到第六塊磚時將磚塊抽出,接着從裡面的空隙中拿出一把鑰匙,遞到南宮凌手中,臉上滿是無奈。
南宮凌接過鑰匙,二話不說就將門打開,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好在是讓蘇芮然鬆了口氣。紫藤蘿雕花的繡牀,紅木圓桌,桌上擺放着收拾整齊的茶具,還是和那日她所見到的擺設一樣,不過那日的一男一女卻不知去了何處。
蘇芮然瞧見周圍的傢俱,都不染灰塵,看樣子並不像長時間沒人居住的樣子。
想到這裡的主人還有可能回來,她心裡升起一絲略微的不安。
然而卻將南宮凌走到繡牀旁邊一人高的紅木櫃子旁邊,竟直接將櫃子打開。
蘇芮然剛想出言阻攔,卻見他從櫃子裡取出幾瓶藥來,自行坐下,塗抹傷口。
蘇芮然一臉詫異的看着他,南宮凌裝作沒看見她的目光,就知道這個丫頭會有這樣的表情。他將一瓶傷藥給蘇芮然扔了過去,然後自顧自的塗抹着傷口,果然聽蘇芮然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放在那裡?”
他不回答,卻見蘇芮然一臉警惕的站了起來,望向自己。
他一擡眸子,深邃冰冷的眼中爆發出一陣寒意,望着眼前的女子,冷冷道:“我沒必要同你解釋,就像我也不會問你爲什麼會知道這裡。”
蘇芮然聞言沉默,的確,關於這個問題,自己同樣也無法解釋,那麼還有什麼資格去追問別人呢?
她正愣愣出神之際,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她驚訝擡頭望向南宮凌,卻見南宮凌不由分說的撩起她的袖子。
“你幹什麼?”蘇芮然心中一驚,忙要抽回手,然而南宮凌卻將她狠狠往
面前一拽,語氣冰冷的吐出兩個字,“別動!”說完竟親自爲她上藥。
藥膏塗在手上冰冰涼涼的,帶着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她閉眼咬牙忍耐着,卻聽見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恍惚中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對自己說:“別怕,很快就好了。”
她睜開眼,看見南宮凌正低着頭,認真爲自己上藥。表情還是如同剛纔一樣冰冷,實在瞧不出半分溫柔的意思。
是錯覺吧,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她這麼想,卻見南宮凌上好藥,放下自己的衣袖,衝着她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起來,柔聲道:“好了,在痊癒之前可不要亂動。”
“知,知道了。”她的語氣夾雜着略微的驚異。
南宮凌卻鬆開她的手,從櫃子裡抱出一牀被子鋪在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蘇芮然看着他驚訝不解。
南宮凌和衣而臥,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指了指繡牀,對她道:“今晚是回不去了,你睡那裡。”
“可是……”蘇芮然剛要開口,南宮凌卻一個翻身向裡,背對着她。
蘇芮然沉默了一下,看着地上南宮凌的背影,又看了看繡牀。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妥,就這麼闖入別人的地方還睡在這裡,要是她們突然回來那該怎麼辦纔好呢?
她擡頭望了一眼頭頂,昏黃的燭光在石板上投影着鬼魅的影子。
這個時候追捕自己的人還在外面,以自己和南宮凌的傷勢,的確不宜再出去。想了想,留在這裡養精蓄銳,的確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蘇芮然小心翼翼的從南宮凌身邊繞過,轉頭望了他一眼,見他閉着眼睛,手枕着頭,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沒有。
蘇芮然和衣而臥躺在牀上,面朝裡,閉着眼睛,聽聞周圍異常安靜,卻始終無法完全安心睡去,一直提高警惕小心的聽着周圍的動靜。最後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許是因爲太累了,終於才睡了過去。
睡着睡着,她突然有想小解的衝動,睜開眼睛。
原本下意識想呼“王嬤嬤”,但剛一出口一個“王”字,卻迎面瞧見了南宮凌的臉。看到南宮凌躺在地上,她先是一愣,很快回過神來,這可不是在自己房中啊。
略微覺得有些尷尬,還好南宮凌已經睡着了。
不過……她環顧四周,周圍並沒有什麼可以隱蔽的地方。但是自己真的忍不住了,改怎麼辦纔好呢?
蘇芮然躡手躡腳的從牀上走下來,走到南宮凌身邊,又小心翼翼的蹲了下來,確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又起身,四處尋找着可以用來遮蔽的東西,倒是有個夜壺,可卻沒有屏風什麼的。畢竟南宮凌還睡在這裡,要是自己小解的聲音驚動了他,那未免太過尷尬。
蘇芮然猶豫了很久,但卻越發覺得忍耐不住。瞧見牀後有一個空隙,二話不說,拿着夜壺就擠了進去。
小解之後,整個人也完全鬆懈下來。
她只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暢快,心中暗歎一句,差點就要忍不住了,要是再這麼憋下去,非憋出人命不可。
她起身正提着褲子,突然覺得隔着牀上的紗帳,有一張鬼臉正望着自己。
嚇得她“啊”了一聲,差點把夜壺踢翻。忙穿好褲子從牀後跑出來,四周環視。可一到外面,卻什麼人也沒有,再一看地上,空空的被褥,南宮凌已經不見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