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喜歡待在這屋頂上,不僅可以欣賞風光,一覽全天商的光景,看清下面的人的一舉一動,而且還不會被發現,按兵書上來講,絕對是個極好的地形!”上官且歌淡淡一笑,說道:“如今我就把這個地方分給你了,以後我們兩個人一起賞月亮看星星,你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給你講故事!”
竟然是一樣的想法,她和他都喜歡躲在不爲人知的地方,看清所有人的舉動,而不暴露自己。但是如今,他卻願意分享給自己,這也不是一種暴露嗎?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可知道你對我越好,我心裡越怕。”楚一憂背靠於他,清涼的聲音伴着微風而出。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怕,怕她到最後還是會負了他,終究會傷了他。
“春蟬到死絲方盡,飛蛾撲火終無悔。愛一個人,哪裡還有爲什麼?”上官且歌的聲音清潤,帶着一絲淡淡的笑,“阿憂,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只是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你何時才願意對我敞開心扉?”
她有心事,很重很重的心事。從她那眉宇間化不去的愁憤就可以看出來,而他多想伸手將它撫平,她那柔弱的肩膀到底承擔了多少東西,而他又多想替她將一切擔下……
“且歌,我暫時還不能跟你說,因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楚一憂微微嘆了一口氣,眉宇微皺,而後說道:“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好嗎?”
“好!”上官且歌猛地回頭將她護在懷裡,大手抓過她的手,竟然涼涼的,他連忙拿手來回搓揉着,真不該選這麼個地方,把這人凍壞了該怎麼辦。
“以你的能力,應該也能探知我爹爹孃親的一些情況,爹爹死因不明,孃親生死未卜,這兩件事,我是必須去查清楚的!”待京城裡的事情有個了結,她是一定會去逐原戰場和雪海森林一探究竟的。
“那是當然,岳父岳母的事是必須解決的!”上官且歌一笑,說道:“小爺我的勢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放心,有小爺在,就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他知道她一直在糾結於她爹爹孃親的事,事實上,他已經在幫她查了。
但她心中的煩心事恐怕還不止這些吧,如果只是因爲楚羽夫婦的事她根本沒必要和宗正清明那朵臭蓮花一起,她還有事瞞着他。
隱隱覺得,那一定是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她眉宇間大部分的憂愁,也是由此而來的吧!
“什麼岳父岳母的,你別貧嘴,聽我把話說完。”楚一憂掙來他的手,略有怒氣。
這傢伙真的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了,她怎麼就遇上了這麼個厚臉皮的男人呢?
“好好好,我不貧嘴,阿憂快講,我聽着呢!”上官且歌的手又拂過她細長的頭髮,那裡,有他剛爲她戴上的釵子。
“且歌,我想事到如今,你們都確定聖言石在我手裡了吧!”楚一憂抿了下脣,繼續說道:“沒錯,聖言石確實落到了我手裡,而這也是號令天商最大商業組織錢舫的信物,所以我必須承擔起振興錢舫的責任!”
錢舫需要她的扶持,而她,也需要錢舫的幫助。
“從你頻頻出入彩雲間我就猜到了!”錦衣坊倒,天衣之坊重新崛起,醉月樓衰,彩雲間生意大好,這些,應該都是她做的。
聖言石在她手上,他是有些擔心的,畢竟有多少人覬覦這東西,若是給她帶來殺身之禍就不好了。所以他要時時刻刻警惕着,保護好她。
聖言石於她,是利也是弊,但利的方面應該還是比較大的。畢竟那是一個對國家經濟命脈產生舉足輕重影響的組織,錢舫裡的人,也個個本領高強,爲她差遣的話,也是不少助力。
他也知道她用這聖言石在做什麼,但他不阻攔,因爲她做任何事都有她的理由,她的籌謀,而他,只要負責在一旁幫忙就好。
“你知道我和宗正清明今日是在利用你?”楚一憂一愣,似乎他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都說了,擲千金博美人一笑!”上官且歌淡笑,答道:“你要振興錢舫我不反對,但你完全可以來請我幫忙的,爲何要捨近求遠地下了宗正清明的套子?”他的實力,遠不比宗正清明差,怪就怪自己受傷,白白讓宗正清明鑽了空子。
“他沒有給我下套,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和他只是公平交易,並無其他!”楚一憂斂了下眉,說道。
“這就是那傢伙的高明之處。明明是束縛了你,偏偏還讓你感覺他很和善公平!”宗正清明那傢伙他還不清楚,對她明明就不懷好意,這女人一向的警覺去哪了,竟然都不知道提防。
“我已經事先提醒過他,我們只合作,不談感情。只要我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我就不會輸!”楚一憂的眉頭不禁又皺起,宗正清明今日放着衆人的面要求娶自己,這並不在合作計劃之內,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小爺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合作,從現在開始一律作廢,要支持錢舫,小爺我有的是能耐!”上官且歌不禁伸手去撫她的眉,從今以後,有他在,她的眉絕不能再皺起。
“來不及了!”楚一憂抓住他的手,說道:“我和他已經約好了,一旦棋局開始,誰也不能反悔!”
他今日的和親一事未嘗不是他下的第一步棋,然後她就擋不住了嗎?那她還如何去報仇,去查清一切,去俯瞰這天下?
“行,你要陪他下這盤棋,那就玩大點,小爺也加入,我們兩個一起,玩死他!”上官且歌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拽拽地答道。
宗正清明有過牆梯,他上官且歌就沒有張良計嗎?他要把他上官且歌的女人扯進去,他又怎能不奉陪呢?
“人家要定江山,謀天下,你要玩什麼?”楚一憂咕噥了一句,這回換她嘴角抽搐了。宗正清明目的是要穩坐天禮太子順利登基,再大點就是玩天下於鼓掌間。至於上官且歌,他只甘心做一個閒散王爺,肆意朝堂,笑傲江湖,難道他也有那野心去搶上官且行的江山不成?
“跟他玩就一定要玩山河土地嗎,爺我要玩就玩大點的。”上官且歌看着楚一憂,嘴角勾起,笑意彎彎,眉眼間因爲這一笑滿顏春色,片刻,他笑意一收,清潤開口。
“大一點的?”楚一憂不禁挑眉,論大的話還有什麼比天下江山來得大的?
“當然!”上官且歌笑得光燦奪目,白玉般的手指在半空中晃了半天,猛地又定定地指着楚一憂道。
“我?”楚一憂微微發愣,秀眉蹙起,他在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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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謀什麼我不管,但是在我這裡,你比什麼都重要!”上官且歌鳳眸目不轉睛地看着楚一憂,說道:“江山秀麗,我只謀卿!”
他要爲他們的將來,爲在這天下間謀它個萬丈方圓來任他倆所爲,到時候誰都要羨慕,但誰也管不了!
楚一憂一怔,看着上官且歌。一瞬間,被他的笑恍惚了心神。
江山如畫,美人如玉,但二者孰輕孰重,自古便有定論。
江山爲重,一將功成萬骨枯。
紅顏禍水,美人怎敵江山重?
但眼前這個人,竟然將自己看得比這些東西還重要!
他不是花言巧語,也不是誇大其詞,這些話,都是發自肺腑,從心底傳達出來的真意。
她分得清。
雖然是黑夜,他的身上卻是沾滿
陽光,他整個人就如會發光一般。在這一瞬間,楚一憂幾乎將這黑夜當成了白日,只覺滿眼都是金燦燦的陽光。
只要一伸手,這滿眼的光亮,便可夠着!
心忽然不受控制的怦怦的跳了起來。
“很感動對不對?”上官且歌忽然笑着湊近楚一憂,歪着頭看着她,對着她眨眨眼睛。
猶如一盤冷水潑下,好好的氣氛轉眼便破壞了,楚一憂怦怦跳動的心頓時停了,擡眼看上官且歌,又看到那日夜擾得她不得安穩的臉,對她無賴地笑着,頓時一惱,想也不想,站起身就要跳下屋頂。
她剛纔在胡思亂想什麼,她竟然打算跟他將一切都說清,她絕對是瘋了!
“呵呵……”上官且歌忽地從身後將她抱在懷裡,看着楚一憂氣怒薰紅的小臉,低低笑了起來。笑意歡愉:“阿憂,你不誠實,你剛纔明明很感動對不對?”
“你去死,鬼才感動!”楚一憂掙了掙胳膊,可惜沒掙脫。
看楚一憂真生氣了,上官且歌連忙上前,湊近她,軟軟道:“別再氣了,我知道你很感動。你不用承認,我知道就好了,乖!”
楚一憂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怒瞪着上官且歌。
上官且歌低頭在楚一憂脣瓣一吻,軟綿綿的道:“你的心裡還有多少結,都跟我說,讓我去解開,好嗎?”
不論是多少個複雜的結,多少個難解的網,他都要爲她解開,將那一束陽光射入她的心中。
與宗正清明的約定還不至於將她困住,一定還有更重要的原因,他想知道,必須知道。
“且歌!”楚一憂只覺一顆心忽上忽下的,她回握住上官且歌的手,努力從他身上汲取溫暖,而後低低地問道:“如果,我說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的話,就得跟你皇兄反目成仇,甚至鬥個你死我活,你,願意嗎?”
她突然打算跟他說明一切,前世的仇,前世的苦,還有她今生的隱忍與報復,對他若即若離的複雜心理。
一切的一切,她想與他一起承擔。
楚一憂緩緩地回頭,她在期許上官且歌的回答。
上官且歌聞言,嘴角的笑意果然收起。
楚一憂的心頓時抽緊。要他和上官且行撕破臉,確實是爲難他了!
他若不顧一切地要和她在一起,破釜沉舟,那她就絕不會辜負於他,長情不移!
但是,如果他不願意呢?他和上官且行好歹是二十幾年的兄弟,自上官且行登基後,一個守江山,一個打江山,感情自然是深厚無比,又怎能爲了她而破裂呢?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楚一憂突然不敢想象。原來放在心上了就會害怕失去,這是一件怎樣可怕的事情。
上官且歌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眉頭依然皺着。
楚一憂本來慘白的小臉更是一白。
她看着上官且歌,身子忽然像是灌了鉛一般,無論如何也挪不動了。她袖中的手緊緊攥起,劃出一道血痕。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心臟因爲得到向着失去劃破,命運就是這樣地捉弄於她嗎,還未開花便已宣告頹敗。
難道幸福,就如此短暫麼?
夜色,似乎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沉寂,時光也定格了一般。
許久,上官且歌的手忽地伸向了楚一憂如緞的秀髮,指尖緩緩穿過,而後,抓住了他剛爲她戴上的那支紫木釵。
他是要取回這支釵子嗎?他選擇了站在上官且行那一方亦或者中立了,所以已經決定要與自己決絕了吧?
但他取回釵子也無可厚非,這支釵子本就不屬於她,而她也不適合做它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