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蔡嬤嬤和趙媽媽帶着夢海閣的一衆丫鬟婆子們,都站在夢海閣的二進正院的大門處,等着迎接二少夫人回來。
俞筱晚扶着初雲的手下了小轎,蔡嬤嬤和趙媽媽立即迎了上來,從初雲手中扶過二少夫人,一面小聲叮囑“二少夫人小心腳下”,一面一迭聲地吩咐丫鬟婆子們挑門簾、沏茶、拿軟靠枕、將竹榻墊厚一點。
俞筱晚不由得失笑道:“這是做什麼?怪嚇人的。”
趙媽媽薄責道:“您如今可不同往日了,不能再貪涼坐竹榻、木凳,所有的凳子椅子都得墊上軟墊,不能硌着了。以後若是要走路,一定要有丫鬟在一旁扶着您,不能自己亂走亂跑。”
俞筱晚聽得萬分無奈,低低地喚了一聲:“媽媽,這還沒確定呢。”
蔡嬤嬤幫腔道:“雖然沒確定,可還是要謹慎些纔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頭三個月是最不穩的,若是等確定的時候,您發覺身子不舒服,可是沒地兒給您買後悔藥去。”
俞筱晚只得任由她們倆亦步亦趨地扶着自己進了上房外間,守護神似的立在自己身旁,什麼事兒都要叨唸上幾句,就是手擡高了一點,也有話要說,什麼頭三個月擡手過頭會滑胎啦……
俞筱晚的耳朵都簡直快被兩位嬤嬤給念出繭來了,蔡嬤嬤到底是逸之的乳孃,又是一片好心,她不便說蔡嬤嬤,只好跟趙媽媽撒嬌道:“媽媽,您這樣管東管西的,什麼都緊張,弄得我也很緊張,沒病都會嚇出病來的。”
趙媽媽聽着這話有道理,心裡就猶豫了起來,蔡嬤嬤也聽出了二少夫人的意思,恐怕是覺得她們太煩了,只好暫且退了出去。
趙媽媽見蔡嬤嬤出去了,便輕咳了一聲,吩咐道:“初雲初雪,你們差了良辰和嬌蕊嬌蘭去外院看看,若是二少爺回來了,就立即回來通報。”然後又指使着幾個二等丫頭去燒熱水、熬燕窩粥。
俞筱晚不明所以地看着趙媽媽將人都支使了出去,小聲問,“媽媽,您有什麼事兒?”
趙媽媽待人都走了出去,才附耳輕聲道:“二少夫人要給誰開臉,心裡有成算了沒?”
冷不丁地提到這件事,俞筱晚不由得心情一沉,咬着下脣沒說話。趙媽媽瞧見主子的神情,就知道她完全就沒想起過這回事,不由得着急地道:“二少夫人,這可不是能拖延的事兒!媽媽是有經驗的人,看得出來,您這回肯定是有了,這是大喜事兒,可是也是您的一道坎。”
俞筱晚擡眸瞧着趙媽媽,有些氣悶地問,“爲什麼一定要有通房丫頭?爹爹不就沒有嗎?”
趙媽媽氣哼哼地道:“老爺是有的!不過那是成親前的事了,夫人嫁過來後,老爺就再沒去過那個通房的房裡,後來便配給了外莊子上的管事了。不過,郡王爺跟老爺可不一樣,老太爺老夫人都過世了,夫人上頭沒有公婆管着,什麼事兒哄好了老爺就成了,可是您上頭除了公爹婆婆,還有一位太婆婆呢!”
“老太妃雖然是疼着您,可是更疼自個兒的孫子,寶郡王爺纔多大?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太妃定然不會看着他苦熬十個月。王妃就更不必說了!若是您自己挑個得力又忠心的丫頭,日後若是不想擡爲姨娘,還能打發到外面配個管事,給她備份體面的嫁妝便是。若是您自個兒不上心,讓太妃或是王妃指了人來,長輩賜的,就算是通房丫頭,那可也跟姨娘沒有多少區別了,更別提打發出去配人了。您往後的日子不都得面對她,這難道不糟心麼?”
俞筱晚的眸光暗了暗,心頭跟堵了塊鉛似的,沉甸甸的,還微微發苦。趙媽媽見她不言語,絕麗的小臉上佈滿憂傷,忙摟着俞筱晚,心疼地道:“媽媽知道您心裡苦,可是這有什麼辦法,咱們女人就是比男人命苦啊。媽媽也知道郡王爺答應過您什麼,可是,您聽媽媽一句勸,男人心裡頭愛着您的時候,就是天上的星星也願意爲您摘下來。您爲了他懷了身子,他必定心疼您,一開始或許會依着自己的誓言,不要通房不要妾室,可是日子久了呢?他能不能忍得住?”
俞筱晚遲疑了一下,一想到每晚逸之都會纏着她,不耗盡她最後一絲力氣就不黑體的勁兒,心裡真的沒了底,不由得用力咬住下脣。
趙媽媽低頭瞧了瞧晚兒的表情,以爲已經被自己說動了,又繼續道:“其實,這事兒您不必急着自己拿主意,媽媽覺得,您可以跟寶郡王爺商量一下,再定下人選,郡王爺心疼您,會爲您着想的。從初雪和初雲中挑一個出來,總比嬌蕊、嬌蘭要好,那兩個丫頭不是本分人。”
俞筱晚將臉埋進趙媽媽的懷裡,悶悶地應了一聲,雖然她極度不願,可是她也知道媽媽說的是實情。老祖宗和母妃必定都捨不得讓逸之空置差不多一整年,醫書上也說,男人過欲或是禁慾,對身體都不好,況且通房畢竟不是側妃,恐怕連逸之都沒有拒絕的意思。
她也知道,與其讓老祖宗和母妃賜人過來,不如自己提拔一個,還能爭個賢惠的名聲。可是,只要一想到會有別的女人,象她那樣靠在逸之的懷裡,她的心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趙媽媽只能摟着她無聲地嘆息,想了想,方勸道:“您也不必過慮了,通房不過是讓男人發泄一下的活物而已,在男人看來,不算什麼事兒,郡王爺的心在您身上,誰也搶不去,待您生育了嫡子、出了月子,郡王爺必定還是象如今這般守着您。”
可惜這番話無法安慰俞筱晚,反倒讓她的心情更加鬱悶了。
好不容易盼着逸之回來了,俞筱晚原還想,先讓他幫自己說幾句話,讓蔡嬤嬤不要這般緊張地管着她,哪知蔡嬤嬤在外院就將逸之給攔了下來,嘀咕了一大串的注意事項,直接導致逸之一回來,就擔當起兩位嬤嬤的唸叨之責,開始管着不讓俞筱晚在燈下看書,“孕婦不要太勞累,對眼睛不好,寶寶也要休息,時辰不早了,咱們安置吧。”
俞筱晚瞪了他一眼,“什麼孕婦孕婦的,孟醫正都說了不確定,你現在就這樣說……明明知道母妃盯這事兒盯得緊,若是萬一不是,我以後拿什麼臉面去見母妃?”
君逸之嘿嘿笑了幾聲,忙擠到嬌妻身邊坐下,將她摟進自己懷裡,大手撫着她的腹部道:“不是就不是,我去給母妃解釋好了。不過我覺得肯定是有喜了,嘿嘿,也不想想,你相公我多英俊神武。”
俞筱晚好笑地瞟了他一眼,“神武暫且不說,這關英俊什麼事了?”
君逸之得意地笑道:“就衝你相公我生得這般俊,老天爺也不好意思讓我絕後嘛。”
“少臭美!”俞筱晚啐了他一口,擡眸看着他俊美無雙的面容,這個男人,生得這般的好容顏,又是尊貴的郡王,難怪那麼多女人,連側妃都要搶着做。她忽然心頭一陣煩躁,冷着小臉,將目光瞥了開去。
君逸之感覺莫名其妙,親了親她的小臉問,“怎麼了?你擔心沒有懷孕是嗎?這沒什麼啦,沒有就沒有,咱們以後多多努力就是了。嗯……好吧,我去跟蔡嬤嬤說,要她別這麼緊張了,害你跟着擔驚受怕的。”
俞筱晚聽着他略帶討好的話語,心裡不由得微嘆,也知道自己剛纔那脾氣發得有點莫名其妙,逸之什麼話都還沒有說不是,可是要她開口,又似乎很難,還是拖上幾日吧,反正還要過十日,才能確定她是不是有了身子,就是母妃,也不至於這麼急着就往逸之的屋裡塞人……於是晚兒拉着他的衣袖撒嬌,“唉,不提這個了,人家現在還不想睡嘛,先說說話好不好?你且說說,你剛纔跟大哥談了這麼久,有什麼進展沒有?”
君逸之低頭仔細看了看晚兒的小臉,見她又恢復了笑靨如花的嬌俏模樣兒,才暗暗放下了心,順着她的問題回答道:“招了府中的侍衛們詢問了一下。賀七小姐的丫鬟,叫問棋的,晌午之前遞了牌子出府了。現在父王已經差人畫了她的像,知會了順天府尹,讓他在全城搜索,城門處也懸了通緝令,只要人還活着,應當就能找到,若是死了,也要見到屍首才行。”
問棋是最後陪着賀七小姐的人,應當會知道許多事,是必須要找到的人。
俞筱晚忙問道,“你們有沒有問一問賀五小姐、或是她的丫鬟,這個問棋是不是東昌侯府的家生子?她家還有些什麼人,住在哪裡,這樣纔好找呀。”
君逸之笑道:“自然問了,這個你只管放心。齊正山辦事能力還不錯,比較仔細,交給他辦一定沒問題的。咱們只是要想一想,賀七小姐到底怎麼會死。對了,大哥說,他想請人再來驗一次屍。”他想了想,繼續道:“你懷疑是太后,我總覺得,太后沒這個理由,去害一個侯府小姐,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俞筱晚道:“之前也沒有懷疑的,只是太后似乎對金剛經勢在必得的樣子,我纔想着,會不會就是爲了找個搜屋的藉口?你也說賀七小姐不是什麼大人物,對太后來說,弄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有什麼麻煩。當然,只是懷疑而已,畢竟,若是太后有備而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疏漏之處。”
君逸之看着晚兒,鼓勵她繼續說下去,俞筱晚便順着自己的思路道:“首先就是那碗粥,其實明明可以用果子汁的,又會染色,又是隨處都有的東西,查也無從查起,哪家院子裡的丫鬟都可以榨幾杯出來。紫米粥就金貴得多了,紫米領用,府中也有記錄。而且裙子都已經被偷走了,卻丟在水溝裡,而不是銷燬掉……若是銷燬了,我可真是有冤無處訴,沒法子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這些君逸之和大哥討論的時候,就已經合計過的,他們覺得,賀七小姐應當是被某人害死的,只是今日府中宴客,無人注意客院那邊的事兒,而楚王府中也有太后的耳目,卻比他們都早一步得知了此事,從而想到要利用此事,目的當然是爲了搜查夢海閣,找那本金剛經,不過好在金剛經俞筱晚早給了君逸之,並沒放在夢海閣裡,讓太后的人白白找了一回。
因此,君逸之和君琰之兩人得出的結論是,殺死賀七小姐的兇手,指使人污了晚兒的裙子,爲的是想嫁禍給晚兒,偷走裙子之後,卻因爲太后和陛下駕臨楚王府,無法銷燬,隨後又開始調查此事,纔不得不將裙子拋在水溝裡。
只是這裡唯一說不過去的,就是時間上的問題,晚兒去到客院的時候,還聽到了賀七小姐和問棋在對話,之後只是在月洞門那兒等小丫鬟去提熱水,然後出門等馬車,就遇上了那名端着紫米粥的婆子,前後不過一刻鐘左右。那名婆子會過來,說明賀七小姐已經死了,更說明兇手是在晚兒在月洞門那兒等待的時間殺的人,誰殺了賀七小姐不是問題,問題是賀七小姐怎麼不呼救?問棋怎麼不呼救?
俞筱晚聽他分析得有道理,心頭忽然浮現一個大膽地猜測,“那個,會不會,其實在我去之前,賀七小姐就已經死了?”
君逸之一怔,俞筱晚繼續道:“我、我畢竟沒進屋子,只是聽到說話聲,又是邊哭邊說的,聲音自然就……有些不真切。”
俞筱晚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依據也慢慢理了出來,“吳嬤嬤來找我,說勸不住賀七小姐,可是我一到客院,聽她們主僕的對話,賀七小姐已經被勸住了。嗯……吳嬤嬤是在夢海閣到春暉院之間的垂花門那兒尋到我的,從那兒到客院,來回一趟要兩盞茶的功夫。可是這點功夫,對一個覺得丟了臉,一心要走的人來說,是很短的,現在想來,若是賀七小姐這麼容易被勸住,應當就會被吳嬤嬤勸住了纔對,畢竟要主人家的人極力挽留,她纔有臉面啊。”
君逸之蹙眉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看來我們還要找吳嬤嬤和客院的那個小丫頭問一問纔好。你早些休息,等明日精力好些,我讓人將府中所有的婆子都召集到一塊兒,你認一認,是誰潑髒了你的裙子。”
說完再也坐不住,跟晚兒說了一聲,去找大哥商議。
待到亥時初刻,逸之還沒有回來,蔡嬤嬤和趙媽媽都進來催了三四次,讓晚兒早些休息,身體要緊,晚兒總是說“再等等,我還不困”,最後蔡嬤嬤直接發威,喝令芍藥等人服侍晚兒沐浴更衣,硬將她搬上牀躺着了。
俞筱晚在黑暗中睜了一會兒眼睛,漸漸有些支持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裡忽然被隱約的喧鬧聲驚醒,俞筱晚睜眼一看,逸之還沒回來,窗外透進來些濛濛的橘紅色亮光,喧鬧聲雖遠,卻是真切的,她揚聲問道:“外面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初雪披了衣,一手執燈走了進來,輕聲稟道:“二少夫人,是西北角那邊的小倉庫走水了,府中正組了人過去滅火呢。”
俞筱晚披衣起來,推開窗往外看,西北那方的天空都染成了橘紅色,小倉庫裡存放的都是綢緞布匹,現在又是秋幹物燥的時節,一旦走水,只怕會燒得一點不剩。俞筱晚蹙眉看了會兒,便又關上了窗,小聲道:“但願人沒事。”
初雪道:“聽說王府裡有水龍除,應當不會有事兒的。夜裡冷,二少夫人還是回牀上睡了吧。”
俞筱晚點了點頭,睏意上涌,倒下就睡了,不知過了多久,感覺逸之回來了,她也只是拱了拱身子,往他的懷裡擠了擠,又繼續呼呼大睡。
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身邊的牀位早已經冷了,逸之都不知起牀多久了。俞筱晚剛讓丫鬟們服侍着梳洗完畢,君逸之就自己挑了門簾進來,朝她笑問道:“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俞筱晚偎進他的懷裡,皺了皺小鼻子,“你當我是懶蟲啊,反正晌午後還要歇息的。對了,昨晚你問得怎樣了?”
君逸之俊臉一沉,冷聲道:“問清楚了,客院那個小丫鬟說了謊,吳嬤嬤走後,你沒去之前,她在外門就聽到了裡面傳來桌椅推動的聲音,昨日問話的時候,她卻沒有說,她說她不說,是因爲害怕。”頓了頓,他有些氣惱地道:“昨日找到她的那名侍衛,告訴了她賀七小姐被人害死,她就想着怎麼不沾上事兒。”
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會害怕說謊,倒也算正常。俞筱晚搖了搖頭,只略想了想,就睜大眼睛驚訝地道:“那、那這麼說,賀七小姐是被她自己的丫鬟殺死的?當時屋裡只有她們主僕兩個啊,可是,那個潑髒我裙子的婆子呢?問棋應當沒這個本事,收買府中的下人,讓人嫁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