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懷疑自己的妻兒,常人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暴怒嗎?何況是楚羽這樣頂天立地的大將軍?
上官且歌再聯想到去鏡湖山莊的發現,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字面上的意思。”歐陽止情倒沒有因爲楚一憂的憤怒而帶動半點情緒,只是挑眉看向面色沉沉的楚羽,笑道:“楚將軍不是打算將真相告訴一憂姐姐嗎,早說晚說在哪裡說都是一樣,趁着大家都在,不妨就在這裡說了吧!”
楚一憂眉皺得更緊了,歐陽止情今天怎麼回事?原以爲他是來找茬的,她心裡還做了血戰一場的打算,誰知他一來淨扯些有的沒的,還叫她一憂姐姐,他和她什麼時候這般親熱了?當初她詢問他兩人是否有血緣關係的時候可是被某人冷冷否定了,如今又搞的是哪一齣?
而楚羽此刻的面色愈發難看,他原本打算帶楚一憂回暗香園後好好解釋一番的,而今歐陽止情橫插一腳,當年之事怕是要在這裡說出來了,再看歐陽止情的態度,似乎有同楚一憂相認的意思,若是他再利用楚一憂手上的人力物力,打感情牌各種,指不定要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了。
歐陽止情相對於歐陽薄歡,着實多了好幾分陰狠。
而現在的關鍵是,楚羽他實在不敢保證楚一憂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楚一憂原諒與否他倒不甚在意,此生註定是一個罪人,他的心無法解脫,他人怎樣看他都不重要了。他最擔心的是楚一憂知道後會是什麼感受,不只只是被欺騙了十多年,當她發現他和上官且歌這兩個深愛的人都是敵人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受傷?而他最怕的是楚一憂會倒向止情崖一邊,甚至和歐陽止情聯合在一起復仇,畢竟當初便是他做錯了……
“爹爹,爹爹?”楚羽心中各番思慮,已然不知如何開口,這讓楚一憂更加疑惑,她不是愚蠢,只是在裝傻,當初她手上也得到了不少線索,加上止情崖的經歷,串聯起來正好能得出一個答案,但是她不願去想,不願去查,她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些可怕的真相。
原以爲她不去想,不去查,一切能都能揭過去,還似表面上的風輕雲淡,可是現實果真不容許她貪戀如今的幸福嗎?
楚一憂追問着楚羽,迫切地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回答,只要他給她吃下這一顆定心丸,那麼歐陽止情說什麼,她都不會信。
“一憂,有些事情確實該告訴你,爹爹應該讓你有自己的選擇。”可是楚羽沒有給楚一憂想要的答案,思慮再三,不論如何,他終是要跟楚一憂交待一切的,那麼早說晚說當着誰的面說都沒有關係,楚一憂已不是小孩子,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和選擇,旁人無法爲她做決定,楚一憂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原本,應該叫歐陽止憂的!”
歐陽止憂!
前炎月王朝皇姓歐陽!
和歐陽止情的名字只差一個字!明敏飛雪飄揚
,到處是一片潔白素雅,楚一憂卻莫名地覺得天地間一片混沌污濁,那血淋淋的真相已然被揭開了一角。
楚一憂腳下虛浮,身子發軟,幾乎站不住,上官且歌看她這幅模樣自然心疼不已,連忙將她扶住,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儘可能地給她溫暖與支持。
“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在你身邊!”俯下身子附耳對她說道,聲音很低很輕,卻給人莫名的力量。
上官且歌沒有像楚羽那樣想得很複雜,他認爲不論楚一憂身世如何,那終歸是上一輩的恩怨,不應當影響到他和楚一憂的感情,不論有什麼阻力,他和楚一憂總是會在一起的。
此時的上官且歌到底是疏忽了,夾雜在他和楚一憂之間的不只只是上一代的恩怨,這中間還有家國仇恨,還有人命關天,他萬萬沒想到,他和楚一憂將來也有對立沙場互砍對方的情形,而那是他此後追悔莫及的……此刻,楚一憂也抓緊他的手,溫熱的觸感減少了身上的寒冷,直到心底。
“爹爹,你繼續說!”也就那麼一瞬間的軟弱無助,很快,楚一憂就恢復了理智,聲音裡也多了幾分強硬。
她早已不是那個柔弱無助的楚家孤女,重生一世讓她已學會了獨自面對風霜雨雪,不管是什麼,她相信她總有勇氣去面對與接受的!更何況,上官且歌已經用行動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對她依舊不離不棄的。既然躲不過,那麼便迎面以對,擇日不如撞日,她今日就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是啊,楚將軍一定要仔細地說,疏漏的地方小侄一定會盡力補充!”歐陽止情嘴角微揚,雪裘坎肩上的如玉容顏多了幾分光華,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場上幾人面容都有幾分剛毅絕然,獨獨站在一邊的乾玉面色不佳,話說這幾個大人物在這邊好像要說一些很重大的秘密,他一個小嘍囉能不能跟着聽啊。
師兄說過,很多秘密,不知道好過知道,因爲知道的人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乃至生命,他現在最好是抽身離開,保證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他腦子不好使,武功還是不差的,任誰都知道這四周埋伏了多少高手,主子和楚將軍都沒帶人出來,雖說這兩人武功極高,但寡不敵衆,還是很危險的。而他本來就是要保護楚一憂的安全的,現在跑了的話萬一楚一憂出事了可怎麼辦,主子一定會要了他的命的,那到頭來他還是會死的。
左右都是死,乾玉這回也變聰明,索性留下來聽好了,畢竟他也是很好奇楚三小姐到底是什麼身世。
“二十年前,有三個結義兄弟,分別是炎月太子歐陽薄歡,楚家二子楚羽以及沒落貴族子弟上官天。此時炎月王朝統治近乎崩潰,南蜀首先叛亂,朝中卻無人願去平叛,皇帝無奈,命太子歐陽薄歡爲兵馬大元帥,上官天,楚羽爲先鋒,跋涉十來天,終於抵達南蜀。”楚羽望着滿天細雪,思緒飄飛至年少輕狂時,“太子歐陽薄歡雖然年紀不大,但早已有作戰經驗,其率領的炎月軍亦是所向披靡,但是面對詭計多端,以毒蟲暗器爲作戰手段的南蜀來說,終究是吃了大虧。”
“軍中只有會簡
單包紮的軍醫,中毒的將士卻有大半,自然苦不堪言,恰在此時出現了一玉面少年葉影,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短短三日內便解了楚羽的毒,而後又提供預防南蜀劇毒的藥方,堪稱神醫,加上歐陽薄歡的巧妙計劃,南蜀一戰大獲全勝。”說到這裡楚羽聲音明顯有些激動,想來那段時光應是他頗爲懷念的吧,他頓了一會,方繼續說道:“因此一戰,上官天便提議三人同葉影結拜,葉影爲人風趣豁達,自是樂意,但是歐陽薄歡和楚羽卻同時反對,其中原因便是因爲兩人識破葉影的女兒身份,也同時對葉影暗生情愫。”
“葉影是我娘吧!”楚一憂說道。葉家作爲巫醫世家,隱居地是在南蜀沒錯。孃親閨名拂影,女扮男裝化名葉影也不奇怪。
照爹爹這樣說來,當初孃親同歐陽薄歡應該還真是有一段舊情在裡頭了。“是的!”楚羽點頭,繼續說道:“兄弟沒有做成,但是三人也多了一個義妹,拂影也不再隱瞞,坦然交待自己的身份,在歐陽薄歡和楚羽之間,她更傾向於歐陽薄歡,幾人都是性情豁達之人,將事情講清,便也沒有芥蒂。看到拂影爲了薄歡同葉家恩斷義絕,可見薄歡在其心中的份量,所以我那時成全了拂影和薄歡,但是他們兩人卻沒有按預想中的幸福。”
楚羽又嘆了一口氣,“薄歡是一國太子,哪怕炎月岌岌可危,到底還是身份尊重之人,而拂影雖然才華橫溢,但終究是一江湖女子,兩人的感情並不爲世人所認可。”
說來也對,楚一憂是知道自家孃親的性情的,豪爽大方又不拘小節,和世家小姐不同,既不會三從四德,也不懂針線女紅,讓她守着一個男人,同一羣女人勾心鬥角什麼的是萬萬不可能的。她和歐陽薄歡身份背景相差太多,除了各方阻礙,恐怕兩人之間的矛盾也不會少。
“拂影隨薄歡進京半年,委屈求全不少,但卻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薄歡作爲一國太子,爲了保全大局違心得娶了權傾朝野的丞相孫女爲太子妃,這件事着實傷了拂影的心,爲此連夜離京,不留半句話地遠走他鄉。”楚羽說的都是一句帶過,但是楚一憂卻可以想象出她孃親當時的痛心,絕然。
一個女子,爲了心愛的男人,遠離鄉土,割斷血脈親情,再面對世人的尖酸諷刺,到頭來所愛之人卻另娶他人,換做任何女子,都是無法接受的吧!
所以絕然,所以義無反顧。她和孃親,到底是有些相似的。
“我到底是有幾分趁人之危,拂影傷心離去是在我的幫助下才順利離京的,而在薄歡追趕而來是也是我要她同我假成親而擺脫薄歡的,再後來傳出薄歡性情大變,暴虐無常的消息,還有十二天將家屬被薄歡下令屠殺一事,炎月王朝徹底四分五裂,你孃親也便徹底對薄歡死心了。”楚羽繼續淡淡地說下去,回首當年,僅存不堪,他話到這裡,竟是說不下去了。
楚羽沒有往下說,但接下來的事情楚一憂也知道地差不多了,炎月太子性情大變後,上官天自立爲王,建立了天商王朝,楚羽、年鎮北等人輔之,同炎月軍在逐原進行最後一戰,因爲天禮國的相助,炎月軍戰敗,天商也是慘勝。
(本章完)