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仇了,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楚太妃的話讓靜晟世子尷尬不已,他不能與楚太妃鬥嘴,也不能反諷君逸之,人家都無恥地承認自己進內宅是爲了看美人的,他再揪着這一點說事,既沒意義,又顯得心胸狹窄,只得氣悶地握緊了拳頭,一聲不吭。
旁的王妃和夫人們都暗道:君二少這荒唐性子果然是給老太妃慣出來的。
不過好在君逸之非常聽老祖宗的話,立即折返回老祖宗身邊,親暱地挽住她的手臂,沒再挑逗靜晟世子。
歷王妃只想着大事化小、再小事化無,這種有傷風化之事,最好別在歷王府鬧出來,因爲無論怎麼去想,幫忙傳遞字條的,肯定是歷王府的丫頭小廝,真鬧開了,旁人會怎麼想她們歷王府?於是便輕笑道:“大概是旁人開玩笑的,作弄你們呢,可別爲了個玩笑傷了和氣,各玩各的去吧。”
旁的夫人也都上前來附和。
靜晟世子思慮一番,也息事寧人,做一笑泯恩仇狀,沒再言語。他斷定自己中了旁人的奸計,怎奈這不是平南侯府,若他真要查個清楚,只能借歷王爺和歷王妃之手,難免將自己的一番安排也給牽連出來,於是只能先壓下滿腹疑問,回去再慢慢分析。
曹中雅聽了半天,似乎無人再指責她品行不淑,便也作罷。
歷王世子帶着幾位玩伴從假山旁的小角門回了前院,貴婦們則在歷王妃的陪伴下去水榭休息,曹中雅由歷王府的宮女陪着,回了小花廳。
雖然沒見到韓世昭,但好歹沒鬧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曹中雅自以爲一段風波就這樣風過水無痕了,卻是不知這些王妃夫人們心中對她的評價,已經跌入了泥地裡。就算是旁人開的惡意玩笑,但也要她配合,願意到這望仙亭中來私會,才能成事。說來說去,還是她品行不端、舉止輕佻、婦德有虧,幾位夫人暗地裡已經將其劃入黑名單,別說自己的兒子絕不會娶她,就是交好的閨蜜或者親友想去曹家提親,她們都會要勸上一勸。
至於靜晟世子那邊,夫人們對他的印象肯定也不好,可是他是男人,而且是有權勢的男人,怎麼說都佔了便宜,人家不過暗地裡議論幾句,影響倒是不大……如果沒有御史彈劾的話。
歇了午後,俞筱晚神清氣爽地起身,早有在客院服侍的小丫頭打來了溫水,服侍着她淨面整裝。俞筱晚低頭淨手的時候,輕輕地“咦”了一聲,“我的手鐲呢?幫我去軟榻上看一看。”
小丫頭應了,忙進內室去查看。俞筱晚注視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早在她送出手鐲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要反將一軍了,靜晟世子以爲陷害別人是這麼輕易的一件事情嗎?她雖然暫時動不了他,但讓他損一名手下,卻是輕而易舉,這也足夠讓他痛上幾天了……安插親信到其他府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曹中燕摸準了時辰走進來,趕忙來到俞筱晚的身邊,輕聲道:“表妹醒了,我們一起去小花廳吧。”邊說邊對着妝鏡扶了扶銀釵,特意讓俞筱晚看到。
這銀釵,她好不容易纔從曹中雅的手中要回來,若不是曹中雅知道俞筱晚不好惹,說不定還不會還給她。
俞筱晚看了一眼銀釵,心中暗自可惜,爲了避嫌,她不能親臨現場看熱鬧,躲得遠遠的,話都聽不清,真不過癮……小臉上卻笑得眉眼彎彎,“燕表姐早就起來了?”
曹中燕哪敢說自己根本就沒睡,忙道:“是啊,去外面坐了坐。”
正說着話兒,小丫頭從內間出來,曲了曲膝,稟報道:“俞小姐,婢子沒尋到什麼手鐲,您再找找看,是不是放在荷包裡了?”
曹中燕忙問道:“什麼手鐲?丟了嗎?”
俞筱晚道:“跟你頭上的釵子一套的手鐲,午歇的時候還在的,我怕硌手,就取下來放在一邊,這會兒沒見了。”說着翻開腰間的荷包,沒有找着,乾脆將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小銀剪、小耳勺、小牙籤、幾個花形漂亮的用來打賞的小銀錁子,女孩兒家的常用之物,都在荷包裡,卻沒有手鐲。
俞筱晚頓時露出焦急之色,“我很喜歡那隻鐲子,明明歇午時還在的。”
曹中燕早上還見俞筱晚戴了那隻手鐲的,中午時雖沒注意,但大抵也在的,忙點頭道:“是啊,我瞧見了你戴了,那隻鐲子太貴重了,快再想想,放在哪裡了。”
有人作證,就說明確有其事,小丫頭被唬了一跳,若是有客人在這裡掉了貴重首飾,她可是要擔責任的,當下便向俞筱晚告了罪,一溜煙跑去找管事媽媽。管事媽媽很快就來了,先向俞筱晚道了歉,聽了俞筱晚的描述,又瞧了一眼曹中燕戴的那隻銀釵,心中暗驚,鑲金剛鑽的,只怕價值不菲,必須得找出來。
她不敢大意,忙遣人向歷王妃報備,又差人請來了府中掌管刑責的管事,親自將客院中服侍的丫頭們聚在一起,逐一審問。
小丫頭們沒有拿過東西,自然是不認的,不過卻供出了一人,說是看到正院那邊的“穀雨姐姐”到這裡來過。
王府的丫頭們都是各司其職的,儘管今日賓客多,人手調動頻繁,但也有分配記錄。管事們很快調來了記錄,穀雨是三等丫頭,上面明明寫着她是負責隨王妃待客的,也就是說,王妃在哪裡,她就在哪裡負責添茶、上果品等等,萬沒得到客院來的理由。
待穀雨被人尋到押來客院的時候,歷王妃也趕到了。她滿心疲倦,今日的宴會怎的這麼多事?
管事媽媽兩三下就將手鐲從穀雨的身上搜了出來,那花樣和上面的鑽石成色,一瞧就知道與曹中燕的頭釵是一套的。歷王妃當下大怒,指着穀雨道:“把這個賤蹄子給我拖下去打!打四十大板!”
府中的丫頭居然偷客人的手鐲,傳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
穀雨是好不容易纔從昏迷中醒來,頭一個念頭就是要壞事,忙跑到二門處去尋人,遞消息出去,還在等人呢,就被幾個粗使婆子二話不說給綁了,帶到客院,又搜出了手鐲,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忙張嘴叫屈,“王妃請息怒,這是俞小姐賞給婢子的。”
歷王妃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絲微薄的希望,“去請俞小姐。”
因爲執掌刑責的管事是外院的男子,俞筱晚這會子正與曹中燕避在內室沒出來,聽到有人相請,便也大方地隨着這位管事媽媽到了堂屋,瞥都沒瞥一眼趴跪在地上的穀雨。
待聽清楚所爲何事,俞筱晚便小聲道:“沒有。打賞下人,用個銀錁子便成了,何況……”她扭頭看了一眼穀雨,無視其眼中的希翼及隱隱的威脅,緩緩反問,“我爲何要打賞她?”
是啊,只是添了幾杯茶水,爲何要打賞穀雨?就算要打賞,銀錁子就成了,用那麼貴重的手鐲做什麼?歷王妃的肩頓時耷拉了下來,她還原以爲有機會抹去此事,現在看來真是妄想。
穀雨知曉王妃不會相信,爲了脫罪,咬牙暗暗威脅俞筱晚,“小姐您是不是不記得了,是婢子幫忙轉交您一樣東西,您纔打賞婢子的。”
換成別的千金小姐,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頭就會慌了,生恐她會將自己接了外男字條,又打算親自赴約的事兒說出來。可俞筱晚卻是篤定她不敢說的,更何況,她們見面說話之時,四周都沒有人,君逸之又說那張字條,他會處理掉,穀雨以爲無憑無據的,想怎麼說就能怎麼說嗎?
俞筱晚眸含輕諷,秀麗的眉頭微微褶起,漂亮的小臉上滿是疑惑:“你轉交了我什麼?幫誰轉交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誰的?在哪裡轉交給我的?若是我認識的手帕交,來了王府,難道不能親自交給我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穀雨啞口無言。
許多貴夫人都不認識俞筱晚,以穀雨的身份,又怎麼可能知道誰是俞筱晚,憑什麼被人請託轉交物品?
若她說自己認識俞筱晚,俞筱晚這才第一次上歷王府做客,她是怎麼認識的,是不是之前就與外界的人聯繫過?至於轉交的物品和請託之人,更是她說都說不得的,想賴到韓世昭的身上,那就更是可笑了,韓二公子只要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就能將她定罪,更何況幫外院男子遞東西進內院來,就是助淫之罪,要杖斃的。
相比之下,還是偷盜比較好,若是俞筱晚表示不追究,她挺一挺,也許能挺過那四十大棍。
內心激烈交戰了許久,穀雨終於拿定主意,跪爬到俞筱晚的腳下,揪住她的裙襬,流着淚求饒:“是……是婢子一時貪心,求俞小姐恕罪,求王妃恕罪。”
她倒是知道要先求俞筱晚原諒,心底裡總是覺得,一名豆蔻年華的少女,心腸總是軟些的。
俞筱晚的確是個很心軟的人,可是經歷了前世的背叛之後,她已經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間上,對有些人可以心軟,但對有些人無恥又無良的人,一點點的心軟,都是對自己、對旁人的殘忍。對這類包藏禍心的人,就必須從一開始就將她們打入谷底,讓她們永世不得翻身。
俞筱晚緩緩地用手指摩梭着失而復得的手鐲,這是父母親爲她定製的頭面,怎可能贈給想陷害她的人?
低頭看向穀雨,將裙襬從她掌中拿出來,俞筱晚脣含淺笑道:“我只要找到手鐲即可,至於王妃要如何處置你,我卻是不能過問的。”
這樣的話,就是不幫穀雨求情。
當着失主的面,歷王妃怎麼能從輕處罰,若是這個小姑娘嘴上不帶鎖,將事兒說出去,以後她們歷王府的臉面可沒處擱。
歷王妃隨即怒喝道:“下作的東西,偷了手鐲不說,還妄想賴到客人的身上,兩罪並罰,共杖六十大板,罰一年月例!”
穀雨心下大驚,忙撲上前抱住歷王妃的小腿大哭,“求王妃饒了婢子這一回,婢子再也不敢了。”六十板子打下來,她這條小命肯定交待了。
歷王妃哪裡會心軟,一腿抖開她,一旁的粗使婆子立即三兩下捂着穀雨的嘴,給拖了出去。
待堂屋裡安靜了,歷王妃才拉着俞筱晚的手,歉意地道:“真是難爲情,府中竟出了這等下人,將我的臉都丟盡了……”
俞筱晚不待她將話說完,就忙含着笑打斷道:“王妃何出此言,沃田裡也會長出歪苗來,何況王府下人那麼多,王妃您每日主持中饋,忙都忙不過來,哪裡能管到一個三等丫頭?是她自己貪婪,與王妃和歷王府何干?”
歷王妃心中一鬆,忙順着這話說了許多掌管中饋的辛苦之處。
執杖的下人們知曉王妃的心意,下了死力氣,沒過多久,就進來回報,“行刑完畢。”
歷王妃哼了一聲道:“還清醒嗎?若是清醒,進來給俞小姐賠個罪。”
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打完六十杖,若是清醒必然還在用刑,這番做作,爲的就是在俞筱晚面前賣個好,俞筱晚又如何不知,忙阻止道:“不必了,我真的只要找到手鐲便成。”又贊王妃處事公正。
歷王妃客套了幾句,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對成色極佳的翡翠玉鐲,硬給俞筱晚戴上,算是了了此事。
纔出客院,歷王妃便將臉一板,“去將三小姐請過來。”
不多時,歷王府的三小姐便被叫到了正院的廂房內,歷王妃小聲叮囑她,“你去探探曹家姐妹的口風,那套銀鑲金剛鑽的首飾到底是誰的,怎麼會一時戴在這個頭上,一時戴在那個頭上?”
三小姐領命去了小花廳,尋着正戴着銀釵的曹中燕,坐在她身邊,假意套了幾句近乎,便引着她單獨坐到一邊,裝作羨慕地問起了她頭上的銀釵。三小姐問得很細,可是曹中燕是個內向木訥的性子,對着陌生人根本放不開,什麼問題都是用最最簡單的詞彙來回答,旁的話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三小姐也不可能問得太直白,曲曲折折的問了一會子,自認爲掌握了足夠的信息,又回到母妃身邊覆命,“銀釵是俞小姐送給曹二小姐的,本來是曹二小姐戴着,歇午的時候,曹三小姐一定要搶了戴,後來又還給了她。”
歷王妃思量了一番,恨聲道:“這麼說來,還真的是這位曹三小姐邀靜晟世子去涼亭見面的,不過沒想到會去那麼多人,才故作矜持。”
歷王世子也正好坐在一旁,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嘛。若是晟世子不去見她,在別的地方照上面,恐怕還會認爲曹二小姐是那無恥之人。”
於是曹中雅的罪名中又加了一條陰險狠毒,陷害庶出姐姐。
歷王府的春宴結束後,張氏照例將兒女召集到雅年堂,問她們在宴會中可有結交到新的權貴朋友。
曹中雅嘟着嘴道:“那個韓甜雅沒事坐到小花廳來,害得原本奉承我的人都去奉承她了,哪裡能結交到什麼權貴。”她卻不說自己心生嫉妒,不願意與韓甜雅結交。
張氏微微一笑道:“沒事兒,今日是因爲小公子有些不舒服,你表姐沒能來赴宴,下回只要有你表姐在,就不會將你趕到小廳去坐,陪在你表姐身邊,結識的都是王妃和國公夫人、侯夫人,我的雅兒又生得這般美麗,一定能討得了她們的喜愛。”
曹中雅想了想,旋即笑道:“這是肯定的,今日幾位國公夫人還幫我說話呢。”
張氏不由得奇道:“幫你說話?是什麼事?”
曹中雅將在望仙亭發生的事學了一遍,只不過她的腦袋瓜子自動將搶曹中燕銀釵這一環給忘了,只覺得靜晟世子是在打她的主意,卻忘了人家找的是戴銀釵的姑娘。
張氏的腦子可比曹中雅靈得多了,當即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騰地就站了起來,嘴裡唸唸有詞,“我就知道這個靜晟世子不會善罷甘休,君瑤不是說已經幫着指認了那個臭丫頭嗎?怎麼還是尋雅兒的穢氣?”又抱着曹中雅紅了眼眶,“我的兒啊,這可如何是好?那些夫人嘴裡不說,心裡肯定覺得你……唉,這可如何是好!”
曹中雅還沒弄明白有什麼如何是好的,聽了張氏分析後,小臉也刷地白了,惱得直跺腳,“靜晟世子這個醜人真是沒用,想害表姐爲何要帶上我呀!”
曹中睿一直坐在一旁聽着,仔細思慮了一番,才沉聲道:“也未必壞到那般地步,這些夫人頂多心中這樣想,總不能四處去傳一個小姑娘的閒話,沒得掉了身份。”
張氏覺得有道理,心中總算是略微鬆了一鬆。曹中睿又將韓世昭贈他藥方的事說了,“想是對妹妹有些意思的,若是能搶在賜婚前與韓兄定下親,以長公主之尊,必不會與人爲平妻。”
張氏倒沒那麼樂觀,“太后已經露了口風,韓家哪敢給韓二公子定親?”
“若太后真是拿定了主意,早就賜婚了。兒子聽說,太后很寵惟芳長公主,答應讓她自己選夫婿,若是有人能打動長公主的芳心,讓長公主求到太后跟前去,妹妹與韓二公子的婚事,應當說是十拿九穩了。”曹中睿說着說着,就做起夢來,“下個月宮中會賜春宴,聽說這一回,女席與男席不會擺得太遠,兒子爭取以詩篇吸引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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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男女席面不會擺得太遠?”張氏問了幾句沒聽到回答,只得伸手推了尚在美夢中的兒子一把,曹中睿這纔回過神來,笑道:“兒子自有辦法知道,宴會會擺在北海之上。”又仔細看了妹妹幾眼,“妹妹的確漂亮,定能俘獲韓二公子……”話未說完,就被母親橫過來的一眼給噎了回去。
張氏到底還是要實際一點,“晚兒也會參加宴會吧,老太太就急着給她尋親事了,這樣的宴會必定會教我們將她帶去。”
她回頭朝曹中睿道:“晚兒若是能參加,你妹妹的機會可就少了三成了。”
哪裡只是三成,曹中睿的嘴脣動了動,卻沒敢反駁。
此時屋裡沒有外人,張氏說話的語氣就十分開誠佈公:“所以最重要的,還是要奉承好你君瑤表姐,如今王爺正寵着她,請她爲你妹妹求王爺指個婚,纔是上策。”
她又細細解釋,“你已經有了才名,入仕沒有問題,日後要做的,就是多結交些權貴,這樣纔有承爵的希望。韓二公子雖是丞相之子,可是日後他若想仕途順暢,還得仰其父兄鼻息,當不得家也做不得主。因而,我還是希望雅兒嫁入王侯之家。”
按王公承爵的順序,是嫡長子、再嫡次子、再堂嫡子……若是整個嫡系子孫中都找不出嫡子了,纔會選庶子。當然,伯爵的爵位不高,沒那麼嚴格,可是如今曹中敏已經是名義上的嫡子,又是兄長,機會就比曹中睿要大得多了。
“別成天跟一羣窮書生混在一起吟詩作對,若是要參加詩會,也應當參加惟瑄長公主或韓大人辦的那種高雅的詩會,這種高雅的詩會,才能爲日後的仕途鋪路。”
曹中睿自幼便有詩才,七歲就作出了一首對仗工整的七言絕句,被喻爲神童,他不是不熱心功名,只是跟大多數的文人一樣,覺得母親這樣張口仕途、閉口前程的,十分庸俗,可是又不敢反駁,面上恭順地應了,在心底裡嘀咕幾句,前程之事,難道我自己不知要如何安排麼?
張氏不知兒子的心裡話,還在諄諄善誘:“娘就你和雅兒兩個孩子,自然是希望什麼好的都落到你們的頭上,你可別跟何氏圓了房,萬一生下個什麼,你想再娶就難了。還有,你跟韓二公子是同窗,他如今又是探花郎,你是要跟他深交,韓家世代鐘鼎之家,韓大人又是丞相,百官之首,日後對你的幫助也是極大的。”
張氏會這樣提點兒子,也是因爲今年曹中睿年滿十五,老太太已經嘀咕過,想讓他們小倆口圓房,想抱玄孫了。
曹中睿忙道:“兒子記住了!”
曹中雅在一旁聽着,羞紅了臉,一想到君二公子的仙人之姿,心跳更是亂得不聽話,接口道:“母親,您跟表姐說,讓攝政王爺把我指給君二公子呀。”
張氏點了點頭,盤算道:“旁的親王世子不是成了親就是定了親,勉世孫倒是不錯,可惜他爺爺身子骨硬朗得很,佔着晉王的頭銜,等到他承爵,還不知道是哪年。只有楚王爺家的兩位公子最合適,琰世子身子不好,就是他想娶你,娘也不答應。還是君二公子好,今年就會封郡王,若是琰世子有個不測,他就能承親王的爵,我的雅兒就是親王妃了。”
母子三人做了一番白日夢,曲媽媽站在門外輕輕叩了三下門,張氏便讓兄妹倆個先回屋休息。
曲媽媽將下人們支得遠遠的,才附在張氏的耳邊道:“剛纔張夫人使了人過來,問您吳庶妃怎麼還沒動靜。”
張氏聽着便皺眉,“大嫂真是越來越不謹慎了。”雖說今日張夫人去了攝政王府,沒赴歷王府的春宴,可是也不能這樣隨意差人上門來問這麼隱密的事,“你告訴她,那邊有消息,這邊就會有了。”
曲媽媽忙下去回話,張氏端了一杯茶,坐在臨窗的短炕上,凝神沉思。她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又坐在窗邊細細回想雅兒今日遇到的事,越想越覺得疑點多,卻又說不上來(她是不知道曹中雅隱瞞了搶銀釵那一段,否則可能會想到其中關鍵),只覺得必須去攝政王府親自問一問張君瑤,卻又有些不想去攝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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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爲了兩位孺人臨產,和吳庶妃身懷六甲之事,張君瑤沒少給張氏臉色,張氏覺得自己真是費了力又不討好,滑胎藥四處都有,可是要滑胎又不露聲色的藥,卻是極爲難尋,她用盡了方法,一個月前才尋到一味藥,就急忙忙地跑去給了張君瑤,哪知因爲臨盆在即,攝政王妃竟將兩位孺人安排到了別苑待產。
張君瑤就怪她辦事不力,逼她出銀子,好讓其買通別苑的丫頭,給兩位孺人下藥。可是這怎麼能怪她?她明明已經盡力了,弄到最後還要出銀子。好在年前張君瑤幫她要到了贈禮的訂單,賺了近一萬兩銀子,她深知一雙兒女都要靠着張君瑤,於是忍痛拿了五千兩出來……肉到現在還是痛的啊。
看了看自鳴鐘,差不多到了請安的時辰,張氏便帶着碧兒去了延年堂。剛到延年堂,就聽到裡面傳出輕快的說笑聲,不知誰說了些什麼,逗得老太太開懷大笑。張氏不屑地冷笑了笑,隨即擺出大方得體的笑容,端莊地走了進去。
屋裡除了老太太和俞筱晚、曹氏兄妹幾人,還有武氏和小武氏。
俞筱晚見到她進來,待她給老太太見了禮,忙起身請安。張氏笑眯眯地道:“快坐吧,跟老太太說什麼趣事呢,也讓我聽聽呀。”
武氏就笑道:“是說吳庶妃這一胎,今日請太醫院的醫正大人來請了脈,說是很健康呢。”
張氏便樂呵道:“那麒哥兒就有弟弟了。”
小武氏笑道:“承您吉言。其實兩位孺人的胎象,看着也象男胎呢。”
老太太直點頭,“是啊,攝政王爺幾年無子嗣,這一下子就會得幾個兒子了。”
張氏心中冷哼,那可不一定,臉上的笑容就有了幾分高深莫測的味道。
俞筱晚細心看着張氏的表情,心中一沉,難道張君瑤已經動手了嗎?她早就懷疑張君瑤會動手,可是眼瞧着兩位孺人都要臨盆了,吳庶妃的胎兒快六個月了,也沒見有什麼閃失,還以爲要麼是王妃防得緊的緣故,可張氏能這麼大方地說出男胎來,肯定是篤定不能生了……
她將這事兒放在心裡,回去後便讓趙媽媽帶話給小武氏,請她讓吳庶妃注意一點,飲食起居,儘量少出自己的院子,宴會、小聚會什麼,都不要參加。
平南侯府……
靜雯郡主纏着靜晟世子下棋,靜晟世子哪有心思,還在回想着歷王府中的事,從一開始到攝政王府送百日禮,在張側妃那裡見到曹三小姐,卻有人呼喚“晚兒妹妹”讓他認錯了人,到後來蘭嬤嬤告訴他幾位表小姐的行蹤,似乎都預示着,張側妃知道他想算計俞筱晚,才故意將他的視線引到曹三小姐的身上。
張側妃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按說曹三小姐纔是她的親表妹,俞小姐卻是拐了彎的。
他思量一番,問妹妹:“那位俞小姐長得什麼樣?”
靜雯不想回答,可是在哥哥的迫視之下,只好撅着嘴道:“還行……”
靜晟世子哼了一聲,問她的貼身丫頭雨燕,“到底長什麼樣?”
雨燕唬了一跳,忙回話道:“依婢子看……非常漂亮。”
瞥了一眼妹妹飽含嫉妒的難看臉色,靜晟世子選擇相信雨燕的話,這樣一說,他就有了底。聽說現在攝政王最寵的是吳庶妃,那個吳庶妃,他遠遠見過一次,萬中選一的美人,恐怕張君瑤想讓俞筱晚入攝政王府,成爲她的助力,又知道自己是這種不成功不甘休的性子,這才選擇犧牲一個親表妹,挽救一個漂亮表妹。
哼!好你個張側妃,不過是個寵妾,竟敢算計到我的頭上!靜晟世子陰沉地眯着眼,緩緩思量着,怎麼給張側妃一個教訓……還有那個曹三小姐,居然敢嘲諷我的刀疤!
此時,門外閃入一名灰衣小吏。靜晟世子便打發了妹妹回屋,聽完灰衣人的稟報,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揹負雙手氣急地在堂屋裡來回轉了幾圈,咬着牙問,“穀雨已經被杖斃?”
“是。”
好好好!連他的人都給拔除了,居然是個小姑娘布的局,叫他如何相信!
靜晟世子又轉了兩圈,怎麼也不能相信一名孤女有這種能耐,而且要栽贓,就必須有人相助,多半還是張側妃的主意。她的目的是什麼?示威?警告?
不論怎樣,這個仇,他跟張側妃是結下了。
歷王府的春宴過去沒幾天,攝政王府那邊就傳出了一條壞消息,孟孺人發動了,可是難產,三天後母子皆亡,同住在別苑的孫孺人受了驚,也動了胎氣,生倒是生下來了一位千金,可惜渾身是青紫色的,沒活過兩天也夭了,而且孫孺人生產的時候着了風寒,還落下了病根,估計以後都難懷了。
消息傳出來後,俞筱晚便覺得這是有人動了手腳,她拉着趙媽媽道:“按說不可能兩人都難產,哪裡會有這麼巧?”
趙媽媽皺着眉道,“是沒這麼巧的事,可是這是攝政王府的事,王妃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有辦法查出來。”
可是事實證明,聰明人很多很多,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查出結果來的,痛失兩個孩子,就連攝政王都親自出馬了,除了多出幾具受不住杖刑的屍體,沒有任何別的線索查出來,在場接生的穩婆都是從攝政王妃親自選出來的,都能證明兩位孺人的確是難產。
於是調查了幾日之後,最終也只能按難產定論。
攝政王的眉頭蹙得死緊,修長有力的手指不停輕敲着紫檀木的書案,一個來時辰了,王妃直直地跪在書房中央請罪,紋絲不動,他也沒叫起身。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窗外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春無三日晴。
“先記着,吳庶妃那兒,你護仔細些。多讓御醫來請脈。”
良久,攝政王終於發了話。王妃忙應承下來,又謝了恩,才用手撐着地,慢慢爬起來。跪得太久,血液不暢,一時雙膝發軟,身子歪斜,王妃忙用手扶住一旁的几案,咬着脣,倔強地不出聲。
攝政王的眸中涌起幾分憐惜,親自站起來,繞過書案,擁住了王妃的纖腰,“自己的事,就傲氣得不肯求饒。”
王妃咬了咬下脣,“臣妾看護失職,本就有罪,哪敢求饒。”她仰起頭回抱住王爺的細腰,語氣沉重地道:“臣妾真的錯了,還以爲別苑中會安全一些,沒想到,有些人的手,竟能伸得這麼長。”
她跟王爺一樣,不相信這麼巧,兩位孺人都難產。可是沒有任何證據,又能如何?
攝政王道:“若是政敵,這點本事倒是有的。”
王妃的眸光一暗,低了頭不再說話,頭一次,王爺沒與她同心。她覺得是張君瑤動的手腳,王爺卻只是將信將疑,認爲政敵也有可能這麼做。
爲王爺生下了庶長子的女人,地位到底是不同了,王妃自嘲地想着。
本朝的習俗,孩子要滿六歲纔會記入族譜並序齒,沒滿六歲就夭折的,只當沒到這世間來過,而沒有生育的孺人,是不能進皇家陵園的,所以王爺儘管心痛,卻也沒大辦喪事,但文武百官還是遣內眷到王府送了喪儀。
兩位曹夫人到了王府後,先拜見了王妃,然後各自去自家親戚處。張君瑤這回見到張氏,顯得十分熱情,姑母姑母的叫個不停,又讓上今年新制的春茶,又讓拿外邦進貢的鮮果。
張氏矜持地微笑,適當地露出一絲受寵若驚,欠了欠身道:“側妃太客氣了。”
張夫人忙道:“應當的,你是瑤兒的姑母嘛。”又隱晦地問,“上回你說什麼這邊那邊的,是什麼意思啊。”
張氏輕輕一笑,“就是都能成功的意思。”
因爲張氏給的是兩種藥,張夫人才會有此一問,聽了她的回答,張夫人和張君瑤相視一笑,都安了心。
二月二十五是俞筱晚的生辰,楚王妃一早兒就得知了,她怎麼會得知的呢,是楚太妃早幾日就在着人挑首飾,說要給晚兒當生辰禮。
這算什麼?兩家沒有來往,沒有一點親戚關係,卻給個小丫頭送生辰禮,讓外人聽了去,只當她要娶回來當兒媳婦呢。
於是一大早的,楚王妃就拉着王爺央求,“可不能讓逸之再這麼荒唐下去了,要麼送到國子監去上學,要麼請個導師來教教他。王爺您今日就帶他去尋師吧。”
楚王爺不解地道:“你這麼急做什麼?就是要找老師也不是今天說找就能找到的。”
“王爺!”楚王妃也不繞圈子了,卻也沒說實話,“這小子最近看上了一個小孤女,人家還在孝期呢,就總是纏着,傳出去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可是大事。楚王爺立即便應了,馬上讓人傳來了二兒子,先就教訓了一通,然後宣佈,“今日給我抄孝經一百遍,不許偷懶,我下了朝回府就要看。”
君逸之瞟了眼一旁的母妃,也不爭辯,面露難色地哼哧了一會兒,委委曲曲地應下。回到自己的夢海閣,他便神秘兮兮地問從文:“去外頭看看父王的親兵撤了沒?”
從文抽了抽嘴角,“主子,您不會是想現在溜出府去吧。”
君逸之笑眯眯地拍了拍從文的頭,“在主子我的教導之下,你小子終於聰明些了,乖,快出去看看,別驚動了暗衛。”
他的四名隨從,從文、從安、平泰、平安,都是自小訓練出的貼身護衛,從文和從安的樣子最憨厚,他平時都是帶這兩人出府,當長隨使。
得了主子的誇讚,但從文並不覺得這是好事,因爲這意味着要他冒險……楚王府的暗衛可不是吃素的,若只是去查看有沒有盯着夢海閣,倒不是大問題,問題是,主子一會肯定會要他想法子引開暗衛,自己溜出去,若是王爺真的下了朝就想着過來看一看,那他可就倒黴了,屁股開花是一定的。
長吁短嘆地出了門,從文提了個食盒,假裝去廚房要點心,在院子外面走了一圈,心裡哀嘆,至少有七八個暗衛,看來王爺是鐵了心要把主子困在府裡了。
到廚房裡提了幾碟子點心回到夢海閣,就見西廂書房的門打開了,從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過從安小聲問,“主子真的在抄孝經?”
從安鄙視地看着他,“也不想想今日是什麼日子,主子能坐得住麼?已經帶着平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